杨云溪摇摇头:“姐姐你歇着罢,我再等等。”这会子,她哪有心情躺着睡觉?

杨凤溪又劝了两句,见没什么效果便是只得放弃了。

这一等,没等到朱礼的消息,倒是等到了李太后的邀请。

杨云溪想也不想便是直接回绝了:“昨儿一宿未眠,如今身子却是有些不适,还请太后见谅,等我好些了,我自会过去请罪。”

杨云溪不去,自然宫人也不敢再多说,更不可能拉杨云溪去。只能是回去跟李太后复命了。

李太后听了回话,倒是也不恼,只是淡淡道:“看来是真出事儿了。她这是防备我呢——”朱礼此时都没回京,她心头难免有猜测,这般也不过是为了试探一下杨云溪罢了。

李太后问宫人:“怀孕了的素缕,是在翔鸾宫?”

宫人低声应了:“昨儿晚上进的宫。听说贵妃还特地的叫人通知了王爷。”

李太后寒芒一闪,随后恢复正常:“我本想见见素缕,不过想来贵妃也不会放人,只是我却也担心贵妃不能照顾好素缕,从现在开始。一日三餐便是从我这里送过去罢。”

李太后这个要求倒是也合情合理,似乎是在防备杨云溪,又似在赌气。

李太后虽然不能出了自己的宫门,也不能传递了消息,不过吩咐给素缕送点吃食自然还是能够做到的。所以中午便是有宫人提着食盒给素缕送吃食了。

杨云溪微微挑眉,随后垂下了眼眸,道:“叫安经来查验一番。当着素缕的面儿罢。”

倒不是她故意吓唬素缕,而是经过了陈氏那些话,以及当初朱礼告诉李太后素缕怀孕适合李太后的反应,她便是不敢掉以轻心了。

虽说李太后未必真就这么嚣张大胆,但是防备一番又如何?

素缕听说那食盒是李太后送来的,便是下意识的看了一眼陈氏。

陈氏镇定道:“太后娘娘虽说是一番好意,只是素缕你胃口不佳,却是没这样的口福了。”

很显然,素缕不想用,而陈氏也不打算让素缕用。这一点,倒是和杨云溪不谋而合了。不过安经查验了一番,倒是也没有查出什么来。

素缕微微沁了汗,整个人都是紧绷着的。

看着素缕这般样子,杨云溪倒是有些纳闷:素缕和李太后之间,发生了什么?

杨云溪也没有过问此事儿,只淡淡的看了一眼素缕:“若想平安无事,好好的呆在屋里,别做糊涂的事儿。”

素缕应了一声,欲言又止。

于是杨云溪脚步就顿了顿,只是最终素缕却是什么也没说,倒是让杨云溪有些莫名其妙。

等了这么久,朱礼还是没消息。杨云溪心里的焦灼和烦躁便是几乎已经到达了顶峰,只要一点点的火星,便是能彻底的引爆。

及至傍晚,看着天边夕阳一点点沉下去,杨云溪终于按捺不住,烦躁的将手指上的戒指转下来又戴上去,沉着脸吩咐:“去,叫王顺来。”

她想出城去迎朱礼。她心里的不安,已经不能再堆积了。再这么下去,她只怕自己在朱礼回来之前,就已经是疯掉了。

857.第857章 冰凉

杨云溪想出宫去接朱礼,这个想法明显的是冲动了一些。所以自然是没人同意,自然也是死命拦住了。

若不是关键时候朱礼的消息传回宫中,只怕杨云溪就这般的出宫去了。

朱礼回京了。不过情况却是不大好。

杨云溪听见这话,心头便是犹如坠上去了一块沉甸甸的大石头,整个人都是被一股寒气瞬间的侵袭包裹住了。而冷汗,也是在这一瞬间就冒了出来。

她甚至不敢去想朱礼怎么了。只是快步的往外走去,只是脚下却是多少有些虚浮无力。若不是兰笙和岁梅一人一边护着扶着,只怕早就摔了。

当见到朱礼的时候,杨云溪先是扯出一个笑来迎了上去,可是在见着了朱礼的情形时,却是陡然脚下一个踉跄,险些踩空了。

朱礼整个人都是惨白的,最可怕的是他的眼睛是一直紧闭着的。

“这是怎么了。”杨云溪开口,声音却是带着不自觉的颤抖和惊惶。像是受到了惊吓的雏鸟,整个人都有点儿瑟瑟。

刘恩看着杨云溪这般状态,情不自禁的便是做出了一个要扶的姿势,仿佛只要杨云溪需要。他就会立刻飞奔过来扶住杨云溪的一般。

刘恩面上有些歉然,更是不敢对上杨云溪惊惶过后变成惊怒的目光:“我愧对娘娘的托付。皇上……”

就在刘恩一开口的瞬间,杨云溪却是陡然已经回过神来,也更是冷静了下来:“现在也不是说话的时候,先将皇上送去寝宫。”

朱礼的寝宫太极殿,是在外宫。而不是内宫。虽说杨云溪更想将朱礼送去翔鸾宫,但是显然此时还是太极殿更合适一些。一则是守卫更森严些,二则是因为更加近便一些。

此时也的确不是说话的时候,朱礼这般状态……让人瞧见了只怕也是更加会引起恐慌。毕竟,朱礼是一国之君,是一个朝廷的顶梁柱。若是这般样子被人知晓,再传开去,可想而知会是个什么结果。

杨云溪虽有许多问题想问,可是到底理智还是压住了冲动。从而冷静下来这般吩咐了一句。

刘恩倒是有些诧异,没想到杨云溪竟然在这个时候会突然就如此冷静下来了。不过刘恩很快也是反应过来,当即麻利的吩咐人将朱礼送进了太极殿。

杨云溪一路跟着进了太极殿。只是她却是连自己怎么有力气一路走进太极殿都是不知道的。事实上,她是只觉得自己四肢百骸都是绵软无力,心里更是一种说不出来的恐慌惧怕。

朱礼这般的架势,是她从未见过的。她此时心头不知多盼望朱礼能够睁开眼来,朝着她微微一笑,道一声:“我回来了。”

然而朱礼却是始终没有。整个过程,小黄门又搬又抬,朱礼却是始终沉沉昏睡着,丝毫没有半点要醒来的趋势。

这样的情形,自是让杨云溪心头的恐慌又增添了不知多少。甚至于一时之间,连天地之间炽热的阳光,落在身上她都丝毫感觉不到暖意,只觉得一股股的冰凉寒气不断的在她四肢百骸里流窜。而明晃晃的太阳,也似乎变得惨白无力起来。

树上刚退了壳的蝉尚还有些稚嫩的叫声,更是让人莫名就觉得焦躁烦闷。

明明身上还带着冷意,可是却不知为何,杨云溪身上的汗,却几乎是湿透了层层衣裳。那层层叠叠的纱衣因她走动而轻轻飞舞,明明是轻盈的姿态,却是生生的让她有了一种她根本就是天地之间一抹幽魂的感觉。轻飘飘的,根本就不知该从何着力。

最终朱礼在太极殿的床上安顿好了之后,杨云溪伸手握住了朱礼的手,然后在床边坐了下来。

朱礼的手微微有些凉,和往日的温暖干燥很是不同。如果不是面前躺着的人的的确确就是朱礼,只怕杨云溪都要怀疑自己是握住了旁人的手。

朱礼的脸色十分苍白,苍白到连皮肤底下青色的脉络都是看得分明。不只是脸上,就是手指也是如此。

杨云溪心里又是愤怒又是担忧惊恐,最后她的声音里便是情不自禁的带上了几分怒气:“刘恩,现在你可以说话了。”

说什么?自然是说一说到底朱礼是怎么成了这么一个摸样的原因。

刘恩面对这样的杨云溪,倒是忽的生出了几分心虚来,最后轻叹了一声:“贵妃娘娘,其实之前奴婢便是瞒了贵妃娘娘一件事儿。”

杨云溪此时心头倒是没再有多大的波澜,只是扫了一眼刘恩。

刘恩低头,不敢看一眼杨云溪:“之前皇上不只是受了伤,而且,那箭上是有毒的。”

杨云溪手指猛然攥紧了,甚至将朱礼的手指都捏得泛白了。不过很快她便是觉察到了,又倏地松开了手,而后抿着唇灼灼的盯着刘恩,声音自是愠怒:“这么说来,皇上这般,是因为中毒的缘故。”

刘恩应了一声:“的确是因为中毒的缘故。当时受伤其实并不严重,只是一点皮外伤,不过因为有毒,所以只能割开血肉用力将毒血挤压出来。所以皇上才会脸色这般难看。”

杨云溪抿紧了唇,好半晌才虚弱的发出了这么一句疑问来:“这么说来,皇上昏迷,是因为中毒的缘故。什么样的毒,竟是这样霸道。既是放血了,可还如此昏迷不醒……”

杨云溪只觉得自己的心被浸入了凉水之中,说不出的难受和冰凉。以及……彻骨的绝望。这一刻,她情不自禁的攥紧了朱礼的手,然后去看朱礼的脸。心中是巨大的恐慌。

若不是朱礼的手虽然冰凉可是好歹还是热的,若不是朱礼脉搏还在跳动,杨云溪觉得自己只怕当即就要崩溃下去。

而涌上心头的,则是巨大的后悔。她为什么没有死命的拦着朱礼呢?为何就这般放任朱礼出了京呢?

若是她当时拦住了朱礼,那么是不是这会子就绝对不会是这样的情形?

杨云溪捂住胸口,只觉得那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再猛力的撕扯,疼得她冷汗涔涔而下,疼得她整个人几乎都要失去知觉。

858.第858章 攀附

这种撕裂般的疼痛绝望一直这么持续着,杨云溪却是最终生生的将那疼痛压下去,低声询问:“太医怎么说?”

刘恩的神色在那么一刹那之间有些灰败颓靡。动了动唇,然而却是没发出任何声音来,仿佛是不忍心,又仿佛是无法承受这个事情带来的结果。

然而这话却是不可能一直瞒着的,所以刘恩只能颓然挫败又歉意道:“太医说,这怕是要看天意了——”

天意两个字一出,杨云溪便是觉得周身毛孔里争先恐后的往她的身子里挤进去了丝丝缕缕的凉意,最后几乎让她整个人都是冻得凝固住了。

杨云溪手指动了动,随后又近乎痉挛一般的收紧了。这样的结果,她或许早已有所预料,可是然而即便是如此,她却是依旧不能承受。

朱礼出宫之前,还是信誓旦旦的她说,他必会平安归来。

可如今,他却是面色苍白的躺在她面前,甚至连眼睛也是不能睁开来。

这种反差太过巨大,以至于她甚至是有点儿不能承受。杨云溪攥着朱礼的手指,沉默良久才又开口。只是声音却是带着一丝凌厉嘶哑:“什么叫看天意?我却是不信这样的结果。天下珍贵药物,宫中尽有。难道却是连这样的毒都是解不了?你转告那些太医,若是此番他们真毫无办法,那……就让他们承受和皇上一样的痛苦。那毒箭,可还留着?”

杨云溪的话里,莫名的便是透出了一股狠戾和疯狂来。

刘恩悚然一惊,随后却是又将下意识的劝阻的话咽了下去。而后他揉捻了一下自己的手指,思量片刻:“若是如此做,会是什么后果,娘娘可否想过?”

杨云溪微微眯了眯眼睛,掩住了眼底的疯狂和凌厉:“皇上都这般了,他们即便是苟活着,又有什么用?”

况且,太医拿着俸禄,唯一能派上用场的时候便是这个时候。若是这个时候都用不上他们,留着这些人又有什么用?

杨云溪自是知道自己这样做必是会被人说狠毒冷酷,可是……她不在意。只要朱礼能好起来,她就是被天下人唾骂,她也是丝毫不在意的。

“去,叫安经来。”杨云溪想起了安经这么一个人,也不曾犹豫便是开了口。“告诉他,给我拿出真本事来。否则……皇上有什么,他应该知道是什么结果。”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朱礼若是真醒不来,那么别说安经,就是她,就是如今后宫的这些妃嫔,还有朝堂上效忠朱礼这些朝臣,必是一个也没好下场的。

他们是一艘船上的人,若是船覆,他们如何会有活路?

“这个消息,暂且瞒住。”杨云溪吩咐完这话之后,便是又如此吩咐刘恩一句:“去请睿王以及薛治他们几个皇上信得过的人进宫来,此事儿……还得与他们商议。”

光凭着她一个人,却是护不住朱礼,也稳不住这局面。所以,须得借助外力。

杨云溪抿了抿唇,看着刘恩有些迟疑的样子,声音便是凌厉了几分:“此时哪里还顾得上别的什么?等到皇上醒来,我自是会请罪!”

刘恩也知道自己是顾虑太多了,然而此时情景哪里又容许人顾虑这些规矩?刘恩一点头,然后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只是心里却是带着一股毅然决然奔赴绝境之感。

他如何不明杨云溪的意思?他知道杨云溪这是想要力挽狂澜,替朱礼守住这万里江山。然而……谈何容易?且不说身份上的阻挠,就是只说朝堂上风云诡秘,哪里又真是那般容易的事儿?

刘恩走后,杨云溪便是让其他宫人都退了出去,只余下几个心腹的宫人守着。而后,她便是忍不住的伏在了朱礼的胸口,而后一直不曾掉落下来的泪水,便是这么一滴滴的掉落了下来。

杨云溪无声的哭着,泪水落在了朱礼的衣襟上,一点点一滴滴的将朱礼的衣衫都湿润。若是以往,她这般哭得呼吸都不畅,哭得肩膀都战栗,朱礼必是心痛安慰我的。然而如今……

“我当时便是该拦着你。”杨云溪哽咽着哭道,语气里染着后悔和埋怨:“你为何偏不听我的?如今这般可好,我该如何是好?你告诉我,我该如何?”

可是即便是如此无助惶恐,她还是想替朱礼勉力而为,她要替他守着他辛苦得来的江山,她要护着他不受伤害。只是即便是她再怎么镇定,再怎么的虚张声势,她还是禁不住会觉得惶惶然无依无靠。

以往朱礼像参天大树,像屹立山石,她只需做一株攀附的莳萝即可,不必担心被风雨打坏了叶片,打落了花蕾,只需要紧紧攀附住朱礼即可。

而如今,失了朱礼这个依靠,她心头……自然是彷徨。

而如今,她却是要努力的做那参天大树,替自己想要护着的人遮挡风雨。其中艰难,可想而知。

惧怕是有的,只是更多却是茫然和惶恐。她不知怎么做,更怕自己做得不好。

杨云溪就这么伏在朱礼胸口哭了一阵子,直到岁梅怕她这般动了胎气低声劝了一句,她这才直起身来,用帕子一点点仔细的拭去了面上的泪珠,收敛了面上的茫然惶恐,一点点的让自己恢复了贵妃该有的仪态。

只是微塞的鼻腔,和肿胀的眼皮,却是无一不在提醒杨云溪:她其实只是戴上了一个面具罢了。

杨云溪垂眸坐了良久,等到觉得自己平复下来之后,她才轻声吩咐:“悄悄的让陈氏过来一趟。别惊动了旁人。”

屋里其他人听了这话自是茫然:这个陈氏是谁?怎的贵妃在这个时候,竟然是想起了她来,还特特的召见她?

杨云溪将众人疑惑都收在眼底,然而却是半点不在意,也不打算解释。只是垂眸看了一眼朱礼:“让云姑姑来日夜照看皇上。”

虽说杨云溪此时也想自己照顾朱礼,可是哪里又容许?她就算能时刻守着朱礼,可是她毕竟是双身子的人,能做的也有限。更何况,她还有别的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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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59.第859章 命令

陈氏过来的时候,倒像是猜到了什么,半点意外也没有。反而是再镇定不过。

陈氏看着杨云溪沉默坐在那儿,倒是出声劝了杨云溪一句:“贵妃娘娘也不必太过担忧,船到桥头自然直。”

杨云溪点了点头:“的确是如此。今日叫你过来,是有件事情要吩咐你。”

杨云溪甚至用的不是合作或是商量这样的字眼。而直接是命令的语气。这般的她,和平日里自是大相径庭。

一时陈氏讶然片刻,不过很快陈氏就冷静下来:“贵妃娘娘请说。”

杨云溪笑了笑,眼底却是殊无笑意,平静的道:“我会给你一点东西,你便是将那东西下到安王的饭菜里罢。然后,我会留下素缕,放你和安王出宫去。”

陈氏挑眉,有些迟疑,不过很快就下定了决心:“那东西起效快吗?我能不能知道,那东西效用是什么?”

杨云溪见陈氏问得如此详细,倒是笑容又盛了几分,最后倒是露出了一点讥讽的神态:“怎么,到底一夜夫妻百日恩,你是舍不得安王了?”

顿了顿,又盯着陈氏道:“还是说,你害怕牵连你自己?舍不得这荣华富贵了?”

听了这话,陈氏几乎是忍不住的摇头:“不,绝非如此。我怎么会舍不得安王?也并不是怕牵连我自己,我是怕他死得不够痛苦罢了。”

陈氏这话说得咬牙切齿,倒是没有半点说谎的样子。

杨云溪看着心头却是没什么特殊的情绪,只是摇头否定了陈氏的猜测:“谁说我要让安王在这个时候去死了?不过是下个解不开的毒,然后将解药捏在我手里罢了。”

“贵妃娘娘想要控制住朱启?”陈氏一下子就猜到了杨云溪的意思,微微皱了皱眉:“万一他不肯怎么办?”

杨云溪看着陈氏的姣好面容,伸手轻轻的摸了一把:“若我是朱启,有你这般的美人在怀,如何会舍得死?只要不舍得死,他自是乖乖就范。”

陈氏下意识的便是闪躲了一下,随后看见了杨云溪眼底的光芒,便是瞬间明白过来。当下咬牙点头:“娘娘的意思我明白了。那毒,我会一同服用。”

杨云溪满意的看着陈氏:“陈侧妃果然冰雪聪明。陈侧妃这般气度,做安王正妃都是绰绰有余,等到抚养世子的时候,安王妃之位,必是你的。”

这话虽说得十分隐晦,可是许诺之意却是再明显不过。

陈氏讶然和杨云溪对视。她是真没想到杨云溪居然会答应这件事情,她以为杨云溪故意留下素缕,就是为了威胁她的意思。可是……

“我并非吝啬之人。陈侧妃既是愿意替我办事,我自然也是要投桃报李。断然不会让陈侧妃吃亏。当然,这事儿若是陈侧妃办得好,事情自然如同我今日所说。可若是陈侧妃你搞砸了……”杨云溪唇角微勾:“素缕还在宫里呢。”

陈氏绝对是比朱启在意素缕肚子里那个孩子的。所以这样的威胁,绝对是有用。

陈氏应下了此事儿,最后才问了一句:“皇上……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了?”

朱礼是整个朝廷的顶梁柱,他的安危何其重要?陈氏的不安,自然是再理所当然不过的。

杨云溪点点头:“是出了点事儿,不过并无大碍。只是朝政上,怕是这几日却是顾不上。以防万一,我自是要做些准备才是。”

杨云溪说这话的时候神色再是镇定淡然不过,自然也是十分让人信服的。

陈氏微微舒了一口气,也不知是相信还是不信,反正倒是没了别的神色和问题。

杨云溪也没多留陈氏,只道:“你便是先回翔鸾宫,我回头让人将东西给你。”

打发走了陈氏,杨云溪便是看向了一旁的耳房小门。

安经便是苦笑着从耳房里走了出来。他一出来,便是道:“主子却是有些为难微臣了。”

杨云溪笑了笑,随后却是又神色黯淡下去:“你也听见了,我的意思就是这般。我也不说别的,安经你告诉我,你能不能拿出这样的东西来就是了。”

对于安经,她却是没有半分逼迫的意思,坦坦荡荡的和安经对视一眼,眼神明澈,半点也没有猫腻和虚伪:“你若不愿,我自去找旁人。”

这一瞬,安经脑中闪过了许多的念头。

这件事情,杨云溪既是让他听见了,其实他便已经是等于上了这条船了。杨云溪如今态度看似温和,似有让他自己选择的意思。然实则却是不然。

一上了船,哪里还有下船的可能?况且知道了这样的秘密,若是还想着全身而退,那却是太天真了些。

再则,他替杨云溪办了这么久的差事,只怕此时想要抽身,旁人也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所以只不过是白驹过隙的一瞬之间,安经就做出了选择:“主子想要什么样的药,微臣都能配出来。至于皇上这里,微臣也必是竭尽全力。”

杨云溪揉了揉眉心:“事到如今是什么情况,我也不曾瞒着你。安经你可想好了,若是真下定了决心,我至多只能保证,不管事情如何,我保你妻儿安全无忧。至于别的……成了,你日后自是富贵荣华,可若是没成,是什么结果你自己心头想来也明白。”

做这样的事情,若是一旦将来失败了,那便是粉身碎骨的结果,再无回转的余地。

杨云溪看着安经,面上一派平静淡然。然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掌心的汗,将袖子都有些微微****了。

安经跪下,以头触地:“微臣与主子共进退。”只要守住这江山,朱礼就算真醒不来,还有墩儿和阿石在。

对于这一点,安经想得十分明白。横竖不过是拼一回罢了,就算真失败了,他只当是当初那一步走错时候就已经没了性命也就罢了。

其实安经也没想明白,为何他想了那么多,却是唯独没想过另寻庇护。毕竟朱礼出了事儿,杨云溪孤儿寡母的,只怕也是独木难支。

若是朱礼此时醒着,看见了安经的反应,便是要微微一笑:那一些刑,倒是没白。安经这分明是被打怕了。根本就生不出背叛的心思来了。

860.第860章 提议

安经这头表态之后,杨云溪的心却是陡然就落了下来。

她心头自是比谁都明白,她最大的障碍和敌人,就是李太后。之前那些事儿,虽说没有确切的证据,可是从睿王妃那番话看来,李家却是脱不开干系的。

李太后做那么多事情,若说是没什么,谁信?

所以,她便是要在李太后出手之前,来个釜底抽薪。唯有如此,她才能牵制住李太后。

李太后的唯一弱点,可以说是只有朱启这么一个。所以,她不对着朱启下手,又该对着谁下手?

趁着薛治他们还没进宫来,杨云溪又进去看了一回朱礼。

朱礼依旧是毫无反应,面色惨白的躺在那儿,连呼吸都是微弱。她就这般怔怔的看着朱礼,慢慢的眼眶便是有些湿润了。只是最终她却是又强行忍着不让自己哭出来,反而的浅浅一笑:“大郎放心,此番我必是会替你好好守着的。断不会叫你失望。”

这大约也是她唯一能替朱礼做的事儿了。若是朱礼醒来,想来也是立刻就会将所有的事儿都接过去,断不会让她操心半点。而朱礼若醒着,自然也是只有护着她的,哪里会让她经历这些?

这般想着,杨云溪心中到底伤感,眼泪便是从眼眶中跌落下来。她俯身下去,用微微湿润的脸颊贴上了朱礼的脸颊,近乎哀求道:“大郎你快醒来。”

然而朱礼却是丝毫回应也没有。

窗外蝉声阵阵,叫得人莫名的就心浮气躁起来。如今虽还没进三伏,可是一层中衣,几层纱衣,动一动还是就让人汗流浃背起来。纵然屋里放着冰盆,可是也不知是怎的,只让人觉得似乎丝毫作用也没有。

薛治和睿王在屋里等了不过一小会儿,便是觉得有些坐不住了,虽说门窗都开着,可是就是觉得屋里热得很,汗一直就没停过。

薛治烦躁的扫了一眼屋角的冰盆,见那精致雕花的冰块已经融成了一种看不出原本摸样的糟糕样子,登时心头就更是不舒服了。最后他忍不住站起身来,展开随身带着的扇子扇起风来。

那扇子是紫竹做的扇骨,用青色的绢纱做的扇面,上头简单绘了几支墨莲,虽说颜色深了一些,可是却也是沉稳庄重,看着也算清凉。

然而即便是如此,薛治却还是觉得,那扇子扇出来的风,根本就是热的。

这样热的天,这样热的屋子,这样热的风,薛治只觉得自己几乎整个人都是焦灼了起来。

睿王朱绍看着也是差不多的情况,他和薛治也认识,此时便是出了声询问:“也不知道贵妃娘娘让我等进宫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朱绍倒是没往杨云溪打算干政上想。

薛治却是隐约猜到了几分,不过这话他也不好说,所以最后便是道:“这事儿我却是不知,睿王爷心里怎么想?不过我猜,大约是和皇上有关系罢。”

提起朱礼,朱绍和薛治便是不约而同的沉默了一小会儿。然后互相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复杂之色。

朱礼这般情形,他们自然心头也都有自己的思量。

杨云溪便是在此时进的屋子。

屋里有早就树好的屏风,杨云溪进了屋后便是坐在了屏风之后。这样热的天,她穿得依旧庄重得体,背脊挺直,神色恬淡庄重,倒是丝毫看不出燥热的痕迹。

而这样的姿态似乎也会传染,不多时,薛治和睿王朱绍都是觉得好受了许多。

杨云溪看着屋子里的情形,却是沉默了好一阵子。她没想到,最后进宫来的只有薛治和朱绍两个人。心头既是愤怒又是难过,还隐约有些惶恐。

然而这些情绪却是都不能泄露出半点来,杨云溪最多只是抿了抿唇,然后看着薛治和朱绍开口道:“这么热的天,还让你们进宫来,却是辛苦了。”

那屏风是月银沙制成,从杨云溪这头看过去,自是将屋里的情况看得分明。不过薛治和朱绍却是能雾里看花一般,看个朦胧的大概罢了。

杨云溪将朱绍面上一闪而逝的情绪尽收眼底。

朱绍低声道:“贵妃娘娘召请,不知是为了何事?”

朱绍这是不愿废话的意思。

杨云溪唇角微微一扬,声音却是依旧:“皇上的情况,想来睿王爷也是知道的。不知睿王爷怎么看此事?”

朱绍却是沉默了下来,好半晌也没说话。

薛治蹙眉,想说话,最终看了一眼屏风后头的杨云溪,又将这话生生的咽了下去。他想,既杨云溪召了他们进宫来,心里自然是不可能没半点成算的。

而且杨云溪问的是朱绍,他倒是不必着急表态。

这般想着,薛治便是安稳下来,倒是也不觉那般的燥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