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云溪看了一眼同样也是既丧气又期盼的安经,轻声开了口:“安经,你或许可以放手一搏。去配一副药罢。”

给朱礼喂雄黄,其实说白了不过是想要验证一番安经的想法罢了。

朱礼服药这么久也是没什么反应,而如今不过是服用了一点雄黄便如此……除了安经给出的蛊虫这一个解释之外,杨云溪觉得自己却是再想不到其他的可能了。

安经这次倒是丝毫没有犹豫,只微微一颔首:“微臣这就去。”

安经配的杀虫药,以雄黄为主,目的只有一个:杀虫。毕竟蛊虫虽然厉害,可到底还是虫。既然都还怕雄黄,那么杀虫药自然也是有效果的。

而且安经心头还有个猜测,那就是这蛊虫必也不是很厉害的蛊虫。说不得效果就只有一个,那就是让人昏睡不醒。

而且,雄黄服下去之后朱礼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好的反应,说明那些蛊虫的确是不能够伤人性命的。如此一来,他自然是越发有信心了。

杨云溪一直守着朱礼。她也不知道朱礼能不能听见她的声音,可是她却还是不住的与朱礼说话——若是一直这般等着,她怕她会最先受不住。那种等待的煎熬,着实不是能够轻易忍耐住的。

只是随着时间推移,最终朱礼却是连眼珠转动都是渐渐的停了,好似什么也没发生过,就那么安静的睡着,和以往也没什么不同。

杨云溪再也忍不住,不由得心中酸楚,最终伏在了朱礼身边呜咽出声:“大郎,你若再不醒来,我该如何是好?眼看孩子就要出生,难道你舍得叫他们连名字都没人取?”

她心底压抑了太多的情绪,这么一哭反而是有些受不住,没多久倒是连肩膀都是哭得颤了。

正哭着,忽然她便是觉得手心微微一痒,当下她便是愣住了。还没等到她反应过来,便是又感觉手心里被挠了一下般。

杨云溪连哭都是顾不得了,呆呆的看着朱礼被自己握在手心里的手指,一下便是破涕为笑,前一刻心头还又委屈又难受,然这一刻她却是只觉得欢喜。

“大郎,大郎。”杨云溪叫了两声,明明声音带着哭腔却是又掩不住欢喜:“大郎,你是不是听见了我的话?”

然而却是没有任何动静。就在她躁动和期盼都是慢慢的冷却失望时,她却是又感觉朱礼的手指动了一下!

虽不是很用力,甚至也不算很明显,可是那种感觉却是分明!

眼泪一下子就涌出来,杨云溪说不出自己是欢喜还是委屈,一面掉着泪,一面却是又忍不住的露出笑来。

要知道,朱礼动也不动的昏睡这么久,她几乎已经是满心只剩下了绝望了。而如今,只这么一个小小的动作,却是叫她蓦然又生出了无限的希望来。

她几乎是情不自禁的,一遍遍的叫道:“大郎,大郎。”

而朱礼也是一遍遍的动着手指,不厌其烦。

就这么了好一阵子,杨云溪终于找到了踏实之感,也才回过神来,当下也不再这般犯傻一般的一遍遍喊朱礼,忙扬声叫了人去请安经过来。

安经倒是来得极快——去请安经的人半路上便是碰上了安经。

安经已是配好了药了,所以这才过来,准备给朱礼服用。谁知碰到了杨云溪派过去叫他的人,当下他只以为是出了什么事儿,便几乎是一路小跑的过去了。

待到见了朱礼,他也不敢耽搁,忙上前去诊脉。只是这一诊,倒是愣住了:“皇上的情况好了些?”

杨云溪颔首,然后在朱礼耳边道:“大郎,你若是听见我的话,便是动一动手指。”

而后在安经的注视下,他便是清晰的看到朱礼的手指微微动了一动。

登时安经也是惊住了,随后也是止不住的便是露出了笑来。甚至他激动得忍不住猛地拍了一下手掌:“真真是太好了!”

杨云溪笑着点头,眼底的湿润却是都还没擦干:“可见雄黄的确是有效果的。”

安经这才冷静下来,将自己配好的药拿了出来,因也不需要煎煮,直接便是用水送服了。

这么一副药下去,谁也不知是什么效果,所以杨云溪也好,安经也好,都是手心都冒出汗来,一眨不眨的看着朱礼,等着药起效。

杨云溪忍不住的低声问:“若是没有效果,会不会对皇上的身子有影响——”

“剂量都很轻,绝不会影响皇上龙体。”安经这话却是说得斩钉截铁。

938.第938章 不忍

杨云溪盯着朱礼,紧张得手心都是****。饶是如此,她却也是不敢放松半点,唯恐朱礼有什么反应她却是不能及时的发现。

同样的,她也怕朱礼再有什么不妥之处。

之所以敢一搏,一则是不愿受制于熙和,二则也是朱礼之前的情况叫人绝望,三则是今日给朱礼服用雄黄之后朱礼的反应。

几乎是克制不住的,她不住的在心头祈祷。只盼着漫天神佛能听到她的心声,而后叫朱礼一下醒过来。

只是也不知是怎么一回事儿,朱礼却是一直不曾醒来。虽说也是有动作,似整个人都是在复苏一般,可是眼睛却始终也是没睁开来。

到了晚膳过后,朱礼便是彻底又像是睡过去一般,倒是再无反应,就是杨云溪在他耳畔说话,也是什么反应都没有了。

这下,却是连安经也是不知是怎么回事儿了。唯一能确定的是,朱礼的情况却是没有更坏。

等到宫中下钥的时候,安经也不好再久留,便是只得告退。

杨云溪犹豫了一下,却是没让安经离去:“今日你便是留在宫中过夜,若是有什么,我便是着人去叫你。”

安经自然也是没反对,只是看出杨云溪的意思,微微皱了皱眉忍不住提醒了一句:“娘娘怀着身孕却是不好熬夜,还是早些歇了罢。”

杨云溪却是如何睡得着?饶是岁梅等人催了两次也是纹丝不动。最后催得急了,便是只听得她低声言道:“让我守着皇上罢,若是不守着,我心中也难以安稳。如何睡得着?”

杨云溪如此坚持,众人也是无法,只得在心头祈祷,盼着朱礼快些醒来才好。

不过朱礼却是一直没有醒来过。

倒是最后杨云溪歪在了贵妃榻上睡过去了。岁梅等人也是不敢惊扰杨云溪:万一吵醒了,一会儿不也是继续熬着?倒不如让杨云溪就这么歇一歇。

故而岁梅便是给杨云溪盖上毯子,又将屋中的蜡烛吹熄了一半,随后便是和兰笙刘恩等人静坐守着。

只是到了这个时候,众人其实心头都是不怎么抱希望,不觉得朱礼会醒来了。

月色如水,透过窗棂上的雕花,又投进屋中,最后在地上投出一个个变了形的花纹来。屋中静谧一片,除却偶然爆开的烛心,以及轻不可闻的呼吸,再是听不见半点杂音。

后半夜正是困顿之时,所有人都是忍不住的打盹。是以谁也不曾注意到,朱礼的眼睫飞快一阵颤动之后,便是悄然的睁开了来。

朱礼半点声也没出,只是静静的歇了一阵,又似乎是不明白自己身在何处。

良久,朱礼的手指才又动了动,而后攥紧了被子,似想掀开,又似想借着这个动作坐起来。然而他躺着睡了这么久,身上哪里还有力气?不过是徒劳罢了。

朱礼抿紧了唇,额上几乎见了汗,却也是什么力气也使不出来。最后,他无声的苦笑了一下,只费力的侧过头去,看着贵妃榻那边。贵妃榻上,杨云溪侧着身子蜷着腿睡着,也不知是不是睡得不安稳,便是皱着眉头。

痴迷般的目光在杨云溪面上留恋了片刻,然后便是一路往下,最终落在了杨云溪的肚子上。即便是侧着身子,也是清楚的能感觉到那圆鼓鼓的肚子。

那里头,却是孕育着他和她的孩子。

这般想着,朱礼的目光便是又柔和了几分。

痴痴的看了好一阵子,朱礼才算是看够了。收回目光,他挪动了一下手,用只见敲了敲床沿。

骨节和木头轻轻碰撞发出了一声有些微微沉闷的声音,虽然很轻可是在这样静谧的夜晚却是极其明显,几乎是一下子就将尚在打盹的刘恩惊醒了。

刘恩一睁眼,下意识的便是看了一眼龙床的方向。这么一看,却是正好对上了朱礼的眼睛。

明明屋里不甚明亮,可是刘恩却还是觉得朱礼那一双眼睛亮得有些吓人。当即刘恩便是怔住了,几乎是立刻便是要张口。不过待到看见了朱礼那不赞同的目光后,他便是又收了声。

随后朱礼往贵妃榻那边看了一眼。

刘恩瞬间便是明白了朱礼的意思。当下恍然的一颔首,也是禁不住笑了一下:皇上可是真真儿心疼贵妃娘娘的。

刘恩轻手轻脚的起身到了床边。

朱礼抬手指了指门。

刘恩揣摩了一下朱礼的意思,而后压低声音问:“皇上想出去?”

朱礼微微一颔首。他有些话要吩咐刘恩。但是他却是又不原打扰了杨云溪。所以最好的法子,便是出去说。

刘恩只得伸手将朱礼扶着坐了起来,而后取过披风给朱礼陇上,这才悄无声息的背着朱礼出了屋子。

不过这么一出去,自然也是惊动了几个宫人。那几个宫人还来不及欢喜叫嚷,便是被朱礼一个目光制止住了,恭恭敬敬的站在原地,噤若寒蝉一个字也不敢多说。

刘恩也没敢真将朱礼带出屋子,只去了不会打扰到杨云溪的耳房里。

耳房里只有椅子也没个贵妃榻什么的,刘恩只得将朱礼放在了椅子上,而后也不敢多看朱礼一眼就忙跪下了,声音多少有些激动:“皇上。”

“嗯。”朱礼应了一声,声音却是嘶哑。毕竟这么久没开过口,加上每日灌粥灌药,也是伤喉咙的。只是即便是轻轻的一句“嗯”,却也是丝毫没减弱了朱礼的气势。

或许这个时候说气势有些可笑。毕竟朱礼瘦了一大圈,几乎是人都有些走样了,加上睡了这么久,精神也是不好,头发甚至都是不怎么齐整,更甚至连坐直了的力气也没有,但是朱礼那双眼睛,却是威严得一下子便让人明白了什么叫气势。

“太子。”朱礼又吐出这么两个字来。声音嘶哑得几乎有些听不清。好在这两个字发音简单,刘恩倒是一下子明白了。

刘恩细细的琢磨了一下,觉得朱礼大约是想知道立太子的事儿,便是细细的将立太子的过程说了一遍。说到一切都是杨云溪的意思时,他便是忍不住加了一句:“贵妃娘娘也是为了以大局为重——”

939.第939章 安心

朱礼看了一眼刘恩,似笑非笑。

刘恩头皮发麻,便是不敢再多说一个字。

朱礼的嗓子有些不适,也不着急着说别的,只吩咐:“水。”

刘恩忙又张罗温水给朱礼饮用——朱礼躺了这么久,肠胃也不知多虚弱,也根本不适合用茶,所以只能喝些白水也就罢了。

待到饮了小半杯水,朱礼这才开了口:“朕知道。”

冷不丁的听见这么一句,刘恩倒是还有些愣,随后反应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朱礼是接着之前的话再跟他说话。

细细的琢磨了一下这三个字,刘恩觉得朱礼的确是没有要怪罪杨云溪的意思,心头微微松了一口气。随后又道:“娘娘命人将淑妃娘娘接了回来——”

“朕知道。”提起熙和,朱礼的神色似都是冷了几分,而后仍是只说了这三个字。

这下刘恩便是有些呆了一下:皇上不是昏睡着么?怎会知道这些事?

“朕听得到。”朱礼看穿刘恩的呆愣,唇角微微勾了一下,而后徐徐的吐出这么四个字来。只是声音依旧嘶哑。

刘恩这下是真的有些惊了,不过随后却是又高兴起来:既朱礼昏睡的时候什么也是听得到,那么许多事情倒是不必他多嘴了。

当下刘恩也没再多说什么,只是垂头在旁边立着,等着朱礼的吩咐。

朱礼似也没什么要吩咐的,倒是半晌没再说话。屋子一时之间有些静默,刘恩便是不由得有些走神:此番皇上终于醒来,许多事情只怕又要掀起腥风血雨了。只是不知这一次是谁先倒霉?

“明日,请太妃来。”朱礼最后却是如此说了一句。也不多解释,便是道:“扶朕回去。”

刘恩本是想要背着朱礼回去的,不过看着朱礼一脸倔强的样子,便是只能自发自觉的将话咽下去了。服侍朱礼这么久,他自也是知道朱礼脾气的:虽说这会子身子并没什么力气,皇上必也是不肯露出颓废的一面给众人看的。

刘恩却是不知曾太妃和朱礼的实际关系,所以对于朱礼这会子突然要请曾太妃,倒是心里纳闷许久——毕竟宫中最近的事儿,和曾太妃也没什么干系才是。

还是说,皇上怀疑曾太妃?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刘恩倒是自己吓了自己一跳。好半晌才将话又咽下去。

纵是被刘恩扶着,可是朱礼还是走得十分艰难。躺了这么久,他只觉得身子都不是自己的了,几乎是控制不住,好几次都险些觉得腿上一软就跪下去。好歹是撑住了。

这一步步的,朱礼几乎是蹭回了屋子去的。待到重新坐下的那一瞬间,他这才发现他出的汗已经是湿透了两层衣裳。

不过出了这么一身的汗之后,他倒是一下子就觉得好受起来。身子也自如了几分。

杨云溪仍还是睡着,不过依旧睡得不甚安稳。朱礼看了一阵子,这才出声轻轻唤道:“阿梓。”

虽朱礼只是叫了一声,可是杨云溪却还是一下子就醒来了。仿若心有灵犀一般。

睁开眼睛还未反应过来,杨云溪便是感觉自己的手被人轻轻的握着。随后便是撞进了朱礼微微带笑的眸子里——

几乎只是愣了一下,杨云溪便是觉得自己眼前升腾出一片水汽来,登时整个视线也是有些模糊。而后她却是忍不住的笑起来:“大郎,你终于醒了。”

没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反应,也甚至没有多激动的情绪,看着朱礼微微含笑看着她的样子,她却是无比的安心。只觉得整个人都是从冬日里凌冽寒风中一下子就回到了暖意融融的春日,整个人都是骤然放松了。

眼泪一滴滴的落下来,从脸庞上轻轻滑过,然而她却是半点不自知,只是紧紧的攥住了朱礼的手,然后笑着不住的重复:“你终于醒了。”

朱礼在这一刻,也是感觉到了杨云溪的感受,心中微微一疼,竟是连半个多余的字也是说不出来,只是不住的应和她道:“嗯。”

杨云溪一遍遍的说,他一遍遍的应,也不知重复了多少字,杨云溪才破涕为笑:“大郎真是,这般也不嫌累?”

说完便是侧过头去将眼泪擦了,只是待到转过头来看到朱礼骨瘦如柴的样子,她到底是心头一酸差点又落下泪来,只是最后又生生的忍住,只看向我刘恩:“刘恩,让安经过来。”

刘恩便是忙去了,同时还给其他人使了个眼色,示意众人都是跟着自己出来。

屋中宫人潮水一般退了出去,只留下杨云溪和朱礼两人单独相处。

杨云溪也知道众人是要给她和朱礼单独空间,便是抿唇浅浅一笑:“大郎你觉得如何?身子可有什么不适没有?”

朱礼伸出手指点在杨云溪唇上,而后一笑:“我没事,倒是你——”说完目光却是微微往下,落到了杨云溪的肚子上。

杨云溪下意识的便是想去遮,随后又坦然的放开手,只是到底还是有些难为情:“这次肚子着实是太大了。”

朱礼笑容不减:“双胎,也是正常。”

朱礼的声音嘶哑不堪,杨云溪却是不觉得难听:听着朱礼说话的声音,她只觉得整个人都是无比的安心,也才有一种确确实实朱礼已经醒过来的感觉。

而这样的感觉,才能让她不安惶恐了这么久的心安宁平静下来。

朱礼这么一句话,初时杨云溪还不觉得异样,只是细细的一琢磨之后,却是又陡然的反应了过来:“大郎怎么知道——我说的那些话,你是不是都听见了?”

朱礼微微一颔首。

杨云溪登时不知该是欢喜还是担忧:朱礼什么都知道了,也不知心头是个如何想法。还有曾太妃的事儿……

一时之间,她倒是只觉得有些心乱如麻。不过这样的情绪,到底还是压不过朱礼醒来的欢喜,她轻轻叹了一口气,却是又笑道:“也好,既是你都听见了,我倒是不必再交代一番。只是……”

她站起身来,朝着朱礼告罪:“我擅自做主立了墩儿为太子,又管了朝堂之事,还请皇上您责罚。”

940.第940章 怄气

朱礼想拉杨云溪起来,手上却是没有那样的力气。这种无力感让他忍不住微微蹙起眉头来,语气也是沉了下去:“坐。”

杨云溪觉得朱礼是在生气,当下心头便是忍不住有些忐忑,也不再多说,只是乖乖坐下了:“大郎——”

“傻。”朱礼瞪了杨云溪一眼,有心想要弹她一下让她疼一疼,只是奈何现在却是做不到,只能是退而求其次的斥了一句。

杨云溪被骂得有些愣愣的,呆呆的看着朱礼,似有些回不过神来。她还是第一次见到朱礼这般做派……一时之间只觉得有些惊奇。

朱礼没再多说,只是握住杨云溪的手,借此表明了自己的意思。

杨云溪做的这些,他别说清楚,就算不清楚,又如何会怪她?那般情景之下,就是换做他来,也是不会好到哪里去。

况且,她也是为他守着他的江山,并不曾有私心,更不曾借机把持朝政。

“得妻如此,此生无求。”朱礼握着杨云溪的手,最后如此说了一句。

杨云溪抿了抿唇,纵是竭力克制,却还是到底蓦然的哭出声来。她做的一切,在得到这句话的时候,却是再无怨言和委屈。

杨云溪靠在朱礼胸前,却是舍不得离开。

朱礼被杨云溪靠着,便是整个人都是坐不住,只能靠在椅子上。他低头看着她云一般的墨发,心中也是满足又无奈。

安经过来的时候,杨云溪听见门外刘恩的禀告,便是忙从朱礼怀中抽身出来,又将眼泪擦干净了,深吸两口气缓和了情绪,而后才叫安经进来了。

安经诊脉之后,却也是也吃不准到底彻底好了不曾。毕竟他对蛊虫这种东西也是没什么研究。不过从脉象上来看:“皇上身子是没有什么大碍,接下来便是该食补了。至于蛊虫到底解决了没有,微臣却也是不知了。”

安经这话一出,自己倒是有点儿怕了。

不过朱礼却是道:“无妨,派人去苗疆。”他人只要醒过来了,其他的问题自然只是小问题。无需再担忧——既是蛊毒,那么便是派人去请苗疆之人来看便是!

安经心头骤然一松。而后便是感觉朱礼在他身上扫了一眼,末了吐出一个字来:“赏。”

安经登时便是有了一种劫后余生之感——自从他犯过那一回错,他便是无时无刻不是在怕朱礼的。而如今听见朱礼这个字,他才陡然有了一种踏实感觉:至少如此,皇上是总算不再将他当做罪臣来看了。

杨云溪看着安经的神色,倒是忍不住笑了一笑。对于安经的心态,她却也是十分的明白。不过如今这般,却也是安经应得的。

做主上的,自是该赏罚分明,才能得人心。

朱礼纵是昏睡两月,可是却还是那个朱礼,丝毫不曾改变,也不曾衰弱。只这一点,便是叫人打心眼的高兴。

安经走后,朱礼看了一眼窗外天色,见还暗着,便道:“再睡一阵。”

朱礼是抱着杨云溪睡的——不管是他也好,还是杨云溪也好,都是对这个姿态盼望了很久。尤其是他,身体虽是不听使唤不能动,可是人却是清醒的。他心头无时无刻不想将杨云溪搂在怀中,两人如同以往一般亲密缱绻。

许是因为心头的忧虑总算是消散,又被朱礼这般抱着,杨云溪心头却是无比的安心,合上眼不久便是整个人都是睡了过去。睡得又沉又香。

只是朱礼却是睡不着:睡了两个月,他早就睡够了。

他就这般的拥着杨云溪,睁着眼睛看着杨云溪的侧脸,心中却是盘算着朝堂上的事儿。

翌日杨云溪是被饿醒了的——她如今怀着孕,肚子太大一次也不敢吃多了,偏偏还容易饿。

一睁开眼睛,她便是下意识的看向旁边。见朱礼半坐着在看奏折,心里便是陡然一松,接着整个人都是安心了下来。

这一安心下来,她倒是这才腾出心思来想别的。

朱礼也是觉察了杨云溪的动作,便是看她笑了:“醒了?”

杨云溪也不答话,反而是抿紧了唇,伸手将朱礼手里的奏折一把抽走了,也不责备朱礼,只狠狠的瞪了一眼刘恩:“刘恩你越发不会办差了,这个时候,怎的就给皇上看奏折了?”

刘恩其实也忧心朱礼的身子,奈何朱礼却是不听他的劝,他压根不敢多说。如今杨云溪醒了,他被骂了也不觉得不痛快,反倒是如同盼来了救星一般:“娘娘快说说皇上罢,皇上可是不听我的劝。”

杨云溪扭头瞪了朱礼一眼,板着脸不理朱礼了。

朱礼有些尴尬和不自在,双手交叠摸了摸自己的手指,咳了一声:“摆膳。”却是很识趣的没说继续要看,也没敢多说话再惹怒杨云溪。

杨云溪见朱礼这般,却是更恼了,恼着恼着便是又忍不住委屈上了,眼泪也是不听话的冒了出来。她低头闷坐了片刻,便是将手里的奏折“啪”的往朱礼怀里一扔,冷冷的就开了口:“皇上既是放心不下江山,便是继续看罢。”

朱礼又不傻,自然是知道杨云溪是真恼了,当下哪里敢再看?反倒是只能看了一眼刘恩,放下身段来哄她:“是我的不是。以后断然不再这般了。”

朱礼若是不放下身段来哄她,杨云溪或许怄气一会儿也就这般罢了。不过朱礼既是这般,却是彻底的点燃了杨云溪心头的怨怼和怒气,她也不看朱礼,语气越发冷淡了:“皇上自己爱看不看,关臣妾什么事儿?皇上也是放心不下朝政,臣妾哪里敢说皇上的不是?皇上自己都不爱惜自己身子,臣妾又何必废话呢?倒是臣妾多管闲事,还请皇上责罚才是。”

一面说着气话,她一面便是自己挪到了床边,气鼓鼓的穿鞋准备走了:刚醒来才多久?就不能等身子彻底好了再做这些?

(下面是卖萌恶搞小剧场~——)

(朱礼仰头望天,宽面条泪迎风而落:朕想抱媳妇儿,奈何一下子就被压得动弹不得,朕好想哭。怎么可以快速恢复往日雄风,求支招,在线急等!

不明真相群众甲:六味地黄丸,治X亏,不含糖!

不明真相群众乙:路过打酱油,围观ING)

941.第941章 面对

朱礼见杨云溪这般,登时便是越发的心虚了。垂眸苦笑:“是是是,是我的不是。”

杨云溪却只是赌气不肯理会朱礼,不过在朱礼握住她手的时候,她到底还是没舍得摔开朱礼的手,只瞪了朱礼一眼:“皇上接着看奏折便是了,理我作甚?”

朱礼无奈的垂眸,越发的放低了姿态:”我错了。“

刘恩站在旁边,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是被醋酸到了。他一个太监尚且都是如此觉得了,也不知道当事人两个……

刘恩扭开了头,不敢再多看一眼。只怕多看一眼就觉得整个人都是受不住了。

杨云溪恼了这么一回,到底也是撒了气,加上朱礼又是这般的放低了姿态,她便是也不好再继续下去。最终只能是看了刘恩一眼,悻悻的作罢了。

刘恩见两人没再继续闹别扭,这才小心翼翼道:“皇上是想在这里用膳,还是——”

朱礼还没开口,倒是杨云溪率先开了口:“就在这里用也就是了。”朱礼这般,何必折腾来折腾去?

刘恩也就没再问朱礼的意思,笑盈盈的应了一声,便是退了下去。

用膳的时候,杨云溪虽然不去理会朱礼,可是到底还是关心朱礼身子的:“也别用太多了,不然只恐脾胃受不住。若是一会儿饿了,再叫御膳房送来就是了。”

刘恩也没敢叫御膳房送不好克化的吃食,至于油腻的更是也没敢端上来。

朱礼躺了这么久,口中早就是寡淡无味的,只是听了杨云溪这话,到底还是只喝了半碗粥,也没敢说自己想尝尝有味道的东西。不然这头还没哄好,那头又恼了起来,可怎么哄?

杨云溪看着朱礼食之无味的样子,倒是也觉得他不好受,当下便是叹了一口气,放柔了声音道:”再忍几日也就罢了,如今大郎你刚醒,肠胃还没适应。”

朱礼看一眼杨云溪,放下手里的勺子,倒是松了一口气:“你不恼了便是再好不过。”

朱礼这般没皮没脸的,倒是让杨云溪有些别扭不好意思起来,当即瞪了朱礼一眼:“一会儿昭平公主和曾太妃怕是都要过来,大郎你想不想见?”

朱礼早就想好了的,此时点点头,“自然是都要见的。”

昭平公主此番如此费心,若是再瞒着她,他心头便是都觉得过意不去。至于曾太妃——

“下午叫阿姐来。”朱礼如此吩咐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