翔鸾宫的宫人瞧见了这般情景,自然也是心中一惊,看了一眼朱礼,转身便是悄悄儿去给杨云溪禀告了。

杨云溪听了这个消息,沉吟了一瞬后到底还是决定出去看看。倒不是想看朱礼是怎么处置这事儿,而是想看看,吴晴蕊怎么个唱念做打。

对于吴晴蕊,朱礼就算心软,却也必是不可能心软太多的。毕竟吴晴蕊自从进宫服侍朱礼起,就没怎么得过宠,所以朱礼只怕对吴晴蕊的印象都不深,大约也就是知道这么一个人的程度?

所以这就是她不在意的这件事情,就是依仗这个罢了。

杨云溪这头出去,还没出翔鸾宫的大门呢,就听见了吴晴蕊委屈的抽噎声。当即便是微微一笑,而后便是叹了一口气,最后又笑着摇摇头。

她这一出去,也不出声,只是这么看着这一幕幕戏剧一般的事儿。

吴晴蕊哭得不能自制,朱礼则是多少都露出了一些不耐烦来。

吴晴蕊看着朱礼这般,登时也就慌了神,又看一眼杨云溪也是出来了,当即便是一面抽噎一面哀哀道:“还请皇上替臣妾做主!”

翻来覆去也就这么一句话。旁的倒是一句话都没再说。

杨云溪此时笑盈盈的开了口:“你如今却是宫人了,可不是妃嫔。宫人只能自称奴婢,看来德妃是没教好你规矩了。该罚。”

吴晴蕊听了这话,登时就是浑身都是一颤,越发哭得厉害了。

杨云溪看着这个情形,登时又是忍不住的笑了一声。不过随后又看了一眼朱礼,却是又抿着唇不说话了。不过似笑非笑的看着朱礼那目光,倒是叫人一下子就有些知道了她的想法。

所有人都是深知:皇后娘娘这怕是看不上这个吴晴蕊啊。就看皇上怎么说了。若是皇上有心袒护这吴晴蕊,那皇后也是不能说什么不是?

朱礼收到了杨云溪这目光,也是露出了一个似笑非笑的神情来。随后他的目光往吴晴蕊身上一扫而过,最后便是道:“后宫的事儿是皇后管,朕却是不管的。不过既是皇后要罚你,必是你自己犯了罪过,所以倒是也没什么可说的。好好反省罢。”

朱礼说完这话,便是径直走了。临走前,又笑看一眼杨云溪,那神色分明是有点儿……邀功的意思。

杨云溪看着朱礼这般,倒是有点儿忍不住在唇角抿出了一个小小的弧度来。

压下心头那一点情绪,杨云溪将目光重新落到了吴晴蕊的身上。

吴晴蕊整个人都是愣愣的,甚至连哭都是忘了。木呆呆的站在那儿,一脸的发蒙。

杨云溪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然后便是笑了一声:“先将人带进去,再去请德妃过来。”说完这话,她便是转身进了翔鸾宫。

吴晴蕊被宫人架进了翔鸾宫,整个人绵软无力,半点神色也没有。也不知在心头想什么。

秦沁这头得了杨云溪的想请,先是沉吟了片刻,而后才道:“我随后就去。”

虽也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不过看着这个架势,秦沁便是觉得只怕这件事情是吴晴蕊没成,而杨云溪叫她过去……自然也是没什么好事儿。

不过……事儿是吴晴蕊做的,她就算被训斥几句又如何呢?到底最后还是和她没什么干系。

所以秦沁去的时候,倒是还有点儿悠悠然的,丝毫也不紧张。

杨云溪看着秦沁这般模样,就知道秦沁的心思了。当下微微一笑,也不多说,只是看了一眼旁边垂首而立的吴晴蕊:“德妃,吴氏是你的宫人,却是没错罢?”

秦沁顺着目光一看,然后露出几分惊诧来:“吴氏怎么在这里?”随后又才似乎是想起了回答杨云溪的话,这才又道:“是,这是臣妾宫中的吴氏。”

1125.第1125章 憋着

杨云溪看着秦沁这般态度,倒是被秦沁的态度给逗笑了:“这么说来,看来你竟是不知道这件事情了。”

“臣妾却是真不知道这件事情。”秦沁收回目光,笑叹了一声:“再说了,吴晴蕊去何处,臣妾又如何知道呢?她虽是臣妾宫里的人,可是毕竟也不是时时刻刻在臣妾跟前的。所以臣妾不知什么时候她就出来了。”

杨云溪禁不住笑容更灿烂了几分:“这么说来,吴晴蕊做的事儿就和你半点没干系了?”

秦沁笑着摇头:“皇后娘娘可千万别冤枉臣妾才是。”

杨云溪笑了一笑:“德妃你这话真真叫我无言以对。”

秦沁垂眸不言语,一副这事儿可是不关我事儿的样子。

杨云溪面对这样的秦沁,倒是好半晌都是没说话。最后才又看一眼吴晴蕊:“你是如何知晓皇上在这里的?”

吴晴蕊抬眼看了一眼秦沁。

秦沁眼神凌厉的对上吴晴蕊的目光,眼底的意思却是再明显不过的。

杨云溪将这一切都是看在眼底,当即便是意味深长一挑眉:秦沁做得这般明显,到底是不将她放在眼底呢,还是觉得她就算看到了猜到了,也是拿这事儿没办法?

不过让秦沁没想到的是,吴晴蕊却是直接就道:“自是德妃娘娘与奴婢说的此事儿。奴婢一个宫女,哪有这样灵通的消息?”

吴晴蕊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尖锐无比,最后更是带着几分报复的快感。

杨云溪便是也不说话,只是等着看好戏。不过也是配合的看向了秦沁。

秦沁一怔,随后沉下脸来:“你这宫婢却是不识好歹,本宫如何会特意告知你这件事情?你纵然心情不好,也别想着拉本宫下水,本宫这些日子,可待你不薄!”

杨云溪听了这话,登时笑了起来,笑盈盈的问秦沁:“德妃这话可是话里有话?”

秦沁的确是话里有话,不过这事儿却也是委婉隐晦的。杨云溪这般直白的说出来,倒是有些怪怪的。

秦沁的脸色更是不大好看,却又只能挤出笑来:“皇后娘娘这话,臣妾却是不大明白。”

杨云溪仍是笑:“既是这样,那么德妃你就不是在威胁吴晴蕊了,是罢?”

“臣妾不敢。”秦沁只能压着脾气低声下气的说这么一句。

杨云溪笑看吴晴蕊。

吴晴蕊便是立刻跪下了:“皇后娘娘明鉴,一切事情都是德妃示意奴婢的!奴婢去堵皇上,也是的德妃娘娘示意的!”

吴晴蕊如同竹筒倒豆子一般,直接就将秦沁说的做的都是一股脑的说了个清楚明白。

杨云溪听得津津有味——虽然她心里早就猜得八九不离十了,可却和这会子听当事人说起来感觉完全不同。

再说了,这些事儿虽然算不得有趣,可是却也算是给平淡的生活添了不少调剂不是?

杨云溪这般听着,秦沁冷眼看着,只是手指攥得越发紧了。与此同时,秦沁心头更是觉得有些不妙:看着这个架势,杨云溪这是也要对她下手不成?

不过秦沁倒是也不怕——几句话罢了,又能将她如何?

待到吴晴蕊说完,秦沁便是笑了,慢慢悠悠的开了口:“这倒是好笑得很了。本宫让你做。你便是做了?难不成竟是不长脑子的?再说了,你说这些都是本宫教唆你的,你可有证据?若是没有证据,本宫可是要治你个造谣之罪!”

杨云溪听着秦沁发难,便是笑看吴晴蕊一眼:“吴晴蕊,你可有证据?”

吴晴蕊自然是没有证据,这怎么证明?想了半天,才只能言道:“奴婢之前的贴身宫女,知道此事儿,叫来一问便是知道。”

秦沁一听这话就是冷笑了一声:“既都说了是贴身服侍过你的,那么想来自是向着你的,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顿了顿,秦沁看着杨云溪,沉声言道:“此事儿臣妾也不辩解什么,臣妾只说一句话:臣妾膝下只有阿媛这么一个公主,臣妾若是这般兴风作浪,到底又是图个什么呢?”

这话听起来,倒是十分有道理。

是啊,秦沁到底图什么呢?名下不过只有一个阿媛,又无圣宠在身。再怎么折腾也是没什么大用。

杨云溪笑看秦沁,然后慢慢悠悠的拍了拍自己袖子,摆摆手:“你们也不必多说什么了。这事儿呢,也没什么可多说的。说起来也都不是什么大事儿。这件事情不管是真是假,横竖以后本宫是不想再看见或是听见了。你们各自回去反省着。另外,吴氏你既是宫人,便是好好当差,别再想那些有的没的。不然被人当枪使唤了也是不知为何。”

这一番话,却是有些各打五十大板的味道。只是最后那一句话,看似提醒吴晴蕊,可是实际上却是将秦沁好好的讥讽了一回。

秦沁脸色有些不好看,当下自然也不乐意就这么算了。

不过眼看着秦沁要开口,杨云溪微微一笑话锋一转,就这么先开了口,将秦沁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以前是如何且不提,咱们今日只说这件事情。吴氏你这般擅离职守,又做出如此冲撞之事,更是不服管教。该罚。所以让你每日罚跪一个时辰,想来众人也不会有意见。至于德妃么——”

杨云溪目光在秦沁的身上一扫而过,而后便是笑了:“你管教不严。就罚俸禄半年,另外再去管规矩的嬷嬷那儿好好学学规矩。知道自己改走什么不该做什么。”

前头那个惩罚也就罢了,后头这个却是着实有些太过打脸了。

秦沁的脸色登时是说不出的难看。最后她才缓缓道:“臣妾却是不服。”

“哦?德妃你不服?”杨云溪慢慢的扯出了笑容来,最后看住了秦沁:“不服却也是只能憋着!本宫要罚你,你也只能受着!你以为你却又是谁?!本宫看在阿媛的面上给你体面,看在秦家的面上给你脸,你若不珍惜,还妄图与本宫叫板,本宫自会好好教导教导你,什么是规矩。”

1126.第1126章 联手

杨云溪这么一番话,倒是震惊了所有人。

尤其是那一句“不服你也只能给我憋着!本宫要罚你,你只能受着!”真真是霸气十足。直叫人恨不得跪伏在地上膜拜。

不过杨云溪这头的人是只觉得霸气,可是秦沁和秦沁身边的人,却是有点受不住了。

“娘娘纵是皇后,却也是不能这般霸道罢?”秦沁有那么一瞬间是被镇住了,然后她面色阴沉的这般反问了一句。站起身来平视杨云溪,倒是分明有点儿想要平分秋色的味道。

杨云溪看着秦沁这般,“本宫就是霸道了,你待如何?”

秦沁被这话噎得半晌也没能说出一句话来。她还真不能将杨云溪如何——她不过是四妃之一,可对方是皇后,她能将皇后如何?

最重要的是,皇上护着这个皇后。

秦沁最后走的时候,只觉得自己心窝子都是被噎得发疼的。吴晴蕊跟在后头,一直低着头也不知在说什么,被秦沁瞪了一眼也是没有觉察。

杨云溪这头待到人都出去了,这才笑眯眯的道:“做恶人果然痛快。”

兰笙整个人都是兴奋的,以至于脸颊都是有些发红:“主子这句话说得太好了。可不是这个道理么?您想罚谁,谁也只能是受着。”

杨云溪也笑:“道理是这个道理,不过以往都是想这个顾忌那个,所以便是没有这样的魄力和直白,如今想明白了,我费了这么大工夫坐上了皇后这个位置,可不是顾忌这个顾忌那个给自己找不痛快的。”

不然的话,岂不是白白的活了一辈子?

兰笙就差没鼓掌了。不过她虽没鼓掌,可却也是满面的欢欣和赞同。

不过秦沁自然是咽不下这口气的。

所以她最后想了想,还是转头去找了徐熏。

只是徐熏听了禀告,却是下意识的摇头:“就说我身子不舒服歇着呢,就不见客了。”

宫人出去一禀告秦沁,秦沁倒登时就是暴怒起来。她狠狠的瞪了一眼宫人,伸手自己一撩帘子就强行闯进去了。

宫人吓得立刻就伸手去拉秦沁,不过还没等拉到就被秦沁带来的宫人一巴掌拍在了手上,然后似笑非笑道:“主子们有话要说,咱们做奴婢的便是该识趣一些才是。”

外头如何且不说,只说秦沁这头进了屋子,一看徐熏正歪着在看书,便登时是冷笑一声:“惠妃真是好兴致。”

徐熏闻言抬起头来,这才发现进来的是秦沁,登时就忍不住皱了眉头:“德妃这是做什么?竟是这般的没规矩,行那强闯之事儿了?”

秦沁冷笑一声:“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和我计较这些。你若真不肯听我说也罢了,唇亡齿寒这个道理惠妃不明白,我又何必在这里着急上火的。横竖第一个虽是我,可想来惠妃娘娘也很快就来陪我了。”

秦沁将话说得严重,便是成功的唬住了徐熏不再去计较那些,当即就蹙眉转移了注意力,只问秦沁这是出了什么事儿了。

秦沁在徐熏旁边坐下,神色阴沉道:“我刚从皇后那儿回来。”

“哦?皇后娘娘又怎么了?训斥你了?”徐熏听了秦沁这话,倒是一下子松了一口气,而后便是面上也有了几分笑意。至少不再那般紧张担心了。

她觉得,或许也就是秦沁受了气,所以心下不服,特意过来抱怨或是想联手找回场子,给杨云溪施压罢了。

只看徐熏的神色,便是不难猜道她心头的心思。秦沁自然也是一眼就看出来了,而后秦沁冷冷的看住了徐熏,将杨云溪的那句话说了:“今日皇后娘娘与我说,她是皇后,她要罚人,我只能生受着。”

徐熏默然片刻,最后却也是只能道:“这原也没错——”就是不太像是杨云溪的风格就是了。不过人都是会变的,这也没什么好稀奇的不是吗?

秦沁气得哼笑一声:“是没错。你想想吴晴蕊的结局,再听听这话,你难道真就觉察不出什么来?”

徐熏被秦沁这么一说,自然也是心头有几分想法。迟疑片刻,她蹙眉道:“这事儿——皇后也未必是真要如何,想来也不过是杀鸡儆猴罢了。吴家已经败落,她又不得宠,真被发落了也没人替她撑腰,所以拿来做这个儆猴的鸡,也不奇怪。可是咱们却是不同。咱们背后有家族支撑不说,还有孩子——”

“可正是因为这个,我们才更比旁人更值得下手不是吗?”秦沁揉了揉眉心,一副“怎么你就这么糊涂”的恨铁不成钢架势。

徐熏被秦沁这样说,好半晌也是没说话,沉默着不知该如何。

打心眼里,她其实是不那么相信杨云溪会对她们出手的。不只是对家族支持的信任,更是觉得杨云溪不是那样的人。可是秦沁这话……似乎也并非是没有道理。

“我也罢了。可你不同。”亲戚见徐熏有些动摇,便是又继续说下去:“太子如今也和皇后亲近,你说她会不会有将太子也收在她宫里的想法?一旦滋生出这个想法,那你就洗干净脖子等死罢。”

秦沁倒也不真是危言耸听——横竖这样的例子也不是没有。

徐熏被秦沁这般说了半晌,此时终于是忍不住了:“若是咱们都本本分分的,不叫她抓住半点的机会,她又如何整治我们?再说了,如今其实也没什么可争的。皇上连来都不来咱们宫里,咱们也不过就是想安稳度日罢了!”

秦沁定定看住徐熏:“这么说来,你是打算洗干净脖子慢慢等死了?”

徐熏蹙眉:“我如何说要等死?不过是打算安分守己,不给旁人挑我错处的机会罢了。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她也没必要和我过不去。倒是德妃你,今日想来又是做了什么罢?德妃一贯聪明,我自认比不上德妃,可我也并非是那等蠢得只知道被人当着枪使唤的人!”

这个被人当枪使唤,说的就是吴晴蕊。而且上一次的事儿,如今徐熏都还心有余悸——她或许心头有些什么心思,可是那仅限于是心里,吃过一次亏了,她并不打算再吃一次。

1127.第1127章 狡猾

这头秦沁去了徐熏宫里,杨云溪自然是知道的。

不过对于秦沁能不能拉到徐熏联手,她却是并不觉得这个可能性很高:“惠妃如果真这么糊涂,她也走不到今日这一步。被人当着枪使了一次,她绝不会再犯错的。”

秦沁能说服徐熏一次,却不能够再说服徐熏第二次。

徐熏在没看清楚局势之前,却是必定不会再和秦沁联手。不过等到徐熏看清楚局势之后,却也是未必还有那个机会能和秦沁联手了。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她却也是又笑着吩咐:“去请太子过来一趟吧。”

墩儿过来的时候,杨云溪正在给一盆花松土,墩儿便是站在旁边看。看了一阵子,见杨云溪将玉白的手指都染上了脏兮兮的泥,便是忍不住问:“母后何必亲自做这样的事儿?”

杨云溪看了一眼墩儿,而后又笑了:“什么都叫旁人做了,我又做什么?这生活还有什么意趣?”而后她又笑:“再说了,这样的事情自己亲力亲为,是很有意思的。”

种下一株花苗,施肥浇水,再看着它开出漂亮的花朵来,那种满足感是无人能比的。

不过今日叫墩儿过来,却也不是为了说这些的。

杨云溪示意宫人端水过来,然后将手洗干净了,而后这才带着墩儿慢慢往里头走。一面走,一面道:“今日德妃去找了你母妃,起因却是我责罚了德妃。”

墩儿歪歪头,似乎尚且还不能够明白杨云溪的意思。

杨云溪也不多说,只是笑了一笑,然后慢慢悠悠的跟墩儿讲了个事儿:“你宫中前些日子发落的宫人,其实有些也并没有犯多大的错,可是为何要一起发落呢?”

墩儿抿唇不言。

杨云溪和墩儿对视:“因为有个罪,叫连坐。谁叫她们是一起的呢?有时候,不与苟同,不仅是意念不和,也更是为了不被牵连。”

墩儿似乎这才明白过来这话的意思。

杨云溪微微一笑,而后又说起别的话:“这几日天气渐渐热了,下午会不会困顿?”

“有些困,太傅说再过两日便是中午开始午休,不然下午的时候容易困倦。”墩儿一板一眼的答道,“所以这两日福井便是要去上学那儿弄个休憩的屋子。总不好来回跑。”

杨云溪点了点头,又说了一些琐碎的事儿,便是将墩儿打发走了。

墩儿走后,杨云溪便是收敛了神情,兀自出了一会儿神,忽然想起自己叫王顺去打听这个齐悬的事儿了,当下便是笑道:“去叫王顺来,我有话问他。”

王顺不多时就来了。

杨云溪随后便是直接问:“齐悬如何了?”

王顺摇头:“并不曾查出什么特别的事儿来。不过齐悬之前的婚事,却是一直都没查到。”

杨云溪点了点头,“继续查。另外,他每日如何教导太子,你不是叫人留意了么?可有什么不妥之处?”

“齐太傅教导太子十分用心,只是常有背着人与太子谈论的情况。”王顺压低了声音:“再具体也听不见到底谈论了什么,不过有心避开人,这个却是真真儿的。”

杨云溪挑眉:“事无不可对人言。这般避开人——”

显然是有问题的。

不过齐悬是徐熏举荐,又无什么过错,就算与朱礼说了,朱礼一时半会也是不好直接换人,自然还是得找个借口,然后才好换人。

不过最关键的是——既然墩儿自己如此信任这位老师,而徐熏也信任,她果真有那个必要去做这个恶人吗?

只是眼下最叫人头疼的还不是这个,而是晚上朱礼又理所当然的过来了。

看了一眼朱礼那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她心中一哽,然后便是不知该说什么好了。不过当着孩子的面儿,她却是不好表现得冷淡,而且昨晚到底也是在一处呼吸相闻的,所以更是没了之前那般的冷淡感。

朱礼倒是也跟得寸进尺的上前来与她说话。见她不想搭理还又忍着的样子,倒是越发故意过来与她说话。

杨云溪最后也是看出朱礼的目的来了,索性也就不搭理朱礼了。

偏生朱礼倒是这个时候又说起了昭平公主的婚事来:“婚礼那日,你若是想出去看看,我便是带着你去一趟薛家罢。既让你回去看看亲人,也能给薛治和阿姐更多的体面。”

朱礼说的这个事儿倒是有点儿让杨云溪心动。犹豫了一下,看了一眼朱礼自得狡黠的样子,她明知他是故意的,却也是到底没忍住诱惑,开口问了一句:“会不会太麻烦了?而且兴师动众的——”

“这样的事儿也不是没有先例。薛家做了那么多的贡献,自也是应该给他们这个体面的。况且就算除去其他的,哪怕是为了给你做脸,也该去一趟。毕竟作为皇后这头的亲眷,这般也是情理之中。”朱礼说得头头是道的。字字句句都是有道理。

杨云溪本就动心,被他这么一说,更是不知该如何说了,当即便是点了点头:“既是如此,那就这般罢。去一趟也好,毕竟婚礼已经是简单了,咱们去一趟,也让旁人知道咱们的态度。”不管对昭平公主,还是对薛家,这都是好事儿。

朱礼笑着应了,而后又商议了一些具体的细节——既是要去,还要赐下东西作为祝福,这个就要好好挑选了。

两人一晚上都在说这个事儿了,倒是也都忘了生气那一茬——

朱礼是刻意的忽略了,而杨云溪则是真暂时忘记了。

第二日杨云溪想起来这一茬的时候,便是忍不住笑骂一句:“狡猾。”

岁梅一时之间没听清,便是问了一句:“主子说什么呢?”

杨云溪摇头:“没说什么,不过是在说某只狡猾的狐狸罢了。”

岁梅初时一头雾水,后来自己琢磨了一阵子倒是忽然就想明白了,便是忍不住的抿唇偷笑:主子嘴上说着还恼,可心里怕早就已经不恼了罢?果然夫妻之间床头吵架床位和,倒是再没有错的。

1128.第1128章 成拙

秦沁这般被训斥了一顿,自然除了想要去联合徐熏之外,也还有别的主意。

没过两日,朝堂上便是有人在早朝的时候提起了这件事情来。

朱礼当即便是沉了脸,冷冷的看了一眼进言之人。而后才淡淡道:“朕竟是不知,后宫的事儿什么时候也值得让诸位爱卿上心了。”

朱礼这般态度自然是很明显了,若换成是一般人的话,此时也就住口了。不过既是有预谋的,自然对方也不会住口。

这一次开口,倒是说到了杨云溪适不适合当皇后的这个问题上了:“皇后善妒,又如此的跋扈,根本容不下后宫其他妃嫔,皇上难道真要一意孤行袒护到底么?”

朱礼登时就被这话给气笑了:“袒护到底一意孤行?这些字眼用得,朕倒是真真儿的也是有些惊住了。原来朕的皇后竟是这般的不堪?只是朕想来想去,倒还是不觉得这件事情到底是和朝政有什么关系,更不觉得皇后做错了。作为皇后,训斥责罚妃嫔,管教她们本也是分内之事。倘若皇后什么都不做,只是一味的纵容。那朕才该好好想想,朕这个皇后是不是选错了。”

朱礼这话里浓浓的都是袒护的意味。而且态度也是十分分明了。这锐利的言辞,也是更说明了他糟糕的心情。

其实朱礼倒也不是真没预料到有这么一天,不过现在真出现了这种事情,他却仍是觉得愤怒异常——他的皇后,旁人凭什么说?

顿了顿,也不等旁人再说什么,他又语气凌厉道:“秦氏做事儿不妥,皇后训斥教导理所应当。若是换成朕,教导皇女不力,又这般的管教宫人不严,哪有资格作四妃之一?”

大臣们一听,倒是忍不住吸了一口凉气,然后有人便是站出来笑道:“皇上何必说得如此严重?这话却是伤了和气。皇后娘娘性情严谨,也是为了后宫安定着想,况且后宫的事儿,咱们这些人又哪里有置喙的资格?”

这话算是在打圆场。毕竟真这样计较下去,秦家那边的人必是讨不到任何好处的。

秦家的人也是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此时也是不吭声了。不过对于教导皇女不利的事儿,到底还是忍不住反驳了一句:“德妃娘娘教导静佩公主一向尽心尽力,皇上如何这样说?”

朱礼冷笑一声:“是尽心尽力,将静佩都宠成什么样子了?朕让静佩进学,秦氏竟是百般阻挠。皇后为此责罚秦氏,难道不该?秦氏宫中之人犯错,秦氏有管教不严之罪,皇后训斥秦氏,难道不该?”

朱礼这番指责,倒是让秦家人一时之间有些抬不起头来。

这件事情其实秦家一脉都是知道的。所以这会子朱礼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将这件事情说出来了之后,他们便是都有些面红耳赤的。

“不过这个事情,倒是也提醒了朕,既是皇后罚了秦氏你们觉得不妥,那朕便是出面褫夺德妃封号,降为嫔罢。”朱礼环视一圈,唇角的笑是冷得不能再冷。“谁还有异议吗?”

自是有人有异议。不过这人刚站出来,还没来得及说一个字呢,朱礼便是冷笑一声:“拖出去,闭门思过三个月罢。朕的家事,却是容不得你们外人来置喙。”

朱礼这般铁血手腕,倒是一下子就镇住了所有人,然后再没有人敢说什么。

朱礼站起身来,冷笑着道:“无人再禀事,那便是退朝罢。”

秦家人完全被朱礼震慑住,一时之间竟也是再没有一个敢出来反驳的。朱礼这么扬长而去,只留下众人面面相觑。

这头朱礼出去之后,便是吩咐宫人道:“去后宫将这事儿办妥了,再去知会皇后娘娘一声。”

宫人们面面相觑,倒是吃不准朱礼这是气话还是怎么的。

朱礼见人不动,便是一脚踹了过去:“还不去办差,愣着做什么,连你们也是不听朕的话了?”

宫人不敢再耽搁,忙不迭的就去按照朱礼说的办了。

杨云溪得了消息的时候,倒是整整的愣了好久也没回过神来:“好好的怎么的就这般了。”这褫夺封号,降了位份可不是小事儿。以秦沁的自尊心,只怕比杀了她还难受呢。

朱礼这般作法,她倒是也能理解,无非是想要给秦家一个教训,给秦沁一个教训罢了。

秦沁着实太不安分了一些,本来也不过是小事儿,被这么一闹,倒是成了大事儿了。朱礼这般严惩秦沁,未必是没有因为秦沁与秦家勾连的缘故。

不过她虽是觉得朱礼这是过了一些,但是她会替秦沁求情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