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同我说?”

箫菀摇摇头,敲了萧琳的额头,平静的笑道:“这事你不用操心,此事也轮不到你来操心。”

拽着萧琳起身,箫菀让萧琳站直了身体,曾经不过自己肩头的女儿,个子长高了,稚嫩清秀的眉目也长开了一些,五官比两年钱前精致了。

手指轻轻碰触萧琳粉嫩的脸颊,箫菀能感觉到自己指腹的柔滑触感。女儿肌肤赛雪,吹弹可破,箫菀目光里满含着欣慰,“居士将你调理的不错。”

萧琳害羞的垂头,脸颊边的两簇红晕如何压都压不住,“姑祖母给我用了许多的好相信,我同娘说过的雪肤膏…我可以每天都有用。给你送去那份,您用了吗?”

箫菀牵起萧琳的手:“我用不上。”

“娘是天生丽质!不用雪肤膏肌肤也很好。”萧琳拽着箫菀向外走,“东苑有一处温泉泡着很舒服,娘,同我一起去好不好?”

箫菀笑着应了,她也想看看女儿到底长大了多少。

东苑书房的烛火一直亮着, 睡房烛火暗担

箫菀轻轻哄着怀里熟睡的萧琳,抬头顺着窗户看向书房方向,书房的窗户上印着萧居士的影子。箫菀轻轻的放开萧琳,小心翼翼的起身,萧琳漆黑头发铺散开,有几屡勾住了箫菀的衣服,箫菀小心翼翼的让开,怕惊醒熟睡的萧琳。

萧琳的睡房中,书册也是最为常见的。箫菀随手拿起一本,在书卷的空白两侧是她熟悉的字体。箫菀看了一眼萧琳,向旁边书房走去。虽是萧琳每次都会将读书心得寄给箫菀,但她想要亲自看看萧琳读书的地方。

书房书卷很多,摆设却很整齐,分门别类归置齐整,她很容易找到想要的书卷。

在书房的东边墙上挂着一张字画,箫菀走进看了一下落款,司徒尚…箫菀眯起了眼睛,这画中的人…司徒?箫菀微微摇摇头,跟在箫菀身后的瑛姑道:“京城秦王世子也时常给女郎送礼物,女郎睡房旁边摆放的小相信大多是秦王世子送过来的。”

箫菀面色更是凝重,诧异的问道:“秦王世子?李炫奕?琳儿什么时候同他要好的?是因为上次的行刺事儿?”

“奴婢听女郎说过,在三清道观的时候就同世子殿下见过一面的。”

瑛姑向箫菀解释,并说了许多萧琳寻常的小事,萧菀手搭在书架上,越听眉头越皱越紧,瑛姑道:“女郎说世子殿下不同于以前了,奴婢也是劝过的,可女郎认为秦王世子并不是坏人,说奴婢是眼光陈旧,小看秦王世子。”

“他再变也改变不了是秦王的儿子!”

箫菀直接压下了瑛姑的话,秦王…秦王…箫菀唇边多了几份的苦涩,“他们一个两个都赶到了一起,秦王妃连我都看不透,琳儿…琳儿如何都不能同秦王世子牵扯上…我不能让琳儿陷入无休无止的麻烦中去。”

箫菀忍不住苦笑连连,才说过王氏管自己太甚,她这不也同王氏一样的心思?事情不轮到自己身上,箫菀的确体会不到王氏当初的心情,为什么偏偏是秦王世子?箫菀长吁短叹了好一会,“孽缘!”

因为箫菀当初经历过这种事情,她不能像王氏一样蛮横反对或者决定萧琳的选择,好在他们都还小,事情还有回转的余地。

“居士请真人去书房议事。”

箫菀随着婢女去了书房,同萧居士讨论了一夜,书房的灯自然亮了一整夜。天亮鸡鸣,萧居士叹了气:“我到是宁可你想多了。”

“不管怎样,有所准备总好的。吴郡是士族心中的圣地,如何都不能陷于战乱之中。”

熬了一宿的箫菀说了此话,咳嗽了两声。从门外飘来淡淡的米粒香气,随后听见萧琳的轻快的声音:“我亲自煮了粥,很好喝哦。”

萧琳推开书房的门,提着裙子快步走了进来,端着托盘的婢女跟在她后面,萧琳笑道:“很香,很香,想不想吃呢?”

她的眼睫上沾染上了清晨的露水,显得她眸子越发的水润清亮,长辫子上带得毛绒头绳毛绒一簇簇随着她脚步移动而摇摆着,再配上卷曲翘起的发梢,她显得更为可爱娇俏。

她轻快的话语冲散了萧居士和箫菀一夜的劳累担心,她们都不觉得露出几分愉悦的笑容,萧居士道:“还不快端上来?明知故问的丫头!”

“先净手,才可以用。”

萧琳一摆手,婢女进来伺候萧居士和箫菀梳洗了,等待她们得是温暖甘甜的米粥,还有萧琳亲手做得几碟小菜。虽然菜色清淡,但她们三人用得很开心。

“琳儿喜欢吴郡吗?喜欢吴郡的风景吗?”

“喜欢。”

萧琳指着山下的景色,说道:“我很喜欢吴郡清秀的山水,喜欢吴郡的人。”

箫菀慢慢的握紧拳头,宁静优美,充满士族淡泊风韵的吴郡不应该毁于战火,为了萧琳这句喜欢,这美丽的山水不能成为皇权士族之争的牺牲品。

京城,祁阳候醉熏熏的从外面进来,醉眼朦胧间,他看到唐霓温柔慈爱的哄着儿子,哼唱着他从未听过的摇篮曲。祁阳候推开随从的搀扶,揉了揉眼睛,并非是幻觉,唐霓此时美极了,温柔极了。

“霓儿。”祁阳候嘴唇嗡动,恨不得化身自己的儿子被唐霓如此对待。

唐霓抱着儿子回头浅笑,她脸上的笑容像空谷幽兰静谧美好,“侯爷。”

祁阳候脚下更觉得不稳,明明他只是喝了酒,此时却有一种服用五石散后缥缈若仙的感觉,他被唐霓温柔的看着,身上的每个毛孔都很舒展,在祁阳候发楞的时候,唐霓已经将儿子交给奶娘,亲自上前搀扶他,嗔怪道:“侯爷怎么喝了这么多酒?”

“本候高兴,高兴。”祁阳候将身体重量压在唐霓身上,挥舞着手臂,“霓儿,皇上准了,皇上准我所请!”

唐霓勉强搀扶着祁阳候走到床榻前,本来她力气就不大,祁阳候这一挥手臂,唐霓身体更是控制不住,两人双双倒在了床榻上,祁阳候趴在唐霓身上,他们四目相对,鼻息相闻,祁阳候慢慢的低头声音沙哑:“霓儿。””侯爷,不成,不成。”

唐霓红着脸颊慢慢的推开祁阳候,亲自为他宽衣,祁阳候靠着柔软舒服的鸭绒枕头,只有唐霓这里会有这种枕头,会有让他宁静舒心的感觉。

祁阳候大笑:“此事若成,皇上答应我册封你为诰命,她们再不敢瞧不起霓儿,那些高傲的士族再也不敢说霓儿不好,本候保证过不会亏待你”

“侯爷,到底是什么事儿?”

“好事,大大的好事。”

祁阳候揽住唐霓的肩头,亲了唐霓,“士族要玩了,顶级士族…一等士族…噗,都会灰飞烟灭,到时候…我同你爹就会是一等士族,看他们谁敢瞧不起我。”

第一百零九章 白痴

祁阳候兴奋的神色,反倒让唐霓心中泛起冷意,柔柔的问道:“顶级士族?司徒一族会被灭门?怎么会同诰命的名分扯上关系?”

“你不知!”祁阳候在唐霓耳边轻声的说着计划,唐霓听后心脏像被冰雪封住了,喃喃的道:“这…这会不会”

祁阳候握住唐霓发冷的手,嘿嘿一笑:“怎么不会?皇上老早看北府军不顺眼儿,如果吴郡的士族没有北府军在手,又怎能有今日的地位?他们依靠着北府军保护,同时又瞧不起兵家子。司徒一族最为虚伪,这回也该让他们尝尝厉害。”

“此事需要秦王殿下的配合,秦王殿下会不会对陛下”

“世上最忠诚于陛下的人,不是唐大人,也不是我们。”

祁阳候眸光闪烁着对秦王权势的嫉妒羡慕,然让他做统兵戍边,他不一定愿意。

“不说秦王对陛下的忠诚,便是吴郡的士族也没少说秦王好战嗜血。当年秦王杀俘一万,被人责问得差一点王位被废,我不信秦王不会记恨那些看不起自己的人。况且一道诏令,秦王如何都不会让陛下失望的。”

唐霓听着祁阳候侃侃而谈的大话,司徒一族…她想到了司徒广,唐霓不自觉得的低声说:“只能用这么惨烈的法子?吴郡也是大夏国土,放倭寇外族兵祸吴郡,于陛下脸面无光。”

最重要得是唐霓无法接受吴郡的人会死在外族倭寇手中,身为穿越者,她本能的反感这样的事儿。为了儿女她不得不争,为了扬眉吐气她也希望自己才学受世人敬仰,但她从未想过用兵灾而消亡士族。

虽然在历史上魏晋的士族嫡系也是绝于外族手中,但唐霓实在不想亲眼看到这种人间惨剧。

“怎么?霓儿不觉得这法子很好?”祁阳候隐藏起得意兴奋,灼灼的目光盯着唐霓:“你还能想到更好的办法?在吴郡的士族若不遭受重创,任谁也奈何不了他们。如今司徒广等人在朝廷上呼风唤雨,然这些并非全部依靠他们的才学能做到的。有吴郡的太平繁荣,他们才有了根基。”

“萧菀也曾经同本候说起过,士族若是不毁于战火的话,会一直传承下去,陛下想要改变眼下的局面,不再受困于士族的牵制,也许得用几十年,或者上百年。”

祁阳候仿佛对孝穆皇帝的无奈困境感同身受,他声音极是低沉,眸色黯哑:“陛下有心压下士族,然太子未必会继承陛下志向。太子病弱,司徒贵妃和淑妃咄咄逼人,一旦太子早逝,无论陛下传位给哪个皇子,他都不会再像陛下这样了。”

“这么简单的事儿,你看不明白?只有太子的生母是勋贵而并非是士族。陛下为何当初用巧计算计了司徒贵妃?还不是不想司徒一族成为外戚?”

唐霓依偎进祁阳候的怀里,用自己柔软的身体缠住他,唐霓眸光若水,不无担忧的说道:“这些妾身不是不明白,妾身是担心一旦失手,陛下如何面对天下士族和百姓的责问?吴郡并非是旁的地方,那可是士族心中的圣地。侯爷主意再精妙,一旦有个万一,陛下首先问责得就是您。况且…况且阿琳还在吴郡,兵祸一起,萧家不一定能照顾好她。”

“侯爷,在吴郡隐居的大贤并不在少数,他们都曾经是名震天下的人,隐居对他们来说并没丧失锐气锋芒,一旦他们熬过去,后果不堪设想。”

唐霓听了祁阳候的计划之后,原先她不愿意看见流血血腥,如今她更不愿意看到一旦计划布局失败,祁阳候一定是最先被孝穆皇帝抛出来平息士族愤怒的人。

祁阳候一旦有个三长两短,唐霓和儿女将来的日子会更为难过,唐霓深情的劝道:“阿琳虽是对侯爷不满,可您对她也是疼爱的。这世上最疼爱她的人只有亲生父母,侯爷怎么忍心让阿琳承受兵灾?万一阿琳有个好歹,侯爷会痛心的。”

“阿琳”祁阳候的语调说不上复杂,将唐霓搂紧怀中,祁阳候的手在她后背上轻轻拍着,倦怠的说道:“不是我无情不照顾她,她太让我失望,全然忘记了我是她父亲!”

祁阳候在吴郡发生的事情,萧琳对他的嘲讽,这一桩桩,一件件他都记着。

他在京城举步维艰,在族人面前颜面扫地,他被当中鞭打,这一切都是谁害的?祁阳候全都归到萧琳身上。

唐霓合上了眼睛,靠紧祁阳候,这就是自己的丈夫,自己孩子的父亲。唐霓心中更是悲凉,虽是靠在他怀里,能感觉到祁阳候身上的体温,可唐霓还是觉得冷,有朝一日,他会不会抛下他们母子?

祁阳候对爱恨交缠的箫菀也许还能有几分的真心,对她呢?唐霓自己都没有把握。

对婚姻,对爱情的向往,在这一刻被唐霓深埋进心底。唐霓不知司徒广会不会也像祁阳候?那样温润如玉的君子广,不会是另一个祁阳候。

唐霓低声说道:“侯爷既有了决定,妾身也不好再说什么,妾身支持侯爷。只是万一出了差错,或者局势没像您和陛下所预料的那样发展, 侯爷可有万全的对策?有功固然是好事,一旦有了过错,妾身请侯爷早些想好退路,”

祁阳候笑道:“霓儿所顾虑的事儿,本候早就想到了。功成之日,便是你得诰命之时,谁也不敢再说我让祁阳候府一脉自绝于士族,我会让我们的后世子孙成为真正的顶级士族。萧琳既是想姓萧,随便她!你所出的女儿才是祁阳侯府嫡长女。”

唐霓勉强露出欢喜神色,“二丫有侯爷疼惜,妾身用不上再担心什么了。”

她无法劝说祁阳候改变主意,只能趁着祁阳候酒醉的时候,多套出几句话了解状况,唐霓才能细心的帮着祁阳候完善这个布局。

在美人唐霓面前,祁阳候藏不住话,他好像要在美人面前证明自己的能力,证明箫菀休了自己是最大的错误,同时祁阳候对唐霓很信任,于是他对唐霓说了很多。

直到他酒醉睡去,唐霓慢慢将被子盖在了他身上,唐霓靠着床头,听着风吹过窗棂的声音,忽明忽暗的烛光照着唐霓唇边的苦涩和无奈。

皇宫,广华殿。淑妃身穿一件蜜色长衫,她漆黑的发丝垂在胸前,明亮丹凤眸子看着眼前三皇子,在她左手边放着几卷敞开的竹简,淑妃右手上拿着一根碧玉的藤条。

“都背诵完了?”淑妃的声音透着几分的冰冷寒意,“你说本宫是该赏你还是该罚你?”

三皇子低头躬身道:“儿子…儿子已经尽了全力,母妃,儿子再没胡闹,一直很刻苦的读书练字。师傅都说儿子进步很大的,母妃,儿子不敢让您失望。”

淑妃道:“伸出你的手!”

“母妃。”三皇子咬了咬下嘴唇,慢慢的将手伸到淑妃面前,怕疼的闭上了眼睛,委屈的说道:“儿子比太子,比二哥,比别的兄弟都懂得多。”

“啪。”

淑妃原本没想责打三皇子,听了这话她手中的藤条狠狠的落在三皇子的手上,“你是告诉我,你比下有余?你怎么不同秦王世子比?你怎么不同司徒九郎比?李炫奕只比大两岁,可他如今通读九天兵鉴,昨日在文华阁竟然同司徒广难分高下!你呢…我让你背诵一卷书简,你背得磕磕巴巴,不解书简之意,你这样还敢说你不错?”

三皇子跪倒在淑妃面前,手心又红肿又疼痛,他咧嘴道:“儿臣为何要同李炫奕比?母妃…儿子是皇子啊。”

淑妃手中的藤条狠狠的挥动着落在三皇子的手心,“皇子?既然你知道是皇子,怎么会比不过李炫奕?他能浪子回头,你呢?还赶不上一个浪子?你让本宫在秦王妃面前如何挺直了腰杆说话?”

“母妃。”

“本宫对你最是看重,你的饮食起居,你读书识字,本宫都给你安排得妥妥当当。本来盼着你成才懂事,可如今你让本宫的一番心血付诸东流,你还不该打?”

三皇子手疼得钻心,但也无法辩驳淑妃的话,淑妃却是给了他最好的一切,在皇子们中间,三皇子的才学是极为出色的。可谁能想到李炫奕如同脱胎换骨一样的异军突起?

“他比儿子聪明,母妃,李炫奕比儿子聪慧。”

淑妃敲断了手中的藤条,从银牙中几出聪明两字,三皇子抱住了淑妃的腿,“母妃,儿子错了,儿子说错了。”

淑妃脸上的冷意让三皇子心惊肉跳,仿佛自己不再是淑妃的儿子。淑妃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压下了心底失望,“你出去吧,往后本宫不勉强你读书了,你爱怎样就怎样,本宫不会再看管你。”

“母妃”

“出去。”

淑妃甩开了儿子的拉扯,厉声道:“出去。”

三皇子打了个寒颤,一步三回头的退出广华殿。淑妃揉了揉额头,儿子这幅模样箫菀哪能看得上?

“主子,主子,有消息,陛下翻看了吴郡的地图,并给秦王殿下送去了密函,上面写什么,奴婢探听不到。”

淑妃一下子来了精神,眸光锋利的问道:“再说一遍?”

宫娥有复述了一遍,只听到淑妃低叹:“陛下这是要动手了!吴郡…哼,士族”

淑妃嘴角勾起玩味的笑意,讲宫娥叫到跟前,“你去给秦王世子送个消息,看看他能不能想明白。”

宫娥下去办事,淑妃笑意更浓:“本宫很期望李炫奕的选择,很期望他触怒龙颜。阿菀在吴郡,怎么会让自己的女儿有危险呢?陷于情爱的人都是白痴…白痴”

第一百一十章 千里

最近李炫奕很得意,这份得意也是人之常情。

他虽是在宫里自刺受伤,可他没有落入陷阱中去,虽是被秦王妃念叨几句,李炫奕养病的时候看看手中的毛绒头绳,想着萧琳那副乖巧毛茸茸的样子,他总是会忍不住笑出声。

尤其是听到了外面传颂他时隔三日当刮目相看不再贪恋美色之后,李炫奕心里像是抹了蜜糖,巴不得这风声传去吴郡去。

为了向世人证明他的才学,也为了让这股秦王世子浪子回头的名声更甚,李炫奕主动去了文华阁,拖着尚未痊愈的伤势同司徒广就君子不器展开激辩。

在李炫奕看来他还是比不了博学多闻的司徒广,但让李炫奕得意得是,君子广亲口承认他的才华,承认他同司徒九郎是对手!司徒广还有一个本事就是会看人,他看重的人,大多都是有很显著的名声。

“我得了司徒广的认可,毛绒团子,你有没有听见?嗯?”

李炫奕躺在床榻上,脑袋枕着枕头,受伤缠着绷带的手臂随意的伸展,没有受伤的手中举在眼前,他手中的毛绒头绳在眼前摇晃着,李炫奕俊脸上露出灿烂笑容,用力向上吹了吹,毛绒头绳摇晃得更厉害,仿佛萧琳在自己眼前一样,“看你还敢不敢叫我傻蛋,我同你说,司徒广可是很厉害的,差一点我就…输了。”

他清澈的眸子深沉了几分,慢慢的将1头绳收回手中,欠了欠上身,李炫奕将手臂压在脑袋下,睁着眼睛看着棚顶,差一点就输了,可当时很多人都敬佩的看着自己,比起以前他让人害怕恐惧,以及不屑来说,李炫奕更喜欢如今被人簇拥拥戴的感觉。

他不用再看母妃失望内疚的脸色,他不要再让父王黯然难过,李炫奕得意笑了,这回他是真得觉得很得意,喜欢萧琳,但同样他也喜欢如今受人称赞的感觉。他想着永远得抓住这种感觉,如何都不愿意再放手。

让别人臣服,除了暴力和身份之外,才学也是一个途径,在李炫奕的脑海里多了这分认知,他不想再回到过去。

从床榻旁边拿起一本书卷,睡不着的李炫奕阅读书卷,天分是父母给的,勤奋却是自己的养成的,这句话是萧琳在书信上告诉他的,‘在天分上也许我比不过许多人,但在勤奋上,我力求不弱于人,我始终妹妹勤能补拙!’

李炫奕唇角慢慢的勾起,自己天分极好,若是能有勤奋,是不是不会再被她说为傻蛋呢?

“殿下, 殿下。”

李四慌慌张张的从外面跑进来,果然世子殿下再看书,没有像王妃吩咐得休息养病。

李炫奕漫不经心的抬头,看到李四的慌忙的样子楞了一下, “什么事?”李四一贯沉稳,如此慌张必然有大事。

“回世子殿下,方才属下听说了一事。”

李四看李炫奕挑眉,走得更近一些,在李炫奕耳边低声说了两句,李炫奕一下子从床榻上起身,牵动了伤口,“怎么回事?无缘无故的说这话?”

“属下也不知,是淑妃娘娘的人传话过来的,属下觉得事有蹊跷,而且来人也叮嘱属下务必将此事告诉殿下。”

李炫奕想了一会,习惯的用手中的书卷敲打着额头,“吴郡…吴郡”

李炫奕从床榻上跃起快步去走去书房,李四在后面喊道:“木屐,殿下,木屐,您还没穿呢。”

李四提着木屐追了上去,到书房门口才算是追到了李炫奕,李四蹲下帮着李炫奕穿上了木屐,“殿下穿得太单薄,属下给您加一件衣服?”

准备入睡的李炫奕只穿了一件单衣,夜晚凉气徐徐,看世子的样子是要熬到很晚,李四实在是有点担心世子殿下染了风寒。

“没工夫了,你快去把吴郡的地图取来。”李炫奕一甩宽大袍袖,“淑妃娘娘不会无的放矢。”

李炫奕虽是不知道淑妃和箫菀什么关系,但箫菀出家的时候淑妃是在的。从萧琳的语气里,也可知萧琳很敬佩淑妃,李炫奕又一直对淑妃有着警惕之心,淑妃送来这则消息,绝不会是没事逗自己玩儿。

他一手擎着火烛,站在悬挂起来的吴郡地形图上,也不顾的手臂是不是有伤手,他的手指在地图上划动,时而皱眉,时而舒展眉头,李四眼看着烛泪一滴一滴的落在李炫奕手上,慢慢的包住他的手指,李四抬头看了一眼站在地图前喃喃自语的李炫奕,既觉得欣慰,又觉得心疼。

王爷知晓了也会对世子有疼惜的吧,王爷诸子中,独爱李炫奕。哪怕在世子殿下任性胡闹的时候,王爷也一直最疼惜着他。

“父王…父王”

李炫奕的剑眉几乎拧在一起,俊脸冷若冰霜,喃喃自语:“父王说过,北府军不复当年之勇!士族小看兵家子…司徒尚即便震得住北府军,他不从戎,北府军会被父王蚕食掉,司徒一族的人都太”

“蚕食?”李炫奕几乎贴在地图上,突然问道:“李四,我记得每年这个时候,北府军会北上同戍边军会合演练?”

“是,属下记得,每次演练都是平手。不过,属下以为北府军看似齐整,上了疆场绝对抵不住王爷统领的戍边军…世子殿下?”

李炫奕的手指点了点回合的地点,又看了一眼东边方向,转身快步走到书案前,翻看送过来朝廷邸报,李炫奕脸色越发的冷峻,“北府军已经调动了,再想着追回来怕是难上加难。每年都如此的话,北府军不会不留下守护吴郡的士兵的。”

难道北府军会全军覆没?北疆上一旦同胡族有战争的话,有父王…李炫奕拍了拍额头,秦王的忠诚天下皆知,李炫奕不是没非议过,但秦王依然忠诚于孝穆皇帝。

若是孝穆皇帝的命令,秦王不会不遵从。李炫奕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北上的北府军若是全军覆没的话,对士族来说是一个极大的打击。同时吴郡…李炫奕飞快的翻看着以前的邸报,找到了…就是这个。

李炫奕呆呆的愣神,他不知该如何选择,是忠诚于皇族血统,还是将这则消息泄露给司徒一族知晓。

严格说起来,李炫奕对士族压在李姓皇族之上也有几分的不满。皇帝是李家做,为何让司徒一族成为士族之首?皇族在士族中排名比不过司徒?

只是孝穆皇帝采用这种方法,李炫奕并不赞同,况且还牵扯道萧琳。

她喜欢吴郡,若是吴郡有兵祸的话,萧琳喜欢的吴郡会被毁掉的。李姓皇族一样起于吴郡,李炫奕去过吴郡,他也很喜欢吴郡的山清水秀。

天色蒙蒙亮,日月同时挂在天边,朝霞的光芒越来越盛,从外面射进来的朝霞照在李炫奕身上,他仿佛像被朝霞惊醒,李炫奕将朝廷邸报和吴郡地图塞进怀里,起身向外走,“本世子去上大夫府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