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走!”我踉跄站起身,一把将玄小童拽了起来,跌跌撞撞地朝北边奔去。“砰”地一声,那头角龙从我们头顶飞过,重重地撞落在草地上。

腕龙也悲鸣着轰然倒地,泥水四溅,随后冲来的肿头龙、巨齿龙接连猛撞在它那庞大的身躯上,惊嘶悲吼,震耳欲聋,短短几秒钟,相互推挤践踏,尸体堆积如小山。

后方的兽群如潮分涌,绕过那堆尸体继续狂奔。风神翼龙扑扇着巨翼,刚挣扎起身,就被飙卷而来的恐龙撞得翻了几个跟斗,转眼间就被卷入了万千蹄掌之下,血肉飞溅。

草坡又斜又陡,坑坑洼洼,我脚下一绊,抱着玄小童朝下急速翻滚了几十米,接着又猛地往下一沉,掉入了一个半米来宽、一米多深的沟壑里。

大地震动,吼声如雷,无数恐龙从沟壑上方跳跃冲过。我蜷着身护住玄小童,不敢抬头,泥水、碎石不断溅落在身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隆隆声终于慢慢变小,野兽的嘶吼声也渐去渐远,只剩下了滚滚雷鸣。

※※※

我松了口大气,抬头朝外看,闪电飞舞,雷雨如注,草坡上东一片、西一片躺了几百具史前动物的尸体,还有一些尚未断气的,正在挣扎悲吼。

“喂,”玄小童拍了拍我的肩膀,亮晶晶的双眼里蕴着几分惊讶、笑意和几分难以描述的奇怪表情,“你在哪儿学的这本事?珠穆朗玛峰上该不会也有翼龙吧?”

他说的话正是三天前我骑在翼龙背上时问他的问题。我哈哈一笑,也拿他的话原样奉还:“这和骑马一样呀,除了多长了两只翅膀。谁让你这么小看我?现在服了没有?”

“服了。”玄小童嫣然一笑,泪珠却忍不住滑了下来,忽然埋头抱住了我。

他抱得那么紧,滚烫的泪水洇透了我的衣服,让我有些不知所措。问他怎么了,他摇头不说话,过了好一会儿,才轻轻推开我,抹了抹眼泪,笑着说:“没什么。我只是在想,这个世界上真正疼我的人都已经不在了,如果你真是我哥哥,那该有多好。”

我知道他仍在为姥爷难过,心里一酸,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不敢对你不好啊,我怕被你大卸八块。”

“算你识相。”玄小童“嗤”地一笑,眉间又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阴霾,似悲似喜,犹豫了一下,低声说,“洛河哥,如果你将来发觉我不值得你对我这么好,会不会后悔?”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这么说,正想和他开个玩笑,西边突然“轰隆”狂震,就像万千惊雷同时在耳边怒爆,我脑子里“嗡”的一响,差点摔倒在地。

我转头望去,顿时被眼前恐怖的景象震慑住了。天摇地动,西边极远处一座漆的山脉上现出无数条细细的红线,一道巨大的赤红色火光从山顶腾空冲起几百米高,将满天乌云映得姹紫嫣红。

接着,灰黑的云浪从山顶滚滚喷涌,层层叠叠地向上翻腾。山体随着火光的喷发,不断塌陷,蘑菇似的云团则越来越厚,越来越高,云中闪电乱舞,就像无数条银蛇上下飞窜……

那种景象壮丽得难以描摹。玄小童的脸庞被火光映得彤红,满脸都是惊骇而迷醉的表情。我的胸喉也仿佛被什么堵住了,过了好一会儿,才闪过一个念头:火山!真的是火山爆发!难怪那些恐龙不顾一切地夺命狂奔。

轰鸣不断,火山云冲起几千米高后,凝固了似的一动不动。红光闪耀,数以万计的火山弹就像漫天烟花,破空划过一道道艳红的抛物线,“咻咻”连声,呼啸着向远处撞落。

“别发呆了,快走!”玄小童拉着我跳出沟,我这才如梦初醒,朝东边连绵起伏的草坡奔去。

火山与我们虽然相隔很远,但第一,喷发的岩浆会顺着地表的裂缝向下流淌,继续躲在沟壑里绝对不是好主意;第二,火山弹抛射的范围很广,如果不小心被撞中,后果不堪设想;第三,狂风暴雨会使得四处弥漫的火山灰更具威胁性。最安全的办法,就是尽可能跑得再远些,找一个地势较高、有可靠遮蔽物的地方,暂时躲避。

草坡斜陡湿滑,到处都是纵横交错的沟壑。我抓紧玄小童的手腕全速飞奔。他踉踉跄跄地跟在后头,左手抱着肚子都快跑岔气了,好几次脚下打滑,差点儿摔倒。

一前一后,左拐右绕地朝东奔逃了十来分钟,玄小童己经累得气喘吁吁。每过一会儿,我就不得不停下让他喘会儿气,就像一辆进行障碍赛的汽车,只能在空挡和一二挡之间不断切换,根本没法将速度提起来。

火山喷发得极为猛烈,高高的爆破云已经开始坍塌了,贴着山坡朝下汹涌席卷。

狂风吹来,空气中尽是硫磺味儿。赤红的火山弹从天而降,接二连一地击落在前后左右的草地上。

我头皮一阵阵发紧,顾不上多想,一把拽下背包,反背在胸前,弯腰将玄小童背了起来,全速狂奔。

他的身体娇小轻盈,如同女孩,伏在我背上几乎感觉不到多少重量。倒是那湿漉漉的发稍与温热的呼吸,挠得我耳后、脖子又麻又痒,让我有些分心。

草坡上的沟壑越来越多,有的宽达四五米,有的深不可测,一旦收势不住,后果不堪设想。

“朝左!朝左!朝右……小心!”不知是因为寒冷还是害怕,玄小童双臂交叉在我胸口,不停地微微颤抖着,就连贴在我耳边说话时,牙关也在轻轻地打颤。

我大步飞跨,接连跃过了六七道沟堑,越跑越快,耳边风声呼呼作响,就像要飞起来了。

空中突然呼啸着冲下几团通红的热熔岩,擦着我的头顶撞落在前方的草坡上,“轰”地一声巨响,火光连着泥土腾空飞扬,坡地顿时成片朝下塌落。

我来不及做任何调整,一脚踏空,直接摔落到两米以下的土坑里,在泥泞里翻滚了十几米,重重地撞在某个坚硬的东西上,两眼金星四冒。爬起身一看,猛吃一惊,泥地里竟然矗立着一个巨大的金属外壳飞船!

远处闪电飞舞,火山云沿着山坡向四周层叠喷涌,就像无数狂奔的狰狞怪兽。暴雨中夹杂着大量的火山灰,噼噼啪啪地打在草地里。

眼前的这艘飞船呈纺锤形,全长八十多米,高九米,最宽的地方将近三十米,前半部斜插入泥地,尾部撞毁,后下方露出一个直径约两米的豁口。除此之外,没有任何窗户或舱门,也看不见一丝缝隙。

外壳不知是什么金属制成,青白色,坚硬光滑。火山弹越来越多,呼啸着从天而降。

这些炽热的熔岩碎石撞击在飞船的舱壳上,四下弹飞,竟然没留下半点痕迹。

我和玄小童对望一眼,惊讶骇异,都不知该说些什么。从飞船的造型来看,绝不是目前己知的任何一种民用飞行器,至于是不是某国秘密研制的战斗机或是航天飞船,那就不得而知了。

不知为什么,我对这艘飞船有一种莫名的恐惧,潜意识告诉我应当敬而远之,但理智又告诉我,飞船固若金汤,正好可以用来躲避火山弹和泥雨,加上好奇心作祟,我决定还是先到里面打探个究竟。

飞船尾部的豁口离地只有一人多高,里面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清。我双手一撑,钻了进去,又拉住玄小童的手,将他拽了上来。

此行忘了带手电筒,手机浸水后又彻底坏了,没有任何照明的工具,我们正想慢慢摸索着朝里走。上方白光闪动,顶壁上的LED灯似乎感应到了我们的热量,一盏接一盏亮了起来。

内部空间比外面看起来更加宽敞,就像是科幻电影里的飞船。中间是一条幽深的圆形通道,两边舱壁由银色的合金和厚实的阻燃材料制成,整齐地嵌满了仪表面板与操作台,在灯光下泛着冰冷的光,显得阴森而又神秘。

“奇怪,”玄小童蹙着眉头环顾四周,低声说,“洛河哥,你说……这该不会是巴士上那帮人说的‘飞碟’吧?”

我心里“咯噔”一跳,乘车来司马台的途中,那些本地人神秘兮兮地宣称附近出现了坠毁的飞碟和外星人,所以政府才以整修景区的名义,封山隔离。我们从“魔屋”地道爬上烽火台时,那些特警的可疑言行也从侧面证明了这种传言的可靠性。

但即便眼前这艘坠毁的飞船就是他们所说的“幽浮”,又为什么会坠落在这遍地是恐龙的史前世界?难道……这儿就是几千万年前的司马台,不明飞行物撞毁在此处后,时空发生了扭曲,才使得我们误打误撞“穿梭”到了从前?

我定了定神,小心翼翼地朝里走。

通道那一端的封闭舱门己经打开了。穿过舱门,飞船内部分成了两层。左侧是楼梯,笔直地通向下层,灯光昏暗。右侧似乎是仓库,橘红色的帷幕后立着十几排顶天立地的储物合金架,架上整齐地罗列着各种各样的宇航设备、密封箱和数以百计的罐头。

太空航行时,由于失重,很难像在地球上一样正常用餐。为了防止食物在船舱内四处漂浮,以前的宇航食品通常都制成糊状,装在牙膏似的管子里,只能一点一点挤着充饥。但这些年随着航天技术的飞速发展,飞船的内舱己可以保持着稳定的大气压和温度,宇航员的活动自由了许多,太空食物也逐渐变得丰富起来,开始出现罐头和可以加热食用的微波炉食品。

我拿起几个罐头,翻来覆去地仔细查看。外包装上除了图案,找不到任何文字,也没有生产日期,无法判断究竟是来自地球,还是外太空。旁边的密封箱里装着一些奇形怪状的工具,除了手电筒,还有几把米纹螺丝刀,又长又尖,正好可以用来防身。

我挑了一把攥在手里,递了一把给玄小童。

玄小童“扑哧”一笑,贴着我的耳朵说:“如果船上真藏着外星人,你拿这个有用吗?”我也忍不住笑了起来,但有总比没有好,手里攥着把兵器,就算不能吓阻敌人,好歹能给自己壮壮胆。

船舱的隔音效果非常好,这时已经几乎听不见外面的雷声与火山轰鸣,周围一片死一般的沉寂,就连轻微的脚步,也显得异常刺耳,每一步似乎都踩在自己的心弦。

刚才被暴雨从外到里浇了个透,逃命时肾上腺激素迸发,没觉得寒冷,走在这温暖而安静的船舱里,鼻子反倒一阵发痒。我急忙用手捂住,强抑着连打了几个喷嚏。

玄小童掩嘴直笑。

屏住呼吸,蹑手蹑脚地继续朝里走,是一个宽敞的舱室,里面依旧空无一人。几十个红色的长脚吧椅环绕着L形的超大金属餐饮台,台上凌乱地摆放着三十多套太空餐具和开启的罐头,绿幽幽的牛肉和面糊倾倒在托盘上,散发着一股冲鼻的怪味儿。

地上散落着几个罐头,厚厚的地毯上洇着斑斑点点的暗红,不知道是汤水还是血迹。

我微微松了口气,食物杯盘狼藉,发霉了这么久也无人收拾,说明这飞船上应该没什么人了。只是不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紧急的事情,让船上这些人连饭也来不及吃,就全都匆匆离开?

穿过餐饮区,到了一间长约三十米的舱房里。光线昏暗,两侧的舱壁上密密麻麻地悬着长方体的金属大匣子,一半嵌在舱壁里,一半横在外面,被地上的射灯往上一照,阴惨惨的,就像是司马台崖壁上的悬棺,看得我心里发瘆。

我拿起太空手电筒逐一朝里探照,每个匣子的顶上都覆着弧形的玻璃盖,里面除了头盔与呼吸罩,全都空空如也。看这架势,应该是飞行员的休息床舱。我数了数,上下各三排,一共66个舱位。

玄小童跟在我身后,好奇地东摸摸,西望望,手指不知揿到了什么开关,“咯啦啦”一阵轻响。

我心里一沉,猛地转头四望,只见所有舱位的玻璃盖都朝上慢慢地掀了起来,与此同时,舱房顶部也突然发生了变化,就像从金属变成了磨砂玻璃,又渐渐变成了透明的水晶,满天的乌云闪电一览无余。

我和玄小童面面相觑,哑然失笑。看来这是飞船设定的“起床模式”。不知道舱房顶部是什么材料,竟然无需开启、闭合,就能起到透明天窗的效果,忒神奇了。

推开休息舱的舱门,再往前走,是一间篮球场大小的圆弧形驾驶室,顶部与四周全是透明的舱窗。船头倾斜,陷在泥地里,除了上方,舱窗外全是黑漆漆的泥土。一道接一道的闪电透过天窗,将驾驶室里照得雪亮。

沿着舱窗,环绕着银白色的金属操作台与胶囊式座舱。操作台设计得极为简洁,只有一圈嵌入式的LED大屏显示器,与二十四台监视仪相连接,可以看见船舱各个部位的情况。

我仔细扫视了一圈,监视仪里没发现什么人影或异常情况,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不管这艘飞船搭载的是外星来客,还是地球上的某国秘密科研人员,他们都已经弃船离开了。

这些人走得很匆忙,所有的仪器都没来得及关闭,沙沙声时断时续。屏幕上红色的字符不断地跳跃着,似乎仍在等待着下一个指令。

操作台上没有任何键盘或按键,所有的指令显然都是通过胶囊座舱来完成的。胶囊座舱一共十二个,座椅连着透明的水品头罩,有点儿像赛车游戏的街机,除了小巧的方向盘,右侧还有一个操纵手柄。

玄小童跳进胶囊座舱,拨了几圈方向盘,又握住手柄前后左右地摇晃,没有任何反应。

虽然明知飞船上只有我们,他还是不自觉地压低声音:“洛河哥,我听巴士上的人说,司马台发现的外星人头大身小,不到一米五高,刚才那些床舱每个两米多长,里面的头罩和正常的摩托车头盔差不多大小,和那些外星人的体型根本不匹配。你再看这些座舱,如果真是给侏儒外星人用的,方向盘和操纵手柄就不该这么设计,座位和脚踏板间的距离也不该这么长……”

听他这么一说,我也想起了许多疑点,比如舱门的旋转开关离地太高,操纵台仪表板与显示器的角度也明显是为正常体型的人设计的。地球上的人种尚且存在着高矮胖瘦的巨大差异,外星人和我们有同样身材的概率就更小了。

想不到他年纪这么小,心却这么细。我赞赏地竖起大拇指,捏了捏他的脸颊。

玄小童的嘴唇被挤得嘟了起来,满脸晕红,“啪”地拍开我的手,嗔怒地瞪了我一眼,别过头,假装观察座舱的仪表板。那不好意思的神态好玩极了,真想再捏他一把。

“滴……滴……滴……”不知道他又摁到了什么开关,操作台的屏幕上出现了一行闪烁的字符。

玄小童“咦”了一声,睁着大眼睛,全身猛然僵住了,我顺着他的视线瞥去,心也跟着往下一沉,差点儿叫出声来。

那些闪烁的字符非常奇特,既不是中文,也不是阿拉伯语、希伯来语或任何一种拉丁字母所拼写的语言,而更像古埃及的象形文字,简直……简直和我们在“魔屋”地道里所见到的那些壁字一模一样!

玄小童胡乱摇了几下手柄,屏幕闪烁了一会儿,突然出现一个模糊的画面,似乎是一个女人在对着摄像头记录视频日记:“今天是201……月18日,距离……光年……我们到……第三天,还没……”

那声音轻柔低婉,似乎曾在哪儿听到过,可惜画面急剧抖动,看不清那女人的脸,声音也始终断断续续,听不清在说些什么。过了一会儿,画面似乎卡住了,那女人的脸容一帧一帧地跳动,我仔细一看,头顶发炸,浑身寒毛瞬间全都立了起来。

苏晴!

飞船屏幕上的这个女人,竟然是葵画廊的女主人苏晴!

※※※

苏晴是我见过的最有女人味儿的女人,她的一颦一笑、举手投足,都显露出难以模仿的优雅与妩媚。自从上海见过一面后,我总是对她念念不忘,经常梦见和她翩然共舞的情景,梦见她流盼的眼波、似有若无的微笑,还有转身时那飞扬的裙角。

屏幕里的她短发素颜,穿着白色宇航服,表情凝重地坐在胶囊座舱里,和我记忆里的埃及艳后判若两人。我脑子里一片乱麻,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只是在反反复复地想着,她怎么会在这艘飞船上?现在又在哪里?

画面抖动了一会儿,渐趋平稳,声音也清晰了不少。苏晴又重复了一遍刚才说的话,“今天是2012年11月18日,距离……”

我心里又是“咯噔”一跳,2012年?她说的是2012年11月18日?我来司马台那天是2010年的7月28日,在“魔屋”待了一晚上,误入此地,又在湖边的森林里昏迷了三天,满打满算今天也不过是8月1日。飞船撞落在这儿肯定是发生在今天之前的事儿,她怎么会说成是距离现在还有两年多的日子?

玄小童显然也注意到了,猛地转过头,错愕地望着我。我正在想会不会是苏晴的口误,但接下来她所说的话却让我们更倒抽了一口凉气。

屏幕里“轰”地一声闷响,画面剧烈摇晃,飞船似乎受到了什么撞击,苏晴转头望去,脸上露出惊骇绝望的表情,突然朝着摄像头大声呼喊:“洛河,快离开这儿!洛河,快……”画面一闪,变成了满屏“兹兹”作响的雪花,什么也没有了。

我呆呆地站在一旁,脸上滚烫如烧,浑身发凉。飞船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她为什么留下这段视频,提醒我离开?我总觉得哪儿有点儿不对劲,却说不出来。过了好一会儿,才听见玄小童试探地问我:“她是在叫你的名字吗?洛河哥,你……你认识这女人?”

我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她肯定是苏晴,绝对不会有错,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个苏晴似乎又不是我所认识的那个苏晴。就像我第一次在镜子里看见陌生的自己,我突然无法确定眼前这一切的真实性。

“嘀——”这时驾驶室里突然响起尖锐刺耳的警报,监视仪的屏幕上闪过一道黑影,接着又是一道,速度快如鬼魅,还没来得及看清,又从下一个监视仪的镜头前闪了过去。

我看了下位置,监视仪来自飞船下层的货舱。与货舱相连的下一节船舱是动力舱,接着就是通到驾驶舱的楼梯了……心里一凛,将玄小童从胶囊座舱里拽了出来,叫道:“快走……”

话刚出口一只恶魔龙“砰”地撞在舱门上,尖叫着变向冲了进来,继而又是第二只,第三只,瞬间就扑到了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