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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乔点了杯摩卡坐下,把墨镜放在手边,抬头迎上程素微微蹙眉的目光。

程素还是那温柔又说教的语气,目光落在她的黑眼圈上:“咖啡不好多喝,对你身体不好。你一个人在外工作,要仔细着健康,不要让你爸爸担心。”

没有人接话,她还是能泰然自若地说下去,微蹙着眉看她握杯子的手背上两排触目惊心的牙印:“你的手怎么了?”

叶乔呵地一声笑,喝了口咖啡,手指在杯壁轻点:“你专程来一趟,就是为了说这些?”

“乔乔…”

叶乔冷着脸打断她:“不要叫我乔乔。我亲妈都没这么叫过我。”

程素张了张口,想叫她一声,却发现两人之间的关系竟生疏到没有其他的称呼,叹了口气,依旧道:“乔乔,你爸爸最近身体很差。你既然来了杨城,哪怕你不能接受我,也该回去看看你爸爸。他到底是生你养你的人。”

都市入夜后的各色光斑透过咖啡店的玻璃墙,落在叶乔素净的脸上,平白有一丝落寞,声音微凉:“我跟我爸关系不好是我们俩之间的事,跟你没关系。”她看了眼时间,“还有别的事吗?”

程素抿了抿唇,半晌没有说话。

叶乔凉笑了声:“没有其他事想告诉我么?”她垂眸瞥了一眼程素的小腹,还很平坦,坐着的时候也不显肚子。那股渴望玉碎的冲动又涌上心头,叶乔难以控制自己说出来:“怀上了么?”

程素脸上闪过一丝讶异,很快变成一个略带惭愧的笑:“你都知道了?你爸爸和我,希望能给你添个小妹妹。”

叶乔烦透了她这慢条斯理又气定神闲,好像全天下都要按着她的规划一步一走的模样。心里的那股子躁郁跟理智对抗,她嗤笑着重复了一声,“小妹妹。”她语气淡得没有感情,心上却像有一团麻在绞,“你知道她的爸爸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么?”

“你当你嫁的是谁?著名画家,当代巨匠,才华横溢又有不菲收入的中年男人。”叶乔顿了一下,好像从心底里想否认这个事实,“你知道么?他是个杀人犯。程素,你嫁的是个杀人犯。你的孩子生出来跟我一样,都会是杀人犯的女儿。”

叶乔戴上墨镜,不欢而散。

刚刚坐上计程车,她往手里倒了几粒药片,和水干吞。心绪平静下来,她长呼一缕气,周霆深的微信就来了:“到了么?”

她看一眼时间,电影已经临近开场。她斟酌了下,回:“有些事耽搁了,要迟到一会儿。你先进去?”

——“等你。”

她到影院的时候,电影已经开场二十分钟。

周霆深拇指摩挲着两张票:“还看么?”

叶乔接过一张:“看啊。”

周霆深一指勾掉她的墨镜,她的表情没有方才电话里那般愉悦,眼睛里蒙着一层阴翳,料想她方才有事耽搁,把心情也耽搁没了。

叶乔单手抢过来戴上:“待会儿再摘。你想明天登八卦周刊么?”

两人在正中心的位置落座,引来不少目光。叶乔直到坐下才摘掉墨镜,和他相视一眼,嘴角淡淡一丝不达心底的笑。

赖导的叙事节奏很缓,画面每一帧都像精心构图的相片,无论是不是爱情片都适合情侣一起观看。电影院里相互倚靠的男女不少,只有叶乔旁若无人地静静盯着屏幕,眼神放空。他敢确信,她一定不在进行她的“学术研究”。而叶乔却像感应不到他的注视,仍在回想方才和程素的对话。

——你嫁的是个杀人犯。你的孩子生出来跟我一样,都会是杀人犯的女儿。

她竟然对程素说出了这样的话。

她曾经想要保守这个秘密到终老,即使她认定他罪孽深重,即使他无法获得她的谅解与同情,她依然想要她的父亲能拥有一个幸福的家庭,安度他的晚年。

但也许是那个即将来到人世的孩子刺激了她,竟然让她说出了这样的话。

影院里偶尔有些许交谈声。电影渐渐进入预告片里噱头十足的□□画面。叶乔扮演的聋哑少女对着昏黄的灯光,一件件褪下冬装,人体的脆弱在空旷的布景里被展现得淋漓尽致,一个摄影级别的镜头,叶乔用微颤的肩膀和戒备姿态的骨骼将孤独二字阐释到极致。他们身后坐着一对打着耳钉的小青年,往嘴里扔着爆米花,不怀好意地笑了声:“这娘们身材不错啊。”

叶乔显然听到了。

可卡丨因 03

叶乔面色不改,甚至没有回头看一眼说话人的欲望,只是静静侧头看了眼周霆深。

他的眼里没有异样,笑哞像雪峰上的日光,把该有的愠怒化作了仅有彼此知晓的挑逗,反而消去了她的尴尬,说:“喜欢骷髅的也不止我一个。”

叶乔回过滋味来想掐他,被他攥住了手。叶乔像从一场幻梦里刚刚回魂,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淡得虚幻,让人怀疑这双眼睛才是最动人的电影。

周霆深被这双眼睛猛然撞进心底,本能地覆上她的唇,温的,很薄,轻轻一咬就会破似的。那一瞬几乎有些忘情,回神已是唇齿贴合。被他攥在手心的手指关节慢慢松开,指尖在他手心轻轻滑上去,挠得人心痒。

耳畔的电影配乐渐转悠扬,黑暗的环境里只有窸窣动静,世界被苏格兰风笛的调子填满,叶乔险些分不清是戏是真。她很顺从,用绵柔的力道轻轻回应他,今夜的情绪都发散在这个绵长的亲吻里。他从她的唇齿,走进她心底那片晦暗的,辽阔的海。

周霆深微微松开她,用气声说:“你有点心不在焉。”

他意有所指,整场电影她都不在频道。然而叶乔深深看他一眼,两瓣嫣红的唇贴上来,为了证明什么似的,热烈而疯狂地加深这个吻,对电影以外的东西付出投入。

方才他不过是一时心动的浅尝,叶乔的吻却像一场攻占城池的劫掠,入侵他的齿关,痴缠地攫取彼此的呼吸。周霆深被她乍然的暴戾惊得不知何时松开了手,她得了自由,搂着他,修剪圆润的指甲不自知地掐进他的脖颈,火热的痴缠令人情动,几乎忘掉她指下掐开皮肉的痛。

脑海里那根一直紧绷的弦在这一瞬崩裂。那股长久以来被她抑制得很好的冲动在她身体里肆虐,靠气息纠缠来倾泻。她渴望一醉方休,渴望抵死缠绵,渴望粉身碎骨。包括和这个身家不详的男人不寻常的亲密,都好像成了寻求放纵的一条捷径。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抽丝剥茧般离开他,肺像失去了接收氧气的能力,生理性地大口喘息。

周霆深调匀呼吸,才抹了一把脖子,在黑暗里侧过来给她看。他有一副漂亮的锁骨,从衬衣领口露出锋利的轮廓,连着的颈侧被她掐出大大小小几个圆指印,破了皮的地方渗出浅浅的血红。他把沾了血的手指伸给她看,压抑的声线更有魅惑力:“属猫的?”

叶乔从声腔里抽出一丝微弱的气息,明知没有发烧还是用手背碰了碰额头,有一层薄汗,自顾自说:“我好像病了。”

周霆深把她被德萨咬过的手拿过去瞧,瘦得骨节分明,幸好年纪轻,胶原蛋白充沛,瘦削却白润,不至于嶙峋。他扬眉:“狂犬病么,传不传染?”

叶乔的表情像被凉水浸着,清寒又恍惚。

周霆深收敛戏谑神色,五指在她面前晃了下试她的瞳孔反应速度,又去摸她额头。都是正常的,只是手背碰上去的时候,能感觉到这具身体在微微发抖:“带药了吗?”

“刚刚吃过。”来的计程车上刚吞了两粒抗排异药物,对她现在的症状毫无缓解。

周霆深望了眼四下静伏的放映厅:“出去透透气吧?”

走出放映厅,是一片没有窗户的走廊。影院为了让在黑暗中待久了的观众适应光线,这块区域的灯光调得很暗。叶乔从昏暗的角落,一直走到光明。周霆深到门口的面包店给她买了杯热饮,往她手心塞的时候摸了下她的手指:“手挺凉。不要去医院?”

叶乔呼吸了一阵流通的空气,好了一些:“不用。”她歉意地笑了笑,“我刚刚见过我继母,每次见她身体都会出问题,大概是八字犯冲。”

周霆深一身黑色皮衣,坐在空气甜香的面包店沙发里,轻飘地总结一句:“毕竟后妈。”

和他没有办法推心置腹地谈话,叶乔却偏要涉足:“你懂这种家庭不睦的感觉么?像一种残疾。别人都有健全的手和脚,但我没有。”

周霆深居然真的点头,说:“比你好一点。我爸没有再娶。”

叶乔多说一句本就是将探究欲摆在了明面上,没想到他竟然真的接了话。她把纸杯和他的轻碰一下,嘴角有一丝算计了别人的歉意笑容,说:“同是天涯沦落人。”

周霆深突然伸手在她额角轻轻摘了一下。

叶乔抿着杯沿,错愕道:“怎么了?有脏东西么?”

“没有。”周霆深的手依旧没有放下,像情侣间轻抚的姿势。叶乔从他的余光里看见玻璃墙外一群年轻人吵吵闹闹地路过,隐约觉得有些眼熟。周霆深勾勾嘴角:“你不是不想被人认出来么?”

叶乔下意识转过去一些,从他的指缝里看见一群人里的郑西朔和申婷,大约是刚刚喝过一轮酒,众人兴致很高,笑笑闹闹地在街上走。

周霆深手指帮她顺了两下鬓角的发丝:“那个不是你助理?”

“她没往这边看。”叶乔看见他们隔着一层玻璃擦肩而过,周霆深才放下手,问她:“你跟那个谁谈恋爱的时候也这样么,在路上躲躲藏藏的?”

叶乔撇撇嘴,回想她的“那个谁”,无所谓地说:“哪能啊。那会儿我没什么名气,一切都要迁就他。你那天没听许殷姗说么?我是借他上位。”她浅浅笑出一声,“呵,我认识他那会儿,他还是个帮赖导跑腿的副导演呢。”

周霆深没脸没皮地说:“那你是擅长勾引潜力股。”

叶乔轻蔑地嘁了他一声:“你说谁,你么?”

说着舌头无意地舔了舔上齿。方才那个炙热的吻仿佛还残存一丝气息,他引诱得自然她勾引得坦荡。那一瞬间她都觉得,和他发展一段不说爱只谈情的关系也很好。至少他话不多也不爱多问,相处没有负担,彼此都是潇洒的人,无需担心一方纠缠,是个绝佳的情人。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被她自己狠狠在心里嘲笑了一通。

当真是被顾晋抛弃的后遗症么?她现在好像,完全没有二十出头的女孩子该有的天真了,想法跟程素那个年纪差不多。事业上升期和失恋期的倦怠,让她没心思再投入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觉得找人解决心理生理的寂寞也未尝不可。

叶乔挑起眉,目光打量他的着装:“你白天不是这么穿的。那会儿是在跟人谈事?”

“我有个姐姐,经营拍卖行,陪她定拍品图录。”周霆深从金色烟盒里抽出一支烟,夹在指间摆弄,“你喜欢那样?”

她思考了一下:“还是这样比较像你。白天差点没有认出来。”

叶乔消化他话语间的信息量,回想她父亲的《尘世之秘》的拍卖信息。五年前,好像是一夜之间,这幅画的价值翻了几番。艺术品市场上这样的情况非常多见,这块被文化掩盖的掘金市场,被万两黄金砸中往往只要靠几分时运。像当年的《蒙娜丽莎》,空前的盛名都来自于一场为人称道的盗窃案。

她那时候和家里已经很少有联系,也未曾关心。经他一提醒,许多线索都严丝合缝地串在了一块儿——

难怪,他会拥有那幅画,却摆在家中并不重要的位置。

叶乔回想那间拍卖行的名字,Ferra,隐隐觉得哪里熟悉,却说不上来,倒是想起来程姜的投资商里有一家艺术品投资公司,是Ferra的下属机构。她恍然道:“那天程姜的生日会,也是因为这个,你才在那里?”

周霆深点一下头,侧过脸对着商业街夜景,嘴角轻笑。

叶乔想起自己那晚问他的话,两人间的误会当真是一串又一串。此刻像多米诺骨牌一般,一排排倒下。

她心照不宣地笑,揶揄他:“然后你就报复我,带我去C大吃东西?”

“不是。”这又是一个很长的故事了,他用最精简的话语概括,却发现只有几句话,“我以前入过伍。有一年部队接到任务,要帮G市几所高校新生做军事训练,就是你们说的军训。里面就有C大,听学生介绍的地方。”

可卡丨因 04

叶乔别有用心地问:“你训男生还是女生?”

“女生。”

果然,她促狭地啧啧两声:“你这样的,应该招了不少莺莺燕燕吧。”

“有什么用。小丫头片子们被关在军事基地里无聊罢了。”周霆深眉眼间挺无奈,当年估计没少受小姑娘的调戏,“再说,部队有规定,不能透露个人信息,和女学生谈恋爱要受处分。”

“你不是退伍了么?”女人天生八卦,叶乔也不例外,指腹磨着杯子,“我们那会儿怎么没见你这样的教官。”

“得了吧。艺校的女孩子最难缠。那会儿要是遇到你这样不听话的,一定往死里训。”

他一副经验之谈的模样,惹得叶乔又想掐他。周霆深笑呵呵地躲开:“现在看上去精神不错么?刚不是病恹恹的样子?”

叶乔却想起,那天她醉酒醒来,发现自己手机里拨出去过一个号码,对方没有接。她不至于在不省人事的时候还能按出11位号码,应该是周霆深拨的。她后来有去网上查过,G市本地的号码,搜索框下面有一条贴吧回帖,是几年前一场陆卿粉丝见面会的报名信息。那个号码的主人居然是陆卿的粉丝。

这样探究下去没完没了,叶乔突然有些受不了人与人之间无处不在的连锁反应。她吸一口气,拎起包起身:“出去走走吧,这里奶香味太重。”

两人站起身,叶乔的视线和他的脖子平齐,正落在他颈侧的伤痕,她心尖上像被扎了一下,忽然停下来问:“疼么?”

他下意识想去碰,叶乔的手指却已经先一步抚上去了,细腻柔软的触感,指尖微微带凉,小心翼翼地在伤口周围泛红的地方摩挲。他僵着脖子,喉结轻滚一下:“不算什么。”又被这伤口的些微疼痛牵扯起影院里的记忆。她抚摸皮肤的力道和她的唇舌一样柔软,撩得人心猿意马。

周霆深就着这个姿势,单手把她的脑袋按上肩膀,说:“算你赔我的。”叶乔羞惭地挣扎了几下,奈何体力悬殊,只好作罢,埋在他肩上又好气又好笑:“周霆深,你这人真是——没三秒正经,满脑子都是吃豆腐是不是。”

叶乔为免引起围观,安安静静地伏了一会儿,只是急促的呼吸传达着她的忿忿。周霆深按着不放,在她耳边说:“刚不是被后妈虐了心情差么,借你靠一下。不收费。”两人避开旁人的耳目打打闹闹,彼此的呼吸和体温融汇到一起。

这种感觉很奇异,他的锁骨能感受到她说话时的温度,像寄生的浮游物,像共振的物理器械。她的一颦一笑全在那微烫的温度里。

叶乔低哼着说:“不就是想报复人么,幼稚不幼稚。要不要我也给你扎几下?”

周霆深被她挑起来:“真给扎?”

“给。”

“能扎几下?”

叶乔料他也不会真这么孩子气,无所顾忌地扬言:“随便你。”

他一声莫测的笑:“好。到时候别怕疼。”

※※※

一盏灯打下来。

叶乔袒露上身,躺在日式软榻上,浴袍随意揉在身下。

她有一匹乌锦般的长发,稍显凌乱地散下骨架玲珑的肩头,一直垂到腰际。迷蒙的灯光浸着她白皙的皮肤,中国式的白,像一块完整的定窑瓷,透着醇奶茶的润,和墨一般的发色形成鲜明的视觉冲击。

暖光灯打在她的胸脯,炙得心头燥热。周霆深的声音被淹没在那热度里,问:“纹胸口?”

他的手不急不缓地摩挲她胸口的起伏,仿佛在仔细比较。她甚至看不清他的脸,视线像趋光的蛾,集中在顶灯上。

触感所及的地方,有一道十厘米的疤,手术创口。已经被岁月冲得很淡。他的手指常和枪械打交道,有些粗砺,在她的疤痕上轻抚时牵起蚊足般千丝万缕的疼。

叶乔平静地点头,喉咙里滚出一个字:“嗯。”

半小时前,叶乔被他带到这里。她在杨城住的时候,对这片区域的印象比红灯区好不了多少。那里有几家高档会所,里面的纹身馆非常有名,幼年的她想也没有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来尝试。

周霆深对这里却很熟,明明不是营业时间,轻轻松松就向老板要到了钥匙。

老板伍子是个挺自来熟的人,身上有股社会青年的流气,一见叶乔就套近乎,说是她的粉丝。叶乔以为周霆深常光顾这里,但却没在他身上看到纹身,正疑惑,伍子哈哈笑了一阵,说:“什么常客!深哥以前就是学这个的,纹得特别漂亮。不过只招待特殊的客人。”

叶乔问:“什么叫特殊?”

伍子的脸突然涨红了:“就是…特别漂亮的。”

叶乔愕然一瞬,看向周霆深,一片了然地笑开:“好啊,那就试一试。”

沐浴洗乏之后,伍子把纹身室的灯打开,把她请进去。走之前哀声连连,苦着脸对周霆深说:“我女神啊,深哥您悠着点。”

叶乔安静地躺下去,像一株盛开的植物,说:“怎么想到带我来这里?”

周霆深专注地给纹身机上针:“个人爱好。”

叶乔抬眸观察,他脱了夹克,衬衣随意挽到手肘,雪白的袖口下是小麦色的手臂,干净,肌肉贲发,没有纹身。她企图在他身上找到一块作为纹身师标志的刺青,视线甚至从他开了三粒扣子的衬衣领口探入他紧实的胸膛,却还是没能如愿。

她撇撇嘴:“那学这个呢?也是个人爱好?”

“嗯。”他漫不经心。

“入伍前学的还是之后?”

“之后。”

“你经历还挺丰富的。”只是她没说,经历丰富的人,往往不是因为人生多彩,反而常常很灰暗。叶乔不想走进这个人灰暗的部分,只挑了轻松的话题,说:“没学几年纹身吧,技术怎么样?”

周霆深上好了针,猎物入彀般,镫地一声。笑得风流又下流:“试试不就知道了。”

可卡丨因 05

周霆深本来想要帮她纹手背,遮盖那排伤疤,但叶乔却说伤疤有的是,生猛地把上衣脱了。周霆深不是什么克己守礼的人,由着她脱,噙着亵慢的笑,进入正题:“要先割线。”

视线又落回她形状曼妙的胸脯:“每个人身上的痛觉神经分布都不一样。你胸口的部位,很敏感——”他的尾音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