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沫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口气,张开:“说吧,你到底要什么?”

很明显,拿章子只是个借口,他的目的根本就不在那枚该死的私章上!

“聪明!”他望着她,眼里流露出欣赏之色:“本王喜欢与聪明人打交道。”

“废话少说,”舒沫没好气地低叱:“讲重点。”

夏候烨低低地笑了:“本王要你一个承诺。”

这是你自找的[VIP]

诡异的要求,让舒沫吃了一惊,抬起眼来细细地打量着他,想从他的脸上找出点玩笑的痕迹——虽然,夏候烨会开玩笑,这个想法本身就很诡异.

但,他的脸大部份被面具挡着,从那双眼睛里,却瞧不出半丝端倪。

“我从不胡乱许诺。”舒沫不假思索地冷冷拒绝。

“这可由不得你!”他翻脸比翻书还快,刚才还和言悦色,仿佛很好商量的样子。

现在脸一黑,敛了笑容,又恢复冰冷肃杀,高高在上的姿态累。

舒沫再次闭上眼,吸气再吸气,咬着牙,声音从齿缝里迸出来:“好,你说说看。”

夏候烨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说出来的话,却让舒沫差点吐血:“本王一时没想到,等想到时再告诉你。”

“你!”她的忍耐终于破功檬!

“嘘~”他忽然伸出手指,压在她的唇上。

这个孩子气的动作,被他做出来,诡异地透着一股慑人的力量。

舒沫的双脚象被钉子钉住,挪不开半步。

她不甘心就此被他困住,未假思索,张口咬住了压在唇上的那根手指。

她咬得很用力,鼻尖已闻到了血液特有的甜腥味。

“啊~”未料她如此大胆,他痛得蹙起了眉心,二根手指闪电般捏住了她的下颌,迫使她张开嘴。

他举起被咬伤的食指,指尖上印着两颗齿印清清楚楚,血珠渗出来,在月光下分外的妖艳。

舒沫有些害怕,却倔强地不肯退缩,瞪大了眼睛怒视着他。

夏候烨目光一凝,眼神忽然如刀锋般锐利,又在瞬间隐去:“很好~”

他诡异地轻笑一声,忽然低头咬住了她的唇。

是真的咬,尖利的牙齿毫不怜香惜玉地切入她柔嫩红润的唇,血腥味迅速在口腔里弥漫开来。

“啊~”舒沫吃痛,轻呼。

他乘机攻入她的嘴唇,没有怜惜,只有惩罚和掠夺。

等舒沫回过神来,想要挣扎时,夏候烨已放开了她,直起腰,居心叵测地笑了笑:“这是你自找的!”

舒沫咬着牙,却无法否认他的话。

是她先挑起的战争,就该有勇气承受失败带来的后果。

冰冷的指尖在她的肌肤上漫不经心地游走,仿佛吐着信的毒舌:“你是聪明人,反抗本王会是什么下场,不会想再尝试。对不对,嗯?”

该死的!他说得对极了。

现在与他作对,无疑是以卵击石。

而她,从不打无把握的仗!

尽管不甘心,舒沫只能缓缓地,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聪明~”夏候烨没有吝啬地给予她赞赏。

这是他最欣赏她的地方,识时务,知进退。

不会一味地逞强,也不会一直示弱。

舒沫一脸戒备,强忍着不去抬手抹唇。

他深夜至此,莫非为的只是找她要一个莫虚有的承诺?她可不信!

看着她滴着血的红唇,夏候烨心中一荡,装着漫不经心地移开视线:“乡试,后天开考。”

“嗯?”舒沫跟不上他跳跃的思维,困惑地眨了眨眼。

她又不是男子,也没有打算应考,干嘛巴巴地告诉她这个消息?

想了想,她认识的人中,唯一跟乡试有关的,就是舒淙了。

“可是这次乡试有何不妥?”她忍不住追问:“还是,二哥犯了什么事?”

舒淙念书不行,想走捷径,她一直是知道的。

要不然,也不知这么积极地促成她跟林慕云的婚事。

这次婚事破裂,最失望的人,可能是舒淙。

莫非,他有什么把柄被睿王握在手里?

舒元琛虽对她无情,但舒淙却对她不错,她也不希望他出事。

乡试作弊的后果是什么,她还不是很清楚,但在推崇“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的古代,想也知道不会有好下场。

夏候烨不置可否,只莫测高深地看着她。

舒沫难得的心浮气躁起来:“你这人,怎么老爱说话留一半呢?”

“你好自为之。”夏候烨扔下一句,转身就走。

“等等~”舒沫忙不迭地追上去,哪里还有他的影子?

“可恶!”她做错什么,要好自为之?

舒沫气得直跺脚,却又无可奈何。

这人,简直莫名其妙嘛!

“啊~”第二日早起,春红侍候舒沫梳洗,一照面,吓得尖叫起来。

“你见鬼了?”舒沫莫名其妙地瞪着她。

“小姐~”绿柳扭头看见了,直接抄起妆台上的铜镜给她看。

看着镜子里,高高肿涨破裂的红唇,舒沫忙不迭地抬手胡乱擦拭:“嘴唇皴起皮了,我一烦,就撕破了一块,有啥好奇怪的?”

该死的夏候烨,下嘴可真狠,半点情也没留!

立夏过来看了一眼:“是有点干燥,怕是上火了。让周嫂给你炖点汤,败一败火吧~”

许妈在外面听到了,长长地叹:“可怜,这么多事都压在她身上,哪能不上火?”

舒沫一阵心虚,从春红手里接过帕子,胡乱擦了把脸,扔回铜盆里。

“小姐,”春红讨好地道:“我那里还有一盒丹凤阁的口脂,涂一涂,气色会好些。”

“罢了,”舒沫摇手:“这种乡下地方,也没几个人来,不用了。”

突然想起夏候烨的话,又道:“对了,你收拾一下,吃过早饭到西府走一趟。”

春红怔住,几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小姐~”

“可是为了节礼的事?”立夏会错了意。

小姐虽没嫁人,但也算是自立门户了,按理是该给父母送节礼的。

只是,就算她送过去了,舒元琛和李氏会收吗?

就怕不但不收,反而还把人轰出来吧?

“什么节礼?”舒沫低了头,只顾盘算用个什么借口回去,没在意。

“今天是中秋啊!”立夏提醒。

“啊,”舒沫这才醒悟:“这么快中秋了?”

“可不是!”绿柳眼巴巴地看着她:“这可是咱们庄里第一个节日呢。”

“是呀,”舒沫很是感慨:“出了候府,什么事都得自己打理,倒是糊涂了。”又嗔道:“立夏,你怎么也不提醒我?”

“眼下的事情堆得象山一样,哪还有心思过节?”立夏也很委屈:“再说了,过节不又得花一笔银子么?倒不如这么胡乱地捂过去算了。”

“这话说的,再怎么难,中秋还是要过的。”舒沫笑道:“且拿些钱,让周嫂好好置办几桌,大家伙一起热闹热闹。”“小姐,”立夏的脸都白了:“你该不会又请全庄的人都来吃饭吧?”.

“你这小气鬼,就吃一顿也吃不穷你!”舒沫笑起来:“就置三桌,咱们几个人一桌;外院护院和陈管事一桌;厨房和粗使的婆子们另吃一桌。咱省着点办,二三两银子一桌,也花不了多少钱。”

“小姐不当家,不知柴米贵,”立夏说着,把别在腰上的钥匙解下来,往桌上一放:“似这般每天银子流水似地花出去,却没有一分进帐,日子真没法过下去了!”

“咱们还有多少银子?”

舒沫一问,春红和立夏都放了手中的活,尖起耳朵听。

“有多少,小姐自个不会看吗?”立夏赌了气,把头扭到一边。

绿柳眼明手快,不等舒沫发话,把钥匙抢到手里,扭身跑进去把钱匣抱出来。

春红冷眼瞧着,并不阻止。

许妈看不过去:“绿柳,还不把钱匣放下,可没有这个规矩!”

立夏管钱,绿柳管头面首饰,春红管着四季衣料,三个人向来都是职责分明。

她这样,可是越了界了!

“小姐想知道,我打开看一下,又有什么要紧?”绿柳说着话,手中已麻利地把钱匣打开来。

几个人伸长了脖子一瞧,都只哎呀一声。

钱匣子里只有孤零零十几个碎银锞子,再加几百个散的大钱。满打满算,不够十两银子。

“这,”舒沫也是一惊:“我明明记得有一百五十多两的,怎么只有这么点了?”

绿柳一听她的家底都只有一百多两,心里已是凉了半截。

小姐的月钱只有这么多,候府里的下人又多是势利的,动不动就要打赏,没有钱根本指使不动。

她出嫁,李氏只图面上光,嫁妆反正是把林府的聘礼加一些再返回去,倒是给得体面,真金白银却断然不会肯拿出来。

这一百五十两银子里,怕是有一大半是孙姨娘的体己。

“小姐也知道咱们只有一百五十两的家底,”立夏十分委屈地道:“可是,小姐昨天一高兴,胡乱就打赏了四十几两!眼下马上到月底,这么多人要支工钱,我倒不知小姐要拿什么付?”

舒沫的面上有些不好看,讪讪地道:“秋收还有段时间,不如,把我的首饰先拿出去典当几件,等秋后打了粮食,再赎回来。”

“这样一进一出,又要折掉几两银子。”立夏很不高兴,噘了嘴道:“纵有金山银山,也抵不住小姐这样花呀!”

舒沫陪了笑脸:“我也是没有办法,眼下只能这样先挡一阵了。”

“那西府的节礼要不要送呢?还有舅老爷那里,是不是也该意思一下?”立夏又问。

“舅舅那里是不能省的,”舒沫说着,犹犹豫豫地看一眼立夏:“要不,西府今年就先不送了?”

“这可不对,”许妈道:“既是舅老爷那里不能少,西府就更不能少了。老爷夫人只是生小姐的气,还能真不认小姐?”

“送过去,十有九也是被扔出来。”绿柳小声嘀咕一句。

“就算是被扔出来,也比不送好。”许妈瞪她一眼。

“那就都送。”舒沫做了决定:“另外,二哥明天下场,进贡院乡试,也得备份礼讨个好彩头才是。”

“小姐如今是真的大了,还知道这些。”许妈看着她,又是欣慰,又是辛酸。

“立夏你看着办,最好从现有东西里挑。”舒沫又道。

“也不能全都用现成的,四时的果品就得现买。”立夏小声道。

“绿柳,你且拿几样首饰出来,到镇上典些银子回来,堵了她的嘴!”舒沫很是不耐。

“小姐的首饰,也没几样是值钱的。”绿柳很是不情愿,噘了嘴抱怨:“倒不如让春红开了箱,拣那些贵重又时新的料子卖几匹出去。”

“乡下地方,谁买这么好的料子?”春红淡淡一句话,驳了她:“要卖就得进京。料子既沉,又占地方;一匹也不顶事,就得多拿几匹,重了还得花钱雇人,倒不如先典首饰。”

绿柳向来强势,哪容得有人驳她,立刻把脸一沉:“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说实话而已。”春红不软不硬地顶回去。

“行了,别吵了!”舒沫按着额头。

许妈眼角泛起泪光:“这可怎么好?”

只几天的光景,就沦落到要卖嫁妆了!

这样下去,又能撑几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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争执的结果,是绿柳拿了一套赤金头面,一套点翠头面;春红开了箱子,找了两匹织金妆花缎子,两匹遍地金罗,两匹闪缎.

首饰就在镇上的当铺里典了五十两银子;料子交给陈二虎,挑到京里的绸缎铺子去卖,能卖多少银子,却还未可知。

立夏拿着这些银子,交了十两到周嫂手里,置了三桌过节的酒菜。又拿出十五两银子,办了三份中秋的节礼。

舒淙的乡试礼,左右他也不缺这些,不过尽份心意,讨个好彩头。因此从嫁妆里挑了只竹雕的笔筒,喻意节节高升,一并交给春红带到西府里去。

绿柳也不知是不是治了气,吃过早饭就不见了人影累。

舒沫忙着跟陈东商量田庄的事情,倒也没分出心去注意。

陈东是个老实人,听得舒沫一大早就命丫头当首饰,又卖嫁妆,分明手头没有多少余钱,却把他叫来,商量着要给佃户们减租,当下连连反对:“东家小姐的好意心领了,只是万万不可如此!”

“怪了,”舒沫奇道:“陈管事之前不是说租太重,一年到头几乎没有结余吗?怎么我减租,你却不高兴呢?檬”

“东家小姐减租,是盼都盼不来的好事,小人哪敢不高兴?”陈东忙解释道:“只是这样一来,却要连累得东家小姐被别的地主们骂了。”

“无妨,”舒沫笑道:“漫说一亩地还收了五斗,就是一粒谷不要,也是我的事,与别人无关。”

她当然也想过,擅自减租,会引起其他地主不满。

但收租不同于做生意,同行之间存在竞争。

既使一粒谷不收,损失的也只是自己,不会影响到其他人的利益。

因此,最多被人笑话是个傻子,倒不至引起公愤。

陈东却只是摇头:“东家小姐手头也不宽裕,没必要这样做。”

舒沫微笑:“陈管事只管照我说的去办,钱的事,我自会解决。”

“东家小姐真是菩萨心肠~”陈东说不过好,只好照办。

“租的事,算是解决了。”舒沫松一口气,笑道:“接下来,咱们就谈谈这一百亩山地吧。”

“小姐请说。”陈东恭敬地道。

“依陈管事看来,一百亩山地,最少要用多少人管理?”

她在外面瞧了瞧,一百亩的林子也不是想象中那么大,每天十二个壮劳力,似乎浪费了些。

陈东惊讶地看她一眼,问:“就按以前那样,闲时四个人护林看山,分两班交替,忙时再临时请些人来摘果入仓,就很合理了。怎么,东家小姐怕不够,还想再添吗?”

东家小姐体恤下人虽然是好事,但倘若不知节俭,一味铺张,怕是撑不了多久。

到时被逼得卖田卖地,反而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因此,他反过来劝舒沫要节俭些才好。

“咱们庄里,看山护林的,本来只有四个?”舒沫不禁哑然失笑。

看来,这又是林柯在虚报人数了。他的思想倒是挺前卫,居然知道吃空晌!

“是的,一直只有四个。”陈东一边回话,忽然想起一事,忙道:“说起这个,有件事要跟东家小姐说。过了中秋,山里的梨就陆续成熟了,是不是要安排人摘果了?”

“是吗?”舒沫大为兴奋:“咱家的梨子熟了?”

“有那挂果早的,差不多是这个时节熟。”感染到她的兴奋,陈东也笑了:“我记得往年林管事都要我家小子提前摘几筐,除去给府里送节礼,余下的还能卖个好价钱。”

“摘,当然要摘!”舒沫很高兴:“我还没到咱家山里瞧过呢,乘这个机会,倒是要好好见识一下。“

“山路崎岖,怕是不便行走?”

“不怕,咱走慢些就好了。”

“那,小人先去安排。”见舒沫兴致极高,想必她在深宅大院里住着,也没见过这种场面,陈东也不忍扫了她的兴。

“快去,安排好了一定叫上我。”舒沫挥手打发他下去。

陈东还没走出后院,已听得舒沫在那边欢快地嚷嚷:“立夏,快准备一下,进山摘梨子去!”

陈东忍不住翘起嘴来笑:东家小姐,还是个孩子呢!

立夏听得嚷声,从里屋跑出来:“好端端的,怎么突然要进山,这又是发的什么疯?”

舒沫笑道:“我刚刚才知道,原来咱们山里的梨子已经熟了。又大又新鲜的雪梨,甜美多汁,你难道不想吃吗?”

“你是说,咱们自个去摘?”到底是十几岁的女孩,立夏一听这话,眼睛也是一亮。

“那是自然!”舒沫得意之极:“快给找身旧衣服来,还有鞋子,软底的绣鞋怕硌脚,也换成皮靴子去。”

“好嘞!”立夏高高兴兴地去找衣服。

许妈看着二个人折腾,很是不安地劝:“就在家里坐着,一样能尝鲜!又没个男人带着,跟着那些个下人进山,传出去,对小姐的名声可不好。”

立夏不敢回嘴,只冲舒沫悄悄地吐舌头。

舒沫换完衣服出来,俏皮地笑:“名声又不能当饭吃,只要自己开心就好,管别人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