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了侍郎府,让丫头拿了名贴递进去。

不料她来得如此之快,邱夫人亲自迎了出来,见她风尘仆仆,显然从碧云庵下来,连睿王府都没回,径直来了这边。

邱夫人心中惴惴,尴尬地行了一礼:“妾身见过慧妃娘娘~”

舒沣性子温婉喜静,不爱走动。

嫁过来之后,除了年节和舒府有嫁娶大事必需回去,与娘家的几个姐妹鲜少联系。

舒沫因被逐出家门,两人更是几乎不曾谋过面。

舒沫晋升侧妃后,她便多次暗示舒沣该登门拜访,加强往来。

舒沣嘴里应承,却一直拖着未付诸行动,后来便不了了之。

她为此很是着恼,心中猜度,这姐妹二人必是在娘家生了罅隙。

却不想,听了舒沣死讯,舒沫竟会在第一时间来吊唁,弄了个措手不及。

“邱夫人~”舒沫也不与她客套,开门见山:“我想见五姐,不知是否方便~”

“妾身惭愧,没有照顾好沣儿……”邱夫人偷瞧她的脸色,说着话,眼中垂下泪来。

舒沫眸光冷厉:“听说五姐难产,母子俱殒,究竟是怎么回事?以邱家的身份,三少奶奶临盆,总不会连个稳婆,产婆都没提前预备好吧?”

邱夫人一见她这架式,竟是来兴师问罪的,心中咯噔一响,赶紧答:“预备了,哪能不预备?刚诊出怀上了,立刻就把稳婆请进家来,专门照顾着呢~怕她身边的丫头年轻没经验,还特地拨了我身边的二个嬷嬷过去照应起居。没成想,还是……”

舒沫一听她想得如此周全,倒也不好再挑毛病,想了想,道:“能不能让我见见芍药?”

她贴身服侍舒沣,两人感情不比寻常,若有隐情,定然不会瞒着她。

这话其实相当无礼,邱夫人心中暗恨,面上却不敢怠慢,连声道:“方便,当然方便。等祭拜毕,妾身立刻叫芍药过来。”

夏侯烨掌着兵部,邱侍郎的身家前途都捏在他手里。

舒沫胆大妄为,连王府的侧妃都敢弄死。睿王在战场生杀予夺,偏奈何不了一个女人。

犯下这么大的错,不但不罚,反而让她掌了家,大有再抬她上位的趋势。

真惹恼了她,枕边风一吹,邱家阖府的荣华可都成了泡影!

可恨儿子不争气,放着大好的姻亲关系不加珍惜,不懂利用也就罢了,闯出祸事,招惹了这个女魔星,如何是好?

“邱夫人~”舒沫歉然道:“我,是想把芍药带出去。”

邱夫人神色一僵:“慧妃娘娘,是什么意思?沣儿是我的儿媳,又怀着邱家的骨肉,难道还有人敢害她不成?”

“邱夫人误会了~”立夏见气氛不对,忙插言道:“原是奴婢与芍药交好,自小姐出嫁后,有二年未曾与她见面,想乘这机会跟她好好叙叙旧,这才央了小姐出面讨个人情~”

说到这里,她停下来,看一眼邱夫人的脸色,小声道:“这事原是奴婢失了礼数,夫人若是不愿,此事就做罢~”

邱夫人乘机道:“你们姐妹情深,我若不允,倒是不近人情。只是说几句话,何必非要出府?我把人叫来,安排个地方,让你们姐妹单独见面便是。”

“如此,多谢了~”舒沫只得退而求其次。

“举手之劳~”邱夫人忍了气,一边引着舒沫往停灵之处走,一边朝身边的仆妇使了个眼色。

那仆妇也是个机灵人,当下心领神会,乘舒沫在灵前上香祭奠之机,偷了个空溜出去,急匆匆往后院跑去。

舒沫瞧着灵堂里一大一小两具棺木,不禁黯然神伤。

古代医术落后,女人生孩子,等于过次鬼门关。

舒沣,没有迈过去。

上完香出来,邱夫人亲自领着她往后院,见邱老夫人。

喝完茶,说了几句客套话,外面便有人禀:“芍药姑娘来了~”

“让她进来~”邱老夫人道。

芍药进门,躬身行礼:“奴婢见过太夫人,夫人,慧妃娘娘~”

“嗯~”邱老夫人道:“静兰苑中杏花开得正好,你领慧妃过去瞧瞧~”

“是~”芍药领了命:“慧妃娘娘,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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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兰苑果然环境清幽,安静雅致,可惜芍药也同样的安静无声.

舒沫简单问了几句舒沣的饮食起居,身体状况。

她答得中规中矩,让人挑不出半点毛病。

“芍药,你说实话~”绿柳忍不住了:“五姑娘是怎么死的?”

“小姐生产,奴婢是不能进产房的。”芍药恭敬地道:“只在事后,听产婆说小少爷是脚在前头在后,小姐失血过多,救不过来才……”

“可我听说,五姑娘在身子才八个月,怎么突然就临盆了呢?”立夏也忍不住了郡。

她贴身侍候,怎么六姑娘去了,竟如此平静,没有半点难过忿怒之色?

“这几日天气晴好,院中积雪融化,地面湿滑,小姐不慎滑了一跤。”芍药脸上一红,慌乱地低了头,沉默半晌,淡淡地道:“虽然我们及时扶持未使跌倒,却受了惊吓,动了胎气。”

舒沫见她答得滴水不漏,微微一笑,忽然牵起她的手:“你们几个,都还好吧?”

“托娘娘的福,还过得去。”芍药吃了一惊,想要挣扎,到底不敢,僵着身子答。

“有没有什么困难或是需要帮助的地方?”舒沫又问。

“谢娘娘牵挂,夫人待下体恤,奴婢一切都好,并无困难。”芍药道屈。

舒沫点头,放开她:“既如此,我就放心了。”

芍药送了她出门,目送她坐车离去,这才转身抹了眼泪,回去覆命。

“小姐~”马车方一驶离侍郎府,绿柳便按捺不住:“我瞧着芍药的神情不对,五姑娘之死必定别有隐情,你为何不继续追问?”

舒沫深深看了她一眼:“我们可以离开,芍药却得在邱府生活一辈子。你说,她是向着咱们,还是向着邱府?”

“那,”绿柳愣了一下,不服:“小姐开始为何要问?”

“是我想得太简单了。”舒沫满腹怅惘,苦笑:“只想着要替五姐讨公道,却没想过芍药的立场。再说了,这是邱家的家事,他们不追究,我一个外人,更没有权力说话。”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正如福妃和秦姨娘的死一样,何尝不是内有乾坤?

但,谁能把她们的死因公之于众,又有谁站出来替她们说句公道话?

“芍药这小蹄子,五姑娘待她不薄,奈何人才刚死,竟这般无情……”立夏深自感叹。

舒沫瞥她一眼:“她怀了身孕~”

她见芍药脸色腊黄,乘握手之机,偷偷把了下脉,不想竟有了意外的发现。

短短五个字,如石破天惊,绿柳惊得嚷了起来:“芍药她怎么敢?”

“五姑娘还怀着孕呢……”立夏心中恻然,低喃。

“邱逸云是什么人?”舒沫叹息:“五姐,怕也是敢怒不敢言,何况芍药~”

谈到到舒沣的死时,芍药的脸色极不自然;再想到邱逸云其人的风评和邱夫人面对她的质疑,目光闪烁,早隐有羞意。

对舒沣的死,心里已经隐隐有了答案。

人各有命,富贵在天。

或许,这就是舒沣的命吧!

就算她一生自负,也争不过老天,何况软弱于舒沣?

“那,咱们现在去哪?”绿柳问。

“这还要问,自然是回王府~”立夏白了她一眼。

“不,”舒沫淡淡道:“回山庄。”

绿柳轻哼一声,得意地回头看她一眼:瞧见了吧?

“小姐,”立夏只当没有看到,柔声劝:“咱们出来时没打招呼,这要是又一声不吭地回了山庄,传到太妃耳里,总是不好。”

舒沫不作声,默默地望着窗外。

立夏见劝不动她,轻叹一声,只得作罢。

到了山庄,陈管事喜出望外,搓着两手结结巴巴地道:“娘娘怎么来了,也没先派个人来通知一声。瞧,啥也没准备,怠慢了娘娘……”

“准备什么,有啥吃啥呗~”舒沫一面说笑,一面转了头,四下逡巡。

“你找宋婶吧?”陈管事瞧了,心中有数,道:“她病了,在屋里躺着呢。”

舒沫吃了一惊:“啥时病的,要紧不?怎么也没人告诉我一声。”

“就那日从王府吊唁回来就病了。找了大夫瞧过,说是外感风寒,风邪入体还是什么……”陈管家说着,摸摸头憨笑:“他说了一大堆,我也记不住。反正瞧了大夫,药也在吃着。这几日已大有起色,若是见着娘娘,想来不用吃药,也会好了~”

“我去看她。”舒沫扔下一切,三步并做两步朝宋婶房里走去。

立夏乘这个机会,把银杏叫到一边,压低了声音吩咐:“你赶紧回去,给王爷送个信。就说小姐在庄里住下了,叫他别担心。”

“嗯~”银杏点头,急忙离去。

绿柳瞧在眼里,冷笑一声:“这般用心讨好,王爷也不会多看你一眼~”

立夏气红了脸:“你!”

“我可警告你,”绿柳冷声道:“王爷可不是五姑爷,小姐更不是五姑娘,她眼里揉不得半点沙子。你那些歪心斜意,乘早都收了才是上策!”

“你以为人人都象你呢?”立夏气急了,回嘴。

“我怎么了?”绿柳柳眉一竖,叱道:“哪一点比你弱,你倒是说也来听听?自个拿着小姐垫脚,一门心思往上爬,想攀高枝。倒反过来想排渲我?没门!”

银瓶见两人起了争执,生恐被人听到,成了笑话,急得直跺脚:“我的姑奶奶,一人少说一句,成吗?”

“没你什么事,一边去!”绿柳一掌,将她推个踉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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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婶的屋子,靠近花房,是个独门的小院落.

舒沫踏入院中,首先进入眼帘的,就是墙角那一片生机盎然的迎春,娇黄的花朵迎风摇曳。

窗下是一排盆景,有山茶,水仙,瓜叶菊……瞧着却有些焉头焉脑,无精打采的模样郡。

想来,宋婶缠绵病榻,无暇顾及它们。

舒沫微微叹息,轻轻推开虚掩的门扉。

“大虎,”宋婶听到开门声,咳嗽两声,坐起来,望向门边:“是你吗?真不好意思,每次都要麻烦……”

忽地瞧清来人,声音嘎然而止,怔怔地望着舒沫。

“怎么,不认识我了?”舒沫微微一笑,抬腿迈了进去。

“娘娘,”宋婶脸红了,慌慌张张要下床:“这屋里脏……屈”

“别起来~”舒沫急走两步,轻轻按着她的肩:“躺着别动,要什么跟我说,我拿给你~”

“这怎么敢当?”

舒沫一笑:“换成我病了,你也一样会照顾我。”

“就怕,”宋婶苦笑:“我没这个福气~”

“好好的,怎么病了?”舒沫在床沿坐下。

宋婶眸光一黯,苦笑道:“人老了,不中用了~”

“胡说!”舒沫嗔道:“你才四十出头,哪里就老了!”

“若不是老了,哪能弄丢那么重要的东西?”宋婶神情苦涩,懊恼不已。

“你,”舒沫心中一动,蓦地心脏狂跳,摒住了呼吸问:“是不是掉东西了?”

是呀,那天宋婶也在,怎么把她给漏掉了呢?

“没~”宋婶矢口否认,话一出口,忽然意识到不对,猛地抬头:“慧妃,捡到了?”

舒沫一笑,从贴身的袋里摸出荷包,把那半边玉勾在指尖,在她眼前轻轻地来回晃动:“你瞧瞧,是它吗?”

“是是是!”宋婶一瞬不瞬地盯着玉佩,眼泪迅速凝聚眼眶,哽声道:“我还以为……”

“我给换了条新的络子,”舒沫将玉轻轻搁在她掌心:“拿着吧,别再弄丢了~”

“谢谢,谢谢~”宋婶将玉紧紧地合在掌心,喜极而泣。

舒沫也不说话,只静静地陪着她。

良久,宋婶的情绪总算平缓下来,不好意思地道:“奴婢失态了,娘娘见谅~”

“你我之间,何需见外?”舒沫微微一笑,掏出丝帕递过去:“不过,我倒是挺好奇,这块玉的来历。”

宋婶没有接她的丝帕,只撩起衣角拭了拭眼泪,轻声道:“此事,说来话长。”

“我今晚不回去,有的是时间倾听~”舒沫顺竿往上爬。

“可是,”宋婶犹豫着拒绝:“此事年代久远,且事涉他人,我怕……不太方便。”

“你也说了,年代久远。既是陈年旧事,当故事说说也无妨。”舒沫微笑,决心不让她逃避:“况且,你还信不过我吗?”

若是平日,宋婶不愿意说,她也就放弃了。

毕竟是别人的**,每个人都有不欲为人知的往事,不想被触动的伤口。

可是,这件事关系到静萍,她实在没办法假装不关心。

“好吧~”宋婶思虑再三,终于做了决定。

这件事压在心里近三十年,早已成了沉重的包袱。

她,其实也希望能有个机会,宣泄一下。

“其实,”宋婶低首,轻轻摩挲着手里的玉:“你也应该猜到了,我手里拿的,只是半块玉。另外半块,若没有意外,应该在我女儿身上。”

舒沫按捺住心跳,竭力佯装平静地问:“宋婶,若我没记错,你很小便入了宫,在宫里住了近四十年,且宫女是不能成亲的?”

若是这样,她的女儿是从哪里来的,又如何养大?

“没错,”宋婶唇边浮起一抹苦笑,艰难地道:“宫女不能成亲。我,这辈子也没嫁过人。却,的确生了一个女儿。一个连她亲生父亲也不知道其存在的女儿。”

舒沫没吭声,却轻轻地握住了她的手。

宋婶笑了:“都过去这么多年了,早就不难过了。这就是我的命,只是苦了那孩子~”

说着话,她的目光渐渐幽远,思绪顺着时间的长河里,回溯到三十年前……

“那是嘉正元年,我十五岁,正是情窦初开,少女怀春的年纪。那一年的春天,花开得特别的美。镇国将军大胜西凉,绯甸特使来朝,皇上很是欢喜,在御花园大宴群臣。”

“你说的镇国将军,”舒沫打断她,问:“可是睿王妃的父亲,薛启,薛大将军?”

“正是~”宋婶面上一红,垂了头,轻声道:“那时我刚进司苑司,年纪又小,听得宫中姐妹都在谈论镇国将军的威仪,按捺不住跑去偷看。刚巧遇到薛将军乘着酒兴,离席献技……”

宋婶沉浸在回忆中,眸光如醉,双颊泛着少女般的红晕。

“我记得,那一夜月光极美,他披着一件大红的绣金罩袍,内着亮银的锁子甲,骑着一匹黑色的骏马,朝着我飞驰而来。我看不清他的面容,只觉那马蹄声,声声如雷,敲在我的心上。奔马的速度越来越快,我竟不知闪避。”

“啊~”舒沫沉浸在她的故事里,仿如身临其境,虽明知她必然没事,还是紧张得低呼出声:“你没事吧?”

宋婶笑了,嘴角微翘,神色骄傲而羞涩:“转眼间马到跟前,眼见我就要丧身蹄下。将军忽然弯腰将我抄起,藏于马腹,单手挽弓,连发三箭,箭箭正中靶心。将军翻身上马,勒住缰绳,将我轻轻放下,登时场中欢呼声如潮水般涌起……”

“后来呢?”舒沫握住她的手,迫不及待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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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宋婶看她一眼,笑道:“将军返回西凉,我被崔司苑罚去扫了两个月的落叶。”

“那你跟将军,是何时重逢的?”舒沫好奇地问。

“嘉正二年,将军失了定州。”宋婶垂着眸,轻轻地道:“先帝大怒,将其召回京师,谪其将军之职,降为副将。将军请求皇上再派他去西凉,挽回失地,以雪前耻。临行前,德昭皇后特召其入宫,设家宴安抚。听闻将军入宫,我央司苑调了班值,本想溜到坤宁宫,在远处偷偷看他几眼。却惊讶地发现将军竟喝得大醉,倒在御花园僻静处流泪,一时按捺不住……郡”

说到这里,宋婶停下来,尴尬地看着舒沫。

舒沫了然,鼓励地笑了笑。

薛将军战场失利,本就满怀悲怆,加上被皇上罢了官职,难免失落郁闷,借酒浇愁愁愁,不喝得酩酊大醉才怪!

偏偏宋婶对他心怀仰慕,见心上人落魄流泪,更是刻意安慰,百般温柔。

加上,御花园里景色清幽,男的俊朗,女的娇美,自然***,一碰就着。

“酒醒后,”宋婶转过头望着帐顶,自嘲地道:“将军很是懊恼,却并未责怪于我。他摘了身上玉佩,言明凯旋之日,便是娶我之时。屈”

舒沫握了她的手,轻声道:“将军肯娶你,说明对你亦有情。”

宋婶苦笑着摇头,声音极轻:“将军与夫人是同门师兄妹,伉俪情深,满朝皆知。他连妾室通房都无,怎会对我有情?他不过,是为酒后孟浪之举,负责而已。但只是这样,我也满足了。因为我心里明白,若非我主动诱—惑,后来的事根本不会发生。他,抱着我时,叫的是他夫人的名字……”

宋婶的声音越来越细,最终化为低低的呜咽。

“宋婶~”舒沫心中难过,本想宽慰她几句。

嘴唇翕动了几次,终究什么也没说。只张开手臂,将她轻轻地拥进怀中。

事过境迁,她相信,宋婶也并不需要那些虚假的安慰。

让她想不到的是,古代位高权重的男子里,居然也有这种忠于爱情的奇葩?

虽然,他酒后失俭,未免美中不足,但在这种社会环境下,他的存在已堪称奇迹。

也不枉后来,薛夫人与他一起战死沙场,魂归西凉……

宋婶抹去泪珠,涩声道:“那时少女怀春,不懂世情,得了将军允诺,更是满怀憧憬。自将军走后,每日扳着指头计算归期。不料,二个月后,意外发现怀了身孕……”

舒沫心中一紧。

宫规森严,宫女严禁与人私通,被发现绝对是死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