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夏侯烨神情尴尬:“不是一直。”

只是,她若不是鬼,发生的那些事情,又该如何解释?

他敢用性命打赌,舒元琛就算是死了再复活一百次,也教不出这么聪慧的女儿!

“嗯哼~”舒沫目露凶光:“不是一直,这说明还是有了?”

夏侯烨摸摸鼻子,对自己突发性智障,也很无语。

舒沫开始趾高气扬地横加批判:“我就不明白了,既然猜我是鬼,怎么敢抱,敢亲?还是说,世上所有的男人,对飞来的艳福都是来者不拒的?茆”

所以,聊斋里面,才有那么多活该被鬼吸了精魄,冤死异乡的落魄书生!

“咳~”夏侯烨轻咳一声,淡淡提醒:“你好象,跟美艳不怎么沾边吧?”

“夏侯烨!”舒沫恼羞成怒,冲上去暴打。

“沫沫~”夏侯烨顺势搂了她在怀里:“听我的,不要害怕,让林医正来帮你看看,嗯?”

“到底,别人是怎么跟你嚼的舌根?”舒沫这时已猜到缘由,不禁又气又恼,脸上阵青阵白。

她本以为,至少在自己的院子里已是铁板一块,别人的手再长也伸不进来蚊。

看来,还是太过乐观了呢!

“别人怎么说,不重要。”夏侯烨深深地凝视着她,正色道:“重要的是,我想要你给我生孩子,我们的孩子。”

舒沫不禁动容。

在他深情的注视下,心头鹿撞,缓缓垂下头去,声音轻得象一阵烟,不仔细听几乎就要错过:“我,也没说不生……”

“我知道~”他心中升起怜惜,轻轻捧起她的脸:“可,只靠你一个人还不够。我们一起努力,嗯?”

舒沫又是心虚,又是感动,讷讷地看着他,一时竟不知说什么好。

“一会,我传林医正过来给你把脉。对外,就说我身体不适,可好?”夏侯烨看她一眼,小心翼翼地问。

“呃~”舒沫心生尴尬:“林医正就不必来了吧?”

“我知道这很难,但你也是医者,怎么能讳疾忌医呢?”夏侯烨语重心长地劝。

“我,我又没毛病~”舒沫面上烧得通红,尴尬得头顶快要冒烟。

夏侯烨不语,用一种“我都知道,你就别狡辩了吧”的眼神,满是怜惜地看着她,柔声诱哄:“没病也让林医正瞧瞧,调理调理,嗯?”

舒沫窘迫之极,额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深刻体会到聪明反被聪明误,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痛苦。

现在,她要如何跟他解释?

他那么迫切地想要孩子,结果她却一直阳奉阴违,会不会觉得被耍?

“来人,本王身体不适,速传林医正。”夏侯烨瞧在眼里,越发笃定猜得不错,索性直接做了决定。

舒沫大急,提高了声音阻止:“慢着,不许去!”

立夏几个杵在门外,面面相觑。

“传~”夏侯烨不容质疑地再次下令。

“是~”

“我说不准!”舒沫恼了。

“舒沫,别任性~”夏侯烨皱眉。

“反正,不许传!”舒沫大声反对。

“怎么办?”立夏压低了声音瞄向众人。

许妈到底老练些,沉吟片刻,做了决定:“小姐糊涂,咱们可不能跟着糊涂~王爷的身子,总归比小姐的面子来得要紧,快去请~”

小姐任性不是一天二天,哪能真的事事都顺着她?

“是~”银杏机灵,撒腿跑了出去。

“为什么不肯看大夫?”夏侯烨疑云满腹。

“我说了没毛病,为什么你不信?”舒沫噘着嘴,侧身坐在炕沿。

“没毛病,为什么大半年没动静?”夏侯烨问。

舒沫语塞,情急之下,脱口而出:“那祝秋芙独享了十年专宠,不也没生?”

夏侯烨瞬间面色铁青。

“呃~”舒沫自知失言,缩了缩头,小小声地道:“我,我没诋毁她的意思,也不是要跟她比。我,我只是……”

她越说越乱,越说越不安,眼睛瞄来瞄去,就是不敢看他。

夏侯烨忽地打断她,眸光如刀,语气冰冷地道:“她喝了凉药,所以,这辈子也生不了!”

从头到尾,他根本就没打算让她们生他的孩子,所以由得她们闹!

舒沫蓦地倒吸一口凉气,呆呆地看着他,一时竟无词以对。

夏侯烨心灰意冷,意兴阑珊地站起来:“你若实在不愿意让林医正看,那就……”

“对不起~”舒沫忽地上前,紧紧地抱着他的腰:“我不是不能生,也不是不想生,只是害怕。所以,自己配了些药,想晚几年再生……”

夏侯烨不语,也不动。

“都说生孩子是过鬼门关,你也知道,五姐是因为什么死的。”舒沫咬着唇,十分难堪地道:“我,我不想落得跟她一样凄惨的命运。”

“女人都要生孩子。”他不以为然,淡淡地道。

所以,这不是她逃避的理由。

她,不够爱他,不想为他生儿育女,才是最大的主因!

舒沫苦笑:“可我还在发育,你难道没发现,我比去年又长高了吗?”

不止是高了,也丰满了。

夏侯烨不语,眼神渐渐松动,良久,冷声质询:“为什么不跟我商量?”

“商量了,你会同意?”舒沫扁着小嘴。

“不会!”夏侯烨立场鲜明,眼神凌利:“但你也不能自作主张,先斩后奏!”

宫寒之症[VIP]

“宫寒之症?!”舒沫惊诧之极,蓦地提高了音量:“林医正,你确定没有弄错?”

林景回暗暗叫苦,躬着身子,小心翼翼地答:“依下官浅见,似乎,应是此症没错~”

“不可能!”舒沫低喃。

“林景回,”夏侯烨握着拳,望着眼前的老臣子,半晌,才语气极轻地道:“滋事体大,你可得诊得仔细了~”

林景回吓得一颤,急忙拱起双手道:“下官医术浅薄,妇科又非专攻,也有误诊的可能。太医院左院判,李昌,李大人是此中高手,不如……”

“夏侯烨!”舒沫又气又急,忽然站了起来:“你又故伎重施对不对?就象骗福妃假孕一样,串通了林大人,吓唬我没得生!”

“下官不敢~”

“哼!”舒沫俏脸上血色全无,大大的眼里满是愤怒:“有睿王撑腰,你有什么不敢?福妃能骗,再骗慧妃又有何难?”

“你闭嘴!”夏侯烨面色铁青,猛地一拍桌子。

他突然发怒,林景回吓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王爷息怒~茆”

舒沫象被人突然甩了一记耳光,脸上火辣辣地疼,声音嘎然而止,愣愣地张大了嘴看着他,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夏侯烨也不看她,眼神阴鸷:“林景回~”

林景回的冷汗一下淌了下来,在他的视线下,只觉连呼吸都困难。

身子伏地,颤声回:“下官在~”

“慧妃的宫寒之症,能治吗?”夏侯烨的声音不高,厚重而沉浑,极具威慑感。

“能能能~”林景回一迭声地答:“慧妃的宫寒只是初起,并不十分严重。加之慧妃年轻身体底子好,若妥善保养,精心调理数月,即可恢复如常。蚊”

夏侯烨松了口气,又问:“依你所见,此宫寒之症,是何时,因何而起?”

林景回沉吟片刻,道:“慧妃患此疾时间似乎并不久,原因却有各种可能,一时说不好~”

夏侯烨冷冷瞥一眼舒沫,问:“你所说的各种可能,包不包括药物所致?”

“胡说!”舒沫下意识反驳:“我又不傻……”

“我没让你说话!”夏侯烨脸一沉。

舒沫悻悻地撇过脸去:“不说就不说!”

“这个~”林景回夹在二人中间,这个瞧瞧,那个看看,神情很是尴尬:“没有证据,下官也不敢妄言~”

夏侯烨不说话,只把视线转向舒沫。

“看我干嘛?”舒沫低叫起来,眼睛象小老虎似地瞪成圆形,狠狠地盯着他:“不是不让我说话吗?”

夏侯烨眉一挑,眸光转为犀利。

舒沫被他看得心里发毛,极不情愿地走到妆台前,从抽屉里找出一张药方,往林景回手上一递:“你看看,有没有不妥?”

林景回恭敬地接过方子,粗粗扫了一眼,已是满头大汗。

“方子真的有问题?”夏侯烨似握住了把柄,声音一下子严厉了起来。

“倒,也并无太大不妥~”林景回抬起袖子抹一把汗,结结巴巴地道:“只是此方配药大胆,大违常理,下官觉得匪夷所思……”

这种青楼女子所用的药方,不知哪个败德阴损又胆大包天的家伙,将她送于慧妃?

也难怪慧妃成亲一年,仍无所出。

夏侯烨轻哼:“她胆子,的确大得很~”

舒沫垂着头,小小声嘀咕:“我的身体我做主,别人……”

夏侯烨狠狠剜舒沫一眼,她一个机灵,“管不着”三个字很识实务地咽了回去。

他收回目光:“这么说,不是此方所至了?”

林景回大汗淋漓,迟疑片刻,道:“请恕下官冒昧,此方于子嗣大大有碍,需得立即停服~另外,方子虽无害,却不能排除有人从中暗作手脚的可能……”

舒沫脸色煞白:“药是立夏去抓的,周嫂亲自熬的,中间并未假他人之手……”

“慧妃手上可还有服剩的药物?实在不行,熬药剩下的药渣也可以,拿来一验便知。”林景回小心地建议。

“这个月的药,我只吃了两副~”舒沫咬着唇,轻声答。

夏侯烨神色冰冷:“立即叫立夏和周嫂进来回话!”

不一会,立夏和周嫂惶恐拿着拣来的药,一起走进来,躬身行礼:“奴婢参见王爷~”

林景回上前,把药包打开,摊在桌上仔细翻拣。

忽地目光一凝,拈了一根药草在手上,反复验看。

“可是有所发现?”舒沫吃了一惊,趋近去查看,狐疑:“这不是益母草吗,有什么问题?”

林景回额上滴下冷汗,看一眼夏侯烨,不敢就答。

“说。”

“王爷请看,”林景回上前一步,把药草递到夏侯烨眼前:“此草名唤流珠草,外形乍一看去与益母草极为相似,是制做凉药必不可少的成份……”

“凉药”二字入耳,夏侯烨脸色大变,一掌拍下去,坚硬的红木椅子扶手应声“哗啦”碎裂:“岂有此理!”

舒沫骇了一跳:“烨~”

这是她第二次听到“凉药”一词,不明白他为何反应如此激烈?

林景回看她的模样,就知并不知“凉药”为何物,遂低低一叹,轻声道:“凉药为宫中秘方,一旦服下,将终身不育。”

舒沫不禁机灵灵打了个抖,瞬间血色全无,手脚冰凉。

一旁同样雾煞煞的立夏和周嫂,吓得双双软倒在地,体似筛糠:“奴婢冤枉,求王爷明察~”

“娘娘不必担心~”林景回急忙安慰道:“从脉象来看,娘娘中毒未久,方中所含流珠草份量亦不足,尚不至造成大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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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嫂!”夏侯烨冰冷的目光扫过去.

周嫂浑身发软:“娘娘的药一向是奴婢亲手煎熬,不曾假手旁人,未敢有丝毫懈怠。”

“药包中还有流珠草,证明是在煎熬之前已经被人做了手脚。”舒沫惊怒过后,恢复了冷静:“大家想想,可有人中途调包?”

“奴婢从药店买药后,直接交到周嫂手里,中间无人碰触~”立夏立刻道。

“许妈特地交待过,奴婢也不敢有丝毫大意,特地准备了箱子存放,平日用锁锁住,就连睡觉钥匙亦从未离身。”周嫂语气坚决:“除非把锁撬了,不可能有人调包~”

但若真把锁撬了,等于明白告诉别人,药里做了手脚,谁会这么蠢!

“会不会,”周嫂顿了顿,忽发奇想:“是药铺搞错了?林大人不是说,这两种药长得极为相似……”

“不会~”林景回摇头:“益母草是最寻常的草药,用量极大;流珠草却极为珍稀,可谓有价无市。寻常药铺里绝不可能有卖,更不可能弄错。况且,这个方子慧妃已服用数月……”

他话没说完,言外之意,众人却都明白。

“这可真是蹊跷了~”舒沫冷笑:“流珠草还能凭空跑进药包里不成?茆”

夏侯烨低沉的声音里,夹着股凛冽之意:“你们再好好想想,是否真的做得无隙可击?”

立夏两眼望天,绞着双手努力想了许久,讷讷地道:“奴婢想起一件事,也不知是不是……”

“说!”夏侯烨喝道。

“因小姐是瞒着王爷偷偷吃药,所以吩咐奴婢每次在外面买了药,都去瑞香居再买十几盒点心,把药装在点心盒子里带回来。”

夏侯烨轻哼一声,冷冷扫一眼舒沫。

防我这么严,怎么还是着了别人的道蚊?

舒沫脸一红,佯装若无其事地转开视线。

俗话说得好,阎王好斗,小鬼难缠。

王府里魑魅魍魉太多,防得了这个,备不住那个。

“前几次都无事~”立夏不安地瞄一眼舒沫,垂下眼睛:“这个月初,恰巧在二门遇到初雪姑娘。她见我提着这么多点心,顺口说了句太妃喜欢栗子糕,奴婢便分了几盒给她。哪知刚走到花园,她匆匆折了回来,说是拿错了一盒鹅油卷,又给换了……”

她越说,声音越小,怯怯地道:“奴婢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件事略有可疑了~”

可,初雪没有害舒沫的理由呀~

除非,是受太妃指使……

一念及此,她不禁机灵灵打了个寒颤,顷刻间变了脸色。

夏侯烨眸光微动,冷冷地道:“知道了,下去吧~”

“是~”立夏应了一声,未即刻离去,一脸担忧地看着舒沫。

舒沫递了个安抚的眼神,轻轻摇了摇头。

“下官,告退。”林景回见气氛透微妙,赶紧脚底抹油。

夏侯烨看她一眼,不发一语,掉头就走。

“烨!”舒沫上前,拽着他的袖子。

“还有事?”夏侯烨僵着身子,没有回头。

“好好说,别跟她吵~”舒沫轻轻地道:“我相信,太妃起码,不会在这件事上为难我。”

老人家虽对她有诸多不满,但不会拿子嗣之事开玩笑。

“若不是你自作主张,也不至惹来一堆麻烦!这个时候,倒来装乖巧~”夏侯烨轻哼一声,拂袖而去,步伐迈得又大又疾。

舒沫想要叫他,追到门边,终是却步。

怔怔地凝视着他渐行渐远的身影,难过地流下泪来。

她只是想多保护自己一点,错了吗?

从出云阁出来,夏侯烨直奔怡清殿。

翠墨刚一见着他,还未来得及上前请安,他已一阵风似地掠过她,掀了帘子径直闯了进去。

太妃歪在炕上,枕着迎枕小憩。

初雪站在一旁打扇,冷不丁抬了头见了他,惊得瞠圆了眼睛:“王爷~”

夏侯烨也不吭声,上前就是一脚。

初雪猝不及防,“哎哟”一声,软倒在地。

一旁的几个丫头,慌做一团,齐刷刷地跪了下来:“王爷息怒~”

太妃睁开眼睛,诧异地道:“睿王,这是怎么了?”

“滚~”夏侯烨黑着一张脸,冷冷环视众人。

初晴几个慌慌张张地上来,把初雪抬了出去。

太妃缓缓地坐起身来,气得拧起了眉,淡淡嘲讽:“几日不见,睿王脾气见涨,竟然到本宫面前耍起了威风!”

夏侯烨紧紧地盯着她,情绪激荡,想着她对舒沫下药,心境越发惨烈,脸上红白交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