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里捏着一张照片,笑意中带着些许玩味以及嘲讽。

沈畅看着照片上的俞晓鱼搂抱住那个打着围裙的男人,那人侧头朝俞晓鱼一笑,如沐春风。他脸虽然看不清晰,但从高挺的鼻梁以及脸型上足以令人分辨出来,这是祁言。

他的手头不止是这一张照片,甚至还有一些亲密的图片都被他放置在家中。闲暇无事,还会拿出来细细品味一番,时而感慨,祁言这个人倒是有贼心没贼胆,想要骗俞晓鱼这种妹子,这么久还下不了手?

也不过如此嘛,想要钱还不下手稳一点,也就会装装这种温良无害的样子博取同情了。

这些照片都是他安插在俞晓鱼家中的帮佣阿姨拍摄的,为的就是按照他所说的好好监视她。

不过,祁言的警觉力不错,在俞晓鱼出事之后就学聪明换了人,所以至今,沈畅倒还不知道俞晓鱼到底恢复成了什么样子,又想起了多少。唯一能确定的,就是这丫头还不记得之前发生过什么,只记得某个男人。他总要兵行险招,利用利用这些照片,膈应一下那个叫祁言的男人。

有趣。

沈畅不自禁笑了起来,按下了门铃。

来开门的是俞晓鱼,她今天没课,就卧在家里待了一整天。

祁言今天下午休息,等过了十二点就离开了,所以吃过午饭后,她就一直待在家中,无所事事到现在。

俞晓鱼看见沈畅倒是诧异了一下,问他:“你来有什么事吗?”

沈畅乐了:“有事不能来找小丫头?”

他亲昵地俯身,揉了揉俞晓鱼的发顶,然后阔步进屋,像是皇帝巡视兵队那般,扫了几眼。

沈畅发表言论:“小丫头的家还是那么有少女气息。”

“废…废话。”俞晓鱼不禁脸红,被异性看到自己家里各式各样的少女物件,总觉得有点害羞,就好像什么秘密被揭露出来一样。她自己的喜好,一时间也毕露无疑。

不对,说到被异性看到,祁言明明也算是异性啊。

她怎么完全都不在意了?

难道,她一直把祁言当成女孩子?

俞晓鱼想象了一下祁言穿连衣裙的样子,不免觉得好笑。她摇摇头,把这个滑稽的念头抛到脑后。

“小丫头想吃草莓班戟吗?”

俞晓鱼知道这个,是用班戟皮裹住一团类似奶油一样的东西,一口咬下去,淡淡的奶油充斥在嘴里,有种浑厚浓郁的奶香味。

超…超好吃!

她印象里面还记得一些画面,那个男人也给她做过草莓班戟。

可是俞晓鱼笨手笨脚,只会添乱。

男人无奈,朝她低语:“你可以先在旁边等一会儿吗?很快就好了。”

俞晓鱼摇摇头,不肯。她偷偷将手指伸到搅拌均匀的奶油里面,蘸了一点,舔了舔,眯眼笑:“好甜。”

男人摇摇头,也不去管她,自顾自用着打蛋器将盘内的蛋液搅拌均匀。

他刚转身,要去碰一些什么。结果不小心将俞晓鱼推了一小步,险些撞到烤箱。

男人手快,几步冲上去,将柔软的手背垫在她的脑后,随着猛烈的撞击,闷哼一声。

俞晓鱼惊恐说:“你没事吧?都是我,我就是想看着你做。”

男人揉了揉泛红的手腕,说:“不疼,没事。”

俞晓鱼眼眶红了,心里愧疚。

“您别哭,真的没事。”

俞晓鱼小心翼翼地凑上去,噘嘴,吹了吹。

男人将目光落到俞晓鱼微红挺翘的唇瓣上,喉头滚动,讪讪避开了目光。

“还…还疼吗?”

“不疼。”

俞晓鱼后退几步,跑出了厨房,站在两米远的地方幽怨地注视着男人。

男人哑然失笑,拿她没辙。不知为何,他脱口而出:“如果你真的想看,可以考虑从身后抱着我,这样和我黏在一起就不会占空间了。”

刚说完,他就觉得不妥当了,想要改口,却听到俞晓鱼欢喜地说了一个好字。

于是她慢慢走过来,从身后虚虚搂住了男人精瘦的腰身。

俞晓鱼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小手好奇地抚了一下,她似乎碰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带着某种炙热感,烫了一下她的手指。

只听得男人隐忍地闷哼一声,随后狠下心解开她双手的禁锢,说:“我还是去客厅搅拌,这样也方便你看。”

“那好吧。”俞晓鱼只能依依不舍松开了手。

这样的画面在俞晓鱼的脑海中一闪即逝,她很快就从记忆抽身而出,转头看沈畅,企图在他的脸上寻找到从前温馨的记忆。

她记得那时候做的就是草莓班戟,味道很好,非常非常好吃。

“小丫头想吃吗?”沈畅的声音很轻柔,带着循循善诱。

“想。”俞晓鱼在吃的方面倒是出乎意料的诚实。

沈畅首先带俞晓鱼逛了一圈超市,买到了该有的食材。随后他们回到家中,开始准备动手。

沈畅将围裙围在身上,满心嫌弃着自己这样女性化的造型。

而俞晓鱼则是看着他的样子出神,想要将这样的身体与记忆中的那个人核对上,能通过沈畅的脸怀念记忆中的男人。

但是不行,看来是她的联想能力还不够,怎么看怎么怪。

沈畅其实双手不沾阳春水,只有食谱上的经验,实际操作那是半点都不会。

他想着食谱里面的步奏,有样学样。

俞晓鱼趴在桌子上,两手捧脸,一副很期待的样子。

沈畅哑然失笑,这丫头倒是和小时候一模一样,对新奇的东西就无法转移开注意力。可惜,他不好这口。

他将砂糖和牛奶按照剂量搅拌成牛奶鸡蛋液,随之加入低米分与黄油,混成面糊,放入冰箱冷藏。

这个过程几乎将桌面搞得混乱不堪,到处都是米分与撒出来的面汁。

俞晓鱼也上来帮忙,她将草莓洗净,由着沈畅去蒂切成丁,草莓肚白外红,一个个摆在那里就像是唇红齿白的小美人儿一样,让人垂涎欲滴。

好吧,只是她嘴馋而已。

俞晓鱼忍不住用牙签插了一个,还没来得及吃,就被沈畅拍掉了手。

他挑眉:“你就不能等等,等我大作完成之后再吃?”

“那好…我就看看,真不动。我先留它一条小命,让它再活一段时间。”

沈畅端出面糊,开始煎班戟皮,他手忙脚乱煎焦了两三个,这才渐渐找到门路,将那些班戟皮都依次摆好。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低声对远处看着的俞晓鱼说:“你想看?那就过来抱着我,这样就不会碍手碍脚了。”

俞晓鱼瞪大眼睛,她将这话细细回味了一番,虽然和记忆中的那段话大体意思相似,但语气截然不同。

不过真好,那个男人还在她的身边。

她犹豫着,上前几步,突然皱眉说:“我不要,油会溅到我的。”

沈畅无奈,只能作罢。心想这小丫头还有点段数,这样都不肯就范。

他做了一次草莓班戟就像是丢了半条命,过了近两个小时才制作好了那么三两个肚里裹着淡奶油与草莓丁的班戟。

虽然卖相不好,但是俞晓鱼还是很配合地尝了一小口。

奶油太甜了,草莓丁酸酸甜甜,还是很好吃的。

俞晓鱼赏脸,又吃了几口。

虽然与记忆中的味道不同,但是很明显,沈畅的厨艺越来越差了。

沈畅低声问:“味道怎么样?”

“还…还不错。”俞晓鱼开口,倏忽,她皱起眉来。

而此时,门突然被人推开了,祁言提着芒果班戟回来。

他望了一眼桌上的草莓班戟,突然脸色一沉,将手里的袋子狠狠放在桌上。

俞晓鱼突然觉得心跳加速,她的胸口开始有些发痒,忍不住伸出手指抠了抠。

她好似气都要喘不上来了,心跳加速,喉咙那也升腾了一丝燥热,挤压住她的喉口。

“好难受…”俞晓鱼低语。

祁言几步上前,勾住她的腰与小腿,搂到怀中。

他朝门外跑去,突然顿步,回头看了一眼沈畅。

祁言的眼底是无尽的阴霾,他咬着字眼,低声说:“请您以后多了解一些再做事,大小姐不能吃草莓,她对草莓过敏。”

随后,他急匆匆离去。

他曾记得当初给小姑娘做完草莓班戟,她浑身瘙\痒难耐的样子。

那种痛苦的表情,每每想到就让祁言心尖抽疼。他明明承诺过绝对不会再看到下一次,绝对不会。

可祁言还是失算了,还是…没能保护好她。

Chapter 19

祁言将俞晓鱼紧紧抱在怀中,如待珍宝。

他脚下步伐不停,一路朝车库冲去。他得再快一些,否则心率过速会造成致命性的后果。

没有时间了。

俞晓鱼微张着嘴,她的心律不整导致自己根本无法调整呼吸。她浑身燥热,一种难言的焦灼感直脚底升腾,难耐地翻滚着。

祁言俯下身,忍不住用微凉的唇抵在她的额头,一点一点平复她的心境,仿佛这样就能使她冷静下来。

沈畅这时也冲了出来,不知是占有欲作祟还是怎样,总觉得他们那样亲昵的画面很是刺眼。

沈畅皱眉说:“行了,我开车送她去急诊,你带她去后座。”

祁言盯着沈畅,眼瞳间涌动着澎湃的怒气,但听着怀中的小姑娘细细碎碎的呜咽,也只能妥协,将她抱着坐到了后面。

如果是他开车的话,大概也会因为放不下俞晓鱼而分心。现在这样最好,他还能保护好小姑娘。

医院在市区,从别墅开车过去也需要二十分钟的时间。而沈畅还算有良心,这一次都加速飙车行驶,并没有拖延一分一秒。

祁言低下头,用手指勾掉俞晓鱼含在唇间的黑发,又用手指抚上了她的脸颊,细细的蹭了蹭。

祁言的动作轻柔,生怕惊扰到炸毛的小猫儿那般,徐徐诱之,且饱含深情。

俞晓鱼迷糊之间睁开眼,她觉得浑身发烫,那种无法呼吸的感觉减弱一些,却被另一种异样的温暖包裹住。

她意识混乱,目光所及是祁言的领口。他从未有这样狼狈的时候,领结微开,露出男性的喉结,那处的肌理白皙,半点汗毛都不见。

俞晓鱼溢出一丝呻\吟,想要开口,又说不出什么话,喉咙里刺刺的,像是堵了一堆棉絮。

她只觉得一种熟稔感涌上心头,勉力抬头去看,又分不清抱住自己的是谁。

只是觉得…好熟悉。

是回忆中的气息与味道。

是…那个男人。

好想再次听听他的声音,这种欲\望愈发强烈了,将她整个人淹没。

俞晓鱼闭上眼,某个画面与现在碰撞,重叠在一起。

好像那次,她也是吃了草莓班戟而引发的过敏。

记忆里面的男人心急如焚,抱着她全无形象地往急诊冲去。

平日里整洁干净的男人,这次就连汗液都没来得及擦,一滴一滴豆大的汗水落在她的脸上,微冷的触觉却搅乱她的心池,让她满心荡漾。

俞晓鱼微微一笑,沉溺在脑中的那个画面里,仿佛这样睡下去也不错,还能…看到那个一直想见的人。

“大小姐?大小姐,您醒醒。”

祁言焦急地拍拍俞晓鱼的脸,他看到小姑娘双目紧闭,嘴角挂着靥足的笑容,就感觉到一阵心慌,剧烈的恐惧涌上他的心头。让祁言忍不住想起当初刚捡到俞晓鱼的时候,她的脸上也是挂着这样的笑容,小手紧紧地攥住自己的领带,一刻也不曾放松。

“晓鱼…”他俯身,低低唤着。

俞晓鱼的眼睫微颤,终于睁开眼睛。

她险些就要睡着了,在梦里那个男人的怀中一直睡下去。

她眨了眨眼,眼睛前有一层模糊的雾气。俞晓鱼的鼻尖嗅到那股浅浅的清香,不知为何,突然凭生出一股勇气。

俞晓鱼揪住祁言的领带,抬头,将唇抵了上去。

她紧闭着眼,以唇封唇。

俞晓鱼的脑子尚还不清醒,只是潜意识告诉自己,眼前这个人就是梦里的男人,就是他!

绝对…不能再错过了。

她做了一个连自己也没想到的动作,她竟然大着胆子吻了男人。

曾经趁醉都无法鼓足勇气吻的人,今天居然趁着思念之意吻了他。

祁言身躯一颤,抑制不住那种呼之欲出的情\欲。他闭眼,顺着俞晓鱼的动作,加深了这个吻。

他们的身形被挡在座位后面,即使沈畅通过后视镜也无法看见动作。

因着这样隐蔽而又刺激的环境,祁言忍不住探出舌尖,挤入俞晓鱼的唇齿,撬开牙关,将她口中的气泽尽数吞没,舌唇纠缠。

俞晓鱼觉得热,却不知哪里热,舌头被男人绞住,怎样都不肯松开。俞晓鱼觉得浑身瘙痒难耐,情急之下,她将指甲嵌在男人的手臂上,狠狠刮出一条血痕,却不是因为被吻厌恶,而是由于过敏,生理上的痛楚导致她下意识这样防御。

这样深入浅出又攻城掠地的吻也不过是只维持了几秒,祁言很快反应了过来,他松开唇,放过了气喘吁吁的小姑娘。

他抿唇,蹙起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