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什么时候管着她了?”他的声音漫漫地说,可能说这话的时候自己都感到了一丝心虚,说一句顿一句,“没有人说我脾气不好的。”

这令她想起了第一次和他见面时,她那会儿,真觉得他像是天使,世界上最温柔的天使,固然后来逐渐发现,其实他也是个蛮有脾气的人。

杜博芮显然对他这话不苟同:“那是因为那些人,都没有和你相处久。”

对兄长当着她面尽情揭他老底的话,他是隐约地不悦了,道:“我说东,你说西,偏要扯上其他人做什么。”

宋随意听着他们兄弟俩扯,倒也没有察觉到自己嘴角边一个劲儿地在扬着,直到杜博芮回头看到她的表情说。

“小宋,我告诉你,你别尽宠着他,把他宠坏了,有你苦果子吃的。”杜博芮像是怀了一丝“坏心”故意勾着嘴角对她这样说着。

宋随意咽了把口水,道:“我要是能宠坏他就好了,可他的皮,像这果子一样厚,能被人左右吗?”

两兄弟听了她这话像是意外地愣了一下,紧接,面对面的,一个朗声大笑,一个眼含微笑。

喝完一杯罗汉水,杜博芮爽快地说:“你让小宋列张清单吗?缺什么,我在今天之内全帮你们弄来。”

【51】给我太太道歉(木棉)

他大哥这是借机把难题扔给她了。见他大哥走后,他可以理直气壮地和她说:“写。”

纸笔都给她准备好了,似乎如果她连电视机都不写的话,杜博芮一眼都可以看出她没有真心写。

由于今晚有事,时间紧,一边他们需要出门去买东西,于是,她这张清单是坐在他车上在路上写出来的。

边写,她这个嘴巴是边喃着,好像都忘了他在身边。

“电视机,几寸好呢?需要烘干机吗?刚出来时忘了看那个洗衣机有没有烘干功能。晾被子的话,需要架子。”

拿着笔头挠到自己额角上的时候,宋随意突然回过神,眼角一瞥,见着他早暗地里观察她这幅“疯疯癫癫自言自语的样子”好久了。这一下,她嘴角不禁撅了起来,说:“杜大哥,你这样不礼貌知道吗?”

他随手把车上的拉杆拉下的时候,说:“我可不想做夫管严。”

宋随意转过头,想:他真狡猾。边这么想,对着车窗,她那张脸却是满脸的笑意。

刚结婚的夫妻,都是最甜蜜的时候。后来,宋随意回想起这会儿的时候,总会想起木棉。珍惜眼前的幸福,怎能叫一个容易。

车子到了百货大厦。这里有超市,是商业综合体,什么都有。说是让他大哥帮忙,但是看杜博芮有意替他出钱的样子,他肯定不让他大哥出钱。宋随意是这样揣摩他的想法的。

下车以后,她如今已经习惯扶着他的手并肩往前走着。而且,也习惯了,他们这样走时,一路上,那些路人们注意到他的目光。

拄着拐杖的人,在人群中本就属于鹤立鸡群,更何况,他长得如此清隽貌美,芳华万丈。相比他,她好比长在牡丹花边的一株不知名的路边小花。

“在想什么?”见她一直低着头,他不由皱起了眉宇说。

“没有。”宋随意抬头,望到了前面的便利店,道,“我们进去看看。”

屈臣氏,她以前做学生的时候,和宋思露逛街时一块常来的地方之一。虽然,她现在也没有毕业。

他点头,但是,很显然,对于屈臣氏没有什么概念。只当她喜欢就好。一块进去以后,宋随意俨然没有想到,刚进去店里马上遇到了学校里的人。而且是刚好上回当着她面说考试受贿的事的那两个女同学。

这两个同学是什么人,以前她在学校里,埋头学习的多,平常社交并不多,所以不怎么了解。后来据人说起,她才知道,说是其中一个叫刘亦芳的,像是学校老师家里的孩子。另外一个,据说是刘亦芳的闺蜜,叫菲菲。

人家之所以和她说起这两个人,都是因为她后来知道他帮在学校里干了什么事以后,她基于担心,打电话回学校,和其他同学打听情况。不管怎样,她的处罚貌似是取消了。而且,研究所那则实验助理招聘工作如今正式暂停了,等于说,之前研究所拟好的录取名单全部废了。同学说,似乎早先的录取名单里,有刘亦芳的名字。

正因为此,学校里对此传出了不少阴谋论,说的都是她宋随意和刘亦芳。说她宋随意本来实力雄厚,靠实力本该就是研究所录取的人,于是人家刘亦芳为了得到这个位置,走的后门不说,还故意给她宋随意设了个套儿。也有人说,说她宋随意才是真正的阴谋家,原来早看清了这一切,故意让刘亦芳自以为是地炫耀,反落了个圈套给刘亦芳踩。结果是,不仅刘亦芳美好的留校前程泡汤了,听说刘亦芳的家里人因此受了累。

宋随意想,那些人管人家怎么说,刘亦芳要是有点正常人的理智,都知道她宋随意没有本事干出这种阴谋来。

可如今看来,事情远没有这么的简单。

貌似,她那晚上,和他一起学校附近吃面的情景,也被传入学校里了。反正,刘亦芳和菲菲是知道的。

对面她们两双眼睛,瞟到她身上,再瞟到她身旁的他。菲菲的眉头都耸了起来,贴着刘亦芳的耳朵,说是说悄悄话,可音量明明周围人都可以听见,道:“看来人家说的是真的,这种人,为了目的可以不折手段。平常真看不出来。”

言外之意,她宋随意和个瘸子交往,是一般女孩子都做不出来的事。

宋随意的脸色当即一青,一股恼火。不是因为她们说她怎样,是在想,这些人怎么可以不顾及下本来身体已经有不便的人的想法。

“说什么呢?又不是见不得人的事。怎么不说说谁才是真正做了龌蹉事的人,所以都被调查了,不好说,是吧。”

悄悄话吗?谁不会说。只有她们会说吗?她宋随意不是没有长嘴巴的人,才不会任着他人说。

见她声音这么大,刘亦芳和菲菲远不止吃惊,周围路过的人,全听见了。

刘亦芳满脸腾的怒红,拿只手指起了宋随意的脸:“你有胆子再说一句!”

“我宋随意人做的正,说话没有不敢说的。是你,明明要说出来的话,为什么偷偷摸摸地说?”

四周站定准备聆听仔细的路人越来越多。菲菲不由拉了下刘亦芳的衣服:“走吧。她这个疯子,别和她扯。”

刘亦芳哼一声,带着菲菲打算当着宋随意的面走。结果她们刚要走过他们身边的时候,突然听一道沉稳的男性嗓音道:“等等。”

菲菲和刘亦芳都回过了头,见是宋随意身边的那个男人。近距离看,这男人长得真是,如果没有那支拐杖的话,恐怕是全世界女人心目里的如意郎君了,没有不喜欢的。

“你——”

菲菲一看,对方的眸光落到了自己脸上,当即脸要一红时,却听对方的声音说。

“给我妻子道歉。”

菲菲的嘴巴张大到合不拢。

“你刚才出口辱骂了我太太,我听的很清楚。”

菲菲的脸红白交错。四周的观众议论声越来越大。刘亦芳猛地出口:“神经病,你们以为你们谁呀!”

【52】忍冬(忍冬)

“我是谁并不重要。你如今说的话,做的事,都会被学校里的人知道的。”

宋随意眨眨眼,仰头看他说这话的那张侧脸:要不是长得比较白,和包公大人真没有什么区别。

刘亦芳肯定没有想到这个男人居然有这样可怕的脾气,见着旁边有人拿手机在录像,当场那个脸,唰的和白墙一样的白。

菲菲的眼眶红得好像两个桃子。

见她们两个这样,宋随意不是同情,只是想:这样的道歉不要也罢。于是想算了。周围看热闹的路人越来越多,怕给他惹了不必要的麻烦。

但是,谁也没有想到,他的坚持:“道歉。”

家长同志的威严,让菲菲这个外人都感到了可怕的压力。

“对不起,宋同学。”说完这话的菲菲,身体摇摇摆摆的,这大概是她一生中初次尝到的滋味,祸从口出的后果。

宋随意冲她点头:“别怪我先生说你不好。他这也是为了你好。你说话总是这样,我先生是个好人,不会背后对你怎样。可有些人不会有我先生的好心肠。你自己以后小心点。”

菲菲抬起脸,看着宋随意的目光里像是一闪。

旁边的刘亦芳反而看不下去了,拉起菲菲的手就走:“对不起都说完了,可以走了吧。”说完,她们两个从人群里快速挤了出去。

见围观的人还是有,宋随意抬头对他说:“走吧,我们先去超市。这里的东西,其实也没有什么好看的。”

“你不是喜欢吗?”

看他真是一个仙人似的,她还真做不到这个仙人范儿。垫了垫脚尖,她的嘴唇几乎挨到他耳朵上:“杜大哥——”

他脸上一怔,继而回头,望着她的眸子里光儿闪了闪。

宋随意能感觉到他眸光里那一热,可把她的脸当场给臊的。

坐上电梯到了负一层的超市,商品琳琅满目。倘若往常,宋随意和宋思露两个人逛,怕一天都逛不完,而且两条腿都要逛到垮了。但是,逛街是女孩子的爱好,是累并快乐着。现在,和他一起,宋随意心底里不敢放肆。

人家都说,要做个好太太,要听先生的话。宋随意是这么想的,家庭和睦,听自己先生的主意没有错。反正,她的先生很好。她在家里可不想当大女人,只想当个小女人。

于是,两人走了半圈,几乎没有停下步子。因为她没有先停下步子。

“随意,没有中意的吗?”

“杜大哥没有看见喜欢的吗?”

他嘴角不禁掠过一抹怪异:“我问你,你怎么问我?”

“我清单都列好了。”换成她是理直气壮的。

只看她这张脸这个表情,他伸出的手指尖,像是好笑又无奈的,在她细柔的短头发上给点了点:“行吧。”

距离他们两个有几米远的地方,一双眼睛带了些悠远的含义望着。

“方先生,这是你要的表。”

超市的柜台经理走到男人身边时,毕恭毕敬地递上一个盒子,盒盖打开后,见里头装的是一块瑞士钻石名表。

听声音,方永澳慢悠悠地将视线回转到那块名表时,显得一丝漫不经心,却是在随意之间,又似乎望到了宋随意那里。

“宋随意,是个奇怪的名字,奇葩女人配奇怪名字。”

听见他口里喃喃的超市经理,露出了些疑问:“方先生,你说什么随意,需要我们服务的吗?”

“没有什么。”方永澳伸手盖上表盒的盖子,对里头那块名表的样子都没有看仔细,随便交代,“给我写张贺卡,我不签名了。直接送过去。”

“方先生不签名了吗?”

“签什么名?不是最贵的吗?那女人,除了东西要最贵的,不会有其它想法。”方永澳的脸上流露出了一抹冷笑。

等人去包装礼盒,方永澳低头看表,对司机说:“订好桌子了吗?”

“是,说是晚上的饭局,少爷。”司机道。

“走吧。”把戴表的袖口一抚,方永澳往前走时,突然定住脚。

跟他后面走的司机,跟随他目光望回去,看着宋随意和那个男人是走到了卖锅盆碗碟的地方。

宋随意拿起的是一张盘子,上面边沿上的釉彩,看起来是某种花的样子。

“你喜欢的话,就买。”看她把盘子翻来覆去地看,像是爱不释手,杜玉清说。

哪里知道他这话,却把她吓得,赶紧把盘子放了回去,道:“家里那么多餐具了,买多了也没用,都搁着。”

她这话说的是没错的,别看他家里好像缺东西,可是很奇怪的,有些东西同时是却是出乎人意料的多。像碗碟盘子,她昨晚上无意中打开他厨房里的橱柜,满满一个柜子都是这些餐具,中餐西餐的餐具都有,让她都看瞎了眼,差点以为他是卖这个东西的。

听她提到了这个,他解释着:“当初,搬新家的时候,同学同事什么的,送的几套。可能没有互相打招呼,给送重复了。”

“都送这个东西?”对此宋随意挺好奇的,送人搬家,是送这个吗?她怎么记得,当初有邻居搬新家的时候,她爸她奶奶都不一定送人家这个。送个纪念品之类的,不是一样可以吗?现在想起来,他屋里那个简洁度,貌似是一个摆设的东西都没有。

事实正如她想的,他貌似不太想开这个口,吁了口气说:“因为我说了,别给我送些没用的。”

哈哈哈。宋随意背过身,用力忍住全身的笑意。

他的眼神,像是带了一丝无奈看着她瞬间转过去的侧脸,然后,把视线落回到她刚才拿着的那张盘子。

盘子上的花,他看着有点眼熟,貌似在哪里见过,是忍冬花吗?看起来好像是忍冬没有错。

忍冬,又叫做金银花。他作为大夫,只知道金银花的功效。比起她这个种花的,可能了解不深。

她喜欢忍冬?

几米远,那司机看清那盘子上的花后,咦一声:“忍冬,和夫人喜欢的一样。”说完这话的司机,立马感受到了身旁一道冷意直降。

【53】她的美好(梅花)

时间过得飞快。上午在超市买了东西,下午部分东西送到了家。

看着送货的师傅把电视机安在了客厅的墙壁上,宋随意回头一看,见他站在那边望着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住这么久,居然没有想到安个电视机?”在听说这个屋里其实是住了好几年的了,师傅都觉得奇怪。现在有人家有不安电视的,相当于独树一帜。

顺便在这屋里眺望一圈的师傅,给屋里的主人们提出了新的建议:“如果将来要有孩子的话,先买个婴儿洗衣机肯定是要的。现在的人讲究,孩子的衣服不能和大人一起洗。”

宋随意的脑子倒没有一下子联想到孩子这一段,突然被师傅这一说,有些懵。回头望他时觉得不好意思,又迅速转回头来,对那师傅说:“孩子衣服的话,容易洗,可以手洗?”

“到时候,你妈或是他妈洗吗?”这个师傅明显性格爽快,直话直说。

宋随意哪里敢想到让婆婆来帮她洗衣服,道:“我自己洗。我在学校里都是自己手洗衣服的。”

“哎呦。”师傅拍下大腿,指着她径直好笑地说,“我说你这个姑娘家,肯定没有生过孩子。你问问你老公。不,你老公肯定也没有还没有遇过生孩子的事。”

对于师傅这个说法,杜大夫那肯定是不能赞成的,实事求是道:“生孩子我见过很多。”

宋随意红了脸:“他是个医生。”

“哦——”师傅重新审视这屋里的男主人,“你既然是医生,也该知道,她产后有一段日子肯定不能干重活吧。到那时候,谁洗衣服?”

宋随意快以为这送货的师傅其实是推销婴儿洗衣机的,但实际上肯定不是。人家只是脾气有点倔,刚好和他们两个新人夫妇扛上了。认为他们俩没有经验,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杜玉清的眼角瞥了一眼她脸上,对师傅说:“到时候,这些问题肯定会解决的,不会让她累着。”

师傅听完他这话大笑两声,似乎对他的话感到相当的满意。紧接,没有任何为难他们小两口的意思,收取了必要的材料费以后,拍拍屁股走了。

走之前,那师傅走到门口,对他们俩说:“我看,你们这屋里空空旷旷的,既然结了婚,找人再次装修,贴个喜字不是挺好的吗?”

意思是,他这个屋,压根不像刚结婚的新人住的房子。

宋随意对此倒没有多想。她和他先领证,说白了,是有根源的,不像外人想的那么简单,也不可能按正常程序走。再说他有工作,哪有时间搞这些。

结婚或许是很多女孩子的梦想。但是,结婚的本质是两个人在一起,其它的,形式多于内容,没有什么意义。如果非要说她心里对这些形式的有那么一点期盼的,只是想和他拍个照片,装在相框里,安在墙上挂着。

未想,她没有回那师傅半句话,他却是已经对此有了表态,说:“你这个说的对,拍个婚纱照,是必不可少的。”

到这里,那个师傅才算是心满意足了,因为和这屋里的男主人扛到底以后,这是男主人第一次对他的话举手投降。

宋随意也没有想到他会主动说出这话,转头看他一眼以后,立即埋下头去,走入屋内。无所事事下,进卫生间拿块抹布打算擦擦东西。

与此同时,他是在打电话和那些送家具的核实时间。可能来不及的缘故,说好了其它东西等明天再送。

“随意。”打完了电话,他喊她。

宋随意拿着抹布走过来,问:“有事吗,杜大哥。”

“你先把衣服试试。”

衣服?这个是宋随意给忘了的。固然早上他大哥已经说过,说是需要给她重新准备一套衣服。可是,早上去百货超市的时候,她和他一起逛着杂物,不知不觉中把这事丢到了后脑勺。

她不记得的事,他都一件不差地惦记着。

宋随意在心里骂自己大条筋,略带一点尴尬地说:“杜大哥什么时候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