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了。”周姨提高那副高傲的嗓子,“董事长下个星期回来马上要用到这个办公室,要是看到这里乱糟糟的,能行吗?我之前问你,你不是说很有信心?”

说着,周姨摆出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好像在说,你现在要是打退堂鼓,还来得及。

宋随意是不可能打退堂鼓的,想想柳晴高兴的样子,住院正需要钱治病的柳佳佳。咬了咬牙,宋随意道:“我明白了。”

“你真明白?这几天的时间里,你必须把这里弄出个有模有样来,并且要让董事长点头满意,否则一分钱我们都不会支付给你的。”

对方这幅挑衅,宋随意只是淡定地忽略掉,说:“让客户满意才收钱,是我们花店服务的标准。”

周姨于是冷冷地扫过她年轻但是出乎意料沉得住气的脸,说:“每天早上七点钟,我会准时让这里的人把门打开。你想什么时候走,那就随你了。”

要在这里加班,已经成了定局。

宋随意吸口气,把两只袖管卷了卷:恐怕光是把这里剩余的垃圾收拾掉,都要花费她这一天的时间了。

医院里,宋思露匆匆忙忙从宿舍里跑回了医院,看到李谦峰在跑了过去,叫:“前辈。”

李谦峰回头看到她,说起她:“你这么久才到?”

“今天不是星期天吗?”宋思露抹着头顶上的汗说。

“医生有分星期六星期天的吗?”

宋思露顾不上听他说话,只看值班室里几乎所有人都回来了,无论是一般的实习生,或是教授,不禁有些吃惊:“教授怎么也回来了?”

“哎,我怎么说你好呢?”李谦峰把她拉到角落里去,“你好像到现在都不在状态。你想想,能让教授们回来只有谁。”

“院长?”宋思露这么问时,刚好见着医院的院长从走廊里走了过来。

所有人因此起身。

杜玉清、吴俊泽等教授站在了前面迎接。

宋思露其他人后面眺望,在看到院长后面跟了个宋婷婷时,心头乍的一跳。

怎么这个宋婷婷又来了?

宋婷婷跟着院长站定了脚步,目光望到杜玉清脸上,嘴角扬了扬。

院长对其他人说:“宋记者这回是来探访VIP客户的,你们给她安排一下。”

宋思露忧愁地看了看杜玉清的背影,又看了看宋婷婷。没想到站在前面的吴俊泽突然回头喊了她一声:“你过来,宋医生。”

无奈,宋思露走了上去:“吴教授。”

“你带宋记者去VIP客户病房吧。”

“我?”宋思露疑问的时候,见对面宋婷婷听了这话拿了一记犀利的眼神看她。

吴某人可不管她意见,把宋婷婷扔给了她就是了。

宋思露走到宋婷婷面前。

宋婷婷突然冲她诡异地勾了下嘴角,贴到她面前说:“我再给你个机会,选她,还是选我?”

宋思露大张了下眼睛。

“你想清楚了。她什么都没有。不要以为,她跟了那个男人,那男人的家人能接受她。”宋婷婷笑着拍拍宋思露的肩头,“等会儿,我带你见见世面,你再决定也不迟。”

总之,她要把宋随意身边的人全部一个不留地抢走!

【65】原来是他(荷花)

把花盆里的泥土倒出来,不要浪费了,花盆叠放在一起,也不可以浪费了。连那些凋落的花瓣,宋随意一样舍不得扔掉,一片片捡起来。

不知不觉,时间过得飞快。外面人走的声音她都没有听见。落地窗外夜幕降临,她也浑然不觉。

直到她把垃圾集中起来以后,准备把这些垃圾清理掉时,走到走廊里和留守的值班人员商量。

“收垃圾的清洁工应该下班了,现在快八点了。”原先周姨打招呼的女秘书早下班了,值班的男保安给她指了下表钟。

宋随意一看,真是八点,于是说:“有手推车吗?我自己弄下去。”

“有一部。”

对着保安指的方向,宋随意找到了一部人家施工单位用的那种铁的小推车,对于她这个女孩子来说,这种东西明显偏重。

她双手握着推车扶手,歪歪扭扭地推到了办公室的门口。因为办公室里头铺着是昂贵的地板,她不可能把小推车推进去会损坏地步的,只能是把垃圾用手自己慢慢搬出来放到车上了。光是挪这个垃圾,花了她半个钟头。

此时她没有吃晚饭,中午又没有吃饱,早已累得满头大汗,肚子里咕咕咕地叫。可这点收尾的活必须干完,否则明天给人看见又会质疑她们花店的工作效率。

宋随意咬着牙,把最后一袋垃圾放上了车,瞬间全身像虚脱一样差点坐在了车上。但是她不能停下脚步,马不停蹄地推着手推车进了电梯。

电梯往下走了几层,叮咚一声停了下来。

听电梯门口几个人说话的声音传进来说。

“方董,这么晚还没有回家吗?方董工作勤奋,董事长要是知道的话——”说这话的人,语气于对方十分恭敬,像是个拍马屁的下属。

宋随意正想莫非遇到了这个公司的大领导。这电梯门一开,一抹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她面前。

是方纨绔!

方永澳一只手插着白色休闲裤的裤袋,上身一件蓝色的衬衫,眼戴墨镜,不可一世的模样儿彰显无疑。

其余人围在他四周,全是一幅谦恭的姿态。

方永澳摘下了墨镜,转头,望到了电梯里的宋随意脸上,略带邪恶的嘴角一勾。

宋随意只看他这个眼神神气,登时想起了周姨口里的少爷两个字。

巧合吗?不!

一股怒火在宋随意心头猛地烧了起来,她伸手去按电梯的门。

眼看电梯门突然要关上,电梯门口几个人一阵手忙脚乱。门关到一半的时候骤然停止。宋随意一看,这个不可一世的少爷那条腿刚好挡在了电梯门口的关口上。

“你做什么呢!”方永澳身边的一个中年男人冲着宋随意咆哮了起来,“你是哪个部门的?新来的吗?!连进公司的基本礼貌都没有人教吗?”

宋随意冷冷道:“我不是这个公司的职工。”打死她都不会进这家公司。

“你不是我们公司的员工怎么会在这里?”

“王部长,稍安勿躁。”

听见方永澳出声,中年男人停住了声音,转身对着他毕恭毕敬地说:“少爷。这个员工不知道哪个部门的,我会查出来的。”

“不用。她说的没错,她不是这家公司的员工。”

伴随他这句话,宋随意心里可以百分百肯定这是怎么回事了:这个心胸狭窄到连一根针都挤不进去的男人,竟然设套给晴姐和她!

“宋小姐,我们又见面了。”拨着额头风流的刘海,他对着她眯着双鹰隼的眸子说,“我们这是第几次见面了呢?”

宋随意冷冷的脸侧到一边,仿佛没有看见他的存在。

“宋小姐,我不是说过吗——”他这话说到半截,突然看到了什么停了声音。

宋随意可老不耐烦了,道:“你们上不上电梯?”

“你!”王部长再次愤怒于她这个态度,指着她说,“没有看见方董在这里吗?你不把车先推出来让方董进电梯?——哎,方董——”

方永澳一个人走进了电梯里,对外面几个人说:“你们坐另外的电梯。”说完,不等其他人反应过来,他径直把电梯门的按钮一按。

电梯门合拢。

宋随意回头,看只有他这个人居然敢厚颜无耻地留在这里,道:“方先生不嫌臭吗?”

她推着一车的垃圾呢,手推车里散发出一些糜烂的味道,在电梯里飘溢。

他果然是拿手指捏了下自己的鼻子,却一双眼睛看到她一边小腿上。

宋随意随他的目光望下去,才发现了自己左腿上不知何时划上了一道刮痕。难怪她刚才走路的时候感觉左腿有些疼,原来自己划伤了。

“没有想到,宋小姐,为了我们公司的工作居然能这么卖命。”他吊儿郎当的声音戏谑她。

宋随意冷冷道:“我只是为了钱而已。”

“是吗?我本以为宋小姐是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荷花,对钱这种世俗的东西一点兴趣都没有。”

“方先生高看我了。”

“既然如此——”

宋随意皱了眉头,见着这个男人突然一只手伸到她旁边的电梯壁上,离她十分相近。她立马警惕地退了半步,直到后背无路可退。

对方的那双眸子仿佛要在她脸上挖出一些什么东西出来,突然张开那张刻薄的嘴唇道:“我给你钱。”

这男人是疯了吗?

“你离开那个姓杜的,怎样?”

宋随意冷睨他那张桀骜的俊脸:“你认识我先生?”

“你先生?你们结婚了吗?”

“当然。”

他脸上貌似冒出了一抹吃惊。

宋随意回头,看着电梯门打开要把车推出去的时候,被他一只手拦住了车头。

“喂,过来!”方永澳冲着外面等着他的那些人说话。

保安,司机,保镖,包括跑步下楼梯的王部长等都上来了,等他发话。

“你们把这车垃圾处理掉。”

宋随意听到他这话瞪了他一下:“方先生——”

“你在我们公司因公受伤了,我能让你继续工作吗?”说完,他一把抓住她的手。

其余人愣怔在那儿看着这一幕。

【66】婆婆的到来(金桔)

宋随意挣脱了下,没有能挣开他的手,被他拽出了电梯,眼睁睁看着她那车垃圾被其他人推走了。这下真惹到她恼火了,伸出的右脚踩到他那只抹了鞋油油亮到发光的黑色皮鞋上。

当即可听见他呻吟,他手稍微放松开。她趁机挣开了他的手,目不斜视往前走去。

身后,传来那些人紧张呵护“小皇帝”的声音:“少爷,您怎样?”

“别追——”他说。

宋随意推开了前面的玻璃旋转门,走出了公司大楼。

外面的天色,像化不开的一滩浓墨。路灯星星点点地闪烁。

宋随意离开公司以后,身体虚了,脚上的疼痛上来,疼得她两只脚只能一深一浅地走着。

见路上出租车飞过,她站在路旁用手拦了几下,拦停了一辆车,坐上去,她才记起要找人帮忙处理下伤口。掏出了口袋里的手机,按下了开机。

看了看短信箱,没有他的来电。恐怕他还在忙着。她拨打起了妹妹宋思露的电话。

宋思露一样没有接她的电话。

忙,都在忙。在这个她最需要人的时候,都在忙。宋随意不由想起当年宋思露学医的时候,宋奶奶说:“当大夫的,不见得就是家里人好。常常是,家人真生病的时候,大夫还在救其他人。”

宋奶奶骄傲于宋思露考上医科大学,但是,对于宋思露学医这事儿,实际上老人家心里并不怎么满意。也不知道宋思露这样怯懦的性子怎么能想到去学医。

宋随意悄然呼出口气,不说宋思露,她现在嫁了个大夫,也没有什么用,只看眼下的情况都知道。

去医院太多人了,于是在家门口附近找了家药店,买了点消毒水和药膏回家自己抹着,除了这样别无办法。

以前不知道,现在才体会到,做大夫的家人,真不是一般人能想象到的。

宋随意回到屋里拿药水消毒伤口时,望墙上的钟:十点了。

无消无息,除了她中午为了佳佳的事给他打过那通电话,他说会给她回信,却到现在都没有能回家。按理说,今天星期天,他都这么忙。或许他本来就是这么的忙,昨天他陪了她一天,结果让她有点想入非非得意忘形了。

脑子里有点胡思乱想着,却没有忘记上回他也是有工作说走就走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事实。她嫁的是这样一个男人。

没有力气做饭了,喝牛奶加饼干,同时打电话给柳晴。

柳晴在医院里陪女儿过夜,接到她电话,歉意道:“下午没有能回店里。”

“没事。晴姐。我只是想告诉你——”说起不小心上了那个方永澳的贼船,宋随意小心掂量口气,不想让自己的事儿影响到柳晴的生计,“那个客户我见到了。这几天可能我不能回花店,说是要给他赶紧整出个花卉设计方案。”

“是这样吗?”柳晴的口气里既是意外又肯定是怀着惊喜,“花店的话,我明天带佳佳回去——”

“佳佳不是没有好吗?”说到这里,宋随意心里有一点儿抱歉,说,“我问过杜大哥,他说,要等他下去再看看佳佳的情况。他今天比较忙——”

柳晴看来也是有些犹豫让不让女儿现在就出院。

“明天我一定问到他。”宋随意说。

柳晴才放下心的样子。

这个晚上,他没有回家。宋随意第一次体会到,自己嫁了一个可以不回家的男人。

说起来,她和父亲相依为命的时候,和他说的一样,早习惯了宋二叔出差不能回家的事。但是,那毕竟是她爸,不是她老公。这个感觉,还是有那么一点不一样。这种说不清的不一样,让她躺在床上数着绵羊时,总是幻听他是不是像上次回来那样自己静悄悄地打开了家门。

如此一来,不知道梦中醒了几次,甚至跑出到了客厅确定是不是他的身影突然出现,结果,什么都没有。到了早上见着阳光升起,没有等到他回来的影子。

宋随意从床上爬起来,晚上睡的不好,整个脑袋自然是浑浑噩噩的。即便如此,她没有忘记,或许他忙了一晚上要回家,总得吃点东西。

走去厨房,正准备做点什么时,门口咔嗒一声。

有人进屋了。

宋随意从厨房里冲了出去,张开口:杜大哥——

不是,在门口玄关处弯腰换上拖鞋的女人,是——杜母。

宋随意登时立在那。

“玉清没回来吗?”杜母只见她那抹表情,似乎都能猜到是怎么回事。

论了解这个儿子,杜母肯定比起这个和儿子其实相处时间还很短的儿媳妇了解的多。因此看见儿媳妇此刻的表情,杜母嘴角扬起一抹弧度。

宋随意冷静冷静,问:“阿姨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