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珏故作无辜地说:“贤弟此言何意?”

胡悦说:“否则你不会明知道我进入官府就会陷入僵冷状态,却依然把我拖进去。而只是为了和左一棋见面,可想而知,之前你一定和他有说过什么?从左一棋的话语中我也看出了如果找不到真凶,无论清音姑娘是否无辜,她都会成为凶手了结此案。而他显然是想要见我一见,看样子是对上次鬼子母之事有所好奇,不单单是我对他在意,没想到他也没忘记我这个一介布衣啊。但是那些豪门望族的死其实也就零星几个,但是为什么你会在意?所以归根结底还是羽毛让你在意了。你说过此时出现凤凰并非吉兆,却有不否认这可能会是凤凰,所以只有一个可能性。那就是你知道那个东西到底是什么。”

楚珏哈哈笑道:“贤弟也乐在其中啊,这番分析得头头是道呢,不过清音姑娘是否有嫌疑,你可有腹案?”

胡悦摇头道:“虽然不知道真凶是谁,但是我觉得应该不是清音姑娘。”

楚珏挑眉问:“哦,何以见得?”

胡悦一脸严肃地回答:“因为她实在是一位容貌清丽的可人。”

楚珏对他这个答案一点都没有吃惊,他说:“的确知道那个东西的本来面目,但是却还不能说。因为我还不确定。”

胡悦说:“那就看今夜了。看来又不能好好睡觉了。”

此时胡悦摸了摸袖子,咦了一下,他说:“那个鸟头不见了?”

楚珏黑着脸说:“那好歹算是证物吧……你居然偷偷带出来?”

胡悦面无表情地说:“我想没人在意此物,也没人提起。我就带出来啦,但是现在它不见了。”

楚珏说:“如果左一棋找你要,你如何是好?”

胡悦摊手道:“东西都不见了也怪不得我,不过的确我心中有一件事情想知道,此事也只有楚兄能够告知我。”

楚珏翘着嘴角,他问道:“你是不是想要知道最近是否有什么望族陵寝被毁?”

胡悦摇了摇手指,他看着楚珏说:“我要问的是最近是否有道观被盗?”

楚珏微微一愣,随后笑着说:“是。”

胡悦哈地笑了出来,他顺手解开手中的酒壶说:“还有一段时间,不如我们先去见见那个清音姑娘,有些事情还是她告诉我们比较妥当。”

楚珏也没有多少,他看了看胡悦手中的酒壶说:“看来上次给你的丹桂酿你已经喝得差不多了。”

胡悦看着手中酒壶,他龇牙笑着说:“看来楚兄已经肯定我猜的没错了。所以才想到要赏我酒了。”

楚珏哈哈大笑,道:“但是结局,贤弟你未必能猜到啊。”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已经来到了清音所在的住处,这儿只是一出简单的瓦房,房内还有些人,待胡悦二人进入之后,发现是虹翘和她的两个姐妹。她们陪在这个独脚女子的身边,桌子上放着一个食盒,看样子几人刚刚用过午饭。

气氛不是非常的热闹,几人都是坐在椅子上,互相看着,却也不说话。清音坐在靠窗的位置上,眉头紧锁,时不时擦着眼泪。也许是因为和女子相处谈心之后,原先那些强忍的苦楚心酸终于还是涌上了眼眶,她默默地擦着泪,虹翘只是在边上不停的叹息。

虹翘见胡悦二人来得早,她便起身说:“二位来的那么早?不会说要等到夜晚才来么?”

胡悦笑道:“不早了,我们要先问清音姑娘写事情,问完之后我们才能确定晚上该如何行事。”

清音闻声也站了起来,艰难地想要行礼,被胡悦止住又扶着她坐回了原位。胡悦开口第一句话便是:“清音姑娘你与你父亲过去乃是盗人可有错误?”

清音愣在那里,她一时间想不到怎么回答,她低头说:“没错,我和爹爹是盗贼。”

虹翘边上的两个女子马上站了起来,低语看着清音,清音抬头说:“二位为何会知道?你……果真认得爹爹?”

胡悦依然笑着,他给自己倒了一杯茶,随后说:“事实上,我不认识你的爹爹,但是你的爹爹却认识我。姑娘再告知一事可否?”

清音看着胡悦,她苦笑道:“公子想要问什么就问吧,现在也没什么好隐瞒了。”

胡悦说:“如无意外,能否告知你们最后盗的是什么东西?”

清音皱眉地低下头,她说:“那一次……我们其实什么都没有盗出来。”

胡悦和楚珏对看一眼,楚珏也是微微皱眉,二人心中的那些设想都被女子这一句话给推翻了。

气氛一下子变为更加沉默,虹翘见他们都不再说话,而接下去的内容又不适合其他人在场,她看了看身边两个姐妹,便扯开话题,拉着二人离开。临走前她轻轻地拍了拍清音的肩膀,清音微微点头,对虹翘说了声谢谢。

此时,胡悦一只手敲着桌子,一只手支撑着下巴。他看着楚珏说:“楚兄此事看来与我们所想有所差异,他们并没有把东西给带出来。”

楚珏看着窗外,他说:“看来只有等夜里了。头夜回魂,他不会错过这次机会。”

清音见他们所说之事玄乎,也不知该如何插嘴,只能默默坐在位置上,三人几乎不再多话,期间除了胡悦偶尔扯出一些闲聊外,三人便各自坐在角落内,想着各自的心事。

时间过得却也奇快,仿佛那日的太阳下的特别的早。胡悦点燃了房内的油灯,屋外传来了更夫的声音,已经是酉时了。

胡悦说:“姑娘可饿了么?我让我朋友外出买些东西来?”

清音摇了摇头,她看着手里的茶杯说:“不饿,不知为什么我觉得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

楚珏斜瞄了一眼胡悦,胡悦他伸手指了指门外。楚珏心领神会道:“我先去买些食物来,不会很晚。二位先在此等我。”

楚珏起身离开了房间,屋内只剩下胡悦和清音,清音看了看胡悦,胡悦朝着她微笑,两人依然没有说话。

此时清音开口道:“也许公子很看不起我们这种人吧,鸡鸣狗盗之辈……”

胡悦哈地一笑,他说:“是不怎么看得起,这世上让我看得起的东西已经几乎没有了。”

清音苦笑着说:“不过我是一个孤儿,生来残疾,被爹爹收养,虽然行此营生,但仔细想想如若不是爹爹把我抱回来,我早就被亲生父母所遗弃,也早早就死了吧。”

胡悦抬头看着清音,瘦弱地侧颜在微弱的烛光下,泛着微光,她依然看着自己的手,继续说:“但是还是不想死呢……说也奇怪,明明活得并不如意,这样的生活明明那么苦,但是却就是不想去死。”

胡悦转过头,他道:“那就活下去吧,不想死那就活下去。不是死就是活,不是活就是死,只有这两种选择。”

清音抬起头,她此时已经满面泪痕,她点了点头,轻微地说了一嗯。

胡悦说:“对了,还是说说姑娘的那根杖子吧。”

清音看着手里的杖子,她说:“这就是我的腿,我懂事的时候就靠着它支撑行走,跟着爹爹行走江湖,虽然苦,但是如果没有它我连走都无法走动。”

胡悦眼睛一亮,他说:“也就是说这根杖子你一直都带着?无论去哪里?”

清音点头,胡悦忽然站了起来,他说:“我好像知道此事缘由了,哎,这个时候楚珏居然不在!”

就在胡悦在屋内来回踱步的时候,门传来了敲门声,胡悦问道:“可是楚兄回来了?”

门外传来了楚珏的应声,胡悦打开门,楚珏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个食盒。但是就在胡悦打开门的一瞬间,忽然一只鸟从门外窜了进来,准确无误地停在忽而清音的手杖上。

胡悦看着鸟说:“这就是当初中秋夜所出现的那只鸟。”

清音摸了摸鸟儿的翅膀,她说:“你是来见我的吗?”

鸟儿似有灵性,像是听明白了清音的话,歪头抖了抖翅膀,也不飞走。

楚珏说:“它一直都守在门外,现在时间还没到,等到了时辰,它一定会来。”

清音抬头问:“它是什么?”

楚珏说:“那个你们没有偷走的东西。”

那只鸟像是听懂了楚珏的话,发出了尖锐的叫声。三人一鸟又坐在了桌子前,清音匆匆吃了几口饭,便再也吃不下东西。时间过得好似很快,天黑的像是墨一样,胡悦从箱内又找出了一些蜡烛,点燃之后房屋才显得通亮。

但是,这样通亮的房间有些怪异,亮的太过头了。清音看着四周,胡悦抓着清音的手说:“接下去的事情,姑娘你一定要记住。如果接下去有人敲门,你便问是谁,如果他不说话,那么你就不开门。直到它开口你才开门。开门之后无论你看到是谁,都要第一时间往会跑,万万不要犹豫。”

楚珏动了动嘴唇,似要开口,但是却没有说什么,胡悦从怀中掏出了那枚青鸾羽毛,他把羽毛插在了清音的手杖上,随后说:“这个手杖你可别放手了,无论出了何事,它你都不能放手,如果有人和你抢此物,你就算用尽力气,也要保住它。可懂了?”

清音也是点头,之后胡悦呼了一口气,他回头看着楚珏说:“接下去就是咱们两个的事情了。”

楚珏微微一笑,他说:“时辰已到了。”

果然此时外面开始刮起了风,在风中能够听到类似鸟鸣般的声音。声音是从屋顶传来的,屋内的鸟儿也显得非常的躁动,不停的抖动着翅膀。

这个时候屋内的屋顶不知道怎么回事,居然开始飘落下许多的羽毛,而紧接着,门又被敲响了,清音听到敲门声大吃一惊,她说:“这声音!这声音是爹爹的。”

胡悦转头看着清音说:“你确定么?”

清音点头说:“是的,因为我们做的是暗门生意,所以敲门都有我们自己的规矩,那么多年下来我早就熟悉了。不会错的,这一定是爹爹……他来找我了。”

敲门的声音一直持续着,三个人盯着门看。胡悦最后提醒清音:“你千万别忘了我之前和你说的事情,无论如何都不能放开你手中的杖子。否则你就死定了。”

清音握紧手里的杖子,她颤抖地伸出左手,缓慢地掀开门闩。

楚珏和胡悦分别站在她左右两侧,二人都看着门口,清音忽然回头看着二人说:“门,门打不开!”

楚珏和胡悦连忙上前,就在三人站在一条直线的时候,忽然门闩自动来开。门口站着一个像是鸟,又像是人的怪物。

这个怪物有着鸟头,但是腿却是人类的。

清音见此怪物,吓得尖叫不止,而那个怪物的动作却出奇的快,它伸手就去抓清音手里的杖子。清音毕竟本身也是有些功夫在身,她马上就侧过了身子。那个怪物眼看就要扑空,但是却没想到从他的身上冒出了许多古怪的藤蔓,还是楚珏眼尖,他马上从边上的柳树扯出枝条。朝着那些藤蔓打去,藤蔓像是受到感应一样缩了回去,而那个怪物却没有离开的样子。他双腿一蹬,直接腾空而起。朝着清音铺了过去,清音习惯性地拿着杖子去抵挡。

这却完全在这个怪物的意料之中,他顺手便抓牢了杖子。

胡悦大喊不好:“他还保留一些老者的记忆,清音姑娘千万不要放手。”

那个怪物的手像是钢爪一样牢牢的抓着杖子,而清音没了杖子的支撑,她连站稳都做不到。几乎被那个怪物拽倒在地上,但是即使如此她依然死命抓着它不放手。

胡悦朝着楚珏喊道:“楚珏!快些帮忙!她撑不了多久。”

楚珏从柳树上又摘下几片柳叶,这些柳叶在他手中像是注了铁一般,他朝着那怪人的脸上扔去,直接插入了怪鸟的脸中。

怪鸟发出了像是野鸡一样的鸣叫声。怪鸟不停往后退去,清音则被在地上拖行。她喊道:“爹爹,是我啊,我是音儿啊!是我啊!”

怪鸟像是受到了清音的叫唤,他微微一愣,但是随后又陷入了疯狂之中。眼看着清音就要抓不住那根杖子了。

但是怪鸟却在这个时候抛下了杖子,他像是触电一样扔了出去,之后胡悦喊道:“就是此时!”一直没有出手的胡悦此时有了动作,他迅速地移动到了怪鸟的身后。一只手直接插入了怪鸟的体内,随后从它的身体内挖出了那个消失不见的鸟头。

鸟头一到手,胡悦马上把它扔给了楚珏,楚珏腾空接住。随后他咬破自己的中指,在鸟头上写着鬼字。朝着南方的天空扔去,就在此时那只原本一直徘徊在房内的鸟低鸣一声,衔着那个鸟头便往空中飞去。

那只鸟在月光之下,变化了摸样,原先不起眼的羽毛突然为之舒展,金红色的羽毛展翅而翔,一瞬间化为巨大的朱雀赤凤,在半空中画了一个弧度,只感觉它像是浑身在燃烧一般,飞向了远处。

胡悦呼了一口气,而那个怪鸟也渐渐地变了摸样,他恢复成了原先老者的尸体。

清音爬着过去,抱着老者的尸体大哭起来。胡悦说:“看来我果然猜得没错。”

此时门口外已经站了一些衙役,最前面的是那个一直在笑的左一棋,他说:“看来此事已经有了着落。”说完他朝着楚珏微微点头,楚珏抬起手示意不必多礼。

胡悦瞥了一眼门外众人,他说:“此时就是如此,这两人本来想要盗走寺庙内供奉的朱雀神像,但是朱雀身形无法移动,但是他们无意间却惊动了朱雀神像,而在二十八星宿中,朱雀的头部乃是鬼宿鬼金羊。所以便起到了引魂之作用,故而也有朱雀引魂之说,他们进入那些人家表演,老者吸收了鬼宿的星魂,导致他成了鬼金羊,引走了一些魂魄,但是最后却因为魂魄互相排斥,导致最后的死亡。”

楚珏说:“清音姑娘手中的杖子乃是梧桐木所制,所以这样的机缘之下,真的引起了朱雀的反应,而之前出现的那只鸟则是朱雀的幻化。”

清音跪倒在地上,他抱着已经变回老者摸样的尸体恸哭不已,胡悦上前道:“我也终于明白为何老者会让你来找我,因为最初星魂附体的是你,所以你的身上才会有一股那么浓重的非人气息,但是最后老者却选择了自己承受。而那夜我家所出现的身影便是老者,他在最后都希望我能够介入此事。”

清音已经无力回答,她抱着那不是亲生父亲的老者遗体,不停地哭泣。而胡悦则面无表情的往外头走,路过左一棋的身边朝他看了一眼,左一棋微微侧身,像是致意也像是放行。

胡悦没有回头,也没有过问,他抬头看着天上依然一轮明月,心中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动摇,是否因为那女子在这尘世中所挣扎,却又不愿死去的执念?

身后之人已经赶上,递给了胡悦一个酒壶,他说:“你不怪我?”

胡悦说:“怪你什么?撒谎还是隐瞒?”

楚珏说:“的确那老者前来找过我,然后他利用了自身的命数把星魂引入自己的体内,但是我也告知了他之后他将变成不生不死的怪物,只有取出星魂才能安息。”

胡悦喝了一口酒,他擦了擦嘴说:“不过该做的我都做到了,所以明日你回去前,把酒都给我加满了。居然敢骗我做那么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楚珏微微一愣,他看着胡悦的背影说:“这是邀请我的意思吗?”

胡悦一个人自顾自地往前走,不停地往嘴里灌着酒,酒又香又辣,但是他早已经习惯了有酒的岁月。

第29章 白沙客栈(一)

甲已之日占在门,乙庚碓磨休移动。丙辛厨灶莫相干,丁壬仓库忌修弄……

一行人在夜中行走,其间无人说一句话,但却又仿佛在低语,这些人行走的时候,一种古怪的调子从他们之中传来,像是古老的戏剧,也像是低声的呜咽。月下这群人的影子拖得极长,所有人都极其疲惫,行动缓慢。好似已经走了很长很长的时间一样。

忽然带头的人停下了脚步,带头的人眼神出现恐怖的神色,极为害怕眼前的事物,一声嘶吼后,这行人已然不见。而地上却出现了那些人所穿戴的衣物。而在衣服堆中都有一个小匣子,匣子是空的。

此时又出现了一个老者,看上去是很老很老,但却有说不上年岁几何,他捡起了那些匣子,随后步履蹒跚地朝着远处走去。天上的月亮依然皎洁,老者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月亮,他扯出一个冷冷地笑容,仿佛是在嘲笑着月亮永远挂在天上一样,时间长得让人觉得可怜。

忽然在他的面前突然有两个女子的声影,手里提着两个灯笼。

老者并不吃惊,缓慢地走向她们二人,二者发出了咯咯地笑声,灯笼忽明忽暗。仿佛是在黑夜中盯着猎物的双眼一样。

少女看着眼前的老者道:“姥姥久见了。”

老者抿着嘴,不搭理这两个女子,她径直地走过了此二人,两个女子互视一笑,开口道:“姥姥,我俩有事相求。”

老者停下脚步,她回头看着两个少女,眼中闪烁着不明的锐利,她开口道:“我知道,该来的总会来的。”

说完依然无视两个女子朝着前方走去,而两者也未阻拦。

少女欠了欠身还礼让路,手中的灯笼一灭,二人皆不见踪影。

老人低头继续行走,嘴里念叨着:“情深不寿,永寿无情呐……”

月下酒肆,添酒回灯,琵琶声急,笑语醉卧秋海棠。深秋之下,京城的酒肆依然开得热闹,走卒贩夫花几个铜板便能喝上一盅。虽没有奢华的纸醉金迷,却是最原本的市井之貌。

“你说的可是真的?”

“嘿,信不信由你,反正我只是说给你听而已。”

“我可是拿这事儿当真的了,你可不能诓骗我呀。”

“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诳语。”

“阁下是……一个道士……”

胡悦喝干了手中的酒补充道:“倘若你驾鹤了,我也是找道门中人替你做法事的。”

玄冥子摆了摆手说:“呸呸呸,晦气。如果你不相信,那么你就别去。反正此事我也只和你一人说了,你就当没听,我也当没说,当然这份大礼可就我一人独享了,唯施诚意可得天赐也。”

胡悦见玄冥子起身就要走,连忙拽着他的袖子说:“哎,好友啊……说得好好的,怎么就要走了呢?来来,再喝两盅。”

说完急忙给他杯中添酒,酒随时浊酒,但是晃几下却也酒香四溢,玄冥子摸了摸肚子又坐了回去,他擦了一把胡渣的下巴开口道:“这事儿如果是真的,那么咱老哥俩可就发大了,我求的乃是世间奇珍异宝,但是你求的东西……却已经不是奇珍异宝能够达到的。我只能说有这可能,却不一定真的成。因为在那里总能找到自己心想之物。”

胡悦看着玄冥子说的圆滑,他还在犹豫,玄冥子则看着他说:“看你如此犹豫,这件事你准备一个人单干?老狐狸你什么事儿都拿那个人当天兵天将使,怎么如今反而最在意的事情却瞒着他呢?”

胡悦摇了摇手说:“我只有这事不想假借他人之手。”

玄冥子喝着酒摇着头说:“这事儿如果你告诉你那相好,说不定他可能帮上你大忙呢,为何你就单单此事不愿说出来?到现在你还是不肯透露一丝一毫给我们这些老友知道,真不知你到底探求的是什么?”

胡悦啧着牙说:“也有不能麻烦别人的时候,此时知道的人越少越好。等你死了之后此事又只有我一人知晓,甚幸啊。”

玄冥子老大不开心地说:“又假惺惺了,为何此言听着像是盼着我早点死的感觉,我说老狐狸,难道你没有想过这件事其实楚珏已经有所察觉?”

胡悦微微一笑说:“那又如何?只要不介入,他便与此无缘。我和他的关系并没有到了那么深的地步”

玄冥子冷笑道:“不深?我倒觉得你对他有几份牵挂了,不谈其他,这观情斋你是住了多久?按照往常你早就换个地方了,而现在依然连走的打算都没有。而且……我已经知道了楚大爷的身份了……不得了的大人物啊,当今的卫武侯,世代传承,而且专管祭祀,难怪手里有那把戒尺。也就不难明白为何当官儿的都要给他几分面子,不过卫武侯这个世家爵位还有些怪异,好似……有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胡悦挑眉看着玄冥子说:“难怪这些时日不见阁下身影,原来是去摸人家的底线去了。”

玄冥子说:“和你一样,我也是好奇之人。此事也不是一时半刻能查明白的,至于这客栈的事情,反正我知道的你都知道了,我不知道的说不定你也已经知道了。”

玄冥子喝干杯中最后的一些酒,他从怀中掏出了一张纸说:“地点时间都写在此处,想通了就来吧。”

说完他看着胡悦说:“老狐狸,我是你为数不多的老友吧,我可不希望突然之间你就消失于着天地之中。就像我和你的交情就像是一个梦一样结束了。到时候酒瘾上来了也找不到一个酒友,可惜可叹。”

他见胡悦不言语,擦了擦手臂说:“罢了,越喝越凉,不知道是否这天气冷起来了,我觉得手臂开始有些寒,今日就到此吧。”

此言说罢,玄冥子摇摇晃晃地走出了酒肆,依然没有打灯笼,独自一人走在夜中,消失在夜中。

胡悦笑着干了手中的酒,打开手中的纸张,里面包着一枚柳叶,而纸上只写着一行字:随波无限月,曲水流觞时。

胡悦咧嘴一笑:“好一个残梅主人。”

又是一谜。

胡悦折纸揣入怀中,他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对着窗外独饮一杯。

而这谜底,胡悦心中已然有了答案。

只是他心中却又泛起了之前和玄冥子的对话“难道你没有想过这件事其实楚珏已经有所察觉?”

胡悦自嘲一笑,这自然是想过,但是无论如何此事都只有,也只能他一人涉及,玄冥子至今只知胡悦在找一物,而不知实情的缘由。这世上已经没有第二个人能够像他一样那么了解那件事的始末。而他就是因为知道这整件事情,才成了现在的胡悦。像一场梦一样虚无缥缈地留在了人世间。

胡悦闭上眼睛,他难得地皱了皱眉头,心境犹如这镜湖被风给吹皱了一样。

但是当他再睁眼,亦无风雨也无晴,依然是云淡风轻的表情,仿佛在他的心中情绪像是无法聚集的水一样。胡悦没有再喝,他缓缓撑起手往回走去。

今夜也是无风无云,月儿亮得有些过分,使得原本的繁星也看不见踪影。

胡悦一路跌跌撞撞地往回赶,一路上哼着自己为那些歌女所谱写的曲子。

他抬头一眼发现此时在他面前站着一个老妪,老妪出现的突然,之前胡悦并没发现前面有人,他愣了一下,站着的老妪却喊住他道:“这位公子……请留步。”

胡悦停下脚步,微微一拜说:“这位老夫人,可是有事找我?”

老妪看着胡悦,说:“老生特来告知阁下即将大难临头了。”

胡悦站直了身体,他依然笑着说:“哦,我有难当头了?”

老妪盯着胡悦的眼睛,她的眼非常的细长,几乎看不太清楚眼珠,但是却依然非常锐利,她说:“有些事情就不要去探究了,这与你没有益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