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知道?”关允笑着反问,“想知道你就亲口问问老容头,看他是不是理你。”

金一佳听出了关允的嘲弄之意,白了关允一眼,抬头看了看天:“要下雪了,流沙河是不是结冰了?河上能不能滑冰?”

关允现在的心思没有落在老容头和容小妹的身世上,他正在想夏德长所谓的不走寻常路是指什么,金一佳故意卖关子说了一半,现在吊他胃口又不说了,让他心里恨得直痒痒。金一佳来孔县,一来为了高效农业的投资大事,二来也是为了他的前途何去何从的大事,她肯定听到了夏德长的什么说法。

也得承认,金一佳对他确实用心了,关允回想起当日在野外旖旎的裙中事件,不由心神一阵激荡,说起来毕竟金一佳也算是少数和他有过肌肤之亲的女孩之一。

想到此处,关允说道:“明天顺道到你去流沙河看看,现在已经结冰,滑冰的话,也没问题。今年雨水多,河水足,水面宽阔,肯定好玩。”

“太好了。”金一佳高兴地跳了起来,头发飘动,青春飞扬,才让人意识到她毕竟才是一个23岁的女孩,再精明干练,也是稚气未脱,“既然你对我还算不错,我就告诉你夏德长怎么看待蒋雪松要调你担任秘书这件事。”

关允是对夏德长的为人有看法,但也很想知道夏德长的意见,毕竟夏德长也是大有来历之人,他的从政之路就不是寻常路。而且夏德长和蒋雪松的私人关系深厚,他的意见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影响蒋雪松的判断。

关允就很想知道夏德长在蒋雪松有意任用他担任秘书的事情上,到底是持什么立场。

“三天前我去姨父家找夏莱,请注意,不是京城,是省城。”金一佳边走边说,她的脸蛋被寒风一激,白里透红,分外喜人,有吹弹可破的质感,“又一不小心就听到了他和蒋雪松的对话……请注意,是对话不是电话。”

“一佳,你能不能一口气把话说完,中间总是喘气,让人不上不下很难受。”关允没说什么,温琳反倒有意见了,“你不要总是吊人胃口,关允还好,别人可不一定有那么多耐心。”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美好的事物,总要耐心才能得到,容易得到的东西就不会珍惜,温琳,男人都一样,别以为关允有多君子,他也有男人都有的通病。”金一佳又跑题了,她看似在教导温琳,其实何尝不是在说与关允听,“关允,你说呢?”

“蒋书记去了夏德长家里?”关允没理金一佳的含沙射影,金一佳就爱和他斗嘴,他本着好男不与女斗的原则,通常不会反驳她的无理取闹,“夏莱怎么没有告诉我?”

“你别怪夏莱,夏莱一是顾不上,二是她没那么多心思。”金一佳眨眨眼睛,调皮地笑道,“夏莱现在是工作狂,一心想当无冕之王……”

“好吧,说正事。”关允打断了金一佳的话,眼见到了老宅子的门前,他站定了身子,“夏莱的事情等下再说,先说蒋雪松和夏德长说了些什么。”

“听蒋雪松的意思,他基本上已经决心要调你到市委了,不过,夏德长好像不太赞成,不但不赞成,他还提出了另外一个设想来安排你的下一步……”

金一佳的话,让关允的一颗心顿时提了起来,夏德长又想出什么办法来左右他的前程了?难道说,夏德长真不怕因此而惹怒了冷枫?

第153章 隐患扩大

关允最终调往市委一事能否成行,还有一个人物的态度至关重要——冷枫。

市委要人,县委不放人,市委也不可能强行让县委放人。李逸风和关允虽然关系大为缓和,但谈不上密切,李逸风犯不着为了关允而得罪蒋雪松,冷枫就不同了。

不提冷枫和蒋雪松之间本来就紧张的关系,就是蒋雪松一直想将冷枫从眼皮底下搬开而不能,再加上李永昌事件,现在蒋雪松和冷枫之间不能说是剑拔弩张,差不多已经是针锋相对了。不过蒋雪松毕竟是市委书记,又以文人自居,始终对冷枫没有下得了狠手。当然,更深层次的原因恐怕还是他动不了冷枫。

现今蒋雪松又想从孔县调走冷枫,又要从冷枫手中抢走关允,等于是要将冷枫逼到墙角,冷枫会凭由蒋雪松摆布而不还手?

冷枫不是没有还手之力的弱者!

迄今为止,冷枫在他即将被调任到卫生局担任局长的传闻,并没有做出任何正面回应,也对甚嚣尘上关于关允被调往市委担任蒋雪松秘书的传言,置之不理,甚至也没有私下对关允就两件事情发表过任何看法,仿佛一切天高云淡,到时就会迎刃而解。

如果冷枫坚决不同意关允调往市委担任蒋雪松的秘书,相信蒋雪松也不会硬来。那么夏德长横插一手,也要就关允的下一步伸出触手,冷枫会欣然接受?

肯定不会!

直觉告诉关允,蒋雪松和冷枫之间的紧张关系,或许还有缓和的可能,但冷枫和夏德长之间的对立,是原则性分岐,是派系的对立,冷枫估计不会谦让夏德长半分!

“夏部长怎么说?”关允站着老宅子门前,一手扶着老宅子斑驳的黑门,一手叉腰。

“姨父说,调你到市委担任市委一秘,冷枫肯定反对并加以阻挠,如果蒋书记真想重用你,那么首先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调走冷枫。不管是把冷枫调回黄梁市还是调回省委,总之一句话,冷枫不在孔县了就一切好办了……”金一佳没再卖关子,把她所知道的内情和盘托出,“姨父还说,他还可以在省里活动活动,如果黄梁市委同意,也可以调冷枫回省委,正好省委办公厅有一个副主任要退了,他可以提名冷枫……”

关允久久无语,脑中波涛翻滚,说不出来是愤怒还是悲伤,夏德长此举,表面上看是为蒋雪松调他担任秘书着想,实际上是一手断他后路的釜底抽薪之计。将冷枫调到省委,又是一个省委办公厅副主任的副职,虽然夏德长似乎还大方地要提升冷枫为副厅级,实际上是想扼杀冷枫在孔县蒸蒸日上的势头。

而且夏德长想调冷枫回省委,也未必就是真心为蒋雪松着想,极有可能和他在省委的困境有关,想拿冷枫的调动当交换条件,来助他在省委打开局面。

关允心中冷冷一笑,他太了解夏德长了,夏德长考虑问题的出发点从来都是自己利益优先。如果蒋雪松听从了他的建议着手安排调冷枫回省委,不用怀疑的是,一旦冷枫被调回省委,夏德长就会千方百计再劝说蒋雪松打消任用他担任秘书的想法。如此一来,失去了冷枫为靠山的他,就基本上困死在孔县了。

冷枫如果调往黄梁市还好一些,对孔县还有一定的影响力,如果回省委,基本上对孔县的局势鞭长莫及,没有任何发言权了。

而冷枫回到省委,在夏德长的眼皮底下,夏德长估计就又有筹码在手了,或许可以借助冷枫当成他在省委打开局面的筹码,只可惜……关允不无嘲讽地想,夏德长打错算盘了,他以为凭借他的实力就可以摆布冷枫?没门!

别说他的想法不可能实现,就算真让他将冷枫调回了省委,恐怕他最后也会后悔,冷枫可不是任由别人摆弄的角色,冷枫的厉害,夏德长应该还没有亲身体会过,否则,他也不会敢打冷枫的主意。

不过……关允也推测,怕是夏德长的提议,蒋雪松不会采纳。作为执掌一市的市委书记,蒋雪松轻易不会露出底牌,哪怕对方是他的同窗。

果然,金一佳又说:“不过,蒋雪松的回答很有意思,他说调你担任秘书的事情只是有人在乱传,他还没有做出决定。”

关允无声地笑了,蒋雪松也是妙人,以一手四两拨千斤的手法化解了夏德长的触手,由此可见,蒋雪松也不想他在黄梁市的布局受到干扰,哪怕是省委组织部常务副部长也不行。能做到市委书记的人物,谁不是顶尖高手?而且以蒋雪松的年纪和级别,迈入副部级只是早晚的问题。

“这么说,夏部长听了蒋书记的话后,肯定很开心了?”关允调侃问道。

“你可真坏,姨父能开心才怪,他的脸色当时就沉了下来,不过随后又若无其事地笑了笑,说起了别的事情。”金一佳朝手心呵了呵气,又捂了捂了耳朵,“怎么样,我对你不错吧?大老远跑来专门告诉你千金难买的消息,你怎么谢我?”

金一佳说得对,她透露的消息看似寻常,其实包含了许多丰富的信息,说是千金难买一点儿也不夸张,如果不是金一佳打入内部,关允怎么也不可能知道蒋雪松和夏德长之间交情究竟有多深厚,以及夏德长对蒋雪松的影响力有多大。

“我是得好好谢谢你。”关允哈哈一笑,伸手将金一佳的双手捧在手心,“来,替你暖暖手。”

关允没有多想,真的是想替她暖手,金一佳却多想了,一下就红了脸,用力抽回双手:“要你暖?你又不是我男朋友。”

温琳灿然一笑,将双手塞到了关允的双手之中:“帮我暖暖,我才不管你是不是我男朋友,先暖和了再说。”

门“吱哑”一声一响,老容头打开了门,乐呵呵地说道:“在门口吵了半天也不进来,就是等我请你们是不是?炉子的火都旺了,肉也炖上了,就差一瓶老烧酒了。”

“我去买酒。”关允转身要走。

“不用了,小妹一会儿就买回来了。”老容头呵呵一笑,一脸得意,“没想到吧?”

是没想到,关允嘿嘿一笑,他也听说了最近小妹总和老容头走动,想想让小妹替他在老容头面前尽尽孝心,也是好事,没想到今天的聚会,小妹反倒捷足先登了。

院子里打扫得十分干净,没有一片落叶,虽然小,却布置得很有生活气息。石榴树现在已经只剩下枝条,只等来年春暖时再花开了。院子的东边有一个锅炉,里面正熊熊燃烧着旺盛的炉火,正是关允特意为老容头改造的土暖气。

在此时的县城,大部分人家还是只靠蜂窝煤炉取暖,关允却不惜花费重金为老容头装上了土暖气——平丘山的旅游开发让关允的腰包鼓了起来,虽然现钱没多少,但明显手头宽裕了许多,而如果从长远看,他已经是名符其实的富翁了——也是他体恤老容头年纪大了,不想让老人家冬天受冻。

老容头倒会节省,动手改造了土暖气,在取暖之余,还成了他做饭的火源,原本的厨房反倒被他弃之不用了。此时炉火正旺,房间内温暖如春,而多余的火力正将两口锅烧得热气直冒,沽沽直响,香气四溢。

在寒冷的冬天,最美好的声音莫过于滚开的热水冲击锅盖的声音。关允顿时胃口大开,一进房间发现正中的八仙桌上已经摆好了几样小菜和筷子,不由奇道:“老容头,你又神机妙算,知道今天有客人要来?”

“你真当我是神仙了?你见过吃肉喝酒的神仙?”老容头心情不错,哈哈一笑,拿起筷子打了关允的头一下,“小妹告诉我说孔县有贵客来了,我就想,你既然知道我刚打了一只野兔刚钓了几条鱼,肯定会来蹭饭……”

金一佳上次见到老容头时,对老容头视而不见,这一次却大不相同,也不知道她联想到了什么,悄悄打量了老容头几眼,忽然就恭恭敬敬地鞠了一个躬:“容伯伯好。”

“金丫头好。”老容头笑眯眯也打量了金一佳几眼,笑道,“一佳的面相长得好,财运旺、桃花运也好,还旺夫。一佳,京城三家金,你是哪一家?”

关允可是吃惊不小,他认识老容头一年多了,从来没有听老容头主动说过他的来历,虽然老容头的口音是带有京味的普通话,但他从不承认他来自京城,也不说他是哪里人氏。

上次见金一佳,老容头点评她是命犯桃花,除非遇到好男人才行,现在却又说她旺夫,言外之意难道是说她遇到好男人了?而且问她是京城哪家金,分明是老容头想要透露一些什么。

金一佳一脸惊喜:“容伯伯,您知道京城三家金?您也是京城人吧?我冒昧地问一句,容一水容伯伯是您什么人?”

……金一佳竟然对老容头用上了敬语!

第154章 巧合

如果说瓦儿的出现是关允运气好转的开始,那么金一佳的到来,就是关允运气上升的开始,尤其是她今天居然引发了老容头的谈兴,提到了京城局势,就不由关允不立刻侧耳倾听。

老容头究竟是哪路神仙,他闷了很久了,早就想问个明白,只不过每次他提出疑问时,总是会被老容头岔开话题。要么顾左右而言他,要么干脆就避而不答。

破天荒头一次,老容头谈到了京城三家金,让关允心中欢喜雀跃,他在京城上了四年大学,也从未听说过什么京城三家金。

“我不是京城人,也不认识容一水。”老容头摆了摆手,“坐,都坐下,别站着说话。”

“不可能!”金一佳好奇之下,对老容头对她旺夫的点评也忽略了,只顾急着问个明白了,“就是现在的京城人知道京城三家金的也不多,我也是听爷爷说起才知道,您要不是京城人,不可能知道京城三家金。”

“京城三家金,一家东城金,一家西城金,一家宣武金,也不算什么秘密,老一辈儿人都知道。”老容头不在意金一佳的震惊,也不理会她急于刨根问底的心情,自顾自地坐下,“东城金是满族,你不像满族。西城金经商,你的气质高雅,不像出身于经商世家,宣武金政界和商界通吃,不出意外,你应该出身宣武金家。”

京城三金的说法由来已久,既有自然形成的因素,也有一定的历史原因。几十年前,京城三金的说法在京城盛极一时,几乎人人皆知,但后来一场运动之后,知道的人就少了,也极少再有人提及。而京城三金也刻意低调,近十几年虽然三金势力日益扩张,在京城已然成为庞大的世家,但三家各自为政,又互相渗透,却从来不再以京城三金自居。

是以知道东城、西城和宣武三个金家的人倒有一些,但知道京城三金说法的,已经少之又少了。

老容头对京城三金如数家珍,金一佳肯相信老容头的话才怪,坐下说道:“容伯伯,您肯定是京城人,要不不会对京城的秘辛知道得这么详细。我从小在京城长大,要不是爷爷说起,我都不知道三个金家还曾经并列为京城三金。”

“过去的事情,不提也罢。我说过,我不是京城人。”老容头捏起一粒花生米,扔到了嘴里,“我就是凑巧知道了京城三金,也没什么大惊小怪的。对了,你说到的容一水,是什么人?”

“容一水容伯伯和我们家是通家之好,他名字中有一水,您名字中有半山,一水半山,应该是同支容家的同辈。”金一佳如发现新大陆一样,双眼放光,“容一水伯伯走失了一个女儿,从时间和姓氏上推断,应该就是容小妹,说不定您也是容伯伯的亲人,太好了,我一下帮容伯伯找到两个亲人,容伯伯和崔阿姨不一定有多高兴……”

“我不是容一水的亲人……”老容头忽然又神情漠然,淡淡地说道。

“我也不是容一水的亲人。”小妹的声音在外面响起,门一响,她推门进来,也是神情淡然,浅浅一笑。

身材愈发高挑的小妹,穿一件毛绒大衣,大衣虽然不是十分合身,却依然衬托得她身材十分美好。尤其是她修长的脖颈,显示出出类拔萃的高贵气质。

“小妹……”金一佳热心地为小妹认亲牵线搭桥,倒不是她爱管闲事,而是容一水、崔盈若两位长辈对她一向关爱有加,她也视二老如亲人,不忍看到二老思女心切,相继病倒,所以才主动请缨,要说服小妹进京认亲。

“一佳姐姐,我当你是姐姐,姐姐就要爱护妹妹,不让妹妹不开心,是不是?”小妹显然知道金一佳要说什么,就先堵了她的嘴。

老容头笑道:“不要勉强小妹,她还是孩子。”

金一佳以为关允答应让她再和小妹见面,她就有机会说服小妹,然后促成一件团圆的喜事,不想还是和上次一样,没有丝毫进展,不由灰心丧气:“好,我不说了……”说不说了,她还是不甘心,灵机一动,想到了另外一个切入点,或许可以引出话题,就说,“有一件事情我很好奇,黄梁市三大宗姓是怎么形成的?崔姓在黄梁市,是不是最大的一个姓?”

这个问题问得没有主体,也不知道她是问老容头还是问关允,老容头低头吃花生米,不接话,关允不能让金一佳冷场,就说:“三大宗姓的形成,肯定是有一定的历史原因,非要研究个明白的话,就得历史专家了。三大宗姓分别是崔姓、王姓和郑姓,其中以崔姓为最大。”

“崔阿姨就是出身黄梁崔家……”金一佳总算抓住了机会,抛出了她想要引出的话题,“是不是巧合呀,容伯伯在孔县,小妹也在孔县,而崔阿姨是黄梁市人。”

小妹眨眨眼睛,悄然一笑,起身出去了,她无声的拒绝让金一佳十分无奈,第一次,她被一个比她还小的小女孩打败了。

“说到崔姓,其实崔姓最鼎盛的时期是在唐朝,当时天下有两大崔姓,一是水流崔,一是平安崔,后来部分崔姓迁移到了黄梁市一带,在黄梁定居,就逐渐形成了现在的黄梁崔。”老容头打开小妹买来的烧酒,一边自顾自倒了一杯,一边说起了黄梁崔氏的来历,“崔姓从汉代到魏晋,一直是北方非常显赫的名门望族。后来历史的原因,门阀士族没落之后,崔姓也不如以前人丁兴旺了,但崔氏的精髓还在,所以在黄梁三大宗姓排名第一,也不足为奇。”

“容伯伯,听你说话的口音,就算不是京城人,也肯定在京城待过很长一段时间,是不是?”金一佳不死心,听老容头侃侃而谈,哪里是一个卖烧饼的老人,分明是京城大学著名教授的风范,她就想从老容头的身上打开突破口。

“也许以前待过一段时间,时间太久了,记不清了。”老容头含糊其词地说道,摆了摆手,“不说以前的事情了,只说眼前,关允,上次我去了黄梁市,一去三天,你是不是还不知道我去黄梁做什么了?”

老容头故意引出黄梁市的话题,还有意提了一提三大宗姓之一的崔姓,不由关允不心中一动,想起蒋雪松视察工作之前老容头的意外失踪,一个想法就在心中逐渐成形:“是不是准备到黄梁市去卖烧饼?”

“总算被你猜中了,你还没让我太失望。我在想,我的烧饼手艺天下无双,一直在孔县卖,是不是太屈才了?想当年水流县的武大郎炊饼天下闻名,我老容头的烧饼,也要走出孔县才能更有市场。”老容头洋洋自得地起身拿过几个新鲜出炉的烧饼,一人递过一个,“我到黄梁市注册了老容头牌烧饼,已经选了地址,准备春节后就去黄梁市卖烧饼了。”

“武大郎的炊饼不是水流县人好不好,武大郎是齐省人,不过武大郎的媳妇倒是水流县黄金庄人。”温琳接过烧饼,大口咬了一口:“老容头,你在黄梁人生地不熟,又无亲无故,在孔县好好的,为什么非要去黄梁?你的烧饼在孔县卖得好,不一定在黄梁也有市场,万一生意做不下去怎么办?”

吃了一口烧饼还不算,温琳又伸手捏了一根咸菜,放到了嘴里,吃得津津有味没心没肺,让人看了直想发笑。

小妹从外面端了两盆美味进来,炖好的野兔香味四溢,闷好的草鱼肉酥味美,连鱼刺都软了。孔县酥鱼是远近闻名的一绝,当然,老容头牌兔肉也是孔县一绝,只不过一般人没有口福品尝罢了。

老容头捉到的野兔不同于用土枪打死的野兔,土枪打死的野兔肉里会有铁砂,有时候会硌牙,而且肉味不够鲜美。老容头有一项独门绝技,他会下套,在山间或是荒地里下上一个活套,总会捉到活蹦乱跳的野兔。

再加上老容头自制的调料无人可及,他炖肉的火候又掌握得恰到好处,可以说孔县没有一家饭店在炖兔肉和闷酥鱼的手艺上可与老容头相比,当然,老容头的烧饼也确实打得外焦里嫩,在孔县也是只此一家别无分店。

在寒风呼啸的冬天的夜晚,老房子温暖如春,几人围着八仙桌团团而坐,在炖野兔肉的鲜美和闷酥鱼的醇香中,其乐融融,享受了亲情、友情和美味。

老容头没有正面回答温琳的话,抿了一口白酒,似乎在回味白酒的浓香,眯着眼睛半晌才说:“你们几个年轻人有想法有理想,也干出了一番事业,不过孔县实在太小了,等下一步孔县的盘子盘活之后,你们就会向往更广阔的天地了。”

在老容头提出要到黄梁市卖烧饼时,关允和金一佳就已经敏锐地猜到了什么,温琳在政治敏感度上还是差了几分火候,现在等老容头点明了,她才恍然而惊,嘴里咬着半个烧饼,一脸吃惊:“老容头,你的意思是说,孔县还会有大的变动,然后关允就要去黄梁市了?”

第155章 眼下最好的选择

金一佳目光闪动,从老容头身上跳到关允身上,最后又收回目光,沉默而深思。

小妹则依然是一脸淡淡的神情,拿过碗给每一个人盛了汤,又轻手轻脚地摆放在了每一个人的面前。动作轻柔,姿态优雅。

关允很没形象地在啃一只兔腿,头都没抬,好像有多馋一样,其实他是在借机掩饰自己想听老容头点评局势的渴望,他太清楚老容头了,想说的时候,老容头会主动透露许多事情,不想说的时候,怎么求他都没用。

既然是温琳开口了,他就索性由温琳去问,不去插嘴,也许老容头会对温琳多说几句。

忽然感觉脚上一麻,有人踩了他的左脚,向左边一扭头,见金一佳正冲他眨眼,关允就冲她扬了扬手中的兔腿,意思是好吃就多吃点,金一佳气得冲他一噘嘴,脚上又加了几分力气。

关允就感觉脚上由麻变疼,差点一咧嘴,他也知道金一佳现在不但对小妹的身份好奇加深,对老容头的来历也起了疑心。但别说金一佳想知道老容头到底何许人也,他也想知道,只不过老容头对他的身世和来历一直讳莫如深。

是人都有秘密,关允尊重老容头的隐私。

金一佳又气又恼又噘嘴的样子,十分可爱,让她精心树立的干练形象不见了,在关允面前露出了真实的小女儿神态,再仔细打量她光洁的额头、高挺而小巧的鼻子以及十分性感的双唇,想起老容头突然点评的一句旺夫,关允心中莫名一阵猜测,老容头对金一佳印象大为改观,是何用意?

“孔县的盘子要完全盘活,还差最后一步。”老容头左手烧酒右手兔子,全然没有世外高人形象,倒像一个说书先生,“等流沙河大坝验收竣工,平丘山的旅游开发尘埃落定,盘子就定了。”

温琳听明白了什么,直截了当地问道:“东风西风,谁主沉浮?”

关允忍住笑,温琳不但问得直接,形容得也很有意思,老容头怕是不好回答了。

不想老容头喜滋滋地又喝了小半杯酒,哈哈一笑:“要是等来年过了春,就是东风浩荡了。但在立春之前,孔县的冬天,一直就是西北风呼啸。”

关允明白了,老容头的言外之意就是如果春节前后定下孔县的发展方向,李逸风和冷枫必走一人的话,就是李逸风走。而如果拖到春节以后才分出胜负,就是李逸风占据了上风,冷枫就要让路了。

很明确的暗示就是,冷枫想要取胜,就必须速战速决。

金一佳沉默了半天,终于插话了:“一山不能容二虎,关允,上次李永昌事件没有连累到李逸风,都怪你心慈手软,现在你必须想个办法尽快让李逸风调离孔县,要不高效农业的计划,就算落实了,实施起来也会阻力重重。再如果李逸风还要坚持走工业强县的思路,在蔬菜基地旁边上马一座造纸厂,以后你的菜谁还要买?而且现在只落实了高效农业一个项目,还没有确定农业兴县的大方向,等高效农业实施到一半的时候,又突然确定了工业强县的战略,政策一变,高效农业的前景就堪忧了。到时候上不去下不来,怎么办才好?”

“关允,你也应该知道,高效农业只是农业兴县的一部分,由农业带动周边产业,包括农副业和旅游业,不管是速生杨农场,还是园林绿化农场,形成规模效益之后,也可以大做旅游文章,和平丘山的旅游相得益彰,甚至还可以和大坝落成之后的流沙河连成一片,形成山水游和农场游的大旅游,想想看,多么美好的前景,如果顺利实施的话,小小的孔县将会大放光彩。”

“只是有一个前提是,孔县必须走农业兴县的道路,如果按李逸风的思路走工业强县的发展方向,上面的设想就只能是空谈……关允!”金一佳一口气不停,说了一番长篇大论,突然就提高了声音,“你还下不了狠心用力推李逸风一把,让他赶紧离开孔县了事。”

关允被金一佳的话震惊了,诚然,关于平丘山的旅游开发和高效农业的投资之间的息息相关的内在联系,以及做大做好旅游文章的思路,他心知肚明,也早就清楚农业兴县的战略对高效农业和平丘山旅游前景的重要性,在现在李逸风不会在原则性问题退让的前提之下,借蒋雪松必将调整李逸风和冷枫其中之一的东风,乘机顺水推舟让李逸风为冷枫让位,确实是眼下最好也是唯一的选择。

而且说实话,关允也不是没有办法在背后推李逸风一把并且助冷枫一臂之力,但他一直没有下定决心,他才步入官场一年多,要他和冷枫一样冷酷无情,或是让他和夏德长一样诡计多端,一切只从自己利益出发,他还真做不到。

关允毕竟还年轻,尽管他也不欣赏蒋雪松过于优柔寡断的手法,但让他在针对李逸风的问题上快刀斩乱麻,也是强人所难。

金一佳够聪明,看出了关允的犹豫不决和老容头对关允的巨大的影响力,就直接当着老容头的面说出,要的就是让老容头也发表意见来点醒关允。她恨得牙关直痒,恨不得好好打关允一顿,在事关孔县的未来前景和自身利益的重大抉择面前,怎么能犹豫不定?她此次前来孔县,就是想再次推上关允一把,让关允不能再一次错失良机。

一个男人拿不起放不下,真不够爽快,金一佳越想越气,恨铁不成钢,悄悄伸手到关允腰间,然后用力一拧……

“哎呀!”关允一声痛呼,知道是金一佳暗下黑手,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说道,“老鼠咬我一口。”

“老鼠不咬人。”老容头目光如炬,看出了端倪,呵呵一笑,“要我说,一佳这丫头说得对,当断不断必受其乱,关允,你上次没拿李永昌的事件顺水推舟,是顾全大局,如果你不稳定了局势,事态失控了,固然可以连累了李逸风,也会让孔县风雨飘摇。现在形势又不同了,不能一概而论。当时只是纯粹的政治斗争,现在却是发展观的分岐,就算李逸风知道你在背后推他一把,他也可以理解你的立场。官场上没有永远的对手,也没有一成不变的同盟。”

“……”连老容头也认定现在的形势是非搬开李逸风不可以了,关允沉思片刻,蓦然下定了决心,“师龙飞什么时候外放?”

官场中人的对话有时就前言不搭后话——虽然严格上讲老容头不是官场中人,至少现在不是——表面上话题之间的跳跃极大,似乎风马牛不相及,其实不然,对话的双方都能听出内在的连接点。

“据说,师龙飞外放是到山峰矿区担任副区长,这么推算的话,应该是明年三月份左右。”老容头微微一笑,对关允的问题信手拈来,显然早就胸有成竹,可见他去了黄梁三天,收获颇丰。

一问一答,关允就确定了两件事情,一是老容头暗示他去黄梁之事,怕是势在必行了。二是不会现在就成行,大概要到明年三月份间。现在已经是11月,还有四个月左右。

四个月会发生许多事情,也许还会是改变一生命运的大事,换言之,孔县的前景以及高效农业的投资、农业兴县的发展思路,都将会在三四个月之内大局落定。

关允猛然一拍桌子:“春节前,孔县盘子肯定定盘。”

“你决定了?”金一佳喜出望外,“想出整治李逸风的办法了?”

“整治……话不要说得这么难听!”如果不是温琳在场,关允非得弹金一佳一个脑奔不可,金一佳什么都好,就是说话太冲,敌我太分明,对和光同尘理解得不够深刻,“如果说李逸风和冷枫只有一人留在孔县,我会想方设法让冷枫留下。”

“好吧,不管你说得多好听,反正目的是一样的,就以你虚伪的表述,你说说看,你有什么办法让蒋雪松不调走冷枫而调走李逸风?”金一佳很想知道关允在李永昌事件之后,还能有什么可以推李逸风一把的妙计。李逸风不贪不色,想从经济和生活作风两个方面对他下手,没有可能。

“天机不可泄露。”关允才不会说出他的计划,不是他自夸,现在他不管是推李逸风一把还是背后朝冷枫出手,都有的是办法。别忘了,关允好的时候是阳光大男孩,坏的时候也有令人防不胜防的手腕。

“德性,不说拉倒。”金一佳不满地给了关允一个大大的白眼球,伸出筷子夹起一块鱼,放到了嘴里,顿时惊叫起来,“嗯,好吃,真好吃,不行,我今天得多吃一点儿,庆贺一下。”

小妹温婉地笑了,眼神无限崇拜地看向了关允。温琳也是,眼神热烈而爱慕地注视关允洋溢自信的脸庞,关允却没有身为偶像的觉悟,也夹起一块鱼放到了嘴里,却一不心卡了刺,结果又是喝醋又是吃馒头压,惹得金一佳和温琳乐不可支。

在笑声中,金一佳终究没有再提小妹的身世问题,也没再问老容头的来历,心里却打定了主意,回京后要和容一水伯伯说说老容头,说不定她还真能促成一段亲人相认的佳话……

第156章 坏事了

聚会一直到晚上九点多才散,老容头喝了有五分醉意,一时兴起,又铺开宣纸写了一幅字送与了金一佳,字迹苍劲而古朴,力透纸背,仿佛一世的沧桑和悲壮扑面而来,而老容头题字挥洒时的专注神情,也似乎凝聚了他一生不为人所知的飘泊和往事,就让有了五分醉意的关允险些鼻子一酸流下眼泪。

“人生天地间,忽如远行客。”

寥寥几行字,短短两句诗,几乎就是老容头一生颠沛流离的写照。

关允其实很想珍藏老容头的这一幅字,就他的判断,是他认识老容头以来,老容头写的最狂放最有气势的一次,或许是金一佳提到的容一水触动了老容头的往事,才让他的字达到一个全新的高度。

其实不管容一水是不是老容头的亲人,也不管老容头表现得多么若无其事,他情绪的变化还是被关允尽收眼底,关允确信,老容头平静的心起了波澜。

一个飘泊在外的老人,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不肯回去,肯定有不为人所知的往事,也许还是伤心往事,关允体谅老容头的不易,感念老容头对他的点拨和照顾,他不会如金一佳一样口无遮拦去触动老容头的心事,他只想用自己的方式来让老容头感受他对他的尊重。

走出老宅子的时候,已经夜色沉沉,阴天的冬夜,阴湿而潮冷。告别老容头,金一佳有了几分醉意,本来温琳要送金一佳回宾馆,金一佳却非要关允送,说还有事要和关允商量,温琳只好和小妹一起走。临走时,温琳将关允拉到一边叮嘱说道:“一佳可是夏莱的表妹。”

关允笑笑:“我知道。”

“你不许犯错误。”

“我也知道。”

灯光下的温琳容颜如花似梦,让人迷离,她咬着嘴唇笑了笑:“你要是想犯错误,就冲我来,我不怕你。”

“这个……”关允被温琳的直爽吓到了,咳嗽一声,“我是县委办副主任,不能随便犯错误。”

小妹站在不远处的路灯下,伸手接住了一片雪花,就喊温琳:“下雪了,温姐姐,快走了。”

温琳只好不放心地和小妹走了,走出很远,还回首张望,雪花就一片片如花的海洋一样纷纷飘落,很快就成了鹅毛大雪,将温琳和小妹的身影淹没不见。

关允催促金一佳快走,距离宾馆还有几百米远,这么大的雪,冻病了可不好玩。但金一佳偏不走,她从未有过现在的经历——深夜的大街上空无一人,朦胧的路灯在大雪之中营造出迷离而迷幻的灯光效果,雪花如梦如诗,天地之间白茫茫一片,让人目眩神迷。

女人大多感性,金一佳也不例外,在微醉的醉意的刺激下,她也不觉得寒冷,只觉天地之间美景无限,是她平生从未有过的体验,不由童心大发,拉住关允不走:“让我玩一会儿好不好?我长这么大,还没有在雪中发过疯,太好玩了,太漂亮了,你陪陪我,行不行?”

雪夜如画,美人如玉,金一佳的脸颊也不知道是酒精的刺激还是被寒风一激,红扑扑的十分喜人,就如鲜艳欲滴的红苹果,让人忍不住想要一近芳泽。

关允被金一佳微微冰凉的小手拉住,感受到她手心的温暖,只好说道:“好吧,只能玩一小会儿,要不天太冷了,冻感冒了就不好了。”

“才不会,我身体好得很。”金一佳挣脱了关允的双手,团起了一个雪球,一扬手扔出,不偏不倚正中关允面门。

关允一揉脸,雪花冰凉,钻进了脖子里面,冷得他打了一个寒战,不由大怒,一伸手就抓住了金一佳:“再敢胡闹,我收拾你。”

金一佳被关允一拉,身子收势不住,就扑入了关允怀中,她双手支撑在了胸前,似乎是有意挡住身子不贴近关允一样,微微颤抖地说道:“你,你不要耍流氓,我怕你了行不行?”

关允又笑了,知道她在假装,又松开了她:“别闹了,赶紧回去,这么晚了也不安全。”

“我就不回去,就要再玩一会儿。”金一佳跳到了一边,用力一跃,摘下一朵迎雪怒放的小花,递给关允,“我就是喜欢在雪中开放的花,不畏严寒,坚守节操,孤芳自赏,都说女人如花,如果非要比喻的话,我就是雪中红梅。”

关允接花在手,替金一佳插在发间,又左右打量一番,赞道:“不错,漂亮,美人如花隔云端,上有青冥之长天……”

“关允,说实话,我觉得你有点花心。”金一佳打断了关允的诗兴,歪着头取笑关允,“我越来越替夏莱担心了,她怕是守不住你,你早晚会跑到别人的怀里。”

关允嘿嘿一笑:“刚才是谁跑我怀里了?”

“讨厌,别打岔。”金一佳眼中的光芒越来越亮了,“我想问问你,如果姨父说什么也不答应你和夏莱在一起,你会怎么办?”

“打倒夏德长,抱得美人归。”

“我说在说正事,你好好说话。”金一佳伸手一打关允,“真的,我觉得你和夏莱可能真走不到一起,不但姨父反对,就连姨妈也不同意,阻力太大了,夏莱的性子虽然有韧性,但她不够果断,要是我,直接拿出户口本和你领了结婚证,谁能拿我怎样?”

关允沉默了,一直以来他不想逼迫夏莱过紧,其实金一佳说得何尝不是冷峻的现实?夏莱是有抗争夏德长的决心,却还是勇气不足,但他又能还强求她什么?她为了他已经付出了很多,人不能贪得无厌,何况以他现在的能力,还不敢保证能许诺夏莱一个幸福美满的明天。

金一佳看出了关允的不快,不过还是继续说道:“平丘山的旅游开发,你是赚了一笔,再等高效农业的摊子铺开之后,你还能再大赚一笔,加起来一算,三五年内,你也是隐性的百万富翁了。但就我对姨父的了解,除非你30岁之前就能成为县委书记,否则他还是会看低了你。姨父这人很在意出身,你平民出身的事实永远改变不了,就算最后能勉强娶了夏莱,也会在他面前一辈子抬不起头!”

“如果我说有一天,夏德长会求到我的头,你又怎么说?”关允猛然一脚踢飞一团雪,咬牙说道。

“你可以等到那一天,我也相信你的能力,但夏莱能等吗?她今年23岁,能等你到30岁?女人的青春才有几年?你知道她为什么非要从京城总社调到燕省分社吗?是为了离你近一些,也是为了逃避一些人的纠缠!姨父反对你和她的爱情,姨妈就不停地安排她去相亲,夏家在京城也算是有名望的世家,夏莱长得又好看,追求她的人多了去。”

金一佳越说越是愤愤不平,也不知是气夏德长还是恨关允,又或是替夏莱不值,她又伸手去拧关允,还好关允发现得及时,闪身躲开了。

“不许躲,让我拧一下解解恨。”

温琳喜欢踢人,金一佳喜欢拧人,关允没少让二人收拾,不过打是疼骂是爱,想想夏莱和他之间还似乎真是缺少一些什么,他就站着不动,任由金一佳上手了。

不过金一佳的手只是摸到了关允的耳朵,又无力地收了回去,忽然就抱住了他的腰,嘤嘤地哭了:“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后悔死了……”

关允的双手僵在空中,也一下被击中了。虽然他以前和金一佳有过肤肤之亲,但都是无意为之,或只算是年轻人之间的嬉笑,现在金一佳温香软玉扑满怀,他就知道坏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