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关书记改称关县长,是一个可喜的变化,关允点点头:“宋主任,你让俞翼然来见我。”

“真要定他当秘书了?”宋策一时情急,脱口问了一句不该问的话。

“你有什么意见?”关允反问了一句,不说建议说意见,大有深意。

“没有,没有。”宋策忙说,“我是担心关县长不了解俞翼然的为人。”

“哦……俞翼然的为人怎么样,你说来听听。”关允摆出虚心受教的姿态,“我刚来,许多事情还不熟悉,要多听听你的意见。”

“其实……俞翼然人挺好,工作积极性也有,就是不太合群,有点孤僻,他做事务性工作还行,独挡一面的话,怕是有所欠缺。”宋策直截了当地说出了他的想法,他知道王天风想扶王闲上位。

“嗯,我知道了,你让俞翼然来我办公室一趟。”关允对宋策的话不置可否。

宋策心里七上八下,关县长这么年轻,城府这么深,刚才他的一番话算是白说了?都说县府办主任是县长的贴心大管家,看来他想要赢得关县长的信任,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宋策转身出门,先通知了俞翼然,然后又来到县委办,找到了王天风。

“王主任,关县长油盐不进。”

“新官上任,拿捏一把很正常,现在才到哪里?来日方长,不急。”王天风摆了摆手,“关县长既然愿意用俞翼然,就让他用去,用得顺手了,俞翼然成了关县长的人,也是好事。用得不顺手了,俞翼然如果被关县长冷落,再调换了秘书,他这一辈子别想再起来了,还是好事。”

宋策笑了笑,没说话,他很清楚王天风所说的第一个好事是什么意思,如果关允重用了俞翼然,俞翼然以后一旦身上有事,就会牵连到关允。再万一马大盛的事件牵涉到俞翼然,俞翼然又是关县长的秘书,关县长就有可能喝一壶了。

“商量一下景区票价涨价的事情……”王天风说到了正事,“还有就是旧城区的拆迁工作最近进展不顺利,你在工作安排上,提醒关县长一下,最近一段的时间的工作重点要以拆迁工作为主。”

“好。”宋策点头应下,有一句疑问在心里盘旋,却没有说出口——拆迁工作不是一直都是师晓华负责,怎么又要让关县长主抓了?关县长刚来,情况还不熟悉,又不是直全当地人,他怎么对付得了拆迁中的刁民?

不是已经为关县长出了一道接待文远和的难题了,现在又来一道,是想双管齐下,在最短的时间内让关县长屈服?

第547章 风景这边独好

“翼然,从今天起,你就是负责我平常的日常工作。”关允对站在对面的俞翼然说道,“你愿不愿意?”

换了别人,或许早就激动得语无伦次了,俞翼却不但不激动,反而十分平静地说道:“谢谢关县长的栽培,我愿意。”

话说得很平静,好象从一个坐冷板凳的边缘人一步登天成为县长秘书,不过就如从一道门推开另一道门一样稀松平常。

关允笑了,他很欣赏俞翼然的波澜不惊,也许在别人眼中,俞翼然的波澜不惊过早了一些,如果他现在是省委一秘或是中央一秘,他现在的表现还算符合身份,但才是一个小小的县委一秘,就如此镇静,似乎装得过头了。

性格即命运,关允相信俞翼然性格天生如此,遇到天大的事情,不惊不慌,哪怕内心洪水滔天,表面上依然不动如山,这样的人,笔下有锦绣,胸中有江山。

“好吧,你先去县委办和政府办办理一下手续。”

俞翼然点头退了出去,轻轻关上门,见楼道中正好无人,他猛然双手握拳,一下跳起半米多高,兴奋的手臂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仿佛一道闪电闪过,照亮了他灰暗沉闷的天空。

一天后,俞翼然正式担任了关允的秘书,消息传出,直全县委顿时议论纷纷,所有人都想不明白俞翼然怎么就走了狗屎运,一下成了县委最接近领导的核心人物。

甚至许多人以前都不知道俞翼然是谁,听到俞翼然担任了新任县长的秘书之后,惊讶得不知所以。

明天就是文远和到访的日子,下班前,关允和沈学良碰了头,就明天的接待问题,进行了商讨。

其实接待文远和的问题对直全来说,不是大问题,文远和虽是省委副书记,却是闽省的省委副书记,他来燕省,省委和市委必然出动相应级别的领导对等接待,具体接待规范和礼仪,省委出面承办,直全方面只管负责文远和出席甄小河追悼会时的仪式就行了。

关允也明白了沈学良让他具体负责接待文远和的用心,他负责接待文远和,沈学良就可以把主要精力放在接待燕省的省市领导上面,也可以理解沈学良的心思,文远和就算是省委书记又能怎样?只要他不是燕省的官员,他就决定不了沈学良的升迁。

基本上各项细节敲定之后,沈学良又强调了一句:“关允,你一定认真负责地把接待文远和同志的事情当成一项政治任务来抓,要目光放长远,不要觉得文远和同志不是燕省的省委领导,就对他怠慢,万一有一天文远和同志成了中央领导,你现在给他留下了好印象,以后受益一辈子。”

“谢谢沈书记,我一定会认真落实沈书记的指示精神。”关允是真心感谢沈学良的提醒,尽管他知道沈学良说的只是漂亮的套话,他心中想的却是,万一有一天文远和真成了中央领导,他现在给文远和留下好印象,岂不是种下了来日方长的种子?

从文远和亲自参加甄小河追悼会的举动来看,文远和是一个相当念旧并且重情重义的人,这样的人,一旦结交,必将可以建立长远的关系。

晚上,关允住在了县委常委楼。

房间的条件还算可以,不太好,和齐昂洋的房间没法比,但也不算差,毕竟直全是富县,而且又是新楼。关允对住宿条件不挑剔,心安则随遇而安。

秋凉了,县城的夜晚四下一片静寂,没有大都市的喧嚣和浮躁,反倒更让人容易沉下心来思索一些事情。关允一个人没有开灯,在房间中静坐了半响,拿起电话打出了一个号码。

“喂,老容头,我来直全了,你是不是也要把烧饼铺开到直全?”关允站在三楼的窗口向外凝望,漆黑的天幕之下,有一个快速移动的亮光,是不远处机场正在降落的飞机。

“算了,我老了,就不跟你东奔西跑了,现在我在燕市生活得好,不想动地方了。”老容头平静地说道,“直全离燕市这么近,你有心的话,想看我,半个小时就看到了。”

关允笑着摇了摇头,近来一段时间,老容头沉静了不少,也不再给他讲一些寓意深刻的历史故事了,或许是小妹去了京城上大学的原因,又或者是远离了孔县,反正不管是因为什么,老容头也如顺应季节的庄稼一样,在冬天来临之前,提前进入了冬藏的状态。

小妹在京城的大学生活,平常而安稳,除了有一些世家或平民子弟的追逐之外,容家似乎遗忘了小妹,没人再出面找小妹的麻烦。小妹应付性冲动男生经验不足,好在她性子淡漠,就如轻风拂面的拒绝,让追求者识趣而退,倒也不至于伤了自尊。

许筱寒和陈茗对待追求者的方式则就不同了,许筱寒是直截了当地回绝,声称大学之内绝不谈恋爱,谁也别烦她,谁烦她一时,她让谁烦一辈子。

许筱寒的刁蛮任性和强悍,还真的吓退了不少了。

陈茗拒绝的方式含蓄而直接,含蓄的是,她会为追求者设一个门槛,直接的是,门槛很高,高到吓人,让许多追求者大摇其头,有脸皮厚者,信誓旦旦地说他还会回来,脸皮薄者,直接落荒而逃。

陈茗的门槛是——她理想中的丈夫要有两辆车,一辆奔驰一辆宝马,要有两套房子,一套四合院,一套别墅……

不管小妹、许筱寒和陈茗拒绝追求者的方式各有什么不同,但目的却是一样,就是正告所有的性冲动男生,不以结婚为目的的谈恋爱,就是耍流氓。女生不配合,男生就无法耍流氓,女生如果配合,就是男女一起耍流氓。

小妹三人,一起打饭、一起上课,三人的身影成了京城大学的一道风景,一改京城女生一回头,吓死路边一头牛的负面传闻,成为京城大学有名的三公主。

小妹在京城大学的日子坦然而安稳,关允就放心了,他一放心,老容头也就安心了。

“明天文远和要来直全,我负责接待,你有什么要注意交待的事项没有?”关允向老容头虚心请教。

“有事情的时候就想起我了,没事儿的时候,一个电话也不打,你是不是太功利了?”老容头敲打关允,“你的事情,我不管了。”

关允乐了,老小孩老小孩,老容头最近确实有点小孩脾气,他也不是没有常去看望老容头,只是陪老人家的时间少了一些而已,而且温琳、一佳和小妹、夏莱都很久没有看望过老人家了,老人家想念她们也是人之常情。

“过段时间让夏莱、温琳回国一趟,再叫上小妹、一佳,一起去看看您老。”关允说了一些慰贴的话,“您老也不告诉我您的生日,我还想给您举办一次大寿呢。”

“别一口一个您,我听着很假。”老容头不高兴的时候,只能冲关允发发火,谁让关允是他最近的亲人,“能凑到一起固然是好事,凑不到,也别勉强。就和你接待文远和一样,能入了他的眼,是你和他有眼缘,入不了,也别勉强。”

关允虽是相信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但他更愿意在谋事的阶段多下一些力气:“我既然能入得了木果法的眼,而木果法和文远和情趣相投,说明我也大有机会入了文远和的眼。”

“你就这么看好文和?”老容头反问。

“我看好不看好,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不是看好文远和?”关允归根结底还是期望得到老容头的点评。

“文远和嘛……”老容头沉吟了一会儿,“比较喜欢体育运动,比较喜欢古典文化,虽然他出身不错,不过骨子里,还是有平民精神,想和他打好交道,你一定要记住一点——文远和性格强势,比较随性,不喜欢循规蹈矩,讲话时,个人色彩比较突出,不喜欢动不动就代表谁,而是直接表述我怎么怎么样。”

关允一一记在心里,老容头在官场之道上的浸淫,在对各位高官在坐的重量级人物的点评,远非他所能相比。

“文远和也喜欢古诗词,但他比较偏爱通俗易懂的唐诗宋词,而不是喜欢诗经、离骚等诗篇,他最喜欢的一句诗句就是——长风破浪会有时。”老容头开了头,就滔滔不绝地说了一通,最后又说,“再送你一句话——东方欲晓,莫道君行早。踏遍青山人未老,风景这边独好。”

风景这边独好?关允有些不解,风景哪边独好?正要问个清楚时,老容头却一下挂断了电话。

摇头一笑,关允知道老容头言尽于此,不解的地方,也要他自己消化了才行,正想得入神时,有电话打了进来。

是金一佳。

“喂,小关子,我替你打听了,秦省暂时空缺一名省委常委,据说,有望从燕省调任一人过去。而且秦省的省委组织部长要调回京城了……”

关允心神激荡之下,也没在意金一佳对他小关子的称呼,心中大惊,难道说,木果法要冲出燕省的樊笼,调往秦省了?

第548章 电话

莫非真如他推测的一样,文远和此来直全,确实是为了木果法的远航?

如果木果法跳出燕省,调往秦省担任了省委组织部长,等于是一次迂回的胜利。毕竟根据国情,就算章系峰再不对,木果法再无辜地受打打压,但在省委班子中,书记是一把手,本着老大优先制的原则,只能调整别人来为书记让路,来维持整个班子表面上的和谐和统一。

“消息确定?”关允不是不相信金一佳,而是不想是误传,此事对燕省的局势影响很大,更会对木果法今后的政治命运,带来至关重要的长远影响,“别是空穴来风。”

“确定了,我办事,你放心。要是你不放心,可以直接打电话问我爸。”金一佳嘻嘻一笑,“不过我劝你别打,你一打电话,他就会问你结婚的事情,昨天他还问我来着,说是婚礼该在哪里举办,都邀请谁来参加,是不是要在京城和孔县都各办一场,等等,哎呀,我还是第一次见到爸爸这么啰嗦……”

不啰嗦怎么能显示出父爱?关允从小深爱小妹,所以能深刻地体会到一个父亲的爱女之心,何况金全道膝下只有金一佳一个女儿,他肯定是想办一场盛大而奢华的婚礼。其实以关允之意,他宁愿和金一佳旅行结婚,简单至上,快乐第一。但肯定不行,人生天地间,不是为自己而活,是为了父母、亲人,是为了许多对你有所期待的人而活。

“一切都按照金伯伯的意思办吧,我尊重他的意见,嫁女和娶妻不一样,俗话说高门嫁女低门娶妻,金伯伯算是低门嫁女,他肯定想让你风光大嫁……”

“拉倒,什么高门低门?情投意合就是门当户对,我才不管高门还是低门,我只在意是不是真的开心,真的愿意嫁。”金一佳说道,“不过呢,你抽时间来一趟京城,该有礼节还得有,爸爸比较在意传统的习俗。”

不用金一佳提醒,关允当然知道该怎么做,古人讲究明媒正娶,现在虽然不需要媒人了,但正娶还必须要有,如一佳一样的世家,每一个环节的礼节都不可少,他必须亲自登门求婚,然后正式下聘书,请求金家下嫁金一佳。

想想一佳和他生死相依,对他不离不弃,又是一家有女百家求的京城第一千金,他也应该给足金一佳应有的礼数。

和金一佳通话过后,关允没有睡意,想了一会儿事情,又拨通了夏莱的电话。

“关允,你还好吗?”夏莱空灵如天空的声音,比某个号称天籁之声的女星的嗓音还要纯净,“我就算着你该打来电话了,有一段时间没你消息了。”

关允微有愧疚:“忙不是理由,疏忽了你和儿子,就是有错。”

“别这么说,我从小就习惯了爸爸的忙,知道人在官场身不由己,你不是当上了直全县长?太厉害了,应该是国内最年轻的县长吧?关允,你30岁之前能不能当上省长?”

关允笑了,夏莱虽是官宦之家的女儿,她对国内的官场序列和升迁规则,还是所知甚少,他虽然24岁就担任了县长,但别说30岁可以担任省长了,能在30岁时迈进副省级的行列,就是难得的成就了。

官场不比商场,商场的富二代们可以直接继承家产,20多岁的亿万富翁不算什么,但官场还是一个讲究论资排辈的地方,30岁的副省?如他一样平民出身的草根,还是想都不要想了。

“儿子还好?”关允转移了话题,“温琳呢?”

“儿子好得很,能吃能睡,胖嘟嘟的,可可爱了,现在越来越好玩了。”提及儿子,夏莱兴奋了,“可惜你不在他身边,要不你肯定喜欢得不得了。其实在美国也挺好,美国的单身妈妈可多了,我也就不觉得别人都有有眼眼镜看我了。温琳出去忙了,她现在也不得了,生意越做越大了,我挺佩服她,真的,和她相比,我就是温室里的花朵,生存能力太弱了,她就是一粒顽强的种子,落地就生根……”

“我和一佳……”关允犹豫了一下,组织了一下语言,“准备结婚了,你和温琳是不是回来一趟?”

以为夏莱会敏感而脆弱,不料夏莱的声音依然欢快:“当然要回去了,你和一佳结婚是大事,必须回去。不过我不想见爸妈他们,怎么办?”

也许夏莱的心结已解,也许是她早就心安,她的一门心思都扑在了儿子身上,不管怎样,她能坦然面对生活中的变迁和无奈,就证明她在历经了人生的波澜之后,终于成熟了,可以从容地面对人生了。

“这个……”关允想了想,“不养儿不知父母恩,你现在也是孩子的妈妈了,再恨父母,也应该感谢他们给你的生命和养育之恩,还是见见吧,至少让他们心安,不再对你牵肠挂肚。”

夏莱也够厉害,一去一年多,愣是没有和家里联系过一次,从小的乖乖女在叛逆之后,居然如此狠心,也是让人惊叹。其实关允倒是理解夏莱的决绝,夏莱表面上软弱,从小听父母的话,骨子里,她却是事事自有主意,只是出于孝心不愿意让父母难过罢了。

终于被父母逼到了忍无可忍的境界,她才有了若我离去后会无期的毅然决然,作为本该最了解自己女儿的夏德长和李玉欢却一直没能真正走进夏莱的内心,恐怕也不仅仅是夏德长和李玉欢的悲哀,是天下所有父母的悲哀。

“好吧,我考虑考虑。”夏莱动摇了,“等温琳回来,我和她商量一下。可是,如果见到他们,他们问孩子是谁的,我怎么说?”

“你想说真话就说真话,想说假话就说假话,随你。”

“好吧,我想好了,就说我在美国交了一个男朋友,最后分手了,他留了一个孩子给我。”夏莱咯咯一笑,“你会不会觉得冤枉?自己孩子还不能认,但他姓关,是不是也要告诉他们说是巧合?”

“哎,正好,温琳回来了,你和她说几句……”

“小关子,你要大婚了?”温琳的声音透露出喜悦和轻快,“恭喜你呀,可以抛下美国两个为你含辛茹苦的女人去追求自己的幸福了,男人都是陈世美,对不对?”

“陈世美的事情是假的,就和三国演义一样,属于篡改历史。”关允哈哈一笑,“温琳,听说你成了女强人?恭喜你,终于被美帝国主义腐蚀了。”

“屁,狗屁!”温琳笑道,“从小接受的教育是美帝国主义如何如何,结果到了美国一看,敢情我们的官二代富二代全在美国,这不是自己打自己嘴巴吗?后来一想我总算想明白了,国内教育的用意就是向你灌输资本主义国家怎么不好的错误思想,让你到了累死累活地在国内水深火热,然后他们都争先恐后地送自己的子女出国,你想呀,要是全国人民都明白了资本主义国家比社会主义国家更幸福更自由更富裕,都非要出国怎么办?”

“行了,你别高谈阔论愤世嫉俗了,国家的教育都是出于统治的需要,美帝国主义也一样,总要有一个自由、公平的口号来凝聚向心力,说正事,你什么时候和夏莱一起回国?”

“等你定下婚期再说,反正你的大婚如果我不参加,会是终身遗憾,我和夏莱要到你的婚礼上捣乱,说我是你的青梅竹马,夏莱是你的初恋情人,然后我们一起痛哭流涕,揭穿你的本来面目……”温琳恶狠狠地说道。

关允大汗,温琳太坏了,这一手真要使出来,他肯定会身败名裂,最毒莫过妇人心,果然不假,他一边擦汗一边说道:“这个,这个,小琳子,你不要污人清白,我是好人。”

“哼,哼,你只能算是半个好人。”温琳嘻嘻地笑了,“算了,暂且饶过你,我和夏莱会准时回去,绝对误不了你的大事。”

“对了,你和夏莱最好提前回来几天,我想安排一次聚会,大家聚在一起,一起去为老容头祝寿。”

“啊,容伯伯要过生日了?咦,你怎么知道他的生日,他不是从来不说?”

“我不知道,主要是老人家最近情绪不高,可能是想你和夏莱了,他老是一个人,难免孤单。我想我们凑在一起,挑一个好日子给他过寿,管他是不是老人家的生日,就当成我们的孝心日不就行了?”

“……”沉默了片刻,温琳轻轻地说道,“我也想容伯伯了……夏莱说,她也想容伯伯了。”

老容头人缘还不错,夏莱出国一年多,从来没有说过想家,却说想老容头了,相信老容头听到了,也会欣慰了。

刚和夏莱、温琳通完电话,关允上床正在入睡,夏德长的电话打了进来。

通常情况下,夏德长不会晚上打来电话,甚至不会在工作之外的时间打电话,他是一个很有时间观念的人,突然深夜来电,肯定有大事发生。

关允一下跳下床,急忙接听了电话。

第549章 指路明灯

“代中远被双规了!”

夏德长上来就直接说明了来意,以他省委组织常务副部长的身份,说话这么直接,很少见,可见他极度兴奋了。

“太好了。”关允兴奋地大喊一声,“多米诺骨牌的第一张,终于推倒了。”

夏德长了解一些内幕,兴奋之余,他向关允透露了一些抓捕代中远的细节。

代中远退休后住在烟草局家属院,每天早起都要出去打太极拳,他以为退下来就安然无事了,在位时贪污的巨额公款、挥霍的人民血汗以及从他手中流向章羡太的公款,都可以从此一笔勾销,再也无人追究了,他可以安生地颐养天年了。

一大早,代中远还和平常一样出门,穿着太极服手拿宝剑,飘飘欲仙,心情无比舒畅,想想这一辈也值了,以前在台上叱咤风云,挥手间,百万千万任他挥霍,退下后,银行的巨额存款,几辈子也花不完,每月还有高额的退休金,没有后顾之忧,只需安心享受晚年生活。

出门不远就是一个公园,章程地处塞外,冬天漫长而寒冷,本地人就养成了懒散的生活习惯,不像大都市忙碌的生活节奏,公园里人满为患,除了退休下来的老头老太太之外,有一大半是二三十岁的年轻人。一个城市,在公园无所事事的全是年轻人,这个城市就是老人城市,没有什么活力和未来。

代中远也不喜欢章程的落后,这里的人太散漫,不是知足常乐的散漫,而是懒到一定程度的散漫,不过谁让他是土生土长的章程人,只能落叶归根了。

其实按照代中远的人生规划,退休后,他打算去京城养老——他已经看好了京城的一处院子,也谈好了价格,就等随时搬过去就行,可是突然就出现了意外,他被迫提前退下,而且有人再三告诫他,最近一段时间,最好低调行事,什么事情也不要做,就当成一个安度晚年的普通老人。

有章系峰在,他还能出什么事?代中远不理解,不过不理解也得照办,谁让他只是一个小小的厂长,虽是副厅级待遇,但有级别没权力,不能硬来。

代中远来到公园的一块空地,周围青松青葱,空气清新,章程是山城,空气好,这也是他留在章程唯一可以欣慰的好处。

打了一套太极拳,代中远又抽出宝剑,舞剑,才舞了几下,就见两个陌生人迅速地逼近了他身体的两侧,一开始他还没有多想,以为只是路过的路人,虽说两个人都比较年轻,但在章程公园到处是年轻人聊天打扑克无所事事的大前提下,对于两个年轻人的逼近,他也没有意识到危险的来临。

主要也是代中远认为既然他退了下来,远离了政治中心,也就远离了人们的视线,谁还会记得他这个偏安章程的糟老头?

代中远哪里知道,不但有人时刻惦记着他,而且还在惦记他贪污的上千万民脂民膏。古往今来,有多少贪官以为曾经犯下的滔天罪行可以一退了之,又有多少恶人以为曾经的杀人如麻,大不了一死了之,却不知道,冥冥之中自有天数,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辰未到。

爱出者爱返,福往者福来。为别人着想,一定就有人想着你,让别人无路可走,最后你自己一定也是无路可走的下场,这就是因果,这就是规律。

一剑刺出,代中远对他今天的剑法非常满意,正要收剑时,眼前人影一闪,两个年轻人一前一后将他夹在了中间。

其中一人低低的声音说道:“代中远同志,请跟我们走一趟。”

代中远大脑缺氧,脑子短路:“你们是谁?光天化日之下,竟敢绑架?”

“绑架?”年轻人冷笑了,“我们中央纪委的工作人员,请你配合我们的调查工作。”

“我没犯什么事儿呀?我都退休了,你们凭什么抓我?”代中远醒过神儿来,急了,“不行,我要向省委通报,你们不能越过省委抓我。”

“代中远同志!”年轻人一伸手就抓住了代中远的胳膊,“中国的贪官,中央纪委想抓哪个抓哪个,还抓不了你?你要闹的话,惊动了周围的人,你不想给自己在章程百姓心目中,留下最后的好印象了?”

一句话击中了代中远的软肋,他手中的宝剑咣当一声扔到了地上,长叹一声:“我跟你们走。”

“代中远现在被关在了哪里?”听完代中远被抓捕的经历,关允心中激情澎湃,“章系峰知道了没有?”

“章系峰已经知道了,也是刚刚得到消息,听说章书记气得大发雷霆,先是向京城打了电话,放下电话,就去京城了,现在估计都走了一半了。”夏德长呵呵一笑,“代中远现在应该被转移到了西省,被关押在一处秘密地点。以我对代中远的了解,不出一周,他就会交待清楚所有问题。”

“好呀,燕省的局势,快要开了。对了,木果法可能要调离燕省了?”关允虽陈述,用的却是疑问的口气。

“哦,我还没听到风声,难道是和……文远和来直全有关?”夏德长立刻想到了其中的连接点。

“八九不离十。”关允现在和夏德长的关系越来越密切了,除了夏莱的因素之外,似乎在政治诉求上,也越来越有共同点了。

虽说不至于成为关允最密切的政治同盟,但至少现在的夏德长,对关允不会再有任何算计的心思。

“木果法离开燕省,对他个人的前程来说,是好事,对你来说,失去了一大支点呀。”夏德长说道,“你除了继续借齐昂洋加深和齐全联系之外,还要想办法加强和胡峻议的关系,这样,才能确保不会在接下来的变动中被波及。”

夏德长现在是真心关心他的处境了,关允微微感动,实在忍不住说了出来:“夏莱说,等我和一佳结婚时,她会回来。”

“……”夏德长沉默了,他心情也不知道是沉重还是欣慰,沉默了半响他才说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是呀,回来就好,当一个人没有希望时,最微小的希望也是人生中最耀眼的光芒,以前,夏德长对夏莱爱如掌上明珠,并且寄予厚望,现在夏莱远走高飞,以永不相见相威胁,夏德长终于败了,知道人生中许多事情不由他决定。

只是夏莱要回来,却是参加关允和金一佳的婚礼,偏偏金一佳还是他的外甥女,而关允本该是他的女婿,让人情何以堪。

情何以堪的不仅仅是夏德长,还有章系峰和代家。

章系峰听到中央纪委绕过燕省省委、省纪委,直接杀到章程双规了代中远的消息后,勃然大怒,当即打电话向中央求证,得到确切的消息后,再也坐不住了,立刻直奔京城而去,他要亲自到中央为代中远开脱。

章系峰知道事情的重要性,代中远只是开始,暗中推动此事的人的真正目标是代家。而代家只要出事,他就有可能被牵连在内,代中远的落网,只是一系列事件的开端,他必须尽最大可能将代中远事件控制在最小的范围之内。

就在童系峰启程前往京城的同时,得到消息的代家也气急败坏,在一顿针对家具的拳打脚踢的发泄之后,他马上开车去见了他人生的另一盏指路明灯——何大师。

代家人生中有两盏指路明灯,一盏是章系峰,另一盏是何大师。如果说章系峰是他厅级之前的领路人,那么在代家心中,何大师就是他厅级以后的领路人。

代家固执地认为,他能否从厅级跨越到副省,决定权不在章系峰手中,而在何大师手中。厅级之前,或许人力可以左右运数,但厅级之后的升迁,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现在,天机就掌握了何大师一人手中。

何大师住在一处十分僻静的地方,七拐八拐,穿过一个城中村,再绕过一个小巷,才能找到何大师的隐居之地——说是隐居,其实每天来拜访何大师的人都络绎不绝,或许正是应了一句话,贫居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不信但看宴中酒,杯杯先敬富贵人。

不过何大师有三不见的规矩——时机不对,不见。机缘不到,不见。不合眼缘,不见。前两个不见还可以理解,最后一个不见明显就是何大师的傲慢了,言外之意就是,他看你不顺眼,他也不见你。

最初有人引荐代家和何大师认识,何大师让代家登门两次,第三次才接见了他。代家当时恼火得很,就想挑战何大师的权威,结果何大师三句话后,代家顿时目瞪口呆,并且对何大师口服心服,从此,代家视何大师为人生指路明灯。

何大师对代家说的三句话是:“第一,代家你8岁之前有过一难,不过你吉人天相,过关了。28岁时,你又遇到一难,差点要了你的命。现在,38岁之前,你还有最后一关,过关了,龙腾九天。不过关,遗臭万年。”

第550章 知己之交

代家当时就震惊当场。

8岁时,代家掉进了河里,差点淹死,挣扎了半天,自己抓住岸边的树根爬上了岸。这件事情给他幼小的心灵留下了阴影,从此他坚定地认为,一个人只有依靠自己才能生存。

28岁的时候,代家已经来到了省委,时任副省长秘书,仕途一开始顺水顺风,但有一次他插手了一件份外之事,被副省长发现后,呵斥了他一顿,并且勒令他以后不许再犯同样的错误,副省长的语气很严肃,言外之意也很明显,如果代家再犯,将会终结他的政治生涯。

代家当时就吓出了一身冷汗,下班回家的路上,心神恍惚,路过路口的时候,闯了红灯,差点被一辆奥迪撞死,结果奥迪是某位领导的座驾,交警还偏袒奥迪,此事导致代家从此痛恨交警和奥迪,在他担任国税局长时,局里原配的专车就是奥迪,他直接就扔掉到了一边,换了一辆皇冠。后来皇冠出了一次车祸后,他才又换回了奥迪。

何大师一语中的,代家对何大师心悦诚服,28岁的大难,省委不少人知道,何大师人脉广,或许可以打听出来,但他8岁时的大难,从来没有对任何人说过,何大师如果不是得窥天机,怎么可能一眼看穿?

后来,又经过几次接触之后,何大师的指点,次次让代家称心如意,从此,代家对何大师奉若神明。

何大师的家是一处隐藏在一个偏僻角落的小院,一般人不仔细找,都不会找到。家推门进去,见灯光昏暗,何大师的脸隐藏在半明半暗之中,看不分明,不由他不心头一紧,忙毕恭毕敬地说道:“大师,我又来求你帮忙了。”

“代家呀,你的气色不太好,运气指数下降得厉害,最近诸事不顺,你要小心了。”何大师的嗓音有几分沙哑,配合半明半暗的环境,还真有鬼神莫测的效果,“不过,你时辰未到,还有逢凶化吉的可能。”

时辰未到,听上去让人浑身发冷,代家颤抖地说道:“大师,代中远被双规了,他和我同姓,都说同姓同气运,而且他和我又有许多关联的地方,你说,他会不会最终影响到我?”

何大师很瘦——瘦就对了,胖子从来不会道风仙骨,而且一身肥肉,也不可能飘飘欲仙——眼窝深陷,就如睁不开眼睛一般,代家进来时,他就微眯着眼睛,让人看不清他的眼睛是什么的眼神,忽然,他陡然睁开了双眼,双眼一开,眼中就如一道寒光闪过,整个人似乎瞬间气势大涨。

代家习惯了何大师犀利的眼神,当然,第一次的时候他也被吓得差点夺路而逃,当时他还郁闷,堂堂的副厅级干部,被一个装神弄鬼的家伙吓倒,传了出去得多丢人?不过后来被何大师点醒之后,才知道何大师并非常人,也就接受了现实。况且他也听说,就连常务副省长刘茗也对何大师奉若上宾,他才副厅,更不算丢人了。

还好,章书记并不相信何大师,否则万一章书记也对何大师奉若神明,就成了官场上最大的笑话了。

代家胡思乱想了一番,又被何大师的话惊醒了。

“代中远是水命,你是木命,水生木,他一倒,你就成了无源之木。无源之木还可以到别处借水,而且你根深,也不缺代中远这一汪浅水。”何大师的眼睛又闭了起来,“不用担心,你可以安然过关。”

代家大喜:“谢谢何大师。”说话间,悄然放了一叠厚厚的人民币在何大师的脚下。

代家告别何大师,心中无比舒坦,代中远影响不了他的前程,他距离副省的门槛就越来越近了,正想得高兴时,电话响了。

是章系峰来电。

“代家,我在京城,暂时回不去了,代中远的事情,有点棘手,我得处理一下,你这样,明天文远和到,你出面陪同一下,具体事宜,你和马晨琛碰个头。”

代家不解:“章书记,文远和是省委副书记,由齐全出面对等接待就行了,我是国税局长,出面太不合适吧?”

“糊涂,文远和来直全,你以为他就是为了参加甄小河的追悼会?木果法要调走了,他来,是为了推动一把,你去盯紧点儿,别让关允乘机和文远和走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