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凌傻眼。

宋娘子明明不是这么说的啊!

“我赵家自己记录的史书,从来只记录真实情况。”

赵太妃自豪地摸了摸刘凌的小脑瓜子。

咦,挺软?

再摸两把。

“其实你高祖一直等着朝廷招安,他也不敢真的起兵反夏,毕竟当时夏朝号称三十万羽林军。当时刘家是代州豪族,朝廷也得忌惮几分,他的谋士都认为朝廷必会招安,你高祖不但能夺得家主之位,封官领爵也不在话下。”

她看着听得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的刘凌,笑着继续说道:

“谁料各地见刘家都反了,纷纷起义,局势愈演愈烈,朝廷没敢招安了,没那么多官。所以…”

“所以?”

“直接派了司马率大军去讨伐代州了。”

赵太妃幸灾乐祸地笑。

刘凌抿了抿唇,小脑瓜子一下子没办法接受这么多“信息”。

“你现在也是我的弟子了,我考考你,这个时候,你高祖该干什么?”

赵太妃收起笑意,意味深长地看向刘凌。

经过一下午的接触,刘凌已经有些了解赵太妃的脾气,这位太妃和薛太妃完全不一样,看起来不太好相处,实际上也不太好相处,只要一句话说错了,就能马上翻脸。

接触过冷宫里几位太妃之后,刘凌其实已经隐隐有些相信宋娘子的花了——在冷宫这个地方住多了,没毛病也熬出毛病。

这样喜怒无常的,实在让他有些无所适从。

正是因为这样的害怕,让刘凌不得不打起十足的精神思考着赵太妃的问题。其实答案也很简单,因为高祖最后是…

“高祖打不过夏朝的大军,所以干脆联合周边四州反抗的义军,主动出击,将夏朝大军赶走了?”

刘凌听宋娘子说过一些高祖的故事,这一段记得很熟,此时再知道一点当年的“□□”,立刻明白了高祖那么做是为了什么。

“不错,你还有点脑子。”赵太妃笑着抚掌:“你高祖是个很了不起的人。壶关一仗,以三万对十万,借着天时地利,硬是让对方差点全军覆没,只能铩羽而回。他是大族出身,粮草不愁,又打了这么个漂亮的仗,各地对他推崇备至,纷纷来附,我代国才有了今日。”

刘凌听得兴奋不已,小脸上满是光彩。虽说已经是爷爷的爷爷发生的事情,可他身为刘家子孙,不可能不激动。

“所以,哪怕高祖不是像众人所说那般大义凛然,一怒起兵,但正所谓时势造英雄,他给了无数已经不堪忍受的百姓一个宣泄之口,他的胜利让无数人看到了活下去的希望,所以在我们这些后世之人看来,他就是不折不扣的英雄。”

“这就是我喜欢‘史’的原因啊…”

赵太妃微微眯起眼睛,用满足的表情喟叹着。

“有些真相,只有极少数的当事人知道,而其他人听过的传说、故事,只不过是不停美化后的颂歌。得知真正的真相,并将它留住,后世之人便可以推测出一个个逝去之人真正的性格,这才是真正的‘神交已久’。”

“那后来呢…后来…”

刘凌几乎迫不及待的想听接下去的故事了。

“后来的事有什么好说的,就和你听到的一样,高祖赢了,灭了夏,立了代,建都临仙,几次将‘胡夏’御与国门之外,立下了不世的伟业…”赵太妃似乎对这一段没什么兴趣。

“要不是他中年开始信奉道教,晚年又不爱上朝,我敢说他的功业更加煊赫。可惜啊,人无完人,真是人无完人,这句话在刘家更是适合…”

刘凌终于听到了自己感兴趣的事情,装作不经意地开口问:“您是说,高祖寻仙的事情?”

“哪里有什么仙人,当年高祖遇仙之时,我赵家亦有人随驾。我族中陪驾的那位先祖有个优点,一生绝不说谎,所以他一辈子也没有当上史官,只负责记录‘家史’。”

赵太妃撇了撇嘴。

“据他书中记载,高祖见到‘神光’时是在白天,从者七百余人,无一人见到异样。高祖却口口称称看到了‘仙人’,驾马跑出四十里寻找‘神光’,一无所获,除了眼花,还能是什么?”

‘是真的…’

刘凌在心里默默回答。

‘这世上真的有仙人,不是我们眼花耳聋。’

…如果祖父真有断袖之癖,那就证明仙人存在。

因为他连断袖之癖是什么都不知道,更不可能幻想出这个词来。

所以…

“赵太妃,我的祖父真的是断袖吗?”

“薛芳连这种事都和你说?她到底是有多看重你?”赵太妃听到刘凌的话,猛然一惊,上上下下地仔细打量着刘凌。

“我是真要好好和薛芳谈谈,看看你到底哪里入了她的眼。”

“太妃娘娘,是真的吗?”

“你说那个啊…”

赵太妃突然板起了脸,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是真的。”

是真的!

果然是真的!

他脑子没有问题!

小刘凌兴奋地挥动了下拳头(赵太妃完全不知道他兴奋什么),再接再厉地问道:“那赵太妃,到底什么是断袖之癖呢?”

刘凌的话似乎让赵太妃的情绪变得坏了起来,听到他的问话,捏了捏他的小下巴,恶劣地一笑:

“断袖啊,就是有人太喜欢菊花,喜欢的连肉都不想吃了…”

“啊?”

“天黑了,你该回去了。小喜,送客!”

“赵太妃…”

不是说喜欢男人什么的吗?难道他在仙人那听错了?

他该不该再仔细问清楚?

可在看看赵太妃的表情,他还是没出息的腿软了一下。

“我…我还是回去吧。我自己走就行,我认识路…”

刘凌飞快地行了个礼,拔腿就走。

直到跑出明义殿老远,刘凌都不敢放松,总觉得赵太妃还在他身后恶劣地笑着,下一刻就能掏出刀子把他给宰了做菜吃。

“呼,呼…”

刘凌按照记忆转了几个拐角,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伸直了腰。

“吓死我了…”

飒飒。

“什么人?”

刘凌吓得一吸气,连忙环顾四周。

只见不远处的树上有什么一闪而过,冲着明义殿的方向去了,那影子又高又大,倒像是个人影。

“大概是我眼花了…”刘凌揉了揉眼睛。“树上怎么可能有人,又不是鸟,能飞…”

冷宫里的树没有人修剪规划,都长得又高又粗,树冠茂密,有许多还有青苔。他几次想学爬树,都爬不上去。

“算了…还是先去绿卿阁支会一声,免得以为我还在明义殿里。”

刘凌看了看方向,毫无错误的朝着薛太妃的住处而去。

***

绿卿阁。

要说薛芳一点都不紧张,那一定是骗人的。赵清仪会不会看上刘凌,她也算不准。刘凌毕竟年纪太小,也并非那种特立独行之人,并不具备很多“枭雄”或“英雄”小时候特异的气质。

但刘凌有刘凌不凡的地方,所以薛芳才想试一试。

赵清仪性格古怪,行事乖张,当年无数人认为她就是个失宠的命,却不知为何入了还是太子时的刘甘之眼,他一登基,赵清仪就担任了记录《禁中起居录》的女史,知道了许多宫中的秘闻。

若论先帝的信任,恐怕当年所有的妃嫔都不及她一根手指。

在她还在憧憬着刘甘的宠幸、为家族带来更大的荣耀时,这位已经和刘甘几乎是形影不离,很多人甚至认为刘甘宠她比皇后更甚,否则为何要命她随时跟在身边,什么都记?

可随着刘甘渐渐掌握权柄,一步步削弱着后戚和将门的势力,后宫嫔妃们噩梦一般的日子也就来临了。

她份位高,没有受过多少羞辱,可跟在刘甘身边记着《起居录》的赵清仪,却一定有过不堪忍受的时候。

所以到了最后,赵清仪会彻底倒向她们这边,她一点都不奇怪。

就算她行事乖张、深受皇恩,可她也还是史官家的女孩,有着来自于血脉的尊严。见到了那么多肮脏的事情,只要她没疯,她不想疯,就不能一直站在角落里看下去。

那件事后,她手中的《禁中起居注》,就是现在御座之上那位最忌惮的东西。虽然她说自己已经把它烧了,可没有人会相信。

史官之女会烧掉自己记录的“史”?那简直就跟薛家人会突然开始焚书一样的可笑。

赵清仪虽然出不去,却依然凭借这个最大的杀手锏保住了冷宫里所有人的性命。在这件事上,她们所有人都要感谢赵清仪。

哪怕刘未为了害怕《起居注》被传出去,将冷宫封锁的严密无比,哪怕她们过的犹如行尸走肉,和外界再也没办法通什么消息,但能够保持着现在微妙的平衡,已经是上天的恩赐了。

可现在不同,有了刘凌这个变数…

“薛太妃,我回来了!”

刘凌清脆的童音打断了薛芳的沉思,让她笑着转过身去,像是一位真正的祖母那般笑着迎接他的到来。

“回来了?在赵太妃哪里待的如何?”

然后,她就看见刘凌脚步顿了顿,表情有些迟疑地开口:“赵太妃好像,有点怪?”

“这是自然,她当年就是后宫第一怪人。”

薛太妃不以为然地回他,又问道:

“你得到你想要的答案了吗?她今日告诉了你什么?”

“赵太妃告诉了我高祖当年是如何立国的…”刘凌脑子里充斥着那些戎马倥偬、风起云涌,小脸也激动的通红。

“哦,然后呢?”

薛太妃关注地望着刘凌的表情。

“然后…”刘凌满脸迷茫地看向薛太妃,“她告诉了我什么是断袖之癖,可我有些不明白…”

‘这赵疯子,和这么小的小孩说这些做什么!’

薛太妃皱起了眉头。

‘我的个老天爷,他可别问我不明白的地方,我连男女之事都不知道,能明白个屁啊!’

她有些尴尬地等着刘凌接下来的问话,心中升起了捂着耳朵逃跑的冲动。

而刘凌,眼前浮现的却是半路上将她们拦下来的那个发疯嫔妃。

那个满头满身插满菊花…

“我不明白,我们路上遇见的那位桑昭仪有断袖之癖吗?是不是有断袖之癖就会疯掉?为什么喜欢菊花不喜欢肉就有断袖之癖呢?宋娘子也挺喜欢菊花的,但是她也喜欢吃肉,这种算是断袖之癖吗?会疯吗?还有…”

刘凌似乎也憋了许久,一张口就吐出一大串问题,直惊得薛太妃目瞪口呆。

“赵、清、仪!”

薛芳咬牙切齿,恨不得直奔明义殿和她对峙一番。

“你到底教了这孩子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第11章 昭帝?招弟?

这一年来在冷宫的日子,刘凌十分满意。比起小时候吃不饱穿不暖像是隐形人一样的生活,现在的他哪怕再怎么不受重视,也有了可以去的地方。

宋娘子见识短,可她的心是向着刘凌的,在日常的生活上将他照顾的无微不至。薛太妃虽然会教人,但在这方面,确实没有宋娘子心细,也做不了洗手作羹汤、当窗缝裤裆的事情。

刘赖子和王宁虽然是派来监视刘凌的眼线,但袁贵妃毕竟没有下令杀了刘凌或是害他,两个宦官每天该吃吃,该睡睡,甚至因为袁贵妃对刘凌的忽视,刘赖子已经开始想着怎么找另外的路子抱大腿,离开冷宫了,每天天一亮就跑了个没影,到处去找“关系”。

所以,当这一日刘凌回了含冰殿,看到刘赖子破天荒的在静安宫中呆着,王宁也是沉默无语满脸凝重时,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升起了不好的预感。

此时的他已经不是一年前那个懵懂无知的小孩,这一年来,他一面跟着薛太妃识文习字,一面经常去赵太妃那里听她说说过去的故事,受两位太妃的影响,已经很沉得住气。

再见这两个宦官不同寻常的举动,刘凌哪怕心里七上八下,却还是挤出一个“天真”的笑容来:

“刘赖子,王宁,你们今天回来的好早啊…”

他抬头假装看天:“难道是要下雨了吗?还是宫中最近戒严?”

看到他“天真”的笑容,刘赖子不自在地扭过头去,胡乱吹起了口哨,反倒是话少的王宁摇了摇头:“刚刚贵妃娘娘派了宫使过来,所以我们都回来了。里面有给你送的新衣新鞋,你进去试试吧。”

竟是好事?

他们越是这样,刘凌越是不安,一头扎进含冰殿就朝偏殿而去。

他已经很久没有穿过新衣了。

这几年他长得快,衣服还好,裤子总是会短,一直靠宋娘子拆了过去的破衣补上一截。在薛太妃和赵太妃那里读书以后,两位太妃有时候会把自己的旧衣让伺候的宫女改一下,给他穿在里面,因为这个,才再也没有受过冻。

可新衣…

不是过年过节,又没有谁过大寿,为什么袁贵妃会送东西来呢?

刘凌抬脚进了内室,就见到宋娘子坐在床榻上,怔怔地在发呆。

在她面前,摆着的正是之前王宁说的新衣裳。托盘里大红色的新衣堆得老高,颜色喜庆样式也喜庆,上面还绣着不少让小孩喜欢的可爱图案。

“奶娘,王宁说前面来过人?这些衣服是送给我穿的吗?”刘凌挤出十分开心的表情,将漆盘中的衣服在身上比了比。“哎呀,这么厚,可以一直穿到开春了!”

他这话一出,宋娘子晃过神来,嘴上依着他的话说着:“是啊,贵妃娘娘最近心情好,给您送了过冬的新衣服,从明天开始您也别穿旧衣了,就穿这几套吧。”

“娘娘让我穿的?这么好的衣服,天冷了再穿不行吗?”

“不行呢,不光是给了您新衣,我们都有新衣。既然贵妃娘娘吩咐了,我们还是都穿吧,谁敢不遵从娘娘的意思…”

“太好喽,明天就能穿新衣了!”

刘凌拍了拍掌,从桌上捞过装着冬衣和冬靴的盘子,转身就走。

“三殿下,您去哪儿?”

宋娘子担心地站起身。

“这么好的新衣服,我得让薛太妃看看去!让她也高兴高兴!”

“回来!这种事就不用叨扰太妃娘娘了!”

宋娘子追了几步,将托盘一下子抢了下来:“我的殿下啊!您才几岁啊,这些衣服靴子这么重,您就这么捧到绿卿阁去?路上摔一跤怎么办?乖,明天你就能穿上身了,何必今天就去…”

刘凌“懵懂”地点了点头,看着宋娘子将冬衣拿走收到柜子里,待她一转头,脸上的懵懂之色陡然而收,随之浮现上小脸全是满满的惊疑不定。

果然有问题!

宋娘子的害怕之情表现的太明显了。

可惜任刘凌再怎么早熟,在完全接收不到外面信息的情况下,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什么事情,心中再怎么七上八下,只能装作若无其事的一直忍到晚上,吃着宋娘子端来的晚饭。

这晚饭吃的也是没滋没味,宋娘子失魂落魄就算了,坐在远处独自吃饭的刘赖子和王宁也是一言不发,连平时例行盘问的“你白天又去薛太妃那啦?中午吃了什么啊?最近睡得可好啊”之类的问题都没了。

若不是他们太轻视自己,不认为他能看出他们的异常,那就只能是…

——他们已经无所谓他会不会看出异常了。

这样的推测让刘凌几乎难以下咽,一群人魂不守舍的吃完了饭,刘凌见宋娘子收拾碗筷几次差点摔了盘子,只能叹了口气,伸手过去帮忙:“奶娘,你今天怎么了啊,盘子摔了就没的用了…”

刘赖子和王宁一吃完饭就因为这尴尬的气氛拔腿溜了,只留下关切的刘凌和宋娘子。

刘凌问话时,宋娘子还握着碗筷定定的出神,似乎没听到刘凌的话,刘凌莫名地望着发呆的宋娘子,等了好半天,却听见她突然悠长的三个字来:

“昭帝啊…”

咣当!

听到这三个字的刘凌,惊得摔了手中刚接过来的盘子!

盘子的落地声成功的惊醒了宋娘子,待她一回过神,就见刘凌又惊又骇地望着他,情绪难以控制地开了口:

“你也见到了神仙是不是?他们又来过了?在哪里?和你说了什么吗?”

为什么他们会和宋娘子说“昭帝”的事!

为什么神仙不和他说话!

宋娘子此时才算彻底回过神来,正在后悔自己没控制住低落的情绪,说了不该说的话,就听到刘凌又在胡言乱语,顿时满脸苦意地攥紧了手中的碗筷,一言不发,只有眼圈红了几分。

‘怎么又发病了呢?还在这个节骨眼上…’

“奶娘!奶娘,你倒是说话啊!我刚刚听到你说昭帝…”

“殿下您听错了!我说的是…是…是找地上的饭粒!”

宋娘子惊慌失措地开口。

“我去洗碗,地上的盘子您别碰啊,我等下来扫掉!”

说罢,就像是身后有人在追一般,收拾着一堆残羹剩饭就奔向了后殿。

“我明明听到了…”

刘凌咬了下手指,咬的颇重,所以很疼。

他凝视着宋娘子的背影,不甘地喃喃自语着。

“我明明听到你说昭帝…”

***

这一夜,刘凌满脑子都是“昭帝”,一下子想着是不是所有人都知道了,一下子又想着是不是神仙来过了自己没发现,根本没有睡好。

到了第二天,他几乎是迷迷瞪瞪地被宋娘子换上了新衣新靴,提着布袋迫不及待地就要去绿卿阁。

走到了大门口,还在打着哈欠的刘凌发现王宁坐在门沿上,无聊的戳着地上的虫子,见他来了,笑着开口:“殿下又去里面找太妃?”

“嗯?”

刘凌停住了脚步。

“殿下穿这身新衣服真可爱。”

王宁笑眯眯地夸奖他。

“再过几个月就过年了,殿下这几个月多吃点,养的白白胖胖的,陛下见了您变化这么大,肯定喜欢。”

“宫宴的时候,对陛下和娘娘多说点吉祥话,说不定您开春就能去上学了。薛太妃年纪毕竟大了,教了您这么久了,您都写不了几个字,去了东宫就不一样,太傅们都是有学问的人…”

他絮絮叨叨说了不少话,平日里话多的都是刘赖子,王宁除了给他塞糕点的时候,很少和他有什么接触,此时却冒出这么一大串来,让难以适应的刘凌愣了愣,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尴尬了半响,刘凌才呆呆地点了点头,谢过了他的好意:“我记下啦,不过宫宴时人那么多,我怕我还没说两句话,父皇和贵妃娘娘就不耐烦了…”

“您在冷宫里,我们和宋娘子也得在冷宫里,过的多没劲儿?等你讨了陛下的喜欢,对我们都好。”

王宁丢下这句话,就像是刚才的话是无意间说的一般,又低下头去玩虫子了。

刘凌抱着书袋,满脸茫然地向王宁告辞离开,一离开含冰殿范围,立刻就发足狂奔起来。

他的心里满是惊惧,不安的预感也是越来越深。

这种慌张的情绪让他无法维持薛太妃一直坚持让他保持的“气度”,跑的是气喘吁吁、踉踉跄跄,快的似乎要乘着风飞起来。

冷宫里不少闲着无聊遛弯的宫人们只看到一朵红云极快地飘了过去,心里还在纳闷这冷宫里还有谁敢穿红的,就见那团红云没了影子。

刘凌就这么一直跑,一直跑,一路跑进拾翠殿、跑入绿卿阁,称心如意都没敢通报,这么大响动也惊得薛太妃差点没握住手中的笔。

“你今天怎么了?发生了什么?”

薛太妃丢下笔迎上去,见他一进屋就想往地上的蒲团上赖,连忙一把将他拉起来:“你跑的这么凶,不能马上坐下躺下,再走几步…到底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