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玄真人左右看了看,见第二层上坐着个人影,心头不由得一震。

“咦?小师叔已经来了?难道这里真有仙缘?”

“成仙”的欲/望一下子刺激了太玄道人,抬起脚爬起了祭天坛。只可惜他爬了半天之后才发现那台阶上坐着的是一个宦官打扮的少年,皮肤也比较白,绝不是他那满山跑全身晒得漆黑的小师叔。

“莫非是打扫祭天坛的洒扫宦官?”

太玄真人嘀咕了一句,挤出和蔼的表情凑上前去,想要问问他见没见过自己的小师叔…

可等他凑近了一看,好家伙!

只见这小宦官目若朗星,唇若涂丹,更妙的是眼神清澈且蕴有灵光,显然是一个心地善良又有灵性的孩子。

太玄真人其他本事不敢说,看人却是极准,所以昔年泰山上收徒之事都是交给他来负责。如今一见这小宦官这样可爱的相貌,顿时爱才爱貌之心大起,老毛病犯了…

“无量天尊!”

他笑眯眯地凑了过去,引起了小宦官的注意。

“贫道见你周身灵光,想是与我道门有大机缘。贫道愿收你做个徒弟,不知你可愿意?”

一无所获而失望坐在台阶上的刘凌正定定出神,冷不丁被突然发出的声音吓了一跳,抬眼看去,只见面前站着一位湛然若神的年老道人,通身之气度犹如天上的谪仙,顿时吓得目瞪口呆。

这这这这打扮!

这这这长相!

这老爷爷不是住在宫中三清殿里的天师道掌教太玄真人嘛!

怎么跑到祭天坛来了?

还还还问他做不做徒弟?

太玄真人见这小宦官被他的“气派”吓傻了的模样,忍不住心中得意,正等着他顶礼膜拜,却听到面前的小宦官愕然开口:

“宦官也能当道士?”

这一句石破天惊,毛病发作反射性收徒的太玄真人这才猛地想起这孩子是个小宦官…

太玄真人可不会老实承认自己的疏忽,只是模棱两可的说道:“你既然有机缘,若是能把握,当然能当道士…”

道门经典也没写过不收宦官,应该是可以的…吧?

“可我是宫里的人啊,也能跟您当道士吗?皇帝陛下会答应吗?”

刘凌好奇地又问。

太玄真人背后这下真的冒冷汗了,脸上露出不确定地表情,犹犹豫豫道:“大概?也许?可能?”

“那您要不要收我为徒,我同不同意您都没用啊!我们的意见又不作数!我只是个小宦官而已啊…”

刘凌露出无奈的表情。

若是五岁的他遇见太玄真人这么说,一定欣喜若狂地点头随他去修道了。可如今他是见过真神仙的人,也知道他命中注定是当皇帝而不是做神仙,所以也乖乖熄了寻仙问道之心。

等他当上了皇帝再说吧。

太玄真人也不是进宫来照顾小宦官的。

若是刘凌直接说不,或者直接说好,太玄真人都不会有太大反应,偏偏刘凌说“你没用”,这就是可忍孰不可忍了,太玄真人立刻摸了摸胡子,露出超然地表情:

“你若真有机缘,不必贫道去求谁,自然就会成为贫道的弟子。你若没有机缘,哪怕叩遍仙山,也找不到贫道的身影。实不相瞒,贫道是天师道的掌教太玄真人,从不随便收徒,今日会来这祭天坛,也是偶然…”

“那您来这里做什么?这里荒凉的很,几天都看不到一个人影!”

刘凌好奇地看着太玄真人。

怎么看,他都是一副该闭关修炼,马上要升仙的样子,怎么会跑到这里来呢?

难道…

果不其然,太玄真人一挥拂尘,身躯陡然挺直,眼睛也眺望着祭天坛的顶部,露出一副迷茫又神秘的表情,缓缓开口(忽悠):

“贫道昨日在宫中感受到了上界之气,只是乍然出现又乍然消失,今日再找,缥缈而无踪影。贫道循着仙气,一路找到此处,没探到仙气,却看到了小朋友你,这岂不是一种启示?”

不管怎么说,先忽悠到手再讲!

他挂名的弟子没有成百也有几十,也不差这一个。

一片鸦雀无声,祭天坛上回荡着太玄真人苍老磁性的声音,刚刚还态度悠然的刘凌神情突然变得严肃起来,看向太玄真人的表情也是满脸的难以置信。

蓦地,他的身子突然微微颤抖,望向太玄真人的表情犹如见到了失散多年的亲人,连眼中都浮起了氤氲…

‘哈哈哈,不要太激动,虽然贫道是绝世高人,但是也不必这么仰慕我嘛…’

看着刘凌激动的神情,太玄真人强忍住心中的得意,抚了抚长及胸前的白色胡须,默默等着他磕头拜师。

动了!

他果然动了!

身子微微颤抖的刘凌突然向前一步,在太玄真人“来了”的表情中上前一步…

一把抓住了太玄真人抱着拂尘的手臂!

“您也能看见神仙是不是?我也能看到神仙的!”

刘凌难以抑制住内心的激动,抓住他的手就开始像是抽风一般倾诉起来:

“昨天我还看到一大堆神仙在到处飞!阿不,是到处跑!您见到的神仙是什么样子的?为首的那位是不是穿着白衣的仙女,美若绝尘?是不是也有红头发蓝头发紫头发?是不是眼睛上面还带着框?您知道为什么神仙会来吗?他们为什么看不见他们…”

刘凌激动之下,语无伦次地说了一大串,只把被抓住手臂的太玄真人吓了个半死。

‘这…这么漂亮的小孩子,居然是个…疯子?’

太玄真人石化当场。

‘我现在和他说自己弄错了,他其实没有机缘,还来不来得及?’

“和你修道就能和神仙们说话吗?神仙会不会惊讶后把我抹杀掉?上次那些神仙还说抹杀不抹杀的,害我都不敢和他们说话…”

‘小师叔,我错了,救命!救命啊!这里有个中邪的小孩!’

第34章 收徒?拜师?

当刘凌知道这世上可能还有人和他一样能察觉到仙人时,内心的激动无法用语言形容。

能看见神仙的话他只和奶娘一个人说过,而那一次他直接被当成脑子坏掉了。最相信他、最爱他,将他待若亲子的奶娘都这样想,如果和其他人说会怎样可想而知。

哪怕是薛太妃这样的长辈,恐怕都会当成他脑子有病。

所以刘凌再也不敢和任何人说自己看得见神仙的事情,对于神仙的预言也很少提起。

他没有办法解释清自己为什么知道,也不想被人当疯子。

但若是说给本来就是以“修仙”为目的修行的道士就不一样了。

泰山天师道的开山祖师是支持过高祖“寻仙”之人,这一支也许有什么异于常人的地方,可以看到神仙也未可知。

更何况,这位道长如此仙风道骨、如此气质超然,一定是真正的得道高人。薛太妃说这位真人以“积德”为名劝谏陛下和袁贵妃行善,本性肯定不坏,手段也算圆滑,日后必定声名大噪…

如果他能让自己明白为什么他能看见神仙,哪怕以后真的跟他去修道了又如何?!说不定他真是身负慧根?

唔,不过还是得等到他当了皇帝之后,得先把静安宫中的太妃太嫔们救出来才可以。

“请让我跟您修道吧!虽然我现在不能跟你走,但是我以后可以离开的时候,一定会跟你修行的!”

“咳咳咳,咳咳…”太玄真人轻轻抖着身体,想把身上挂着的小孩抖下去,“好说好说,你先放手!放手!”

“那您收我了吗?”

“老道突然想起来,我泰山宗天师道一门修的是‘气’,你五体不全,炼气事倍功半,还是不要…”

“我能炼的!”

“说笑呢,难道你还能把鸟儿给接起来不成!”

太玄真人情急之下,连在乡野间学的粗鄙话都叫了出来,倒把刘凌惊了一惊,成功的让太玄真人脱了出去。

“我其实有…”

刘凌开口欲要解释。

“我不要走!我不去!我是太玄真人的道童,你不能抓我!”

一声愤怒地叫喊声突然传到祭天坛上,让衣衫发须皆乱正在整理的太玄真人猛然顿住,向下望去。

只见一个干瘦的小道童被几个身材魁梧的侍卫团团围住,其中一人像是拎小鸡一样拎着那个道童,其他几人有的夺下了小道童的罗盘,有的抢走了他背后背着的法剑,那被提着的“小鸡”,赫然是一路在宫中探查“仙气”的张守静。

被提着的张守静自然是不会愿意被带去宫正司,一个劲儿地在半空中拳打脚踢。在这附近守卫的侍卫大多是不得意的,平时到处受气就算了,在宫里抓到个乱跑的小道士居然也敢和他们呛声,当场就发作起来。

“按代国律,持刀剑者行走宫中,立斩不候!既然你不愿我把你带到宫正司去验明身份你,那不如我直接就在这里斩了你!”

“黑子,不要和个孩子一般见识!带去宫正司就是了!”

一个侍卫见他们之中性格最暴烈的和这小孩杠上了,连忙上去劝解,还用警告的眼神瞪了张守静一眼。

“别乱说话,他真会砍!”

“那是我道门的法器!不是什么刀剑!”

张守静哪里愿意天师道的法宝被这几个守卫在眼皮子底下收走,当即扭着身子不甘心地反驳。

“那是谁?是您的徒儿吗?”

刘凌看了看太玄真人,又看了看远处的张守静。

‘坏了,是小师叔!’

太玄真人心中大叫不好,哪里还有时间和刘凌磨蹭,当即一甩袖子,转身就大步流星地朝着远处疾奔。

他怎么又犯倔了!

“你还敢顶嘴!”

叫做黑子的侍卫心头火起,将手中拎着的道童一把掷于地上,拔出自己腰间的长剑就往下劈砍!

张守静知道自己阳寿极长,命不该绝,所以才如此强硬。

可剑到临头,害怕是肯定的,他甚至都已经闭上眼睛,做好受伤的准备了,却没等到刀剑相加,而是…

“铛!”

一声金玉相交之声乍起,玉杆和长剑撞击产生的火花即使是白天也清晰可见,之后让人牙酸的剐蹭声更是惊得众人面面相觑。

这高个子的老道士,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为什么走路一点声音都没有?

邪门!

谁能知道太玄真人为了救人,真是连压箱底的本事都用出来了。

先是用三脚猫的师门轻功从远处一跃而至,而后仗着寒玉拂尘的硬度不亚于刀剑硬生生挡了对方的武器,整个手臂都被震到发软,方才抵挡。

但输人不输阵,太玄真人无论何时何地都要维持“高人”的风度,当下拂尘一扫,格开黑脸的侍卫,单掌持在胸前,皱着眉头冷声道:“无量天尊,上天有好生之德,各位为何要让我的童儿血溅当场?”

这宫中身高九尺的老道,除了太玄真人不做他想。此人如今是陛下和贵妃面前的红人,侍卫们敢得罪他的小道童,却不敢得罪他,当即一个个露出为难的表情,有几个自私地立刻看向叫做黑子的侍卫,露出不关自己事的表情。

那个叫黑子的倒真是浑人,见到张守静被太玄真人救下,满脸横肉一下子堆起,还在不依不饶。

“他背着刀剑在西宫里晃,宫中的规矩,持刀剑行走者杀无赦!前方静安宫是禁地,也不是他这样的人能去得的!”

“刀剑?”

太玄真人嘴角扬起一个嘲讽的弧度,将白玉拂尘插入腰带之中,随即身形一晃,只见得一道白色的虚影飘过,那个抢了张守静法剑的侍卫觉得手中一轻,手中的长柄长剑就已经被抢了过去。

嘤嗡…

太玄真人潇洒至极地拔出七星剑,脚踏七星,抖出几点剑花。

七星剑出鞘,所有的守卫都觉得自己腰间的长剑或宝刀震动了起来,在鞘中发出剑鸣刀吼之声。

嘤嗡…

嘤嗡…

刀剑齐鸣的诡异场景让众人吓得一个个目瞪口呆。

就连天不怕地不怕的黑子,也倒吸了一口凉气,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手中握着的宝剑。

他感觉到有什么力量牵引着他的铁剑要向那柄怪剑朝拜,让他都不由自主的抗拒着那股神秘的力量。

看到太玄真人居然动用了最唬人的架势,张守静知道自己得救了,非但得救了,等下恐怕还有更多的好戏可看,于是乎一屁股坐在地上,整理起自己被拉的不成形状的道袍,只等着看热闹。

“七星剑如风,但能把妖擒。”

太玄真人手中吟着剑诀,手腕一抖,将七星剑示于众人面前。

七七四十九枚铜钱被特殊的绳结编制在一起,形成了七星剑的剑身。铜钱上铸着北斗七星和无数符文,突出的符文均用朱砂染色,整把剑古朴又神秘,还隐隐散发着让武将们不舒服的气息。

最主要的是,铜钱当然是杀不了人的。这把剑是道家的法剑,莫说背着在宫中走,就是拿着在宫中跑,皇帝连眼皮子都不会眨一下…

太玄真人让众人见过七星剑后,剑影一晃,剑尖指向了黑子的鼻尖。

“这…这…天师,这是一场误会…”

“是是是,谁知道这把剑是法剑…”

“道长,我这兄弟脾气暴躁,您老是神仙,得饶人处且饶人,勿怪,勿怪!”

众人见太玄真人居然把剑头指向了黑子,立刻满头大汗地想要劝解。

被称作“黑子”的侍卫只觉得脸皮一阵阵发紧,被个老道士活生生打脸,又被其他兄弟“开解”,胸中郁气更盛,正准备和这老道士没完之时,却见到太玄真人极快地对着他的鼻尖刺了一剑,戳的他鼻子一酸,眼泪都冒了出来。

还没发作呢,太玄真人倒抢先开口了。

“阁下印堂发黑,浑身煞气,显然有厉鬼缠身,扰的你夜晚不得安眠。人的精气都是在夜间休息时补充,你亏精损气,长期得不到休息,又有邪气侵扰,性格自然越来越是暴躁。老道刺你一剑,是为了驱走你身上的邪气。”

“你,你怎么知道我晚上睡不好,经常失眠?”

黑子捂着鼻子,不可思议地望着太玄真人。

太玄真人笑而不语,刺完黑子便收起七星剑负于身后,单掌行了个道礼曰:“无量天尊,阁下八字这么弱,这附近又有不少冤魂,贫道劝阁下还是早日辞去宫中侍卫一职,争取好好休息,养好精气,方能免于中年暴毙的命运…”

“你你你前几天好像还被鬼压床过?”

一个侍卫指着黑子瞪大了眼睛。

“有天晚上你还像是幽魂一般在祭天坛逛!怕你是梦行又不敢喊你!”

另一个侍卫也大惊小怪地喊了起来。

叫黑子的侍卫原本并不怎么害怕的,被众人一惊一乍的气氛感染,也吓得哆嗦了起来,再想起太玄真人的名声,忍不住膝盖一软,“噗通噗通”磕起了响头。

“多谢天师救命之恩!多谢天师提点之恩!待我辞了宫卫一职,定为天师立个长生牌位,日日供奉!”

“老道是怕你再这么下去,会有横祸,倒不是为了让你报答。”太玄真人捻须微笑,将手中的七星剑递于地上坐着的张守静。

“收好,下次别背着我的法剑到处乱走!”

‘什么你的法剑,你腰上的拂尘都是师父传给我的,法剑给你就只能拿去招摇撞骗…’

张守静在心里默默腹诽,无奈面上要给太玄真人做足了架势,只好站了起身,恭恭敬敬地伸出双手去接住七星剑,重新缚在身后。

“此处怨气甚重,所以之前我才差遣我的童儿去探查怨气的来源,恰巧碰上诸位将军巡逻,方有这场误会。如今误会解轻,我也要领着我的童儿去消灾厄了…”

他对着众人一一颔首,接过另一个侍卫递过来的罗盘,又给了张守静一个眼神示意他跟上,这才大大方方地领着张守静,在众人敬若神仙的表情中离开了。

两人直走到一处僻静所在,方才敢安心开口说话。

“我说你出去得带上我吧!这皇宫里,随便来个侍卫都能不小心‘误’砍了你!到时候丢给我一副身首异处的尸身,我难道还拼了命为你报仇去?”

太玄真人拉着张守静功成身退,其实后背已经紧张出了一身冷汗,尤其是阻挡侍卫那一下,看起来仪态闲适,实际上宫中不乏好手,那一下震的手臂酸软,后来全是强撑着演戏。

张守静也知道这次是自己莽撞了,乖乖低下头认错:“我只顾着看罗盘,没注意已经跑的这么远了。”

“我已经找到了关键之时,突然被人一下子提起来,能有好脾气吗…不对!”张守静猛地抬起头:“你怎么会在这里!”

“呃…”

太玄真人一僵,扎眼后动了动胡须,高深莫测道:“许是我和小师叔相处的久了,心有灵犀?早晨我闲的无聊,随便晃晃,就晃到这附近了呢…”

看着张守静将信将疑的表情,太玄真人继续睁着眼睛说瞎话:“你看,若不是心有灵犀,老天开眼,我怎么能正好在这里救下你一命?若不是我出手及时,你刚才就被那莽撞汉子砍了!”

说到这件事,张守静也是心有余悸,有些后怕地点头:“我没想到他敢真砍,我以为他是吓唬我的。你练功一向偷懒,动了真气不会有什么问题吧?你那三脚猫的本事…”

‘那也比你天生不能练武强啊!’

太玄真人腹诽了一句,微微龇了龇牙,干脆地摇头。

“没有没有,就是最近肯定提不了气给四皇子推宫活血了。”

“四皇子天生带了胎毒,又是喘鸣,能平安出生都是奇迹,撑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只是我看着,阳寿怕是快到了…”

张守静的脸色凝重,“不行找到机会我们就溜吧,别管找不找的到真龙天子了。”

“不找了?”

“找不到也许也是天意。只可惜我都已经找到一丝线索了,又被这些侍卫给打断了!”

张守静低头拨弄了下罗盘,抬头看向静安宫方向。

“那里是哪里?为什么我不能去?”

“那里是静安宫,这里的冷宫。旁边的是祭天坛,以前高祖遇仙而铸造的祭天之所。祭天坛以前是皇宫的中央,现在荒废了。”

太玄真人利索地接口。

“你怎么知道那是冷宫?你打探过?”

聪慧的张守静立刻听出不对。

“你刚才还跟我说是偶遇!”

“是…是偶遇…刚刚在祭天坛上遇见一个小宦官,他跟我说的…”

“小宦官呢?”

“别提那小宦官了!”

太玄真人一说到刘凌就满脸晦气。

“那是个冷宫里跑出来的疯子!我只是和他说要收他为徒,他就拉着我的衣服又是神仙又是飞天的叫嚷了许久,说的话我是一句听不懂,要不是你在下面出了事,我到现在还和他纠缠着。别提了别提了,提了我都浑身寒毛直立…”

“你毛病又犯了?这次连宦官都不放过?泰山上现在那么多小道士,都快养不起了!”

张守静恨铁不成钢地戳着太玄真人的胸口。

“你说说你说说!到时候那么多张嘴找你要吃的,你拿什么给!”

“我不是都叫他们种田养蚕了嘛…再说了,门派人数众多是兴盛的象征啊,小师叔你该高兴才是…”

太玄真人无力地辩解着:

“我也就是随口这么一说,谁知道那么多人就…”

“你的脸很骗人的好嘛!”

“哪里哪里,过奖了…”

“我不是在夸你!”

炸毛道童和傻笑老道絮絮叨叨了一阵,张守静无奈地一抹脸:“算了算了,你一出门就招摇撞骗,都和你说了平时不要出来,就在三清殿里‘清修’。这世上的人又不是都是傻子,总会遇到一两个厉害的戳破你的真面目…”

想到刚才那个黑脸汉子,张守静有些不安。

“刚刚倒是糊弄过去了,可你那么戏弄他,会不会太过分?”

“我怎么是戏弄他?我是为他好。”太玄真人不以为然道:“此人这么鲁莽刚愎,在宫中人缘必定不好,又容易惹事。”

他看着张守静似懂非懂地表情,为他解释:

“这里是全天下最该谨慎的地方,我劝他早日辞去宫卫之职,是担心以他这样的性格,日后会徒造杀孽,或是为自己惹来杀身之祸。当然,他刚刚想要杀你,可见没有什么怜悯之心,这样的人如果登上高位,也许更会乱杀无辜。”

“我断送了他的青云之路,虽然看起来是有些缺德,但是无论是对别人还是对他,我都是做了一桩大功德。再说了,我只是用言语惑之,路是他自己选的,怪不得别人。”

“你不会又是在胡言乱语吧?”

张守静露出一副“老子信了你的邪”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