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熟悉的温柔嗓音传入刘凌的耳中,随即一只大掌落在了他的肩头拍了拍,让他回过了神。

刘凌抬起头,面前站着的不是吕鹏程,还有何人?

皇宫何其大,刘凌根本不认识致远殿到西宫的路,王宁从来只是在后宫里转悠,更不知道前面该如何走,无论吕鹏程是不是别有用心,如今居然专程留下来带他回去,都足以让刘凌心中感激一片。

这样的人,难怪人脉会这么好,不过是一夜的功夫,各方都入宫劝谏,甚至连国子监的学生们都叩了宫门。

“走吗?”

吕鹏程笑着伸出一只手。

刘凌装作害羞的样子,没有牵吕鹏程的手,而是跟在他身后出了殿门。

门外等候已久的王宁连忙跟上,三人一路沿着宫道,安静无声地朝着西宫的方向而去。

等看到了熟悉的祭天坛,劫后重生的刘凌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可一想到很快静安宫就要进行“改造”,他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心情沉重加上对吕鹏程有所防备,这段路上更是一言不发。

吕鹏程也并没有故意挑着刘凌说话,他是外臣,一直送到了静安宫附近,这才笑着弯下身子,在刘凌耳边叮嘱。

“殿下虽然心善,但日后行事之前,要先多想想利害关系。若是你有个万一,岂不是让那些关心你、爱护你的人的痛不欲生?殿下在冷宫里艰难长大,却不知道这冷宫外比冷宫里更难,行错一步,可不止一个人粉身碎骨而已。”

刘凌没想到吕鹏程会说这样的话,微微错愕。

他说完这番话,手掌在刘凌背上轻轻一推,似是不经意地说道:“还请殿下…替臣给萧太妃请个安。”

刘凌是已经从大皇子那里知道吕鹏程和萧太妃的关系的,他毕竟还没有“修炼”到不动如山的地步,突然乍闻萧太妃的名字,忍不住身子颤了颤,但很快就控制住了背部的肌肉,让它不要乱动。

吕鹏程的手掌很快就离开了刘凌的背后,刘凌连回头都不敢,谢过吕鹏程的相送,带着王宁就快步扎入了冷宫禁地之内。

‘他果然知道萧太妃是谁…’

吕鹏程仰起头,只觉得西宫外天高云阔,连嘴角都柔软了起来。

他就知道,她不是那种闭目等死的女人。

第43章 杀人?被杀?

带着王宁回到静安宫的刘凌,一进宫门就觉得有些不对。

静安宫属于内宫,即使像是吕寺卿那样的身份也不得踏入,从祭天坛那边开始,每过一门必有侍卫把守,静安宫门前也有两班守门宦官,各个身强体壮,刘凌小时候跑出去玩,还被这些宦官吓唬过。

可现在,静安宫门前的把守宦官却不在原位,宋娘子也没有早早等在宫门外。虽说这几年她毒发后腿脚越来越不好了,可像是昨天那样的情况,她一定是急的眼睛都合不上,该早早在门前等着才是。

“殿下,你有没有觉得怪怪的?”

王宁也察觉到了不对,眼睛扫过冷宫中的小径。

“谁把落叶扫了?”

“王宁,等下情况不对你就跑。”刘凌假装玩地上的叶子,在地上捡起一根枯枝,将前端掰成尖锐的角度。“我会些防身的武艺,但是护着你却不行,若里面真有人埋伏,你直接跑出去找吕寺卿搬救兵,他应该还没走远…”

“殿下,要不然我们不要进去了吧…”

王宁心中七上八下。“会不会是袁贵妃那边?”

“你以为真要有人埋伏,我们往外跑能跑得掉吗…”刘凌叹了口气,“我觉得几道门后大概都藏着人…”

吕寺卿说的没错,行错一步,何止是他一人粉身碎骨。

他有天命在身,日后能够成帝,可宫中这么多护着他的长辈们难道都有天命护身吗?

若是连累了旁人,恐怕这辈子他都不可能原谅自己。

刘凌将枯枝藏在袖中,小心翼翼地领着王宁摸回了含冰殿,上前几步作势叩门,那门却一下子打开,窜出来几位黑衣宦官。

刘凌扭头就跑,王宁看到几位来意不善的黑衣宦官,惊得脱口而出:“宫正司的人!”

“宫正司都是贵妃娘娘的爪牙,恐怕是来抓我的。你明面上是贵妃的人,现在赶紧跑,应当没有人拦着…”刘凌匆匆交代,紧盯着王宁的眼睛,神色是从未有过的认真。“我和奶娘的性命,就交给你了!”

“殿下放心,还请多保重!”

王宁慎重地点了点头,扭身口中大叫着:“殿下休要怪我,是娘娘这么吩咐奴婢的!”

说罢扭身就跑。

他在冷宫里待了这么多年,活生生的地头蛇,一逃出众人包围就钻入了小径,跑了个没影。

几个黑衣宦官都没想到王宁会先跑了,待听到他口中的话后微怔了一下,想起他确实是袁贵妃的人,遂没有管他,径直去抓刘凌。

刘凌虽然才刚刚九岁,但身材并不瘦小,手长腿长,所学的武艺又大多是沙场上活命的招数,几个黑衣宦官手中拿着哨棒、绳索去抓刘凌,却被刘凌几个滑步给避开,颇为“狼狈”地躲过了他们的攻击。

听见外面的动静,含冰殿里突然传出一声尖叫:“殿下快跑!里面人更多,快往冷宫里逃…啊!”

“奶娘…”

刘凌眼中泪水滚来滚去,但拼命忍住,担忧视线模糊会跑不出去,只能咬牙闷着头往深宫中跑。

就这一瞬间的功夫,从墙头、门后跳出一堆黑衣宦官,人人腰间鼓胀,宫中不给带兵刃,但这些宫正司的宦官们皆有自己伤人的本事,哪怕是木槌哨棒也能敲死人。

他们口中喊着“殿下莫怕,奴婢们只是请你出去去坐一坐”,却隐隐围成一圈,极快地包上前来。

当前有一个宦官最是心急,手中的哨棒已经送到了刘凌的面前,谁料到眼前突然黑影一闪,顿时一声惨叫,捂着眼睛珠子倒了下去。

原来是刘凌使了“袖里藏剑”的本事,快似闪电地在他眼上刺了一记。

这一下顿时使包围圈有了破绽,刘凌猫腰一钻,使出萧太妃教的步法,发足狂奔地往冷宫里跑去。

“怎么办?”

“怎么办?办砸了袁贵妃的差事,就是办咱们了!追!”

刘凌张大了口死命地跑着,冬日的冷空气钻入肺中,烧的肺腑之间一片火辣辣的生疼,想到含冰殿里的奶娘不知生死,这袁贵妃又如此恶毒步步紧逼,刘凌发指眦裂,恨不得能一口咬死袁贵妃才好。

那些宫正司的“黑乌鸦”追着刘凌入了冷宫,刘凌先是反射性地往绿卿阁跑,然后马上想到薛太妃根本不会武艺,去了只是害了可能在里面的薛太妃和张太妃,便半途换了个方向,调头就往萧太妃的飞霜殿跑。

他腿脚毕竟不可能比成人快,只是仗着对冷宫熟悉,左闪右躲,堪堪甩开了一小段距离,但这些黑乌鸦们大概也知道在冷宫里跑得太深危险,居然甩开手中的哨棒木槌等物就朝着刘凌砸了过去。

刘凌跑到一半,突然察觉脑后有劲风袭来,想要缩脖子已经是晚了,后脑勺结结实实挨了一记,顿时脑子里“哄”地一声,眼冒金星天旋地转,一下子摔到在地上。

“殿下还是乖乖和我们走吧!”

几个宦官窜到前面,抖手洒出一片网子,想来是早有准备,也做的惯了,那网子瞬间张开就兜头罩下。

刘凌强忍着张口呕吐的恶心感在地上滚了一圈,那网子没将他全身网住,但还是罩住了他的上半身,他没法子,就这么爬起身来,头上顶着、胳膊上缠着罩网,继续往里面狂奔,一边奔一边大喊:“救命啊!杀人啦!救命啊啊啊啊!”

“杀人?谁杀人啊?”

满头插着菊花的桑昭仪从不远处茂密的草丛里站了起来,见到面前的架势,吓得大声尖叫:“啊啊啊啊!有人闯宫啦!抓刺客啊!陛下,陛下救命啊!萧将军杀人啦!救驾!救驾!”

说罢,将手中的菊花和花盆都砸了过来,阻拦了一下这些人的追势。

“哪里来的疯女人!”

“啊!”

刘凌头部遭了震击,后脑勺痛得钻心,眼睛里也是模糊一片,他没想到自己声呼救居然叫出疯掉的桑昭仪来,她居然又一个人溜了出来采菊花!

一片黄的白的影子飘了个漫天,桑昭仪的身影飞了出去,发出一声闷哼,倒在地上动也不动。

刘凌却连头都不敢回,跑过花园时唇下已出现了一排深深齿印,几乎血也咬出来了。

桑昭仪…

可恨啊啊啊啊啊啊啊!

刘凌悲愤地奔往飞霜殿,路过泰光阁时,早已经听到动静的窦太嫔提着一把木/枪就领着两个宦官冲了出来,伸手一抖枪/花,枪/走游龙,顿时挡住后面宦官的去路。

“静安宫乃是禁地,谁敢擅闯?”

她枪尖一挑,顿时戳中一位宫正司黑衣宦者的咽喉,那人两眼翻白,捂着喉咙就跪倒在地。

“怎么这么多女人碍事!”

为首的宫正司宦官紧锁眉头,指了六七个人出来。

“你们应付着她,我们去追!”

“是!”

此时刘凌一边跑一边拉扯着身上的网子,已经能将双手从缝隙中伸了出来,眼前就是飞霜殿,身后宫正司的宫人却已经近在眼前,眼看着自己被追上也不可能将网子摘掉,失去平衡又脑袋生痛的他被抓住也不过是时间的问题,刘凌绝望地大喊了起来:

“我是皇子,谁敢伤我!”

“谁也没想伤您啊…”

跑在最前面的宦官伸手一拽,将地上垂下来的网绳一拉,刘凌咕咚一声,摔倒在地。

“我们只是请您去一趟蓬莱殿而已…啊!”

那宦官一声惨叫,瞪大了眼睛像是见了鬼一般看着自己的手腕。

原本拉着网绳的手腕,已经光秃秃的没有了任何东西,鲜血像是涌泉一般喷薄而出,那宦官哪里见过这样可怖的画面,眼睛一翻,直接昏厥了过去。

刘凌咽了口唾沫,强掩着心中的恐惧,连滚带爬地爬上了飞霜殿的门槛,拼命地敲起了门。

追着刘凌来的十几个宦官面面相觑,看着断腕倒地的那个同僚,忍不住左右打量,脑中浮起的却是冷宫里闹鬼的传闻。

“就在眼前,不能给他丢了,横竖冷宫里的人出不去,怕什么!”

说话那人一咬牙,跃起就要去抓刘凌!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银光一闪,就在离刘凌不过三步远的地方,此人已经身首分离,眼睛兀自睁着,可谓是死不瞑目。

“踏入飞霜殿者死!”

飞霜殿门前的苍天大树上突然跳下个黑衣人来,手中把玩着一根又细又长的银线。这线原本该是看不见的,只是如今银线上沾有血渍,那银线被黑衣人一抖,鲜血沿着银丝滴落,划出一条血弧来,更是让人心惊肉跳。

“你…你是什么人…”

宦官们吓了个半死。

“宫,宫里有男人…”

“讨厌!奴家可不是男人!”

抖着银线的黑衣人捏了个兰花指,翻了个白眼。

“不过你们也不必知道奴家是什么人…”

脸上带着面罩的黑衣人吐了吐舌头,“跑到这里来,你们都活不成啦!”

话音未落,飞霜殿的大门“吱呀”一声打开,手持软鞭的萧太妃出现在了门前,身后依旧跟着焚琴和煮鹤。

见着刘凌的惨样,萧太妃鞭梢一抖一甩,就将刘凌身上的网罩给挑了开去。

“萧太妃,他们是袁贵妃派来抓我的,奶娘不知生死,桑昭仪被他们伤了不知是死是活,窦太嫔路上挡了七八个人,也不知道情况怎么样…呕…”

刘凌一坐下来,顿时大吐特吐。

“你先别说话,你后脑有伤,定是震了脑子,让焚琴先给你包扎。”

萧太妃气定神闲地站在门前,清风动袂,飘飘若仙。

可说出来的话,倒是阴森恐怖。

“擅闯飞霜殿者死。他们虽没进入飞霜殿,但也算冒犯了我,是不是该死?”

“是!”

“先帝遗命,冒犯您者皆死,自然是该死!”

阴桀的声音从飞霜殿门前、墙后各处传来,只见得黑影阵阵,惨叫哀嚎连连,刘凌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刚刚吐了个干净抬起脑袋,看见眼前的一切,瞪大眼睛埋下脑袋又是一阵干呕!

飞霜殿前残肢断臂、尸横遍野…

犹如恶鬼临世。

第44章 情郎?仇敌?

刘凌在冷宫里住了这么多年,其实早就有许多的疑问,只是事关宫中诸位太妃,一直不敢多问。

比如说飞霜殿一直有闹鬼的传闻:从他很小的时候起,就有冷宫里的宫人提到过飞霜殿有鬼影重重,还有男人半夜痛苦的嚎叫。有人说是先帝的冤魂,有人说是弑主的萧小将军变成了恶鬼,总而言之,没有一个传闻不是阴森恐怖。

就连萧太妃本身,也存在很多疑点。

先不提萧太妃为什么日落之前一定要他回去,冷宫里的嫔妃们过的这么清苦,唯有萧太妃这里有瓜果有蔬菜,冬天银霜炭从不缺,除了不能出去,和外面也没什么区别。

有些小小的疑问积累到一定数量,就会渐渐变成一个心结。萧太妃似乎是冷宫中唯一的一个例外,还是对自己非常好的“例外”,这一点让刘凌下意识的忽略掉她的特殊,仅仅只把她当成自己最亲近的师父、尊敬的长辈,自己未来一定要赡养之人。

然而今日飞霜殿前的这场屠杀,还是把刘凌吓到了。

就在他不远处的脚边,甚至还有一颗完全茫然表情的头颅咕噜噜地转着,直到撞到一处碎石,才堪堪地停了下来。

刘凌已经干呕到没有东西呕出来了,带着半脸面罩、使银线的黑衣人居然还能抽空看他一眼,笑着揶揄:“被主子教了这么久,居然胆子还这么小…”

“没有见过死人,是无法成为男人的。”萧太妃待刘凌吐完,将他从地上一把拽起。

“看看你前面的这些死人,他们原本是不用死的,可如今却成为飞霜殿前的一滩血肉…”

“是他们不够强吗?不,他们比你强的多,但是他们还是死了…”

萧太妃冷冷的看了一眼刘凌:“他们会死,是因为只看的见眼前的你非常弱小,却不会动动脑子,知道什么可以碰,什么不能碰。”

“我…”

刘凌抱着萧太妃的腰,将头尽力扭到另外的方向。

“为什么会有这么些人在飞霜殿?我以前从未见过!”

“他们一直都在,只是你不知道罢了。”

萧太妃摸了摸刘凌的脑袋,对着使银线的黑衣人吩咐:“云旗,带几个人去窦太嫔那,将那些宫正司的人也一并处理了吧。”

“是,主子!”

叫云旗的人阴阳怪气地笑了一声,银线一抖,缠在了前方的树上,也不知怎么一荡就上了树,远远地离开了这里。

在他的身后,几个黑衣人不紧不慢地坠着,似乎将这场猎杀当成了意外的消遣,连空气里都弥漫着暴虐的杀气。

这是最直接的杀戮、□□裸的力量,是连皇宫中阴谋诡计都害怕的直接手段,刘凌在萧太妃怀中微微颤抖了一会儿,强忍着心中的恐惧站直了身子,恭恭敬敬地对萧太妃行了一礼:

“多谢萧太妃救命之恩。我…我是不是给您惹麻烦了?”

他知道若不是为了替他解决麻烦、杀鸡儆猴,萧太妃是不用使出这样的雷霆手段的。宫正司的人一下子死了这么多,袁贵妃大概是不会再派人出来了,可萧太妃的力量也要从此暴露在人前。

“不是之后清理要费些功夫…”萧太妃笑的就像是沙场中清点敌酋的得胜将军,“没人敢追问他们到底是怎么死的。”

约莫一刻钟之后,叫做云旗的黑衣人满手是血的回到了飞霜殿前,利落地单膝跪地,尖声道:“主子,我等幸不辱命。奴家已经叫他们拿那些腤臢货去做了花肥。窦太妃受了点小伤,奴家让她先回去了。”

“这里味道也臭的很,别吓到了刘凌。”

“我等明白。”

听着云旗和萧太妃的对话,刘凌心里的疑惑也越来越深,甚至莫名地对萧太妃产生了高山仰止之感。

尤其是从她温和外表下展露出的杀伐手段,就像是深藏在剑匣里的锋刃乍现了凌厉的剑光,也许只是一瞬,却让人明白了那剑匣里藏着的果然是剑,而非一根烂木头或是什么其他。

犯我者死!

犯我亲人者死!

犯我在意之人者死!

他毕竟是男孩,没有男孩不崇拜力量,在这种绝对力量之下,刘凌无法抑制地目眩神迷,连刚刚的恐惧都褪去了许多。

“想要这样的力量吗?不是自保的力量,而是这样肆无忌惮的力量…”

他听见萧太妃像是诱惑凡人的精魅一般在他耳边轻轻地低语着。

之前死里逃生的后怕,让刘凌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那就想办法登上那个位置,成为站在最高处的那个人…”

萧太妃的轻笑声在刘凌耳边颤动着。

“只有到了那里,才有随心所欲的本钱。”

嗬!

刘凌不敢置信地抬头看向萧太妃。

“刘凌,你已经没地方逃了,你没看出袁贵妃已经孤注一掷了吗?”

萧太妃傲然立在一片修罗场中,看着黑衣之人清理尸首、冲刷地面,嗅着空气中弥漫着的血腥味道,慢慢地眯起了眼睛。

“你已经没有退路,而到了没有退路的时候,再怎么示弱、再怎么装懦弱都是无用的,只会让人紧盯着不放。”

“既然避无可避…”

她扭过头,朝着刘凌颔了颔首,似是鼓励。

“唯有放手一搏!”

放手一搏吗?

刘凌露出一抹苦笑。

可是他连怎么出手都不知道啊!

难道要在冷宫里混出个“冷宫一霸”的称号不成?

“这边!这边!”

王宁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而后是一阵凌乱的脚步声。

“主子,只有两个人,要不要…”

云旗警惕地绷直了银线。

“不要!是我之间见势不好,让王宁去找人搬救兵的!”

“外人不得擅闯禁宫,跟王宁一起来的人胆子不小,不怕被侍卫抓住斩于当场吗?”

萧太妃有些意外。

刘凌害怕萧太妃嘴皮一动就把王宁给说死了,赶忙解释:“我让他去找送我回来的吕寺卿,大概是吕寺卿怕时间来不及,来不及找帮手。王宁直接带他抄小道来了!”

“吕寺卿?是谁?!”

萧太妃原本仪态娴雅,但听到刘凌说到“吕寺卿”云云时,说话的口气便大有急躁之意,甚至脸色都已经隐约变白。

刘凌这才想起来萧太妃曾和吕鹏程有旧,顿时脸色古怪,不知道该不该说。

就这说话间的功夫,王宁已经带着来人从树丛里钻了出来。

从树丛里钻出来的吕鹏程浑身上下极为狼狈,静安宫各处花草年久无人修整,有荆棘和杂草都是寻常事,吕鹏程没有准备,脸上、脖子上都被划了无数个小缺口。

可一看到揽着刘凌站在飞霜殿前的萧太妃,吕鹏程哪里顾得上这些小事,嘶哑着声音便唤起了萧太妃的闺名。

“遥儿妹妹…”

萧太妃因婚事被吕鹏程蹉跎,入宫时本就是诸女之中最年长的,现在年纪也比许多太妃太嫔要大,吕鹏程既然喊她“妹妹”,也已经是中年大叔的年纪,可这声呼唤如此情意绵绵,哪里能让听见的人想的起他们的年龄?

吕鹏程露出犹如梦游一般的神情,不管不顾地上前几步,伸手想要去触碰飞霜殿前的萧太妃,想知道她是不是真的。

刘凌察觉到身边的萧太妃在发抖,直觉里觉得有些不妥,张开手就把萧太妃护在身后,然而有人比他更快。

“擅闯飞霜殿者死!”

云旗一声厉喝,银线一抖就要出手,周围也不知哪里飞出几根银刺,对着吕鹏程已然电射而去。

“珰珰珰!”

萧太妃左手扶额,右手的鞭子却像是灵蛇吐信一般挥了出去,扫下了那三支银刺。三根银刺散落一地,刺尖隐隐泛蓝,显然抹有剧毒。

“云旗退下!”

云旗手中的银线已经在吕鹏程喉间划出了一道血痕,听到萧太妃的疾喝,慌乱地收回手往后退去,向后仰倒坐在了地上,愕然地朝着萧太妃的方向看去。

“我的头…”

萧太妃抛下手中的鞭子,突然抱住了自己的脑袋。

“萧太妃,您怎么了!”

刘凌见萧太妃摇摇欲坠,连忙用自己的身子撑住她让她不至于摔倒。

“这究竟怎么回事…为什么宫中的‘大司命’都会在这里…那陛下身边跟着的都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