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宝贵的一刻钟又给了大臣们喘息的机会,透气的透气,议论刚才朝政的议论朝政,放水的放水。

如此反复两次之后,再蠢也能发现皇帝是为了照顾臣属才不停休息了,不由得更加百感交集。

待到了天黑,新朝初定的各项事宜终于出了个轮廓,剩下的只要命人去执行,刘凌对着禁卫细细嘱咐,又命宫中开了通向内城的那道门,让禁卫执灯护送朝臣们回府。

这事情虽不算大,但皇帝亲自派人护送回府,说出去那是天大的脸面,至于夜间到底看不看得见路,倒是其次了。

新朝初立,无数大臣站在府门之前,遥望着打着灯笼的禁卫们远远向着宫城返回,心中生出无限的期望来。

这位陛下,一定是个待臣宽厚、重用贤良的…

——正常皇帝!

***

庆州府。

因为有秦王和庄扬波在府上,即使葛峰身为庆州通判,依旧没有怎么抵抗的就向着庆州刺史马维投诚了。

顺利的连马维自己都不敢相信。

好在葛峰平日里也不是什么耿直刚烈的人物,恰恰相反,他十分懂得与人相处之道,长袖善舞,八面玲珑,这样的人在一团乱局中识时务为俊杰,也算不得太过出格。

庆州府如今内外被封锁,那假秦王领着庆州的兵马日夜操练,说是要去秦州接管属于“自己”的人马和王府官员、侍卫,更是在庆州官员之中挑选优秀的子弟以作随员,名为“随官”,实为人质,人人避之不及。

庆州通判葛峰的儿女家人皆在京中,通常情况下,像是他这样的臣子,是不敢跟随反贼一起造反的,否则事发之下,皇帝震怒,有可能将他京中的家人满门抄斩了。

只是他比旁人又有个保障,那就是他是门下侍郎庄骏的姻亲,又是刑部侍郎的连襟,本身又是大族出身,倒不怕就这么被夷灭了三族。

也正因为如此,那假秦王的人马盯上了葛峰,每日里都要召见与他,嘘寒问暖,意图拉拢,若不是葛峰知道这十五六岁的少年秦王是假的,恐怕心中也要做一番打算。

正因为如此,所以当刘祁自告奋勇要去假秦王身边做“随官”时,葛峰差点没晕厥过去。

“我的殿下诶,这可不是戏文里那一套,什么不得虎穴焉得虎子,那秦王虽然是假的,可身边的仪仗和人马和您这位真的相比也差不得多少,您是没看到他身边那些骑兵,一个个彪悍精壮,一望便是久战之士,哪里是您能对付得了的!”

葛峰一边擦着冷汗,一边劝道:“别说您身边只有庄扬波这个孩子,就算有什么利害的侍卫,我也是不敢让你去的!”

“我不准备带庄扬波去,太危险了。”刘祁冷着脸,“我也不准备去做什么蠢事,我只是去看看,那‘秦王’是何方神圣,又如何去秦州骗取我的藩臣。”

刘祁的声音大概大了一点,门口突然传来一声粗喘,葛峰脸色大变,三两下奔出门外,从院子里抓出一个人来,丢入房中。

正是之前陷入府中,如今也一同被软禁出不得门去的赵丹。

“我已命家丁守住大门,你是怎么进来的!”

葛峰脸色铁青。

“我,我想自己溜出去,翻了墙过来的,正好在这后面听到你们,你们说什么秦王,好奇就多听了几句…”

赵丹吓得满脸煞白。

“别,别杀我灭口!我不会把齐二是秦王的事情说出去的!”

“你果然知道了!”

葛峰眼皮子一跳,从怀中就掏出一把匕首来。

见葛峰动了兵刃,莫说赵丹,就连刘祁都吓了一跳,连忙伸出双臂挡在赵丹面前。

“葛通判莫要冲动,赵丹是我的朋友,又与我有大恩,万万不可恩将仇报!”

“殿下,若您的身份走漏了出去,你可知道有什么祸事?陈武那帮子人狼子野心,弄出真假秦王来,就是为了借您的名义起事。只是假的毕竟是假的,您毕竟是听过政的,为了防止有京中见过您的官员戳穿了他的身份,如果找到真的秦王,您就逃不掉这‘谋朝篡位’的罪名了…”

葛峰对着赵丹抬起匕首,面目狰狞。

“为国为家,都不能留下他!反正时局这么乱,就算我一刀捅死了他,也没有人注意少了这么个人…”

赵丹见之前还和颜悦色给他起名字的通判大人突然就变得犹如地府的夜叉,惊得软倒在地,只顾着抱着头痛哭流涕。

“我不会通风报信的,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我还要去找家人!”

“好了,葛通判,您就别吓他,也别在火上浇油了。”

刘祁叹了口气,从地上拽起赵丹。

“莫害怕,葛通判是在吓唬你!”

这哪里是吓唬他,明明是真的起了杀意!

赵丹虽只是个乞丐,但也见过为了一碗饭、一块肉置人于死地的事情,有没有杀意,又岂能看不出来?

可他如今除了跟好刘祁没有第二条路走,只能靠在刘祁身旁,不停的颤抖,生怕他一时变卦,就把自己推给了葛峰。

“葛通判,假秦王那里我是一定要去的。何况既然已经有人通风报信告诉马维你有个侄子来投奔了,我们想躲也躲不掉,不如就将计就计。”

刘祁揉了揉鼻子。

“再说,陈武不是朝廷众人,庆州府也无人认识我,他既然要让我做人质,我的性命应当无碍。”

“殿下,殿下…我的信早已经入了京中,京里的援兵一定已经到了,您只要拖上一段时日,说不定就能获救,又何必…”

“如今有乱臣贼子造反,又打的是我的旗号,我又怎么能置身事外?”

刘祁板着脸。

“天色不早了,葛通判还是去休息吧。庄扬波胆子小,等我走了之后再告诉他。”

“殿下…”

“您请休息吧!”

刘祁将“休息”重重说道。

葛峰又气又惧,看了眼赵丹,又看了眼刘祁,最终只能收起匕首,气呼呼地走了。

“你莫怪葛通判,他一家老小都在京中,一个行事不稳,全家老小就有可能没命,他在官场混迹多年,见的各种事多了,心中越发不安…”

刘祁见赵丹一副随时会昏死的样子,拍了拍他的手安慰道:“你要真怕他会伤你,这几日你就跟我同吃同睡吧,他总不会害我,也要给我几分面子。”

“你,您真是皇帝老爷的儿子?”

听到刘祁的话,赵丹的脸上总算有了些血色。

“那,那您还饿的还要讨饭…”

“我的部队在半路上遇袭,我和庄扬波被侍卫护送着逃出,但是却和其他人走散了。人心不古,我们借宿的人家又偷了我们所有的东西,身无长物之下,我们只能饥一顿饿一顿投奔庆州通判。”

他看向赵丹,温声道:“你不必担心我会害你。”

“您说您是被父亲厌恶所以赶出家门的…”

“此事说来话长…”

刘祁现在心里压力也大,庄扬波年纪又小,还是朝中重臣的孙子,刘祁一点也不想他涉险,心中的重担无人可以倾诉,遇见赵丹,倒是能说出些不太重要的。

这赵丹虽是草莽人物,可却不是无知之人,听完刘祁说的便知道他是在安自己的心,心中越发感激,当下纳头就拜。

“我虽只是个草民,但也知道真打起仗来百姓会有多苦,您放心,我就是被千刀万剐,也不会提及您的身份来历!”

这一夜,刘祁和赵丹都没有怎么休息好,半夜里庄扬波倒是偷偷摸摸的摸到刘祁的屋子里来过一回,见赵丹和刘祁在一起没带他一起玩儿,小家伙生了气,撅着嘴跑了。

到了第二天,葛峰和刘祁猜测到的最快情况果然发生了。

好几家官宦人家都没有交出陪伴秦王的“子弟”,那位假秦王终于不耐,命人前去之前推脱敷衍的人家“相请”。

葛峰家中并无儿女跟来上任,整个府中年纪和投奔的“少爷”对的上号的,也只有刘祁和赵丹一人。

庄扬波年纪太小,之前又被葛峰刻意做了书童打扮,自然不似少爷。

赵丹一看就不是好人家的出身,满手是茧,葛峰好歹也是大族,前来投奔的人家再怎么差,也不至于让族中子弟去做粗活。

所以刘祁被人搜出来带走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这位差爷,我这侄儿父母双亡,族中将他送来,是想给家中留个希望,您看,能不能…”

他一边讪笑,一边往为首的武将手中塞了一块金锭。

谁料那武将眼睛一瞪,竟硬塞上来的金锭在众目睽睽之下抛之于地,大声笑道:“想贿赂我?管你是谁家的子弟,死了爹还是死了娘,都得去服侍秦王!能够跟随秦王左右,那是天大的造化!”

说罢,将手一抬。

“带走!”

葛峰脸色大变,看着被人拽着离开的刘祁,气的咬牙切齿。

如果他一点变化都没有,其他人倒要担心他拿个假货充数,只是这刘祁气度不好,葛峰又是这般模样,自然不会有错,就等着回去领赏。

只是刘祁被拽出去没多远,从廊下突然冲出来一个一身布衣的少年,大叫着“不要带走我们家少爷,要带带我一起走!”,直直冲入了人堆之中。

正是赵丹。

那武将不耐烦地抬脚欲踢,赵丹却机灵地就地一滚避过了他的腿脚,反倒抱住他的大腿嚎叫道:

“大人,大人带我们家少爷走可以,只是我们家少爷从小锦衣玉食,做不得活儿,更照顾不好别人,请大人将我也一起带走吧,让我去伺候我们家少爷!”

那武将已经准备拔腿再踢,听到他的话,再想想这些人家的少爷都是娇宠着长大的,这话确实在理,想了片刻,颔了颔首。

“行了行了,别嚎了!葛通判,我看你追随秦王也算是痛快,就破例让你这侄儿带个下人,你别说我不近人情。”

他冷哼了一声,命人一起带走了两个少年。

等这群人出了府,被下人们捂住口鼻、满脸涕泪的庄扬波狠狠地瞪着面前的葛通判,简直是恨不得咬下他一口肉来。

那葛通判擦着庄扬波的眼泪,一声一声地劝着:“好孩子,好哥儿,秦王殿下不会出事的,假秦王很快就要走了…你莫哭,等局面好了点,我就把你送回去,送回你祖父身边去…”

庆州府衙外。

“你跟着来做什么!”

被带上马车的刘祁看着跟上来的赵丹,恨不得一脚把他踹下马去。

“嘿嘿…”

赵丹干笑着搓了搓手。

“这不是怕您一走,葛通判就把我大卸八块吗?想一想,还是您身边安全。”

“你真是…”

“再说了,您毕竟不是在外面长大的,时间久了,肯定露馅儿,有我跟在身边…”

赵丹笑的眉眼弯弯。

“也好有个照应不是?”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庄扬波:(呜呜哇哇啊啊啊啊)作者我恨你,你居然让二皇子跟狗蛋跑了!

赵丹:(怒)我叫赵丹了,不叫狗蛋,你才是羊波!

庄扬波:你妹妹妹妹!你才是羊!

赵丹:(抠鼻孔)你看,你都咩了!

第153章 抽丝?剥茧?

内尉府。

吕鹏程靠在囚室的墙壁上,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他什么都猜到了,却没猜到自己给了皇帝谱牒,居然会让皇帝激动吐血而死。当他知道了这件事后,脑子里第一个闪过的念头就是:“荒谬!”

在他想来,刘未心志坚定,也是个善于忍耐之人,得到了谱牒至多会对吕家不利,但他那时已经谋取了萧遥的信任,内有宫中内应,外有萧家外援,吕家再不济也就是和方家一般,损失些不重要的人物,留其根本,静待来日。

谁也没想到,萧遥的怪病居然一听到萧家人就会发作,而刘凌又这么快登了基,安全没有倚靠他们吕家的能力,更谈不上什么从龙之功了。

他在囚室里冥思苦笑,却想不到任何能够逃出生天的办法,照理说他间接害死了皇帝,即使死罪能逃,活罪也难免,可现在这样…

“陛下居然不是赐死他?不是说有谋害先帝之嫌吗?”

一个狱卒的议论声从墙外传了出来,惊得吕鹏程赶紧将耳朵贴在墙上。

内尉的囚室极为牢固,连个窗子都没有,但隔音却很差。有时候内尉里的狱卒打呼噜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后来吕鹏程想了想,这大概也是防止犯人逃狱,亦或者在牢中有什么动作,所以墙壁并不厚重,只是坚固而已。

正因为内尉府囚室有这种特点,吕鹏程如今听起别人的议论毫不费力。

“听说是荣寿大长公主求了情,让陛下能够饶他一死…”

“吕寺卿倒是娶了个好媳妇儿,这个时候除了她,也没人敢开这个口了。”

吕鹏程听到自己逃过死劫,顿时松了一口气,瘫软在囚室的墙壁上,只觉得一阵庆幸。

然而庆幸了没多久,接下来两个狱卒的话让他彻底僵住了。

“只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听上面说,恐怕要对这位国舅施宫刑…”狱卒的声音带着笑意。

“听说他还没后,啧啧,这下想要有后都不行了!”

宫刑?

宫刑?

“不是说新帝大赦天下了么?吕寺卿的宫刑赦不了?”

“十恶不赦,谋反、谋大逆、大不敬,他一人犯了三条,赦个屁啊!”狱卒冷哼,“就不知道他这样的贵人撑不撑得住宫刑,也不知道是谁想的,用这样的刑,这不是让他一辈子抬不起头来吗?”

“哎,换成是你,有人气死了你老子,你怎么办?”

“怎么办?千刀万剐!”

一声一声的诛心之言透过墙壁传到了吕鹏程的耳中,让他忍不住狠狠打了个寒颤。

他自己也是心狠手辣之人,扪心自问,如果是他,宫刑都算是轻的…

正因为如此,吕鹏程更是无法冷静,满身大汗地靠在墙上,不由自主地往自己的腹下看去。

不,不能这样…

他堂堂吕家族长,若是…

囚室另一侧。

从铜管旁边走开的两个内尉对着面前的舍人躬了躬身,露出古怪的笑意。

薛棣听到他们如此唱作俱佳,也是大感兴趣,凑近了铜管看了看,发现这根铜管是嵌入墙中的,设计的极为精妙,显然内尉中多有善于刑讯之人,这种攻心之策,不得不说很有意思。

这里自然不是说话的地方,两个内尉和薛棣到了另一间房间坐下,其中一个内尉才笑着说道:“吕寺卿住的那间囚室,非达官贵人不能住进去。这样的人,背后势力庞杂,又有各种倚仗,嘴都很严,如果严刑拷打,不但得不到什么东西,反倒让他们生出恨意,憋着一股劲儿就为了日后出去好报复…”

另一个内尉敲了敲墙壁。

“我们这内尉府,非谋反大逆是不会进来的,那道墙的秘密,除了内尉府的老人,没有几个知道的。许多尉官都以为那间房间必须要宗室贵戚才能住,里面环境也好,却不知道住进去以后,日子比其他陋室的要难过多了!”

“我也是刚刚见识了你们的手段,真是好技巧,好本事!”

薛棣笑着回答。

“没有几个男人受得了这样的刑罚,想来吕鹏程只要脑子还好使,就要想着自保之法了。”

“确实如此。”

两个内尉官也跟着笑了起来。

“大人,大人,住在内囚室的吕寺卿求见陛下!”

话音刚落,屋外就传来狱卒的声音。

“告诉吕寺卿,陛下日理万机,十分繁忙,没空见他。”薛棣眼中都是坏笑,“告诉他,再过几日就能出去了,不必着急。”

噗嗤两声,内尉官们大笑。

当年薛家、赵家等家惨遭族诛,最大的原因就是吕鹏程假借几族谋反之名逃出京城让各地人马勤王,而勤王的人马入了京,就将这几族杀了个干干净净。

若说薛棣对吕鹏程一点芥蒂也没有那是不可能的,否则他也不会领了这个差事,亲自督办吕鹏程一案了。

他是答应了荣寿大长公主,如果她说动宗室支持三殿下,就留吕鹏程一条性命,可如果他自己不想活了,那也怪不得他,不是?

几位大人都说不见,那狱卒自然回去乖乖传话,一字不差。

这一字不差,又把吕鹏程吓得不轻。

可怜吕鹏程在囚室里又惊又怕,偏偏自那日之后,原本好酒好菜待着他的内尉府送来的尽是些清粥软食,皆是好消化的东西,更是让吕鹏程捧着碗脸色铁青,恨不得砸了碗大叫一番才好。

但凡宦官净身之前,也是不着油荤,此为“洗肠”,是担心去势的时候有脏东西喷出来,二来去势之后要静卧许久,排/泄过多也不方便。

也不知吕鹏程在牢中受了多少煎熬,偶尔夜里还能听到隔壁窃窃私语的说“你说干净了没有”之类的话,甚至隐隐有磨刀之声,骇的他整夜整夜不能安歇,活生生瘦了一大圈,眼睛里也俱是红血丝。

终于,就在刘凌登基后的第四日,吕鹏程终于彻底崩溃了,对着囚门大声叫了起来:

“我要见陛下!告诉陛下,我知道方家和陈家为什么造反,我还知道萧家有一支人马!!”

门外守着的内尉相视一笑,眼睛里都是欣喜的神采。

终于成了!

***

刘凌接到薛棣的通报时,正在和几位大臣商讨春耕之事,他登基没有多久,监国时间也不长,很多时候还要仰仗老臣们悉心教导,才能独立完成一件政事。

也因为如此,刘凌一点也不敢出错,因为上行下效的原因,他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但凡有一点偏颇,到了下面的时候,就可能有天壤之别。

譬如昨天他只是说了句“不可杀耕牛”,到了下面,就变成了“杀耕牛者死”,此事也给了他一个警醒。

有时候多说不如不说,沉默是金。

薛棣进来时临空写了个吕字,刘凌立刻示意,告诉几位大臣他要休息一会儿,领着薛棣到了后面。

待听完薛棣的话,刘凌满脸厌恶地开口:“朕实在是不想见这口蜜腹剑之人,如果不是朕刚刚登基,还用的上宗室,朕早就赐他三尺白绫了。”

“但是陛下,吕寺卿是太后的亲弟,岱总管也说太后当年在宫中的心腹俱给了吕寺卿,这些人隐藏在宫中,总归是祸害。还有他所说的方家和陈家造反的理由,也不妨听听…”

薛棣耐着性子。

“臣知道您事务繁忙,但只是见一见,应当还是可以的吧?”

“行,朕知道了,等晚上朕把公务忙完,就去见他一面。”刘凌皱着眉头,“什么萧家的人马?萧家不是已经满门遇害了吗?”

“臣不知。”

薛棣摇了摇头。

在内心里,刘凌是不希望后宫里的太妃们再搅和到什么谋反的浑水里去的,可是吕鹏程如果每天这样嚷嚷,隔墙有耳,外面总是要有些风声,到时候麻烦就更大了。

想到这里,刘凌对吕鹏程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不是说对“萧太妃”余情未了吗?

不是表现的“含情脉脉”吗?

不是说“萧太妃”就是他的命根子吗?

这真要动此“命根子”了,彼“命根子”就不要了?!

深夜里,刘凌批完奏折,在王宁、薛棣和燕六的陪伴下,一同去了宫中的内尉府,去见求见他的吕鹏程。

等刘凌见到吕鹏程时,饶是心中早有准备,还是吃了一惊。

这蓬头垢面、满眼血丝、几乎像是个骨头覆着皮一般的行尸走肉,哪里还有半点之前丰神俊逸的吕寺卿的样子?

这才不过十几天而已!

“陛下,陛下,臣求您赐我一死,臣求不要祸及家人…”

吕寺卿被人带到和刘凌之间有栅栏相隔的子母间里,一见到穿着龙袍的刘凌,顿时屈身下跪。

“吕寺卿,你该当何罪,朕自有定夺。朕今天来,不是听你为自己求情的。”

刘凌在王宁设下的座位上坐了下去。

“朕这阵子忙的焦头烂额,你有什么要说的话,长话短说吧。”

吕鹏程看了看左右,见刘凌没有把他们屏退的意思,一咬牙,就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吐了出来。

他不怕刘凌知道了将他问罪,就怕刘凌根本不来,任他被施展宫刑,人不人鬼不鬼的过一辈子。

这破地方连睡觉都有人看着,想要寻死都不成,如果他真被拖了去,想寻死也只能在肢体不全之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