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灯火一点点亮起,刘凌铁青的脸色也出现在众人的面前,惊得大臣们更加不敢吱声。

刘凌就这么一动不动地站着,他不动,所有人都不敢再多做动作,只有宫外不停响起震耳的敲击声,说明这有人在锲而不舍的试图赶跑“天狗”。

直到天色一点点亮了起来,外面有宫人惊喜地大喊:“天狗把太阳吐出来了!天亮了,亮了!”,刘凌的脸上才重新又出现了一丝变化。

大臣们纷纷喜极而泣,对着殿外东边的方向叩谢不止,感谢上苍的庇佑将太阳还了回来,也有人依然忧心忡忡,为日食之后更多的麻烦事情。

刘凌看着大臣们悲极而喜的样子,深深地叹了口气,看着惊慌失措的大臣们,他朗声开口,声音响彻金殿。

“日变修德,月变省刑。天生民,为之置君以养、治之。人主不德,布政不均,则天示之灾以戒不治。日有食之,谪见于天,灾孰大焉!”

听到刘凌说什么,大臣们齐齐吃惊,甚至有几位大臣当即失声喊道:“陛下不可!不可啊!”

大臣们担心刘凌,不愿让刘凌在史书上背上这一个污点,刘凌却知道在这时候,朝廷不能再有一点动荡了。

外面在打仗,两位宰相还要处理繁杂的公务,这时候无论是休兵还是大规模辞退官员所带来的后果,都比日食更甚。

所以即使大臣们痛哭流涕,甚至有人愿意辞官以免天罚,刘凌还是态度坚决地站在那里,准备继续开口。

“陛下,您即位以来,勤勉于政,宽宥有加,怎可认为是自己引起的灾祸啊!”

“陛下,陛下!错的是那些狼子野心之人!北方有日食,正是因为北方出现了人吃人的罪过,所以老天警示,和陛下无关呐陛下!”

“朕的治下有如此倒行逆施之事,即便并非出自朕的意思,但朕治理不周,征战不力,指使百姓受此劫难,正是朕的罪过。”

说着说着,刘凌甚至也有些相信是自己动作太慢、能力太差,没有尽快平定北方的战乱,才引起天地间的异变。

在这样的心理下,刘凌半是自责,半是为了大局,壮士断腕般继续说道:“肤获保宗庙,以微眇之身托于士民君王之上,天下治乱,在予一人,唯二三执政,犹吾股肱也。”

“朕,欲下罪己诏。”

“陛下!不可啊陛下!”

“怎能让陛下罪己?臣等无能,愿意为陛下承担!”

两位宰相心中一惊,膝盖不由自主地跪了下去。

这世上只有臣子替皇帝承担罪责的,哪里有皇帝替社稷背负天罚的道理?

“朕将素服斋戒、拜祭天地,避居减膳。诏令中书、门下彻查冤狱,赈济贫弱,以平天怒。”

刘凌想起那一大盆羊腰粥,突然觉得避居减膳也没有什么,心情居然莫名好了一点。

“宣泰山天师道太玄真人入京,主持祭祀。”

***

刘凌发表欲向天下人下达“罪己诏”的感言时,姚霁并不在宣政殿中。

那时她正迈着步子,拼命地向祭天坛的方向狂奔。

这一套系统到底是基于什么原理在运作,远不是她一介历史学者能够明白的,但她知道每次都将领在代国的祭天坛上是有原因的。

这是一个“翘曲点”,也是最容易接收到信号的地方,换句话说,在情况并不紧急的情况下,在这里进出最不容易出现失误,成功率几乎为百分百。

然而到了祭天坛上,姚霁的希望却一点点地熄灭了下去。

无论是声控、遥感、触摸,甚至姚霁强制重启,整套系统还是处于完全失灵的情况,无论是通讯、控制还是录入、读取,都呼叫不出来。

她被彻底抛弃在这里了,不知道下一次开启这个时空还需要多久。

姚霁又拨弄了一会儿,发现再怎么着急也无济于事,只能叹着气默默收回了自己像是神经病一样到处找着信号的手臂。

现在只能寄希望于“强制脱离”的游客能够反馈她还没有回来的事情,如果有其他同事发现她迟迟未归,应该会查找数据异常的地方,派人将她带回。

接下来的时间里,姚霁像是游魂一般在整座皇宫里到处走来走去,不时看看自己的手腕,希望能发生什么奇迹。

两个地方相差的时间实在是太大了,姚霁也不知道那些同事们什么时候才能发现故障、排除故障,也许在外面只是几天,在这里已经过了几个月,甚至更久,都有可能。

她已经做好了“长期抗战”的准备。

第一天。

姚霁这一天几乎都是坐在祭天坛上的,无聊的时候,就躺下来小睡一会儿。

秦铭一直觉得这里就是个虚拟游戏也不是不无道理。

也不知道这套系统究竟是怎么运作的,当“引导人”和“游客”身处其中时,除了两边互相不能接触以外,所有人既感觉不到饿,也感觉不到冷,哪怕身处酒池肉林之中,也闻不到任何香气,更加勾动不起食欲。

不困,不累,不饿,不渴,不垢,不知冷热,不为外物所诱惑…

“感觉像是神仙啊。”

姚霁翻了个身,直勾勾地望着天空。

“嗤!哪里有我这么凄惨的神仙,女鬼还差不多…”

她苦笑。

“过不了几天,我大概会疯吧?”

她太高估自己了,根本要不了几天,只是天一黑,她就已经有了压抑的感觉。

冬天总是黑的早一点,因为白天发生过日食,晚上根本没有月亮,四处一片漆黑,西宫又早已毁于大火,几近死地,所以祭天坛周围几乎就如鬼蜮,姚霁坐了这么久,连巡逻的侍卫都没见到一个,更别提其他人影。

姚霁现在和当时单独留在这里科考又不一样,那时她有腕表,可以照明,也可以随时放点音乐解乏,实在无聊还可以随时回去,不似现在…

她看了看四周,伸手不见五指,就连莫名传来一阵风声,也能让她皱半天的眉头,狐疑地左右张望。

她自认是很耐得住寂寞的人,可只是坐了不到半个小时,就实在坐不下去了。

“算了,这么呆着挺傻的,等他们来的时候我的导航仪就能用了,不必傻乎乎守在这里…”

姚霁自言自语。

她抬起头,看向整个宫中灯火最为通明之处。

***

紫宸殿中,刘凌正在舞文弄墨的伺候下宽衣解带,猛然间身子突然一震,准备抬起宽衣的胳膊也一下子落了下来。

“陛下?可是舞文的伺候有所不周之处?”

舞文见刘凌突然不动,拉了一半的袖子也没办法带出来,只能低声询问。

舞文和弄墨伺候刘凌有一阵子了,算是天子身边的“老人”,才敢这样直接询问是不是哪里不对。

被这些“神仙”历练了这么多年,刘凌早已经练就了处惊不变的心态,他暗暗深吸了口气,装作若无其事地说道:“没什么,刚刚抻了下筋。”

见皇帝重新抬起胳膊,舞文这才小心翼翼地继续为皇帝宽衣,边解边笑着说:“这也正常,陛下正在长身子骨的时候,老人说,抽一抽,长一长,说不定陛下刚刚抽那一下,又能长几寸呢。”

“明明是缺钙。”

姚霁面不改色地从刘凌身边穿过,淡淡丢下一句,直奔宽大的龙床。

虽然说一点困意都没有,不过在一个有床有人的屋子里小憩片刻,怎么也比在祭天坛那冷冷清清的地方要好。

这整座临仙皇宫,最宽大最舒适的床就是龙床了,这么大的床,她在角落里窝一会儿,好歹有些人气。

至少这座寝殿里夜里是有人值夜的,也不熄灯。

听到瑶姬的话,刘凌愣了愣。

何谓“缺盖”?

是说被子不够厚实吗?

可是屋子里到处都有火龙,根本不必盖厚被子啊。

他微微扭头,看向自己的龙床,却见那位瑶姬仙女不知为何小心翼翼地坐上了自己的床铺,试探着伸出一只手…

她拍了拍床,露出像是掉入陷阱的幼兽一般惊慌失措的表情。

“陛下,陛下您怎么了?”

弄墨正在给刘凌散发,见到刘凌的脸部肌肉微微抽搐,吓了一大跳。

没听说过长个子脸还会抽筋啊!

刘凌强忍住笑出声的冲动,眼睁睁看着瑶姬懊恼地在床铺中滚了一圈站了起来,使劲地跺了几下脚。

“为什么能躺?到底哪里坏了?我明明应该穿过去才对!”

瑶姬自言自语,像是情绪很坏的样子。

不对…

他现在应该在意的不该是这个!

刘凌突然神色一凛,表情也严肃了起来。

白天日食之前,他还看到她带着一群“神仙”在宣政殿里闲逛,怎么日食过后,那些“神仙”回去了,独独留下她一个人在这里?

难道?

刘凌想起《凡人集仙录》的情节,心中咯噔一下。

难道天生异象,不是因为他失德,是因为天门关闭了?

所以…

不知为何缘故,瑶姬仙子被滞留在了这里?

“陛下,热水已经准备好了,您是在这里沐浴,还是移步去汤池?”

王宁从紧邻着寝殿的汤池过来,满头满脸的水气,显然亲自去督促汤浴之事了。

沐浴?

刘凌余光扫过无奈地坐在床边地毯上,满脸好奇表情的瑶姬,临要说出口的话突然打了个滚,换了一个想法。

“罢了,今日不沐浴了。”

王宁听到刘凌的话语,大惊失色道:“万万不可啊陛下!您今日在朝中说要斋戒沐浴,避居减膳,虽说过几天真元观那边才能打扫好,但是这沐浴斋戒却是不能出尔反尔的!”

哪有早上说我要斋戒沐浴,晚上就不洗了?

一直到太玄真人赶到京中主持大祭之前,每日都要保持身心的洁净啊!

否则御史们知道了还不闹翻天?

“哦,朕忙晕了头,都忘了此事…”

刘凌懊恼地拍了下脑袋。

“走吧,去汤池。”

他当然不愿意当着神仙的面左搓搓右擦擦,转身就要跟着王宁去汤池。

然而他刚刚迈开步子,就见到余光中多了一抹白色,这瑶姬仙人又跟了上来。

老天爷啊,不带这么玩人的!

他只想安安静静地洗个澡啊!

见瑶姬大有“围观”到底的意思,刘凌叹了口气。

“哎,今日早点休息,就不兴师动众了。命人把浴桶抬来,朕在这里沐浴。”

“呃…”

陛下今天怎么说变就变?

王宁等人对视一眼,心中纳闷。

算了,白天都天狗食日了,把他们几个都吓尿了呢!这陛下如今心情不好,想早点休息也是正常。

“是!来来来,叫几个力士抬水!”

寝宫里温暖如春,偷懒的时候设立一布幔,在室中沐浴也不是没有过,刘凌这番澡洗的可谓是心惊肉跳,生怕半途中布幔上突然出现个脑袋…

别怀疑,能穿墙的仙人怕麻烦穿个脑袋也是寻常。

好在那位瑶姬神女似乎只对他去汤池沐浴感兴趣,见一个大木桶进来,只露出有些失望的表情,就径直又双手抱膝在床边继续坐着了,才让他松了口气。

“还以为能看到古代帝王沐浴的排场,结果变成木桶搓澡…”姚霁从几个内侍突然挽起袖子开始就失了胃口,心中腹诽。

“居然还不是美女侍浴,找几个太监搓泥算个什么意思?”

想到一个俊美的少年被一群太监围着又擦背又打胰子,姚霁“嗷”了一声,摇了摇头把这幅画面从脑袋里甩出去,闭着眼睛继续养神。

没一会儿,她感受到身边传来阵阵动静,抬起眼一看,原来是那个胖乎乎笑脸的大内总管命一群小宫女揣着汤婆子过来,将这些暖炉塞到丝绵被子里,替皇帝弄暖被窝。

姚霁感受不到冷热,所以即使坐在床边也没有什么不适,自然更感受不到屋子里地砖下地龙传出的热气,以及因此更加显得冰凉的床铺。

只是她一直以为皇帝都是有真人帮忙暖床的,如今见到是一堆暖炉,不免多看了几眼。

这龙床极其宽大,姚霁估算着至少有三米的宽度,两米有余的长度,六柱飞檐,床幔遮蔽,她也不明白这皇帝睡这么大床,就不觉得瘆的慌吗?

就跟被灯罩罩住的蛾子似的。

想到前一位皇帝刘未至多一米六出头的个子,却睡在这么宽大的龙床上的样子,姚霁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难怪刘未喜欢留宿蓬莱殿,蓬莱殿那张卧榻,倒比这张“紧凑”多了。

这一边,刘凌被小心伺候着沐浴完毕,散着微微有些被打湿的湿发出来,就看见瑶姬侧着头打量着自己的龙床,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以至于满脸微妙地笑了起来。

他有些不自在地看了会儿自己的床,没看出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床上所有的摆设都是薛太妃亲自布置的,以紫色为主,点缀着银色,虽说在冬天看起来有些冷冽的气质,但他喜欢这两个颜色,倒不觉得太过寡淡。

刘凌心中七上八下地来到了床前,立刻有宫人掀起被子,露出已经被汤婆子暖的十分舒适的床褥,请他就寝。

刘凌余光一瞟,见瑶姬半点没有离开的样子,还在床尾柱子边坐着,无奈之下,只能赤着脚钻入了被中,倚靠在床柱上。

“今日朕还不算疲乏,把朕案上那一叠奏折送来,朕看完再睡。”

咦?

王宁一愣。

刚刚还说自己乏了,不去汤池沐浴,怎么突然就要看折子了?

难道洗着洗着洗清醒了?

“陛下还是不要太过劳累。您从明日开始避居宫中庙观,那里没有紫宸殿这么舒服,恐怕会休息不好,还是多养养神罢。”

王宁近身劝谏。

避居宫中庙观?

姚霁以手支颐,挑眉看向刘凌。

斋戒沐浴,避居减膳,这是请求平息上天震怒的做法。

白天日全食,让他下罪己诏了?

想到罪己诏,姚霁突然眉头一挑,诧异地坐直了身子。

继从未出现的日全食之后,历史又出现了偏差?

这位代昭帝在历史上口碑极好,几乎跟圣人一般,可从没有罪己诏这回事啊!

刘凌原本已经准备接受王宁的谏言了,可见着瑶姬仙女一副“你敢偷懒试试”地表情坐了起来,面色也为之一整,义正言辞道:“如今天下并不太平,朕又怎能懈怠?不必多言,把折子拿来!”

这位神女是专门辅佐有德之君的,除了下凡游玩以外,他难得有这样在她面前积极表现的机会,一定要表现出自己的勤勉才是啊!

说不定这神女一高兴认可了他,就开始教导他升仙,啊不,治国之道了呢?

王宁愁眉苦脸地应了一声,命人把厚厚的一叠奏折抬了过来,又将摆着笔墨的一张小几放在了刘凌的枕边。

姚霁看了一眼,这才明白龙床为什么会这么宽大,原来是随时准备着变身办公桌用的。

刘凌披着衣,和姚霁一般,一个斜靠在床头,一个斜靠在床位,想着各自的心思。

大概是养成了条件反射,无论屋子里是不是坐着个神仙,外面的事情有多纷扰繁杂,拿到奏折的刘凌迅速沉浸入案牍之中,物我两忘,浑然忘了外界的一切。

屋子里的人早已经习惯了这种氛围,都轻手轻脚不敢发出一点声音,霎时间,满殿中只有刘凌翻动奏折或偶尔抬笔批复的沙沙声。

姚霁心中其实一片混乱,今日发生的事情太过突然,已经完全违背了她的理解,彻头彻尾的是一场“事故”。

除此之外,历史偏差带来的恶劣后果也让她无法静下心来,只能靠放空自己的心神来镇定自己的情绪。

然而此时此刻,她坐在宽大的床尾上,耳边听着这位少年帝王批阅奏折发出的细微声响,竟渐渐生出一种安宁之感。

她定定地看了一会儿,突然觉得代国的百姓实在是十分幸运。

她是从刘未登基之后担任引导者的,她所亲见,无论是刘未还是继任刘未的刘凌,都是极为勤奋之人。

百姓并不能知道,在他们忧心于明日的着落在哪里的时候,在遥远的临仙皇宫之中,也有人在想着和他们同样的事情,真心实意的希望在自己的“辛劳”之下,他们能过的比往日更好。

恍如这天大的事情,这世上也还有更可靠的人在顶着、在忧心着,只要这样一想,心中就会生出无限的期盼来。

这大概也是一种安全感吧。

所以历朝历代以来,百姓才那么渴望明君的出现,宁愿相信是臣子奸人蒙蔽了圣听,也不愿意相信是君主昏聩无能。

因为有一个人能犹如在世神明一般祈祷着、期盼着,实在是自救不得之后,能怀有的唯一希望。

那她的希望在哪里?

难不成还是那个恶劣的秦铭不成?

可笑!

姚霁嗤笑了一声,调整了姿势,卧倒在龙床上,蜷缩着闭上了眼睛。

刘凌批阅了足足一个多时辰,才把那些奏折批完,当他从肌肉酸痛的紧张感中解脱出来,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之后,才突然反应过来脚边睡着一个“神仙”,身子不由得一僵。

今日值夜的是舞文,见皇帝抻个懒腰也能“抽筋”,心中暗暗担忧,琢磨着明天是不是要去昭庆宫一趟,让张太妃吩咐膳房炖个牛骨髓汤什么的,好让皇帝好好补补身子。

好在皇帝“抽”了一下后就恢复了正常,没有闪到腰,也没扭到脖子。

“陛下,是不是要更衣?”

舞文见皇帝咬着唇坐了好一会儿,连忙上前。

“要不要奴婢去取龙壶来?”

龙壶,即是尿壶。

“不不不…”刘凌赶紧摇头,余光扫过床尾,见“神仙”似乎是真睡了,声音放得更缓了些。

“给朕披衣,朕自己去。”

“欸?是!”

舞文赶紧伺候。

刘凌起了身,轻手轻脚地下了床,方便完了回来,正准备上床休息,两只脚却怎么也迈不上床去了。

大抵只要是男人,心中都期盼着有一场艳遇,譬如说小憩之间,于朦胧中,见一女子飘然而至,自称“我帝之季女,名曰瑶姬,未行而亡,封于巫山之台,精魂为草,实曰灵芝。闻君游高唐,愿荐枕席。”

如果不是这样,又怎能解释楚怀王梦游云泽,遇见神女?

不过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罢了。

然而刘凌不是男人,只是一个怀有赤子之心的少年,所以他首先注意到的,并不是被间露出的那张倾国倾城的侧脸。

——而是这张侧脸上,突然划过的一滴晶莹泪珠。

神仙也会想家吗?

他又能为神仙做些什么呢?

刹那间,刘凌突然明白了《凡人集仙录》里的那个凡人为何坐拥数美,却还是愿意将她们送回天上。

因为留在人间的神仙,实在是太寂寞了。

“陛下?您不就寝吗…”

舞文觉得今天一天简直过的是多灾多难。

罢了!

刘凌叹道:“睡不着,朕要去书房坐一会儿。”

“可是陛下,夜已经深了,您去书房做什么?”

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