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难道是要给她做衣裳?夏至吃惊不小。记忆中,她是从来没穿过新衣裳的。她的衣裳都是家里其他人的旧衣裳改的,而且改的还不合身,都是肥肥大大,计划着她长个了还能穿上三五年那样。

“你不小了,也该穿条裙子。”田氏比量了之后,就拿出一块石笔来在花布上画,真是打算给夏至做裙子里。

夏至的眼皮子就跳了跳。“娘,我现在穿的就挺好。这布你留着,给我俩表姐做衣裳穿吧。”她这话里并没别的意思,但听在田氏的耳朵里却满不是那么回事。

田氏飞快地抬起眼睛来仔细地打量着夏至,没在夏至的脸上看到诸如怨恨之类的情绪,田氏暗暗松了一口气。“十六啊,你是不是恨娘啊。你咋就不能体谅体谅我。”

“大丫和二丫的日子过的苦啊。那是你嫡亲的表姐妹。咱过的咋都比她们强!你的心就那么硬!十六,这做人啊,心肠得好,不能忘本。…你姥姥姥爷都老了,你舅干不了重活…”

又是老生常谈,这些话,夏至的耳朵都听出茧子来了。

“娘,我就是听你的话。这裙子别给我做了,我还穿不习惯裙子。给我俩表姐做吧。”

田氏皱眉,心里起疑,总觉得夏至的话不是滋味,以前夏至最老实的时候,还会噘嘴生气,啥时候像现在这么“通情达理”了。可她怎么看夏至都没有异常。

“你表姐她们的再等等,先给你做。我闺女打扮起来,肯定比五月和七月她们强百套!”田氏低下头去继续画线,然后有拿出剪刀来把布给裁了。

原来如此,夏至微微挑眉。田氏给她做新衣裳并不是做母亲的良心发现,而是要让她和五月、七月争风头。对此她没有丝毫兴趣,转身就往西屋去了。

夏至中午歇了晌起来,看见田氏正在缝裙子,她也没跟田氏说,就带着针线往后院来。她下午说了,要和夏老太太、腊月一起做荷包。

后院静悄悄的,夏老爷子带小黑鱼儿串门去了,上房只有夏老太太在。大家嫌屋子里头闷,就搬了板凳,到西厢房下的阴凉处来做针线。

东厢房里啥动静都没有,夏至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就用目光询问腊月。

“吃完晌午饭就都出去了,也不知道上哪儿了。”因为东厢房没人,腊月也没特意压低声音。夏二叔和夏二婶特别爱串门,不是农忙的时候,这两口子除了吃饭,能在外面待一天。

“我娘说二婶那个金镯子不是纯金的,是鎏金的,就有一层金,底下应该是铜。”夏至就说了条新八卦。这还是晌午田氏在饭桌上说的。

“啊!”腊月睁大了眼睛。

夏老太太似乎一点儿都不吃惊。夏至也看过夏二婶的镯子,当时就有些怀疑,她就问夏老太太:“奶,你是不是也看出啥来了?”

(未完待续。)

第 79 章 第八十章 碰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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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是鎏金的那也值几个钱。一个嫁出门的侄女,能这样就挺难得了。”而且夏二婶那么兴高采烈的,她怎么会触这个霉头,自然啥话都不肯说了。这也是夏老太太对待两个继子媳妇的处世之道。

大家就说起夏二婶爱显摆,说话经常夸大其词。娟子在她嘴里千好万好,真实的情况怎样,只怕也有不少的水分。

夏二叔也有这个毛病。说起来,这夫妻俩还挺有夫妻像的。

“…小时候我给他做饭、梳头、洗衣裳…,他嘴可甜了,说长大了挣钱要给我买这个买那个的。现如今六月都做媳妇了,他也没给我买过啥。”夏老太太笑着说。

这就说到夏家几个兄弟小时候的事了,夏至和腊月都感兴趣,连声向夏老太太追问。夏老太太笑呵呵地给两人讲了一些。随后,腊月就问夏至绣荷包的钱够不够家用的。夏至跟田氏的约定,腊月一家也知道了。

“我跟你爷都商量了,我绣荷包的钱都贴补给你,也够你们兄妹几个平时花了。”夏老太太就说。这件事瞒着夏二叔,却没瞒着夏三叔,还是夏老太太主动提出来了。

小黑鱼儿和夏至好是一方面。那天夏至出头,护着他们母子,把夏二叔给好一顿收拾,做了夏老爷子都做不到的事。夏老太太心里很是感念夏至。继子她管不了,亲生儿子她是说的服的。而且夏三叔一家比较老实,并不争这个。

卖樱桃也好,绣荷包也好,这些都是小钱儿。夏至心里有更大的计划,要不然她也不会跟田氏定那个约定。

祖孙三个正在说话,就听得大门口乱纷纷的说话声。随即,就有人从大门外快步跑了进来,赫然正是五月。五月穿着一身鹅黄色的衫裙,头发乱糟糟的,捂着脸跑进来。她没看路,在当院绊了一下,差点儿就摔了。

夏老太太和腊月都惊叫了一声。

五月抬起头来,朝她们看了一眼,竟是什么话都没说,径直跑回东厢房,还哐的一声带上了门。

“五月这是咋地啦。”夏老太太皱眉小声说道。

腊月也一脸的惊讶:“五月姐咋哭了,是在外头跟谁打架了?”

小姑娘在一处玩,难免有吵架拌嘴的时候。可五月是个厉害的,在这个上头从来就没吃过亏。她和七月还总在一起,姐两个的战斗力很不一般,只有她把别人欺负哭了的,是谁有本事让她狼狈成这个样子。

正在她们疑惑的时候,七月也跑回来了。七月跑的气喘吁吁的,脸上涨的通红。她一眼看见三个人坐在当院,立刻就急眼了。“看啥看,你们高兴了是吧。”然后,就推门进屋,又哐的一声把门带上了。

夏至和腊月还罢了,都是同辈人。可夏老太太坐在这,七月一点儿礼貌都没有,是根本没把夏老太太放在眼里。

不是亲奶,那也是长辈啊。七月这样,她自己的性格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体现出夏二叔和夏二婶对孩子的教育,以及他们对夏老太太的态度。

此刻再回想方才夏老太太说夏二叔小时候的事,就让人很是唏嘘了。

“肯定是出了啥事了。”腊月小小的声音跟夏至说,“她俩这是从哪儿回来啊。”

夏至当然也不知道。

很快,夏二婶也急匆匆地走了回来。她也没跟夏老太太说话,就直接进了东厢房。夏老太太收拾了针线站起身。她让腊月和夏至也跟着她进屋去。

腊月就看夏至,然后告诉夏老太太,她想歇一会。

“行,你们玩一会去吧。”夏老太太就自己回去了。

腊月手里还拿着针线,就和夏至一起往院子外面走。两人打算出去打听打听,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在东厢房前面走过,腊月侧着耳朵听了听。

“三姐在哭…”腊月告诉夏至。

夏至没说话,她也听见了五月压抑的哭声,似乎是委屈的不得了。

两人走出大门口,都没往远处走,就知道了事情的原委。刚才她们在院子里听到脚步声,五月她们不是自己回来的,后面还跟着不少小尾巴。这些小尾巴不敢进院子,都在大门口探头探脑,议论纷纷。

五月让田三奶奶给骂了!

经过夏至的分析还原,事情大体是这样的:

五月和七月吃过晌午饭,就重新梳洗打扮了,到外面去乘凉。两人没在自家大门口,也没往她们常去的大柳树下去,而是走的远了些,往村西头的大榆树下去了。

田三奶奶家门口种了好多榆树,也安放了石墩子供人坐着休息。在这一点上和武老太太门口的大柳树很像。但两处其实很不一样。

大柳树论坛欢迎村中的八方来客,大榆树下可就严肃多了,一般姑娘媳妇都不敢随便在那里坐,多是田三奶奶自家人在那乘凉。

田家日子过的红火,田富贵颇有些手眼通天的意思,家里经常有客来,有官面上的人,也有做买卖的,还有所谓江湖上的人。

老实的庄户人家不大能见这些人,最多是远远的观望。做到大榆树下的人都得注意自己的穿着打扮,没点儿身份,跟田三奶奶家没点儿交情的人,那是不敢在大榆树下坐的。

五月和七月打扮的漂漂亮亮地走到大榆树附近,就在大榆树下坐了。

正巧田家有人在那乘凉,五月和七月很快就融入了进去。据说跟人家唠的挺好,还获得了不少夸奖。到这里,大家的说法都是一致的。可接下来发生的事,就有了不同的版本。

有的说五月和七月跟田家一个姑娘起了争执,惊动了田三奶奶。有的说田三奶奶出来乘凉,因为一句话恼了五月。还有的说是田家府城的外孙田来宝出来让田三奶奶不高兴了。

总之,田三奶奶出来,指着两姐妹的鼻子,将她们骂了一个狗血淋头,重点骂了五月。

田三奶奶骂五月是狐狸精,还让她不要痴心妄想。五月被骂的脸面全无,哭着跑回家。

骂的没头没脑的,偏这样更加引人遐思。

夏至把事情打听出来了,就想法子把门口的大孩子小孩子给轰走了。她往院子里头看了一眼,心中暗暗叹气。从今以后,五月的名声可就臭了。

田三奶奶在大兴庄是名声在外的。五月和七月这是多大的胆子,竟然去摸老虎屁股。是无知无畏吗,还是利欲熏心。上一次她救了她们,这一次她也无能为力了。

夏至回到前院,田氏还在给她做裙子,对外面的事情也听到了一点儿风声。她就问夏至。夏至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

田氏似乎还挺解气的:“活该。以后她们就老实了。”然后她又问夏至,田来宝怎么没来。“小树儿跟我说,他一天除了吃饭,都长在这。十六啊,趁他还没回去,你请他来咱家吃顿饭。”

“娘,”夏至淡淡地看着田氏,“你想让田三奶奶打上门来吗?五月和七月可是现成的例子。”

田氏顿了一下,随即就不以为意地道:“你比五月强这咱不说。你二叔家能跟咱家比吗?你爹是秀才!”

“在田三奶奶看来,咱们家和我二叔家,只怕没啥区别。”夏至给了田氏一个你快醒醒吧的眼神。一个秀才,在普通的庄户人家看来那就了不得了,但在豪门大户眼睛里又算得什么呢。

田家还不是普通的只有钱的豪门大户,人家可以说是富贵双全。

秀才又被人称为穷秀才。而且,田氏还忘记了她自己。田氏在大兴庄也是名声在外的。夏至觉得,她以后找婆家应该不会很容易。也不知道田氏的底气是从哪里来的。

田氏被夏至说的就沉默了下来。她知道田家的富贵,也知道自己家的穷。想跟田来宝做亲,就靠着一个秀才招牌,还有女儿本身的人才

“田三奶奶和来宝他舅去过后院。当时我在,人家早把意思都透出来了。娘,你是知道田三奶奶的脾气的吧。”田三奶奶根本就看不上庄户人家出身的,即便是夏家这样体面的人家在她看来也不算什么。而夏老爷子性子里有傲气,他虽然和田富贵好像也说的来,但私底下却认为两家不是一路人。他也绝不会赞同跟田家对什么亲事。

另外还有一件,田三奶奶本人的战斗力!对上田三奶奶,田氏也不是对手。

田氏想了想,五月刚触了霉头,现在她要是顶上去,十有*不会有什么好结果。所以,她就不再说请田来宝吃饭的事,只是心里暗恨夏二叔一家坏了她的事。顿了一会,她似乎是自言自语地说:“五月年纪大了,你二叔二婶他们着急,让人看不上。咱们不急,咱慢慢来。”

还是没有死心。

也好,那这根胡萝卜就还吊着吧。

夏至转身走了,她没再去后院。五月这事是大危机,却是自找的,她实在懒得去掺合。

太阳躲进云层里,天渐渐阴了下来。夏至就靠窗坐了,慢慢地缝荷包。一会的工夫,果然就下起了小雨。

腊月从外面跑进来,头发上挂着水珠。她从后院出来的时候天还只是阴着,到了夏至家后门口雨才开始下。

“四姐…”腊月笑着喊夏至,一面把手中的针线放在炕上,她是来和夏至一起做荷包的。

夏至忙拿了毛巾,腊月擦干了头发,就脱了鞋子上炕在夏至身边坐了。

两个小姑娘一起做针线,嘴里唠些闲嗑。腊月告诉夏至,五月还在哭,夏二叔也回来了,现在一家子都在后院上房,说是五月被田三奶奶骂了,只怕从此名声就坏了,意思是让夏老爷子给想个办法。

夏老爷子的劝阻他们不听,出了事就找夏老爷子给解决,这算是什么事!

“那咱爷说啥了没有?”夏至就问。

腊月摇头:“咱爷特别生气,又骂了二伯和二伯娘。”了解到发生的事,夏老爷子非常恼火,也觉得非常丢脸。他没数落五月和七月,他认为夏二叔和夏二婶是罪魁祸首。“咱爷说他以后没脸出门了。”

田三奶奶太不好惹了。夏老爷子那么爱面子的人,这次躺枪被坑的挺惨。当然,最惨的还是五月。

正说着话,就听见后门有狗叫。小黑鱼儿头上披了件布袋子折成的雨披,吧嗒吧嗒地带着大青过来找夏至。

“哎呀,雨下大了!”夏至这才注意到,她忙下炕来,帮小黑鱼儿收了雨披在旁边晾着,又给他脱了湿鞋子,让小黑鱼儿上炕坐。“腊月,你给老叔把头发擦擦。”这么吩咐了腊月,夏至又到堂屋拿了暖壶,给小黑鱼儿沏了一碗生姜山楂红糖水。

“老叔快喝了吧,省的着凉。”夏至对小黑鱼儿说道。

小黑鱼儿答应一声,在炕上盘腿坐了喝糖水。

“咋下着雨就过来了?”夏至又拿了块布,三下五除二地给大青狗擦了擦,然后就上炕坐了跟小黑鱼儿说话。

“烦呗,我就过来了。”小黑鱼儿皱着小眉头,很烦恼的样子。“五月一个劲儿的哭,她爹娘叽叽歪歪的。我听的直冒火,就说我去找来宝她姥,给五月讨个公道。你爷你奶就不让我去。我说上你这来,你奶还跟到门口,生怕我去找来宝她姥打架。”

小黑鱼儿平时不待见五月,但五月出了事,他还是想要去给五月讨公道。其实这样的事他没少干,夏柱让人给欺负了,只要小黑鱼儿知道,每次都帮他把场子找回来。

这是个心肠特别热的小家伙。

“一个一个的没出息,就知道窝里横!”小黑鱼儿喝光了糖水,还是有些气呼呼的,这是恨五月她们不争气。

“老叔,咱别想了,这个事很快就会过去的。”夏至劝小黑鱼儿。

小黑鱼儿的烦恼还挺多,他和夏至商量:“十六,你说,咱以后还搭理不搭理来宝啊。”

“哎…”夏至叹气。

田氏在东屋早知道腊月和小黑鱼儿来了,她还特意在堂屋走动了几回,凑巧就听见了小黑鱼儿说的话。

“人家田来宝又没做错啥事。你们跟他玩的挺好的吗,可别因为这个掰了。…五月不就是让田三奶奶骂了几句,也长不到肉上。”

(未完待续。)

第 80 章 第八十一章 危机感

田氏是站在西屋门口,掀开帘子说的这些话。腊月忙就跟笑着叫了一声大伯娘。夏至没说话,小黑鱼儿瞧瞧夏至,也没吭声。

大青从炕下爬起来,伸了个懒腰,冲田氏汪汪地叫了两声,

田氏竟也没计较,还笑着跟小黑鱼儿说话,说天晚了,外面还下着雨,要小黑鱼儿留下吃晚饭。小黑鱼儿嘿了一声,没答应也没拒绝。夏至往外面瞧了瞧,就替小黑鱼儿答应了。

小黑鱼儿又瞧了夏至一眼。夏至笑:“老叔,你忘了,现在家用都是我出。”她并没有告诉小黑鱼儿,田氏之所以对他的态度好了,还留他吃饭,是因为田来宝的缘故。是夏至特意误导了田氏,让她认为田来宝之所以会往夏家来,跟夏家的孩子玩在一起,都是因为和小黑鱼儿要好的缘故。

田氏这是想笼络小黑鱼儿。

“那行,我就在这吃。”小黑鱼儿见夏至开了口,他才点头答应了。

腊月见天晚了,她就不肯留下来。夏至就嘱咐她给夏老爷子和夏老太太捎个信儿:“吃过饭也不回去,今天就在这睡,外面湿漉漉的,省的来回跑了。”腊月穿着小黑鱼儿的雨披回去了。

要留小黑鱼儿吃饭,夏至就打算着做什么菜。这样的阴雨天气,其实很适合吃火锅。可她目前的条件还吃不上。夏至想了想,就到喊了夏桥过来,她递给夏桥几个钱,让他到村头去买菜。

村头杂货铺前面的空地不仅可以租到车子,也有肉案子。夏至让大桥买几个钱的肉,再买两块豆腐回来。然后她就跟小黑鱼儿商量:“老叔,吃煎饼行不?”

“行啊。”小黑鱼儿立刻就应了,他挺爱吃煎饼的。

摊煎饼需要煎饼烙子,她家没有,附近只有武老太太家有。夏至自己撑了伞,套上田氏的木屐就到武老太太家来。

等她拿了煎饼烙子回来,田氏看见了还很惊讶,问她是哪里来的。夏至并不隐瞒,她告诉田氏:“是从我大姨奶家借的。”

田氏就斜睨了夏至一眼,然后卷起袖子来,要动手和面糊摊煎饼。

“娘,不劳你动手。”夏至拦住田氏,“娘,你要是愿意,就去咱隔壁,跟孙五婶说一声,把兰子姐请来吧。”

田氏回来了,孙兰儿夜里就不再来给夏至做伴儿了。夏至的意思,是让田氏出面,把孙兰儿请来酬谢一番。这就把事情上升到两家交往的层面上,而不是两个孩子交好。

这是夏至为了孙兰儿打算。有田氏出面,孙王氏以后再虐待孙兰儿总得顾忌着田氏。

“把你能的,你还支使上我了。”田氏瞪着夏至。

“娘不愿意去就不去呗。这是人情往来。我去也行,可不如娘去啊。娘想想,是不是这个理。”夏至是就事论事的态度。

田氏瞅瞅夏至,然后也没说话,就撑了伞往隔壁孙老五家去了。

夏至和好了面糊,夏桥也将菜都买回来了,然后孙兰儿也进了门。

“十六,要做啥,我来帮你。”孙兰儿脸上微红,那是高兴的。原来田氏去隔壁跟孙王氏一说,孙王氏自然巴不乐得的,跟田氏客气了一番,就把孙兰儿打发过来帮忙做饭。田氏则还在孙家跟孙王氏闲聊。

有了孙兰儿帮忙,夏至更加从容。

烙煎饼极容易,也不容易。煎饼烙子在小灶上烧热之后,两面都薄薄地抹上一层油,然后舀一勺面糊倒进去,用铲子将面糊均匀地摊开成薄薄的煎饼,等一会再将圆饼翻个,两面都烙熟了,铲出来放进盆子里,再接着烙下一块。

说它容易,是说操作很简单。说它难,是要摊出一张圆圆的又均匀又规整的煎饼也很需要技巧。夏至是个中好手,孙兰儿手生些,但她心灵手巧学的快。

煎饼都摊好了,夏至拿出几张来包了,连同刷洗干净的煎饼烙子都交给小树儿,让他送去给武老太太。然后,他又准备了两份煎饼出来,一份是给后院夏老爷子和夏老太太的,一份则是给孙兰儿家的。

都是小树儿跑腿儿。

剩下的煎饼都放在盆子里,上面盖了帘屉布保温。夏至开始准备晚饭的菜。

买来的肉三分肥七分瘦,都被她细细地切成了臊子。臊子分成三份,一份和豆腐做了麻婆豆腐。除了她赶集从镇上买回来的其他调料,其中番椒面是调料的主要担当。往年晒干的番椒种子都被夏至种了,剩下的制成了番椒面。

一份臊子则加泡软的粉丝做了蚂蚁上树,还有一份臊子加生粉捏成丸子,加上一点粉丝和刚从菜园子里摘来的嫩嫩的小白菜一起做了一道丸子粉丝白菜汤。

另外,夏至还将她发好的豆芽拿出一些来,做了一份素炒豆芽菜,起锅的时候略点一些醋,就很美味健康了。

田氏从隔壁回来,看见堂屋里这番忙碌热闹的景象就是一愣。“这都跟过年过节造厨做席面了!”她甩手不管,由着夏至自己准备晚饭,心里想着夏至能准备出什么来,不过是家常的青菜豆腐罢了。留小黑鱼儿和孙兰儿吃饭,本来也不用费事儿。

本来她还想在隔壁再多坐一会,可这边浓浓的香气飘过去,她就坐不住了,所以才提前回来看看。她是万万没想到,夏至能弄出这样的排场来。

坐在饭桌上的时候,田氏还在不住地打量夏至。

夏至只当看不见,她招呼孙兰儿吃菜,又亲手拿起一块煎饼卷了豆芽菜给小黑鱼儿,还给小黑鱼儿舀了一碗汤。

小黑鱼儿香喷喷地吃了起来,一边吃一边点头。

“娘,我做的没你做的好吃,凑合着吃点儿吧。”夏至瞧着田氏还在打量她,就客气地说了一句。

田氏这才拿起筷子来,她先每样菜都尝了尝。然后,她的脸色就变得有些莫测起来。

一顿饭大家都吃的很高兴,只有田氏的话特别少,不知道在想什么。

入夜,夏至安顿好了小黑鱼儿,自己正要歇着,田氏突然走过来冲她招了招手。夏至想了想,也没惊动小黑鱼儿,就跟着田氏到东屋来。

东屋炕上已经铺好了被窝,夏桥和小树儿还没睡。

“夏至,你今天花了多少钱?”田氏一开始就盘问夏至。

“没花几个钱。大哥去买的,他都知道。”半斤肉,再加上两块豆腐,总共才花了十个钱。粉条是她赶集的时候买的本地地瓜粉,小白菜是自家菜园子的出产。摊煎饼也没用白面,用的是细黍米面。

黍米面比白面便宜,算是粗粮。而在夏至看来,黍米面的煎饼比白面的煎饼还好吃。

“十个大钱还少!”田氏皱眉,看样子很不满意。然后她还看了看夏桥和小树儿,“我不在家的时候,你们是不是天天这么吃!”

怪不得两个儿子都那么护着夏至呢,尤其是小树儿。以前小树儿经常欺负姐姐,对姐姐从来就没好脸色。可现在的小树儿就仿佛是换了一个人似的,跟姐姐那个亲昵劲儿,让她这个做娘的看了心里都有些发酸。

夏桥和小树儿有这样的转变,肯定是被夏至用吃的给买通了!

“那怎么可能。”夏至笑,“偶尔吃一顿打打牙祭就不错了。想天天这么吃,我也得有那些钱啊。”

夏桥和小树儿也都给夏至作证,说夏至说的是实话。

其实田氏也只是心里不自在,她也不相信夏至会有那么多钱。“夏至,你手里还有多少钱?”田氏问。

“娘问这个干啥?”夏至看了一眼田氏,“咱们说好的,这些事不劳烦娘操心。”

“我问问咋啦?我是你娘,你还瞒我?”

“没钱了。”夏至干脆地说。

“娘,我姐是没钱了。”小树儿看着田氏脸色越来越不好看,夏至也不笑了,他赶忙扑进田氏怀里撒娇,给夏至解围。

田氏给小儿子给揉搓的很无奈,他抬手在小树儿的屁股上拍了两下。“半大小子了,害不害臊,下去好好坐着。”两个儿子果然都偏向了夏至的一边。田氏心里又多了顾忌。

“是不是你爷给你钱了?你爷给了你多少钱?”田氏又问夏至。夏至说能赚钱,可一个小丫头能有什么赚钱的本事。田氏认为,夏至笼络住了后院的夏老爷子,是夏老爷子给了夏至钱,所以夏至才那么有底气。看看夏至对小黑鱼儿的好,她就更加认定了自己的想法。

“我爷是给了我几个钱,我都花了。”夏至回答。

田氏见问不出什么来,又想想夏至给她的那些钱,最后也没有为难夏至。她换了一个话题问夏至:“你啥时候会发豆芽菜了?”

如果不是晚上炒了豆芽,她还没发现夏至发了一小缸的豆芽菜。

“就是最近学会的。”

“跟谁学的?”

“赶集的时候问了人家几句,回来试试,就发成了。”

田氏沉默了半晌,脸上神色阴晴不定的。她自己还没发觉,这次回来,面对夏至她沉默的时候越来越多。但她心里已经隐隐有了危机感。

这个家,似乎不再是过去的那个家了。

“挺晚了,要不都歇了吧。”夏桥说了话。

“歇了吧。”田氏面无表情地说。

夏至这才回西屋歇下了。田氏没骂她,也没数落她,但是她知道田氏不高兴。至于为什么不高兴,她也能猜出个大概来。

她和田氏的约定能让田氏攒更多的钱贴补娘家,但却不能保证田氏高兴。管她呢!

转天,又是一个大晴天。

吃过了早饭,夏桥就带着小树儿去割草挖野菜,夏至没和他们一起去。如今兄妹三个也有了大略的分工,粗重些的活计就由哥两个包了。这是夏桥的提议,小树儿也没意见。田氏倒是说了两句,但是兄妹三个都没往心里去。

夏至做了一会针线,看着露水差不多干了,就到前面的菜园子里,下坎还有后院西墙外的园子拔草,侍弄花木和番椒。

因为侍弄的勤,杂草并不多,但等夏至都做完的时候,也已经快到晌午了。

路过后院门前,夏至往里面看了一眼。后院院子里静悄悄的,一个人影也没有。夏至想了想,就进了门。

上房屋里,夏老爷子、夏老太太和小黑鱼儿都在。原本这个时候应该在这里的田来宝自然不见踪影。

夏至一进屋,就猝不及防地被屋子里的浓烟给呛着了,咳嗽起来。

“跟你说别抽这老些烟吧,看把十六都给呛着了。”夏老太太就数落夏老爷子。

夏老爷子这才放下烟袋说不抽了。

“这一上午的工夫,都数不清抽了多少袋烟了。”夏老太太打了水,让夏至洗手,问她,“下地啦,还是干啥去了?”

“没下地,就拔了园子里的草。”夏至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