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鬓角已经花白了,中间的头发还是黑色的,保养得很年轻,眉心中间的纹路很深刻,因为经常皱眉而抹不去。

沈嬗站他前面站了一会儿,随便看了看,全木质的装修很符合老人的品味,散发一种上好的木质的香味,书房并不是很大,两个墙里嵌着书架,沈嬗慢慢走着一一看过去。

陈老爷子很喜欢东方学,专门开辟了一个地方放东方学专著。慢慢看过去,在另一个书架上,沈嬗看到了一些杂物,在一个架子上,有一些照片。

有几张是已经泛黄了的,一个秀雅的女人穿着旗袍站在年轻的陈老爷子边上,下面是两个男孩,女人的模样和陈则仪有八分像,沈嬗知道这一定是陈曜廷的奶奶了。

沈嬗的视线又移到两个男孩身上,一个比较像妈妈,应该是陈曜霖的爸爸,那另一个就是陈曜廷的父亲,沈嬗细细端详,眼睛都是那样一双凤眼,有点像。

还有陈美琳年轻时候的照片,有穿着旗袍的也有穿着洋服的,既有东方的温婉之美,又有一种潮流的时尚。

上面一排都是一些老的照片,里面都有陈老太太。

第二排开始是儿子辈的,第一张是一男一女,女人风姿绰约,两个人拥抱着很幸福,笑容甜蜜,沈嬗也忍不住会心一笑,应该是陈曜廷的父母了。

他的母亲很美,她也听说过,陈曜廷的母亲是香港选美大赛的冠军,不用想也知道那个时候的模样,陈曜廷是他们的结合体,总的来说比较像爸爸。

然后就是詹妮弗和陈叔叔,陈叔叔比较像陈老太太,年轻的时候也很帅气,詹妮弗年轻时和现在没什么区别,笑容都是那么快乐,永远都是能够让人忘记忧愁的。

最后一排就是孙辈,有只穿着尿不湿的婴儿,沈嬗有点分不清哪个是陈曜廷,大了一点,大概四五岁的照片沈嬗还是认出来了,中间隔了很大一个年龄阶段,就到了十几岁的陈曜廷,眉眼清俊了起来,也开始不苟言笑了。

然后有一张是初中毕业照,他站在后面,头微微上扬,下巴对着摄像机,像是不可一世的大少爷。沈嬗微微一笑,似乎中学时代的他并没有现在这么圆滑。

“我睡了多久了?”陈老爷子晃了晃头,神志清醒一点,眯着眼睛看书架那边。

沈嬗折回来,“外公。”

陈老爷子想起来自己今天让她过来的,撑着扶手坐起来,年纪大了血液循环也不是很好,脚已经麻掉了,又习惯性地皱起了眉头。

沈嬗蹲下来,发现他的脚僵硬地扭动,叶臻和陈美琳有时候也这样,可能是年纪大了,血液粘稠了,就流通不畅了,脱下他的布鞋,这双布鞋还是她给他做的,用手给他按摩脚底的穴位。

“外公,有没有好一点?”

陈老爷子点点头,面色也舒缓了。

沈嬗又给他换另一只脚,“可能是血液粘稠,要多喝水,多多按摩,促进血液循环。”

陈老爷子污浊的眼睛看着蹲在下首的女孩子,动了动唇。

好了之后,给陈老爷子套上鞋子,沈嬗扶着他起来。

陈老爷子看着沈嬗刚才站的那边,主动走过去,沈嬗搀扶着他,他却自己挣脱了,步履有些蹒跚。

“这是曜廷的母亲,你应该也知道他们的事情了。港姐出身,我却没有嫌弃什么,很快就同意了他们。我年轻的时候也知道不容易,所以我没有多加阻挠。我追曜廷的奶奶的时候,很多人不同意,曜廷奶奶家里不是豪门,所以嫁进来很辛苦,在结婚的十年后,她和我说,和我在一起幸福与痛苦并存,她不是豪门闺秀,所以她得学,但是她一切都做的很好,我从来没有因为生活上的事情困恼过。”陈老爷子露出美满的笑容。

陈老夫人应该是个贤内助吧,沈嬗看着陈老夫人慈和的笑容心里想着。

“所以我也一直觉得小辈的幸福是最重要的,我同意了曜廷的父母,曜霖的父母我更不会多加阻挠,可是,我的儿辈都不是好结果的。”说到这儿,陈老爷子语气沉重了,“曜廷的父母走的很早,是正常的车祸死亡。曜廷只有五岁。本来,曜廷的父亲是继承人,只能交给曜霖的父亲了。

时代在变化,原先我觉得女子像曜廷奶奶这样只需要相夫教子的就可以了。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妻子的选择对于一个男人来说极其重要。我同意了曜廷的父母,但是我很快就发现了,曜廷的母亲对于商业上什么都不懂,在交际方面也不是很突出,失望之余,我觉得还是可以教导的,但是走的早。”

沈嬗沉默地听着,余光看到老爷子叹息的声音。

詹妮弗,虽然没有见过陈曜廷的母亲,但是詹妮弗的性格与爱好,注定了她不可能成为一个合格的主母。

“詹妮弗的性格是我很喜欢的,曜廷的奶奶在世的时候也特别喜欢她,谁也没有想过让她来当这个主母,但是事与愿违。并不是我不想孙辈幸福,只是,我是不想孙辈太累了。”陈老爷子说出最后一句话的颓然让沈嬗眼眶微湿。

沈嬗点点头,“外公,我能理解。”

陈老爷子撇过头去眼角已经湿润,现在的陈家是个重担,真的太累了。

陈老爷子看了一眼照片里的大儿子儿媳,心里愈加沉痛,扭头向自己的办公桌走去,沈嬗紧步跟在他的身后。

坐回靠椅上,陈老爷子的心情平复了一下,蓦然说道:“美琳找我说,愿意用她手里陈氏百分之八的股份来换一个机会,一个让我考查你的机会。”

沈嬗愣怔地看着前方,看了很久,眼睛依旧模糊了,陈氏百分之八的股份她没有什么概念,但是用来换一个机会,沈嬗明白,这是一笔吃亏的交易。不管她能不能经过陈老爷子的考核,这百分之八的股份最终都是没有了。

“她和我说,你不是詹妮弗也不是曜廷的母亲,让我培养你,如果你达到了我的标准,就同意,没有,那就是算了。”

沈嬗用手背直接抹了一把,嘴巴里苦苦的,是她没有本事,还要两个老人替她担忧。

“所以,我决定,是要给你这个机会。”

**

【世纪终回香港,晚宴明星云集,柳婷菲沈嬗……】

李楠疑惑地点进去,立即就是一张图片,图片上是沈嬗穿着纪梵希的长裙。李楠快速将报道看完了,不可置信地捂嘴,脱口而出:“怎么可能!”

然后立即上了微博,微博的圈子里早就闹开了。

哼哼:不敢相信,我们家嬗嬗怎么会被包养,开玩笑。

刻在米上的爱:报道都爱夸大事实,而且陈曜廷好像也只有二十来岁,会不会是男女朋友啊?

赖你:以前很喜欢沈嬗的,但是现在突然感觉她和其他的明星也没有什么区别了,都是被浮华遮住了眼睛的,也不见她现在有什么作品,原来是傍大款去了。

丝丝:我很失望,原先超级崇拜她的。

琴卿:别的明星也都参加了,为什么大家都只抨击沈嬗呢?去参加一个晚宴也很正常啊,包养也得有理有据才行。

李楠自己也发了一条:小精灵要相信她,她从来没有让我们失望过。

很快得到了几十个赞,李楠却悬着心,点开了杰西嘉的微博,她的微博已经有好几天没有更新了,但是很明显,她的微博已经被轰炸了,最新的一条留言数多得吓人。

李楠看了几个评论,心里也忧郁着,但心底有个声音说,李楠你要相信她。

**

“杰西嘉,网上那件事情是真的吗?”犹豫了很久,坐在沈嬗边上的同学还是忍不住问道。

沈嬗爽朗一笑,“你们认为是真的,我再怎么辩解也不相信,不是吗?”

同学讪讪地笑,“大家都不怎么相信。”

“谢谢你们的信任了,的确不是真的。”沈嬗朝她点点头,然后收拾了自己的书本。

陈家的车已经在校内等了,学校外面有很多狗仔,她现在每天的日常已经增加了一项去浅水湾陈家,老爷子就派了个司机来接送她。

只是没想到豪车接送的让包养的传闻愈演愈烈。

“辰辰啊,那个包养的说法到底怎么回事?”

沈嬗听着沈妈的声音有点心虚,低着头,“我陪陈曜廷参加他们公司的晚宴,被记者拍到了,被说成是被包养。”

沈妈像是松了口气:“我就说嘛,你爸担心,非要我问问。我和你爸过几个礼拜来看你,正好要元旦了,一起回来。”

“嗯。妈,萌宝怎么样了?”沈嬗怪想念那只蠢萌猫咪的,心里遗憾不能把它带到香港。

沈妈支支吾吾地说:“她,怀孕了。”

“什么!”犹如晴天霹雳,沈嬗一下子跳了起来。

原来,萌宝和另一只加菲猫恋爱了,然后沈妈就想着让它生一窝小萌宝吧,萌宝就这么成了妈,沈嬗气得都想骂她妈妈了,怎么能这么随便就让萌宝怀孕呢。

不过木已成舟,沈嬗气也没用,只能等着元旦回去看看它。

92、第 92 章

在年前,沈嬗一直保持着每周去陈家报道四次的习惯,其他人也不知道沈嬗来做什么,以为是陈老爷子喜爱她。

陈老爷子偶尔会带她出去见见外面的老朋友,虽然年纪都大了,但曾经都是香港商业界响当当的人物,老狐狸一般的人物,真是刀枪无影。

第一次陪老爷子出去,沈嬗就落进了汤老爷子的陷阱,陈老爷子挽救得及时,自此沈嬗和老狐狸打交道真的是怕了。

沈嬗是临近临近过年才回去的,这个时候,萌宝的肚子已经三个月了,已经开始下垂了,整只猫更加懒散了,看到沈嬗,像是撒娇似的朝她喵喵叫,沈嬗怜爱万分。

回到s市,不少老同学都邀请她参加同学聚会,沈嬗只参加了高三的班级聚会,其他的一律推掉了。

难得陪陪父母的日子不多,沈嬗更为珍惜,就算窝在家里腐烂了,她也乐意。

沈妈在给萌宝织小毛衣,絮絮叨叨:“香港那边暖和,以前给你织的毛衣反而都用不上了。我看有些人家爱给宠物买衣服,我就想着倒不如自己给她做几件……”

沈嬗顺着她点头,膝盖上的萌宝蹭着她的大腿,一副求抚摸的蠢样,沈嬗给她闹肚子,因为要有宝宝了,萌宝的乳*房也垂下来了。

沈爸玩着游信,刷了朋友圈,时不时也和沈嬗交流几句。

“叮咚,叮咚。”

“这个时候会是谁?”沈妈嘀咕了两声,放下手里的毛线,走到门边上看着显示器里的人,不认识。

“你是哪位?”

显示器里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恭敬的鞠躬,“您好,沈夫人,我是韩先生的助理,韩毅是韩先生的儿子,韩先生想见见你们,派我来接你们。”

显示器的声音很大,传到客厅了沈嬗和沈爸也都听见了。

沈妈往客厅望了望,又问道:“请问,韩先生请我们去有什么事情?”

“韩先生,癌症晚期了。”

韩立躺在病床上,瘦削的手放在外面,吊着点滴,周边布满了皱纹的双眼无神地看着天花板,眼前闪现的却是韩毅儿时的模样。

韩毅出生的时候他是怎么的?似乎很激动,颤抖的手都不敢接过他,那是他最重视最疼爱的儿子,他亲过他抱过他,他对自己说一定要把他培养成优秀的继承人,他以为他会一直疼爱他的。

然后他和蒋微的感情破灭了,他不爱韩毅了吗?不,不是的,韩毅是不一样的。即便后来他有了私生子,韩毅在他心里始终是不一样的,所以他只让一个女人生下了私生子,其他的,都不能留下威胁,当另一个儿子对韩毅造成了威胁之后,韩立也狠心地将他送了。

在他心里,那一片父爱都是给韩毅的,只是,已经没有地方宣泄了。

韩立眼前闪过韩毅刚刚学走路时扑向他的场景,然后大了一点会叫爸爸了,在花园里奔跑,他和蒋微离婚后,他日益沉默,然后站在窗边上眺望他的身影……

泪水从眼角划到耳朵里,凉凉的。

门外传来了脚步声,助理敲了敲门,“韩总,沈先生沈太太沈小姐来了。”

韩立擦了擦眼角,沙哑地说:“请他们进来。”

沈爸沈妈都是第一次见到韩立,看到躺在病床上犹如五六十岁的老头也是吓了一跳,眼中带了些同情。

“你们来了,坐,坐。”韩立努力微笑。

助理给他们在边上搬了几个椅子,沈爸沈妈拘谨地坐下了,沈嬗站在他们身后。

韩立看着沈嬗,微微一笑,“是,沈嬗吧,韩毅,很喜欢你。”

“叔叔好。”沈嬗朝他微微点头。

韩立又看向沈爸沈妈,“真是不好意思,太突然了,虽然都知道彼此,但都没有见过面,也是遗憾,没想到是以这样的方式。”

沈爸说:“康复之后,咱们两家人一起吃吃饭。”

韩立摇头,“怕是等不到了,我快要不行了,有几件事情想拜托你们,才这个时候请你们过来。”

“您说,能办到的一定办到。”

“韩毅认你们为干爸干妈,你们待他的好我很感动,作为一个父亲,我没有好好尽过父亲的责任,我不想我死后他身边没有一个亲人,沈先生沈太太,请你们把他当成自己的儿子。”韩立气息很虚浮,眼中含着泪,忍住逼了进去。

真的实在是将要去世了,也是心疼儿子,作为一个父亲,让自己的儿子认别人为父母也是煞费了苦心。

沈爸说:“就算不说我们也会的,你放心你放心。”

“对啊,你放心,我们一定会像亲儿子一样对待他的。”

有了他们的保证韩立很高兴,点点头,眼睛落在沈嬗边上,“若是我身子好一点,两家人家结个双干亲就更不错。”

沈爸沈妈看向沈嬗,沈嬗轻轻叫了一声:“干爸。”

正在这时,房门被大力推开,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韩毅喘息着,看到病房内的几个人之后,愣了愣。“你怎么把他们接过来了。”

韩立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嗯,没有见过沈先生沈太太特地来见见。”

韩毅走进来,看着躺在病床上瘦弱的韩立,无言沉默。

“我不是跟称职的父亲,我知道你恨我,但是,你自己要好好过日子,别恨我了。”最后一句像是在祈求似的。

韩毅眼睛死死地盯着他,似乎不敢相信这个人是以前那个意气风发的韩立。

“可以吗?”

韩毅的喉咙里像是卡了根鱼刺,“我,不恨你了。”

韩立像是完成了心里一打心愿,满足地笑了。

韩立是在年后的初八去世的,韩立所有的遗产都给了韩毅,但在遗嘱上,还赠与了沈嬗公司百分之五的股份,和一些房产和车。

沈嬗也有点懵了。

“收下吧,老头子给你的。”韩毅把文件给她。

沈嬗说:“太突然了。”

韩毅低头,一会儿抬起头,却是满脸泪痕,“我也没想过老头子会死的这么早,我以为就算他七老八十了,也是会中气十足地骂我的,可是,突然有一天他走了……”

沈嬗瘪了瘪嘴,也有些想哭了,从桌子上抽了两张餐巾纸,给自己一张,又给他一张。“有时候上天喜欢反着来。”

韩毅苦笑一下。

韩立的去世在当地的新闻频道报道了一下,韩毅正式接受韩立的财产和地位,回归韩氏。

年后,沈嬗的的重头戏就放在“华语最强音”的录制上,刚出正月,最强音的团队就开始集合。

潘仞凭借自己在圈内的号召,召集了两支乐队,和一支后期团队,两支乐队一支内地一支香港。最强音的录制是放在了b市,香港毕竟只是香港,内地的市场才是至关重要的,jk和内地的卫视合作,把最强音的录制放在了b市。

四月初,正式的宣传就开始了,各地的海报名也正式开始,沈嬗于四月中旬抵达了b市。

“沈嬗,关于主持人的人选你有没有好的人选?”各个地区的海选都在召开,关于主持人却还没有一个身影。

沈嬗抿着唇,对他说:“主持人我来做。”

潘仞有些惊讶地看着她,眉梢微微向上跳,思考着这个的可行度,“你,确定?”

“嗯。节目刚开始,知名度和xx卫视的快男快女没有办法比,我有名气,可以把大众的目光聚集过来,我相信节目不会让我们失望的。”沈嬗自信地仰着头,目光里闪烁着光芒。

潘仞拍了拍她的肩膀,“行,相信你可以的,既然如此,就先找公关谈谈,找个好时机公布出去。”

jk娱乐把公司里最好的公关团队分配给了他们,但是公关再好,宣传得再卖力,缺少卖点,再怎么也不可能引爆全国,沈嬗乐意用自身奉献这个卖点。

她在b市的住处是陈曜廷的公寓,叶老爷子想让她住到军区,但是b市狗仔太多,沈嬗怕热麻烦,拒绝了。

顾新旻和叶荀对她的到来很高兴,经常请她吃饭,偶尔也会介绍一些圈内的朋友给她,她正是需要人脉的时候,并没有拒绝,在b市的这个圈子里也混了半个脸熟。

“沈嬗,咱们今天有个饭局,是我们的投资人。”潘仞说道。

沈嬗侧头:“哪个集团的?”他们最大的赞助商就是陈曜廷的世纪,然后就是一个酸奶品牌,其次还有一个家电品牌。

“新进来的投资,不是集团,就是投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