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侍郎名邢虎,他本是个大老粗,只是如今这些年边关没有什么仗打,他又领着御林军,在京城呆的时间长了,也学了附庸风雅那一套,给自个儿弄出个书房来。

邢虎见到马氏赶紧站起来,陪笑道:“夫人过来了。”

说话间,接过拜帖看了一眼,大笑起来:“竟是她,夫人,我这就回帖,你赶紧着人送去。”

马氏一惊,有些不解:“旁人送来的拜帖老爷都不接,为何独独对这李家特殊?”

邢虎哈哈笑着:“夫人还记得我说过在三仙山的那件事么?”

“怎不记得?”说起三仙山事件来,马氏直气的咬牙切齿:“卢家太张狂了些,总有一日要叫他们好看。”

邢虎拉马氏坐下:“那时候,我就想着怕是要交待了,就想着还没有与夫人恩爱够。咱们家老二也没有娶妻生子,心中着实遗憾,正在我绝望之时,就有一人从天而降…”

“然后几下子将贼人打跑,又将贼人的头领擒住。救得了老爷的性命。”马氏听这话听的耳朵都要起茧子了,这时候也笑着添了几句。

邢虎赶紧点头:“是极,就是那么回子事,那救下我们一行人的就是李家的大娘子,她的妹子就是如今的贤嫔娘子,夫人说。救命恩人送上拜帖,咱们怎么能不见。”

马氏一想也确实是这么回子事,便笑道:“很该见的,我这就叫人回帖,请人家明日就上门来。说起来,很该咱们去拜访李家的,老爷倒是拿架子,偏等着人家上门来。”

“哪里是我硬要拿架子啊。”邢虎叹了口气:“回了京我怕官家瞧我不顺眼,要贬我,便做起缩头乌龟来,这不,官家看在我老实的份上。才提了我的官,又提拔了咱们家老大…”

马氏心里明白,又说了几句话。邢虎写好回帖,马氏立刻着人送往李家。

说起来,李鸾儿也差点忘了去邢家拜访的事,最近这几日听人们传的沸沸扬扬的,只说官家看重邢虎将他简拔为兵部左侍郎,这才想到和于希提过的到邢家拜访的事情。便亲写了帖子送到安胜街邢府去,她原想着这帖子送了去。邢虎不知道会不会见她。

哪里料到前脚才送了帖子,后脚邢家就来了人。接过邢家回帖,李鸾儿看了几眼就笑起来,这邢虎果然是个厚道人,这么长时间过去了,还没忘了她,倒是惦着曾经同患难的情份,待她李家分外不同些。

叫人打赏了邢家的人,又约好了明日必去邢府,李鸾儿就开始寻起上门要带的礼物来。

邢虎是个大老粗,虽说也识字,可并不太通诗书,太文雅的东西不适合他,可巧的是顾家当铺里才收了一把死当的宝刀,李鸾儿见了爱的不成就买了回来,正好送给邢虎,另外,这邢虎据说是个妻管严,平生最怕的是他夫人马氏,李鸾儿打算送马氏一些讨巧的东西。

翻箱倒柜的找了一番,李鸾儿寻到一匹冰蚕丝织的轻薄柔软的料子,打算拿来送给马氏。

送马氏这样的料子实在是因李鸾儿叫人打听了,说马氏是个极不耐热的人,每到夏天就会因为耐不得暑气而脾气暴燥,冰蚕丝料子最是透气轻薄,是做夏裳的好材料,很是适合马氏。

又想到邢家还有二子,老大邢德和邢虎一样是难得的为武将的好材料,而老二邢志则爱读书做画,李鸾儿就寻了一柄宝剑和一方名砚收好,等着送与邢家做礼物。

她才刚收拾好,就听门外爽朗的笑声传来:“李姐姐,做什么呢,叫你都不言语,我可进来了。”

这声音一听就是顾歆的,李鸾儿也笑了,她倒喜爱顾歆的性子,虽说有番磨难,如今又退了亲,可这丫头一点都没有自怨自艾,反而变的更加坚强爽快,又和李鸾儿投缘,来的多了,两人就成了闺蜜一般。

“要进便进,磨磨噌噌做什么。”李鸾儿笑着答了一句,就见竹帘子一挑,顾歆穿着一袭粉色薄衫进来,她手中拿着扇子摇摇晃晃的往椅子上一坐:“这天儿可真热,李姐姐,你们家的好茶呢,快倒些与我吃。”

李鸾儿笑着给顾歆倒了一盏凉茶递去:“知道热你还过来,你母亲不是拘着你在家学针线么,怎的今日得空过来了。”

顾歆笑笑,喝了一盏茶才轻舒一口气:“别提了,我做针线做的都快闷坏了,好容易盼了个借口过来,李姐姐可就许赶我走。”

说到这里,顾歆放下扇子:“这不,我们家商行刚送了一些南边来的果子,还有一些洋货,我就接了差事说要给姐姐送些来,我娘才放了我的。”

“什么果子?”李鸾儿笑着问了一句。

顾歆一听来了精神,双手很快比划起来:“有这么大个的,外边带着硬壳,也不知道要怎么打开,我哥哥就让人钻了个眼,里边全是清甜的汁水,拿冰一镇,喝着味道倒是不错,还有这么大个的带着疙瘩刺的臭乎乎的东西,我说是路上远放臭了,可哥哥说一路都是拿冰镇的,哪里会臭,我也不知道是什么,还有那洋货,里边有一口大座钟,每个时辰都会报点,可好玩了…”

顾歆一边笑一边介绍,李鸾儿听了直点头:“我倒是认得的,那带壳的是椰子,你说的臭臭的是榴莲,旁的倒也罢了,这榴莲我可是极爱的,你们家要是有多的不乐意吃的都拿来与我吧。”

想了一时,李鸾儿又笑:“正好我们家也有冰,我拿着冰镇着慢慢吃。”

“阿弥陀佛,姐姐要是爱赶紧与我娘说,叫她都给你,我是受不得那味的。”顾歆一听欢喜的又是拜佛又是念经的。

李鸾儿笑着点点她的头:“你这个鬼精灵,你们家商行费了不知道多少力气才将南国的果子运到北边来,这可都是万金难求的好东西,偏巧你就这么讨厌,我要是顾夫人,也当一哭了。”

说着话,李鸾儿便叫瑞珠拿了个椰子过来,顾歆眨巴着眼睛瞧:“李姐姐,你还当弄个钻头钻个眼才是,不然可没法吃的。”

李鸾儿笑着摇头:“不必了。”

说着话,她拿手指往椰子的硬壳上点了点,很快,一个指头粗的洞就出现了,李鸾儿拿过一个白瓷粗口的水壶,将椰子里的汁水倒进壶中,又盖好盖子,再将水壶放进冰盆子里镇着,径自端了一盘子冰皮点心给顾歆:“这是我哥哥才做的点心,我尝着极好,你吃吃。”

“李大哥做的,我可要好好尝尝。”顾歆笑着拿起一块来慢慢吃着。

李鸾儿在她身旁坐下问:“君家的事情都办妥当了?”

顾歆点头:“早就将婚事给退了,君家退了亲可是兴高彩烈的,就好像我们家硬巴着他家似的,说起来,若不是爹爹早早的与我结下君家的婚事,我又何至于长这么大还没有订亲,爹爹活着的时候,可往君家送了不少好东西,这婚事,还算他家沾光了,倒搞的我们家多晦气一样。”

“那样的人莫理会。”李鸾儿摆了摆手:“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还能有什么打算。”顾歆自嘲的一笑:“娘都与我想好了,说是现在订亲呢,便与我寻些大商家,找那上进的子弟订下婚事,若是再等等呢,便等着我哥考中举人,到时候寻那贫寒有前途的举子叫我嫁过去,我娘说宁肯多赔送些嫁妆,也不会叫我受委屈。”

李鸾儿听的若有所思:“你娘的意思是好的,只我觉得还有些不太合适。”

顾歆眨着眼睛看着李鸾儿:“我娘还说要问问你的意思呢,这不还没顾得上么。”

李鸾儿轻笑:“你家虽是商家,可到底传承了那么些年,说句得意的话,家里的规矩礼仪比那些世家并不差上什么,你自小在这样的家庭长大,若是到了贫寒人家,又怎么耐得住,便是不说这个,就是贫寒举子若是一朝得志,又岂知不会为了更高的权势而负了你,你端看我们家夫人便知了。”

这句话说完,顾歆小脸一白:“我竟是没想到这个的,倒是谢过李姐姐提醒了,等回去我与我娘多商量着。”

“很该的。”李鸾儿点头:“你年纪也不算小,许多事都懂得,这可是你终身的大事,万不可因为害羞而不说话,照我的意思,为着将来考虑,你有什么想法都该当叫你娘和你哥知晓。”

第一六零章 保媒

话说到这里,顾歆脸红红的点头:“我娘说李姐姐素来与旁人不同,叫我多和你请教。”

她忽想起一事来:“对了,我表姐托人带了话,说是那点心很好的,她吃着喜爱,叫我帮她谢谢李大哥。”

李鸾儿抿嘴一笑:“前儿哥哥还问我呢,等会儿我便告诉哥哥一声,我与你说,若果然我和他说顾大娘子爱他做的点心,怕往后这几日哥哥每日必要折腾几回,你若是想吃新鲜的就只管来,保管你吃了还能打包带回去一些。”

顾歆拍手直笑:“那敢情好,我娘也爱李大哥做的吃食呢,尤其是那冰皮的点心,真真入品即化。”

李鸾儿觉得时候差不多了,便从冰盆子里捞出那壶椰子汁来倒了两小碗,一碗递给顾歆,一碗自己喝,剩下的多半壶叫瑞珠送了与金夫人和李春。

李鸾儿记得她大约有二十多年没有喝过椰子汁了,竟是忘了那味道,如今猛然间一喝,只觉得分外的清甜甘爽,不由的一碗下了肚,便是从五脏六腑都觉爽快宜人。

顾歆也把她那一碗喝完,放下碗回味道:“这椰子运来太不容易,这次商行统共也没弄来多少,倒叫我吃不够的。”

“你若是爱这个,我与你个法子。”李鸾儿抿嘴笑望顾歆。

顾歆一听来了精神,摇着李鸾儿的衣袖哀求:“好姐姐,有什么法子你只管说。”

李鸾儿一点她额头:“你寻个南国的嫁去,一年四季叫你不离口。”

只气的顾歆一甩手:“人家与你说正经事,你只管来取笑人家。”

见顾歆脸上带着怒气,李鸾儿摇头:“我也说正经的。这椰子树旁的地方是种不活的,咱们在北边,离的几千里地,想吃也吃不上自然觉得新鲜,可这于南国的人来说却是常见的物件。人家可不稀罕呢。”

说到这里,李鸾儿也叹了口气:“便是快马加鞭运来也要好长时间,除非有那能飞的车子一日能打个来回,到时候,你想吃多少就能吃多少。”

“罢,罢。”顾歆哀叹一声:“我只说一句倒招来你这么些个话。能飞的车子我就是活几辈子怕也瞧不到的,我也只能打消了这个心思,回去把我哥那份抢了来先吃到肚子里才是真的。”

“也是你哥疼你。”李鸾儿感慨了一句。

顾歆笑笑:“李大哥难道不疼你么?”

李鸾儿摆了摆手:“以前我哥自然是疼我的,只现在满心里都是你表姐,哪里还有我呢。”

“你说这话当真是没良心的。我都替我表姐抱屈了,李大哥做了不知道多少点心,填进你肚子里有多少,我表姐才吃了几个,竟招来你这么些个话。”顾歆一瞪眼:“待我得闲的时候可得把你这话告诉我表姐,叫她进了门治治你这恶小姑。”

李鸾儿失笑:“我也不过说那么一句罢了,我心里明白的很,我哥素来最疼我不过的。其实说起来都一样,这天底下的哥哥又有几个不疼妹子的。”

顾歆摇头也笑将起来,两人又说了一会儿子话。顾歆就要告辞回去,李鸾儿将她送走,便赶紧去拿了一个榴莲寻了金夫人,并叫人唤了李春来吃。

那样大的榴莲金夫人和李春嫌臭一口都没吃,反倒全进了李鸾儿的肚子里,吃的她肚滚溜圆躺在榻上直哼哼。气的金夫人直说她是养猪的。

李鸾儿见金夫人和李春都不喜榴莲,一时眼珠子一转就有了主意。挑了一个椰子并两个榴莲外加一些冰皮点心叫马方送去给严承悦。

马方自认领了好差事,欢天喜地的去了。谁知回来的时候一脸的复杂神色,李鸾儿叫他来问,这才知道是怎么一回子事。

原来,马方带了东西去严承悦府上,可巧严承悦才从火器营回来,热了一身的汗,才叫人服侍着梳洗毕,正换干净衣裳,一听是李家来人,赶紧叫人带了来。

严承悦自然是认识马方的,一瞧马方就知必是李鸾儿给他送东西的,当下心里欢喜不禁,对马方也极和颜悦色,只是,等瞧了马方拿来的东西,严承悦脸上的笑就挂不住了。

听马方说李鸾儿喜这榴莲,一个人就吃了一整个,想来觉得好才叫他送到严府的,严承悦那样一个清润温雅的人愣是僵着脸视死如归般的将榴莲外壳剥开吃了好几口,并对着马方夸赞了好几句,直说他也是极喜欢的,可是,马方却眼瞧着严承悦脸上长出好几个红疙瘩来,一时尴尬的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

好容易马方得了赏钱飞也似的跑回来,却又被李鸾儿叫来询问,自然一时间不晓得从何回答才是。

李鸾儿听了马方这话又是好笑又是好气,好笑的是她自己都想象不到如严承悦那样端方雅致的一个人苦着一张脸咱着臭气烘烘的榴莲是什么样子,好气的是,严承悦实在太不知道看重他自己了,明明过敏了还硬是说那玩意好吃。

一时间,李鸾儿倒有些后悔她这番心血来潮作弄严承悦了。

只是,东西送都送了,严承悦也吃了,退是退不回来的,只能以后再送些严承悦喜爱的吃食补偿吧。

李鸾儿问完马方,便见金夫人和李春已经将顾家送来的大座钟弄好了,李春正眼巴巴瞧着,等着整时刻那时钟里的小鸟出来报讯呢,就是金夫人也觉得稀罕,围着直转悠。

李鸾儿对于这些洋货根本一丝兴致都没有,见那两人喜欢,便摇头回屋去了,一时无话,到了第二日,李鸾儿就带着礼物去邢家拜访。

到了安胜街上,李鸾儿老远的就看到邢府,邢虎家的宅子不小,倒占了小半条街面。叫人一眼就能认出来,街马车走近了,肖平下来投帖子,门房收了帖子飞跑着去报。

待到了李鸾儿下得马车时,就见好几个婆子丫头迎将出来。见了她便笑道:“可是李大娘子,我们夫人盼了多时,总算是把您给盼来了。”

李鸾儿笑笑:“正是呢,劳你家夫人久侯了。”

说着话,一个婆子在前引路,李鸾儿带着瑞珠跟着慢慢的朝里走。邢家不愧是武将世家,这宅子盖的就很阔朗,四处都是大大的,透着那么些个武者的雄厚之气,并不见一丝的精巧。便是一进院与二进院相交处的砖石屏风也是透着那么几分大气,看起来显的很粗犷。

进了二进院子,就见古树参天,大多都是合抱粗的树木,显的整个院子很幽深。

才走到游廊处,不想迎面走来一个十六七岁的俊郎少年,那少年面白无须,浓眉细目显的很俊俏。他穿了一身藕合色的衣袍,正急急朝这边走来。

李鸾儿赶紧避去,只已经来不及了。那少年到得近前含笑对婆子点点头,又对李鸾儿笑笑:“您便是今儿的客人了吧,我娘亲已经等着了,您赶紧去吧,我还有些事,便先告辞了。”

少年大大方方的。显的很端庄,李鸾儿也不是小气的人。对少年一笑:“多谢了。”

说完话,她就示意婆子先行。又跟着婆子的脚步朝后宅而去。

等走了一段路,那婆子就笑着介绍:“刚才那是家中的二公子,大公子长的肖似老爷,性子也像,二公子倒是脾气极好极和悦的一个人。”

李鸾儿笑道:“我说呢,你们家这二公子可一点都不像邢侍郎,莫不是长的像你们家夫人。”

婆子摇头:“并不像呢,我们夫人却总说像舅老爷。”

“外甥肖舅,这也是极合情理的。”

说话间,就到了后宅,进了月亮门就见一个穿着绿纱衫子的中年妇人迎了出来,李鸾儿赶紧上前见礼,又客气了几句,这才进了厅堂分宾主落座。

李鸾儿先笑着送上礼单:“我也不知夫人喜欢什么,并不知要准备什么东西,只是听人说起夫人畏暑,正巧我才得了一匹冰蚕丝的料子,就送了来与夫人。”

邢夫人马氏一听顿时乐了:“可真是巧了,我也才得了一匹蝉烟罗的料子,正准备做个帐子呢,可巧你就送来冰蚕丝,如此,我这衣裳帐子齐全了,可是再不怕暑气了。”

两人又说一会儿子闲话,马氏很是感激了李鸾儿一番,又叫人将那冰碗子,夏日的果子,冰镇的西瓜,凉茶等等摆了一桌子,一直叫李鸾儿不要客气只管吃用。

马氏这番热情李鸾儿直呼受不住,无奈马氏情绪高涨,她也只好先受用着。

等吃过一块西瓜,李鸾儿才说起来:“刚巧碰到令郎,我瞧着令郎是极持重知礼的,想来以后前程必然远大。”

“借你吉言了。”马氏勉强一笑:“说起来,我这二儿子哪里都好,就是新妇并不好讨。”

“怎么会呢?”李鸾儿有些好奇起来:“您家的根基门第,令郎的人品才华说将出去哪里配不上什么人了,若说要讨新妇,怕这京城不知道多少娘子上门来踢破门槛子呢,怎会不好讨?”

这话说的马氏也忍不住笑起来,笑了一会儿才叹了口气:“你也不是外人,实话与你说吧,我们老爷最是持重稳当不过的,他只说我们家如今能得官家信重已经极难得了,叫我们要惜福,更说老二讨新妇不能在那些权贵人家讨,也不能在世家里边寻摸,只要姑娘的人品性情好,门第低些是最好不过的。”

“邢大人这才是持重之言,为官之道。”这话叫李鸾儿都好生佩服,心说难怪老邢要升官了,他这样粗中有细能够看透大局的人着实的不多了。

“我也知道老爷说的对,也并不求女方如何高门大户,只是…”说到这里,马氏不禁更是一声长叹:“我家老二却是个倔脾气,他发下誓愿要寻个绝色的,更要性情开朗相投,不愿意寻那扭扭捏捏,说话跟蚊子哼哼似的娇小姐,你也知如今这几年京城风气越发的不好了,好好的小娘子们愣是学那扭捏作派,又叫我哪里寻那爽利的人与他做新妇。”

马氏诉了这么一回子苦,又道:“我也犯了愁,难免的见了谁投缘就与人家唠叨两句,倒是叫你见笑了。”

李鸾儿赶紧起身道:“夫人是看重我才与我说这些,我又如何不明白。”

说完这句话,李鸾儿倒是想起顾歆来,想着顾歆昨日还与她说起婚事来,想想顾歆颜色也算是绝丽的,性子又极合邢家老二的要求,说不得,这是一门好姻缘呢。

她拿定了主意,便笑道:“实话说吧,夫人这么一念叨,我倒是想起一人来,却是极合您家要求的。”

马氏一听大喜:“快与我说说是何人家,家里都是做什么的,这姑娘长的如何,性子如何?”

第一六一章 解释

“君家就没有一个好东西。”

李鸾儿细细的将顾家的事说与马氏听,当说到君莫为为着和顾家退亲,竟使出下作手段的时候,马氏一拍桌子厉声骂了出来:“先前与我们老爷下绊子,我就说他是真小人,他家那个什么大公子不只不学无术,还时常寻我家老二的麻烦,一家子没有好人。”

李鸾儿一听这话暗思寻思一会儿便也明白了,应该是邢虎被提成兵部侍郎的时候君莫为提出反对意见,而君家的那位大公子虽然不学无术,可却和邢志在一个书院读书,也许因着志趣不同,时常和邢志惹些麻烦,倒搞的马氏也对君家人意见很大。

“且不论君家如何,单说顾家的这位娘子不管是长相还是性情都好,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与君家退了亲,可这也是无可奈何的,若是顾家不说退亲,谁知道君家会不会弄的人家家破人亡,夫人若是不嫌弃这点,我就去问问顾家的意思,若是嫌弃,就当我从没说过什么。”

李鸾儿笑着说了一番话,叫马氏沉思起来,思量了好一会儿抬头笑道:“照你说的这姑娘确实好,家世上也合我家的要求,老爷说不乐意娶那些权贵世家的姑娘,我想着顾家世代经商,也是有传承的,想来家教也是好的,就是与我们家结了亲,这姑娘的教养上面我也放心,家世上也不会叫人猜疑。”

看马氏的样子像是满意这门婚事了,李鸾儿也放下心来:“如此,待我回去问问顾夫人的意思再与夫人答话。”

“正该呢。”马氏点头:“我也得与我家老爷商量一番。”

她这厢说着话,不料邢虎竟是回来了。还没进门便扯着嗓子吼上了:“夫人,李家妹子来了没?”

李鸾儿颇有些尴尬,赶紧起身也大着嗓门回了一声:“老邢,叫什么叫,这不是来了么。”

接着。便是邢虎哈哈的大笑声,一进门邢虎就直奔李鸾儿,伸手在李鸾儿肩上大力的拍了两下:“李家妹子进京就没了音信,叫俺老邢好找啊。”

李鸾儿摸摸肩头,心说幸好自己身子骨够壮实,不然被邢虎这几巴掌拍的还不得软倒在地上。

马氏在一旁陪笑。又一个劲的狠瞪邢虎,看样子也颇为不好意思:“大娘子,我们家老邢是个粗人,你也莫与他一般见识。”

“哪里,我自然也知道邢大人的脾气。”李鸾儿陪笑说了一句。又对邢虎一拱手:“老邢,我这次可是来拜访了,你可莫再念叨。”

邢虎大手一挥:“来了就好,以后都住京城,可要常来常往。”

说话间,他又看向马氏:“俺家妹子好容易来一趟,夫人,你可要弄些好吃的招待妹子啊。”

马氏笑道:“这还用你说。我早就吩咐好了厨房,净挑了好些个拿手的菜,一会儿咱们夫妻俩陪大娘子喝两盅。”

“这便好。”邢虎笑着拍桌子:“这回俺可要放开了喝。娘的,好久没喝酒,嘴里都淡出鸟来了。”

李鸾儿失笑:“得,一会儿我也陪大哥好生喝几盅。”

待三人再度落座,马氏便把李鸾儿要替他家做媒的事讲了出来,又将顾家的情形再讲一遍。听的邢虎也极气愤:“我早就看姓君的不顺眼了,妹子。那顾家的小丫头既然你觉得好,大哥我也信你。你只管说去,姓君的怕什么,他一个文臣,能拿我这个混不吝的武将怎么样,再者说,老邢我也不怕他,你只管告诉顾家,叫他们不要顾虑。”

有了邢虎的保证,李鸾儿更加放心,笑着对邢虎一拱手:“那我就揽下这桩事了。”

“呵呵,妹子只管揽了吧。”邢虎笑着抚头:“先说好,那小娘子定要是好的,若是不好,俺可要寻妹子的麻烦。”

“你这叫什么话。”气的马氏一拍桌子骂起邢虎来了:“李大娘子好心与咱家做媒,你敢说出这种话来,你这不是绝了咱家老二娶新妇的路么,照你这么说,谁还敢与咱家说亲。”

邢虎这才知道失言了,赶紧对李鸾儿陪礼:“妹子,俺不会说话,你莫怪啊。”

李鸾儿笑笑:“你也是一片爱子之心,我明白的,只那顾家的姑娘我觉得尚好,若是令公子觉得不好,我也是没法子的,若是你担心的话,不如我们想个法子叫他们两人见上一面。”

“这感情好。”邢虎一听大乐,噌的站了起来:“这事也好办,你回去邀上顾家的小丫头去相国寺拜佛,我也让夫人带着老二过去,咱们约好时间,叫两个人悄悄见一面,若是好,这媒妹子就保定了,若是老二瞧不上那小丫头,或者人家顾家的看不上俺家老二,我也没旁的话可说。”

李鸾儿细细想着这倒也是个好法子,便答应下来,又说了一会儿话,便到了饭点,马氏叫人摆了一桌子的菜,又拿了一坛子酒上桌,也不叫旁的人,只他们三个喝了起来。

这一喝酒,李鸾儿才知马氏性格有多豪放,在酒桌上那是放开了怀的喝,索性她酒量大,喝了许多也没有醉意,只是,一喝了酒,马氏话也多了,什么都敢往外倒,听的李鸾儿都觉得不好意思。

邢虎倒是见惯了的,不但不觉得如何,反觉得马氏这样是极好的,一个劲的夸赞,只道他讨了好新妇,马氏这脾性当真合他的胃口。

这便是萝卜青菜各有所爱了吧,李鸾儿心中好笑,见这两口子开怀痛饮,她也来了兴致,也不用酒杯,叫人换了大碗,三人痛喝起来。

马氏的酒量大,邢虎长年在军中,酒量自然也不会小,李鸾儿更是体质异于常人,自然不怕那几碗酒,喝起来也极痛快,这一喝,便从饭点喝到半下午,喝的三个人都有了醉意才散。

待李鸾儿一摇一晃的扶着瑞珠走后,马氏一反常态,几乎瞬间清醒过来,扶起邢虎便往内室而去,一边走,还一边交待丫头们收拾残席。

进了屋,邢虎摔倒在床上,捂着头喊道:“不行了,到底上了岁数,可不如年轻时候的酒量,才喝了这么点酒头就疼了。”

马氏过去帮他按压头部,小声询问:“老爷,你答应李大娘子所提的顾家亲事,还要叫咱家老二去见那顾家丫头,到底是何意思?”

邢虎被马氏按的很是舒服,呻吟了一声翻个身道:“夫人哪,你可知那火器营是什么地方,那是官家特意培养心腹之地,咱家老大能在那里为官,可见官家对咱们的看重,这时候,咱们就该小心的夹着尾巴做人,即不能和清流搅和到一起,又不能和权贵为伍,如此,算来算去就只有和巨商之家联姻了,索性咱家如今也缺那黄白之物,顾家在江南经营多年,虽然说顾老大没了,可是,顾家的家底还在呢,人家扫扫地缝子,说不得就够那些为官作宰的人家吃喝一辈子了。”

“顾家竟如此豪富?”马氏一惊,叹了一声。

“可不是么。”邢虎拉了马氏的手感叹起来:“有些事夫人并不知道,百多年前大雍未建朝时就流传着一句话,说什么北地之财尽归罗家,江南之水尽流顾家,这话的意思便是,咱们北边罗家是商界的老大,而江南则是顾家的天下,虽然过去百多年了,顾家已经败落下来,不及当日辉煌,可怎么说,人家传承了那么多年,总归是有人家的特殊之处。”

马氏听的点头:“还是老爷英明。”

邢虎笑了起来:“也是那君莫为傻,说起来,君莫为起自贫寒,好些事他并不知道,看不起顾家也是难怪的,只他万不该即不乐意娶人家顾家的女儿,又盘算顾家家财。”

说到这里,马氏也好奇起来:“老爷这话我可不明白了,君莫为怎么说都是相爷,他若想整治一个商家,那可有的是手段,顾家怎么都顶不住的,老爷却说的反倒像是顾家有多可怕似的。”

邢虎苦笑摇头:“你这也是妇人之见,不过也难怪,好些隐密你并不知晓,先前先帝爷还在时,我曾奉命去江南调查一些事情,这才晓得了顾家的机密。”

说到这里,邢虎停了下来,马氏会意,朝外看了看,又叫心腹守在门口,回来才接着去问。

邢虎少不得要说与她听:“这顾家的买卖都自有规制,从当年宋亡中原离乱时起,顾家先祖就定下了规矩,顾家几乎所有值钱的买卖都要有顾家家主的印签或是家主亲至才能接手,便是向顾家商铺提钱,也需要家主的印签才成,除了家主,旁的人是不成的,若是有朝一日顾家家主遇难,那些顾家的老掌柜或是各商铺管事就要秘密的处理了资财隐居起来,也就是说,若是顾家家主不在了,旁人也得不到顾家多少家底的。”

“原来如此。”马氏听后若有所思:“这顾家的先祖很有先见之明呢。”

邢虎这会儿倒是笑了:“所以我才说君莫为是个傻的,他以为使些手段把顾家弄个家破人亡就能得到顾家的财产么,当真笑话,人家传承了多少代的人家,哪个没有后手?”

“那怎么…”马氏一边思量一边问:“这顾家好像极怕君家似的。”

邢虎摇头:“我又哪里知道,不过,我料来这隐密也只有家主知道,除了家主外,就是主母怕都不晓得的,恐是如今的顾夫人也不知道顾家内里的情形吧。”

第一六二章 含恨

李鸾儿出得邢家大门,待上了马车之后还摸不透为何邢虎对顾家似是很在意的。

甭看邢虎表现的对君家极痛恨,说出来的话似是极讲义气的样子,可李鸾儿明白,这邢虎能做为先帝的心腹,在新皇登基之后不但不会遭怀疑贬斥,反而更得重用,他心计谋略是一丝不会少的。

按理说,这样的人在给自家儿子娶新妇的事情上必是会慎重的,可看邢家夫妻俩的样子,对顾家竟是连打听都没打听就愿意应下婚事来,莫不是,这里边还有什么讲究?

李鸾儿一时想不透也不再多想,直叫肖平快些回去。

等回到家里已经半下午了,虽然热气消退了一些,不过到底是夏季的下午时光,天气还是很热的,李鸾儿原想着梳洗一番休息一会儿,可又想着顾歆的婚事,索性便也不回家,直叫人去敲了顾家的门。

也是天气太热了,顾家一家子都在屋内消暑,李鸾儿进了屋,就见四周摆了冰盆子,一时间顿觉暑气大消,一阵清凉的风扑面而来。

顾夫人正和顾歆拿了冰镇的西瓜在吃,见李鸾儿过来,赶紧相让,可巧李鸾儿酒喝的有些多,口正渴呢,也不推辞,便叫丫头拿了那个头极大的西瓜,用刀一切两半放到盆里端过来,她也不叫人切成片,直嚷着叫拿了勺子来,她一手托着西瓜,一手拿着小勺子从中间挖了来吃。

顾歆还没见过这样吃西瓜的法子,一时好奇又新鲜,也吵着非要试试,叫顾夫人训了一顿才消停。

顾夫人看顾歆撅着嘴生气的样子。不由好笑:“你当你李姐姐与你一样么,她是才从外边进来,又没吃多少寒凉东西,自然吃得这许多西瓜,你可才吃了不少。若是再吃半个,你还要命么。”

一句话,唬的顾歆不敢多言,只是可怜巴巴瞧着李鸾儿。

李鸾儿一边吃一边笑:“你也甭看我,再装的可怜我也不与你吃。”

顾歆干脆把头扭到一旁不理李鸾儿,顾夫人则笑了起来:“大娘子面带春色。可是吃了酒。”

李鸾儿摸摸脸颊,只感觉脸上滚烫滚烫的,想来因着喝酒喝多了上了脸吧,于是也是一笑:“正是呢,今儿去一位故旧家拜访。被他家夫人拽着多吃了几杯,这不,便上了头。”

顾歆一听也顾不上生气,赶紧命丫头打了凉凉的进水来,又拿了新帕子服侍李鸾儿洗脸。

一时,李鸾儿洗了手脸,又拿起半个西瓜吃将起来,吃了几口。这才瞧瞧顾夫人:“我昨儿听妹子说夫人要与她相亲,可巧今儿我去的那位故旧家有一子与妹子年龄相当,我瞧着品貌都是很好的。就与他家夫人提了提,那位夫人也喜爱歆妹子这样的脾性,就想叫我做个媒。”

这话一出口顾歆先羞了捂着脸跺脚:“李姐姐,你…故意来羞人家的么。”

说完话就快步躲了出去,倒是顾夫人一脸的喜色:“大娘子这话可是真的?对方是哪户人家?家里人口如何,那位夫人脾气怎样…”

一迭声的问了许多问题。顾夫人问的李鸾儿都不知道要从何回答。

她想了一会儿才笑道:“自然是真的,说起他家来夫人应该也知道一些。便是才上任的兵部侍郎邢大人家,我要与歆妹妹作媒的便是他家的二公子。这位二公子并不喜武,反而于文章一道颇有些才华,如今正在书院读书,据说,已经考取了秀才功名,论起根基门第来倒真真的是个好人选。”

顾夫人脸上的喜色僵持了一会儿就消失无踪:“这…齐大非偶啊。”

李鸾儿明白,顾夫人显见的是怕对方门第高顾歆去了受苦,有了先前君家的事情,顾夫人极不愿意将顾歆嫁到高门。

顾夫人如何想法李鸾儿并不去管,她也没多少闲心思与顾夫人解释寒门子弟有时候也非良人,只能笑道:“这事我与夫人说了,要如何还等夫人拿主意,只有一样,邢大人那里是同意的,也极看好歆妹,还说了过几日得闲的时候叫夫人带歆妹去相国寺上香,到时候,邢夫人也会带她家公子前往,叫两个人瞧上一眼,若是觉得好,这事情便再往下谈,若是相不中,便当没有这回事。”

顾夫人显见的很有顾虑,想了一会儿才道:“我一会儿就与茗儿商量一下,等明日给大娘子答复。”

李鸾儿听了点头:“那我便等着了。”

说完这门婚事,李鸾儿便再不提邢家的事情,只低头吃完一个西瓜,觉得心里痛快许多,再加上顾家旁的没有,钱却很多,四处布置的也舒服,那么多冰盆子一摆,便是再热的天都觉凉快,李鸾儿在顾家坐了这一时,只说身上舒爽了,眼瞧着没有旁的事,就提出告辞。

她临出门时,顾夫人叫人拿出好同把小巧的遮阳伞来,有纸的,有油布做的,还有绸面的,这些伞做的小巧精致,上面绘着各种图形,尤其是那绸面的,更是镶了许多的珠宝,看起来很是富贵,顾夫人笑着将这些伞递给李鸾儿:“这是歆儿得闲时画图叫人做的,我瞧着不错,便叫铺子里的人赶做了些,你带着回家玩吧。”

李鸾儿撑开一把伞看了看,顿觉惊艳,只说现代的遮阳伞都弱爆了,很该叫现代那此炫富的千金们也瞧瞧古代千金过的都是怎样的生活。

“我瞧着这伞真真好,我过几日要进宫,还不知道要与我家妹子送些什么,可巧这伞正合了心意,不若夫人叫铺子里再弄些精巧的,我带进宫去给我那妹子玩,说不得,这就是一门好买卖了。”

顾夫人一听大喜,连声道:“我这便叫铺子里的人多收些珠宝。再叫歆儿多画些画,弄些精致的伞出来,你进宫的时候带去,多多分发下去,若是贤嫔娘子也觉得好。那倒是我们家的造化了。”

李鸾儿一时应下,又与顾夫人说了几种伞的样式,这才带着一抱的伞打道回府。

顾家倒真是个实诚的人家,送李鸾儿的伞可真是不少,李鸾儿回去先挑了一把与金夫人,又挑了那紫竹为杆青纸做面的与李春。再留了一把雨过天青色绸面镶珍珠的留待自己用,剩下的那些个不是多名贵的就分发了出去。

从厨房里的郑婶子到马小丫人人有份,喜的这些个人当真是笑逐颜开。

等到了第二日,顾夫人寻上门来,说是愿意和邢家结亲。李鸾儿便应下再往邢家一趟替两家牵了这条线。

她是个说做就做的性子,上午答应了顾夫人,下午就亲自找到邢家,与邢夫人商量着隔两日就去相国寺上香,叫两家的一双儿女相看相看,等把在事做定,李鸾儿就带着邢夫人送的一些料子回去。

夏日里闲极无事,便是回去也没有什么活计。李鸾儿就想着去丰宜园再瞧会儿戏,用些茶点,就肖平赶了马车往丰宜园的方向驶去。邢家离丰宜园并不近,一路上,李鸾儿去了酱菜园买了些小咸菜,又在得胜里烤鸭店买了几只新出炉的烤鸭,并去观景巷买了好些手工艺品,将这些都放到马车上。她觉得购物的瘾头过了,就催着肖平快走。

可巧从观景巷出来不多远有一家保育局。李鸾儿经过时不经意的看了几眼,就见这保育局外面瞧着当真不错。房子盖的好,很有头脸,只内里怎么样便不得而知了。

虽然说大雍朝自太祖时便提倡什么老有所依幼有所养,每一个大的城市里都有保育局,专养那些孤寡老人或者失祜孩童,也有许多积善人家将自家不用的东西捐到保育局。

可李鸾儿经现代那么些个黑暗内幕熏陶,又历经末世里那些天真孩童仗着年纪小骗死人不偿命的事,实在是对这保育局之类的地方没有什么感触了,经过的时候也不过是看了看,并不说要捐献什么东西。

她自是冷漠,只马小丫却最是感情丰富,眼瞧着就要过了保育局了,便开始抹了一把眼泪:“大娘子不知,这里边的孩子真真的可怜,好些都是家里嫌弃是女儿养不起,或者身带残疾的,也有父母双亡的,虽然说在这里也饿不死,可那些孩子哪里吃过一顿饱饭…”

听着马小丫絮叨着,李鸾儿便想到她的外公,她自小跟随外公长大,外公是个很和善的老人,也很有善心,虽然说工资并不算多高,可每个月还是省出一笔钱来捐给失学儿童,一捐多年并不曾透露过姓名,那时候,她也是一腔热心的帮着外公整理平日里不需要的旧衣服,洗干净了捐到贫困地区。

可如今呢…

李鸾儿一时满心的思亲之情,又听马小丫在那里诉说那些老人孩子有多困难,就摆了摆手:“肖叔,将马车停下。”

肖平答应一声停住马车,李鸾儿带马小丫下得车来,径自进了不远处一家制衣局。

这家制衣局多卖的粗布衣料,也有些细棉布的料子,也做成人的衣裳,不过做的并不多,李鸾儿进去之后便叫掌柜的挑捡出一些棉布衣裳来,又买了许多粗布的棉布的料子,叫来肖平让他带人送往保育局。

而李鸾儿和马小丫则又进了一家点心铺子,买了些个寻常点心,如麻花,糖角,绿豆糕之类的平民也能吃得起的食物,叫点心铺子的伙计提了往保育局而去。

才进了保育局的门,就听到一阵阵的暄闹声,马小丫提着点心还没往里走多远,就有一伙孩子跑来,一阵风似的把点心劫了去,李鸾儿才将伙计手中的点心接过来,要寻人给孩子们发放出去,就听到一阵哭闹声。

“我要回去,我要出去…”

这是一个女子凄厉的喊声,接着便听到一个低沉些的男声:“姑娘说的这叫什么话,又不是我们叫你来的,实在是姑娘的主家将你送到这里来的,我们又没有姑娘的卖身契,又谈什么放姑娘出去。”

李鸾儿才疑惑这是怎么回事,冷不防从里边撞出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子,那女子一身的狼狈,猛的就往外冲去,不想路没看清楚,竟是差点撞到李鸾儿身上。

李鸾儿把马小丫一带躲了过去,冷眼看着女子跌倒在土里。

女子一脸泥土的抬头,看着李鸾儿满脸冷漠的站在那里,那保育局的局管陪笑出来:“这位娘子是…”

马小丫将头一昂,极高傲的说道:“我们家娘子是李家大娘子,是贤嫔娘子的姐姐…”

马小丫话没说完就被李鸾儿喝止了,只是,却也说得差不多了,那女子原看李鸾儿时就是一脸的嫉妒,一听她是李大娘子,贤嫔的姐姐,顿时眼中露出一丝恨意。

第一六三章 相约

一个高高壮壮的男孩子带着一群流鼻涕的小孩一拥而上,过去就拽那女子,女子掩下眼中的恨意,死死拉着李鸾儿的裙角:“大娘子救命,大娘子救我…”

那一群孩子可不管女子拽的是谁,使劲的扯着她,局管赶紧对李鸾儿讨好的笑笑,对那群孩子骂道:“干什么呢,都干什么呢,都给老子滚。”

“局管…”当先的男孩子揉揉鼻子:“姐姐衣裳没洗完,我们带她洗衣裳。”

局管一摆手:“赶紧走。”

说话间,局管又对李鸾儿一笑:“这是我们保育局专管这群熊孩子的姑娘,怕是做活太累了,竟然胡言乱语起来。”

李鸾儿轻轻点头:“即如此,带她下去吧。”

说着话,李鸾儿抬脚轻轻一踢,将那女子踢倒在一旁,那高壮的男孩子扯了女子的头发拖着她往内而去。

“李大娘子,救救…奴是严府的人,奴是伺侯大公子的二等丫头可儿。”女子高呼着,李鸾儿听的皱眉。

刚才那女子才跑出来的时候,她可没错过女子眼中明显的恨意,原想着怕是什么仇家,却听她又说是严家的,这倒叫李鸾儿费解了。

“奴真是大公子跟前的丫头。”女子拼命挣扎:“救奴。”

李鸾儿几步上前,几掌过去,把那几个孩子推到一旁,居高临下的看着女子:“你说你叫可儿?”

女子赶紧点头:“正是呢。”

李鸾儿一笑:“即是伺侯严大公子的,为何到了这里?”

局管抹着汗过来:“大娘子,这可儿姑娘心善,知道我们保育局缺人手。就特意过来帮忙的,这事还是严公子吩咐的。”

李鸾儿一听心下就明白了,怕这可儿在府里犯了什么错,严承悦想要罚她,特意将她弄来受罪的。

只是。大多数人家犯了错的丫头或打或罚,不然卖出去也就是了,严承悦怎的想到将这位可儿姑娘弄来保育局,这里边难道有什么事情。

“你说说,是怎么回事。”李鸾儿冷声询问。

她这姿态,这目光。更叫可儿心里妒恨不已,对李鸾儿的恨意更甚了,只是,她心中虽然有恨,可却还要装作了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好叫大娘子得知。奴真是伺侯严公子的,只是,奴做活做的好,伺侯郎君也是尽心的,时间久了,盼儿姐姐怕奴占了她的位子,就想法子在郎君面前告了奴的状,郎君听信了盼儿姐姐的话。就将奴送到这里。”

李鸾儿点头,轻笑出声:“原来如此。”

说完这句话,她再没说旁的。转身就走,可儿在后边高呼救命,李鸾儿全当听不到,马小丫见如此也赶紧追了出去。

等出了保育局坐上马车,马小丫才不解的问:“娘子,我看那可儿也怪可怜的。娘子为什么不救她一救。”

李鸾儿回头,在马小丫额头上敲了两下:“你这丫头。你知道什么呀。”

“难道说,可儿在说谎?”马小丫更加不解。

李鸾儿点头:“这盼儿我却是知道的。她从小就跟在承悦身边,最是忠心不过的,承悦也曾说过盼儿沉稳不爱说人闲话,很得他的心,你再看那可儿处处都透着几分轻浮,这样的丫头首先承悦就是不喜的,盼儿那样的人难道看不出来,她一个大丫头又何必为了一个不得心的二等丫头做出这等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