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久见人心,媳妇好不好的时间久了太太自知。”李鸾儿也不气,笑着回了一句:“再者,媳妇并不知道什么事叫太太如此生气。媳妇这几日可没回老宅子里,如何在老爷子跟前告状?”

“你也不过就是牙尖嘴利。”林氏气哼哼说了一句,扭头跟宛秀说话。

宛秀一边陪林氏说话。一边对李鸾儿歉意的笑了笑。

李鸾儿也知道林氏的性子,知道她不过是个纸老虎,口中说说罢了,并没有什么胆子去伤害自己,便也没往心里去,自顾自坐下喝起茶来。

过了好一时。林氏扭过头来:“叫你来可不是吃茶的,叫你参详一下承忻的婚事。另外,承忻成亲的时候你也得回来帮几日忙。”

李鸾儿起身:“媳妇年幼没见过什么世面哪里晓得这些事情,有什么事太太吩咐便是了。”

林氏这才满意的点点头:“你如今还算是知礼的,罢了,到时候你早几日来,带几个人去库房将那些碗碟杯盘什么的寻出来清理清理,到成亲的时候要用到,你…就专管这些吧,那些精贵的杯盘若是摔了碎了的,我可寻你的不是了。”

“是。”李鸾儿应了一声,又坐下慢慢的喝起茶来,至于林氏和严宛秀商量着叫严宛秀帮忙招呼客人之类的话李鸾儿全当没有听见。

在她看来,管着这些厨具比招呼客人要轻松许多,反正她的脾性和京城里这些贵妇贵女们也不合,倒是真不必要抛头露面的给自己寻不自在。

在林氏这里不自在的呆了半天,李鸾儿去给严老将军请了安才往回走。

还没到家便叫甄巧将马车劫了,李鸾儿见是她,便停下马车叫她上来,一边走一边问她:“这是怎么的?你不是回家备嫁了么?是不是缺什么少什么,没事,只管说。”

甄巧抹了抹汗:“姑太太送了我那么些嫁妆,我们家大娘子又给我准备了好些东西,我哪里还缺少呢,不过是我回来瞧瞧我家大娘子,就见她有些不高兴,问了几个丫头才知顾家英哥儿来闹了一场,姑太太也知我家大娘子脸皮子薄又最是念旧情的,便将这些不痛快憋在心间,我有些担心她,便来求姑太太得空去劝劝。”

“哦?”李鸾儿倒是有几分惊讶了:“英哥儿来闹什么?”

“还不是官家给老爷指婚的事么。”甄巧撇了撇嘴:“英哥儿大约是想着以后没好日子过了,便来寻大娘子闹腾,说是大娘子见不得他好,鼓动官家将母老虎嫁到顾家,想叫娘家家宅不宁,还说以后要大娘子好瞧。”

“这倒是奇怪了。”李鸾儿听的一阵怒意,不由冷笑:“我嫂子是什么人?不过是个女流之辈,怎就能做得了官家的主了,英哥儿这话好没道理,传出去还不得叫人指着他的脊梁骨大骂,他把当今官家当成什么了?昏君?能由着一个弱女子摆布?说出来没的笑掉人的大牙。”

“谁说不是呢。”甄巧点了点头:“可英哥儿却不这么想。他将所有的罪名都信到大娘子身上。”

“有了好事便是他们的,有了错事就是别人的,天底下可没这样的理儿。”李鸾儿柳眉一挑:“不过是欺负嫂子脾气好罢了。换了我,早大耳刮子扇过去了。”

说到这里,李鸾儿又瞧了甄巧一眼:“嫂子是怎么办的?揍没揍他,按理说嫂子是他的嫡姐,便是打他一顿,也没人敢说什么。”

甄巧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说起来,我家大娘子也算是长出息了。虽说没有揍英哥儿,不过。倒是叫人将他赶了出去。”

“真真难得了。”李鸾儿笑了一声:“成,这事我知道了,抽空我会回去瞧瞧嫂子,你马上就要嫁人了。家中事务想必繁多,这段时间也甭惦记嫂子了,等你嫁了人生个大胖娃娃再好好的抱去叫嫂子与我瞧瞧,这才是真正心疼我们呢。”

“姑太太又取笑奴。”甄巧脸红的躲到一旁,满脸的羞意。

在车子快到严家门口的时候甄巧下车向李鸾儿告辞后离开,李鸾儿自回家中,回去便见严承悦一直在等着她。

见她回来,严承悦推着轮椅上前询问:“太太给你安排了什么活计?”

李鸾儿脱掉外边的大衣裳,只穿着浅蓝色短衫和月白长裙坐到椅子上笑了笑:“叫我管着那些厨具。想来并没有什么为难的,你也知我向来不爱抛头露面的,管些内务是应有之事。”

严承悦点了点头:“老宅子自大雍初建便起来了。这么些年库房的盘碟碗筷不知道有多少,你得了空便去寻太太拿过登记的册子去库房对上一对,另外,什么样的席面配什么样的器具都是有讲究的,你只管把杨嫂子和周叔叫来问问,他们都是积年的老人了。对这些清楚的紧。”

“我也正想这事呢,承忻成亲的时候来的宾客必然多。这可都是分远近亲疏的,另外,太太是什么人咱们都知道,看人便分三六九等,席面也必然弄的不一样,想来,器具上也都是有讲究的,成,我赶明去请教一下周叔和杨嫂子。”李鸾儿喝了茶水和严承悦又商议一番,眼瞅着天都黑了,便叫人摆了饭,两个人吃过晚饭又说了一会儿子话,严承悦去书房画边防图,李鸾儿被瑞珠几个求的推不过,拿了纸笔与她们画些新鲜的绣样。

时间过的很快,眼瞅着几天时间又过去了,再过三五日便是承忻成亲的日子,这几天李鸾儿每日早出晚归去老宅子里将那些餐具登记造册,和旧册子做比较,另外按照周管事教的法子寻出整套整套的餐具来,将这些餐具分了等级,每检查一样,便叫人送去厨房收拾起来。

忙了好几日李鸾儿才得了闲,这日早早的回家,一进门便见严承悦独自坐在屋中,脸上有些不好。

李鸾儿还以为她终日忙碌冷落了严承悦叫他心情不好呢,笑着过去一边帮严承悦揉捏肩膀,一边道:“眼瞅着承忻就要娶亲了,这几日你也该过去瞧瞧,说到底终归是兄弟,便是你帮不上什么忙只要人过去承忻便很欢喜了。”

严承悦拍拍李鸾儿的手:“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我并不为这个生气,只是气太太罢了。”

“太太又怎么了?”李鸾儿心中暗骂林氏真真不识好歹,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每每弄出些事来叫人头疼。

“我原想爷爷训过她一次她能收敛一些,却不知道她竟瞒着爷爷将家中的粮食卖出去好些,若不是我及时察觉拿钱将粮食收了,说不得…唉,罢,罢,她若再卖的话,咱们收着就是了,想来,她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不见到真正的灾荒,根本不知道那些世家为何每每积存那么些粮食。”严承悦语气低沉,情绪也有些低落。

李鸾儿听了一边帮他按着肩膀一边道:“这事我听你的,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钱没了还能再赚,总归是不能因着两个钱叫长辈们饿了肚子吧,罢,且等着到时候咱们给她添上这笔亏空吧。”

第三五九章 意趣

李鸾儿将家中的内帐外帐全拿了出来,和严承悦合计着可以动用那笔银子,最后两人计算出了挪用的银子约摸有十来万两,严承悦将这笔银子分成两份,一份三万两叫周管事带着去直隶各地收购一些粮食,另一份七万两留下来准备等林氏若是再卖粮的话将那些粮食收回来。

等弄完帐,两人都有些疲累,便也没有多话,洗过澡就上床睡觉。

第二日李鸾儿又是一大早起身,她先去李家瞧了瞧,陪顾大娘子说了会儿话,见她已经对前些日子顾英的事情想开了,便很放心的离开,去老宅又忙活了半天才回。

如此反复两天,终是到了承忻娶亲的日子。

严承忻的新妇比李鸾儿出身高多了,新妇姓施,单名一个蓝字,她家祖父曾做过国子监祭酒,可谓是桃李遍天下,家中很有些人脉关系,其父官职虽不高,可却是吏部主事,难得的好位子,再加上施家也算是百年世家,和严家一文一武,算是般配互补了。

只这位施氏虽然身份高了些,可到底一家子文人,再加上施这人都有几分脾气,家境比起严家来差了许多,因此上,她的嫁妆多是些书籍等看着清雅却不能当吃当穿的东西。离李鸾儿那满箱金银珠宝的嫁妆差了不知道多少。

嫁妆送来的时候这一亮妆,便叫林氏脸色有些难看,李鸾儿眼瞅着林氏瞧了两眼那八十几抬却大多数都是书籍字画的嫁妆转身就走。连个笑脸都没下。

没奈何,李鸾儿只能叫宛秀去跟施家送妆的人去描补一下,只说林氏这几天因着准备婚事累着了,身子有些不是很舒服,这才叫施家的人没有生气。

李鸾儿有些搞不清楚林氏脑子里到底都装了些什么东西。

说林氏不喜欢她吧,那是因着林氏不喜严承悦,再加上她本就是乡野出身。林氏瞧不上也有情可原,可是。这施氏可是她自己挑捡出来的,按理说该合她心意,怎生这样给施氏没脸,要知道林氏现如今可只有两个儿子。她两个媳妇都瞧不上,将两人都得罪光了,难道她老了日子便好过了么?

想不清楚李鸾儿也就不再想了,总归这天底下各式各样的人多了去了,奇葩们的想法正常人又怎么猜得透。

到了承忻娶亲这日,李鸾儿和严承悦一大早起来便打扮了一番,两人都换了鲜亮的衣裳早早去了老宅子里。

严承悦成亲的时候新房又小又窄,可严承忻成亲这新房便宽大的紧,几乎是两个院子打通了的。光是厢房便有十来间,正房就更加不用说了,不说严承忻夫妻住。便是再多上几个主子也是够用的,这院子早早的修饰了一番,种了好些的奇花异草,又是假山流水的,弄的跟个花园子似的,小夫妻俩根本不用出院门便能游玩作乐了。

李鸾儿转着瞧了一圈就对严承悦道:“莫不是你是太太打马吊的时候赢回来的?”

瑞珠和严一转身笑的不成。严承悦苦笑着摇头无言。

正说话间,便听到前边喜乐响起。李鸾儿赶紧推严承悦过去,却见严承忻披红挂彩翻身上马,严承恪和严承憬并另外几个俊秀少年一个个都穿的光鲜亮丽,头上戴了帽子,鬓边插上红花,脸上又扑了厚厚一层的粉。

旁人倒也罢了,严承憬虽说长的眉目也算不错,可他尤喜武艺,整日在外边东奔西跑,不是和朋友游玩便是相约出去打猎,一张小脸晒的乌漆抹黑的,这一抹粉便如那屎壳郎在白面里滚了一圈似的,怎么瞧怎么别扭。

也不知道哪个缺德的还嫌严承憬不够可笑,竟是拿胭脂在他脸上弄了两个红脸蛋,这叫李鸾儿一瞧险些没笑的背过气去,严承憬还不晓得自己多么搞笑,看到李鸾儿笑呵呵的过来将脸一抬,脖子一梗,跟李鸾儿面前得瑟的:“嫂子,你瞧我今儿这模样不错吧。”

“不错,嗯,确实不错。”李鸾儿忍笑,一本正经道:“跟京城里有名的官媒顺婆子已经极接近了。”

“不会吧。”严承憬大叫一声就要朝里跑去,结果被严承恪一把抓住,硬扯着他上了马,坐在马上,严承憬还哀求严承恪好歹给他寻块镜子叫他照上一照,瞧瞧是不是李鸾儿在哄他。

原因无它,只这顺婆子在京城里是出了名的丑,那五大三粗的小腰,那鼓鼓胀胀如两座山峰的前胸,那黑黑的大饼子一张脸,小眼八拉粗眉毛蒜头鼻子大嘴巴,便是这也就算了,起码她那眼睛虽小可却放光,尤是见了钱的时候,只这顺婆子也不知道哪里出了差子,分明是个女儿身,脸上却长了男子般的稀疏胡须,怎么刮都刮不掉的,那白粉一抹,尤其叫人恶心。

这顺婆子前些日子来与严承憬提过亲事,叫严承憬恶心的不成,李鸾儿拿他和顺婆子比较,叫严承憬又怎么放心。

不过严承憬如何哀求严承恪都不理他,迎亲队伍已经出发,严承憬又不能返回去,只得硬着头皮上,打定了主意他为了严承忻牺牲良多,回来之后必定叫严承忻单独请他一顿,除了瑞福楼不作它想。

送走迎亲的队伍,李鸾儿和严承悦去严老将军那里歇息一会儿,过了约摸有一个时辰,便听到鼓乐声鞭炮声起,便知是新娘子娶回来了。

听着外边的喜乐声,两人都没有动弹,严承忻去迎亲他们可以相送。可新娘子下轿的时候两人却是不准在旁边瞧的,只因两人的属相和新人犯冲,这是提前已经和他们打过招呼的。两人心下明白,才不去前边惹人眼呢。

又过了好些时候才有丫头过来相请,只说是新娘子已然进了新房,叫两人过去帮忙。

李鸾儿这才起身去了厨房,严承悦则是去帮严承忻挡酒。

李鸾儿一直在厨房忙到下半晌,当间抽空歇息了一会儿,也吃了好些东西。她的身体好,这些事务又都是前几日都准备妥当的。其实也不累,她不过是不乐意去前边叫人当马猴子看,跑这里躲轻闲的。

她也知她若是不过去林氏必然也不派人来叫,便也乐得如此。

一直到傍晚时分宾客都走了。家中上上下下也都收拾好了,那些厨具餐具之类的也都收回来归类装好送归库房,李鸾儿才真正无事一身轻。

她和严承悦汇合了去前边拜见过林氏和严保家,这才告辞归家。

回去的路上严承悦揽李鸾儿在怀里两人小声说着话,李鸾儿这才知道严承忻才娶回来的新妇是个清高又极有才气的女子,娶亲的时候便给严承忻出了好几个刁钻古怪的问题,也幸好严承忻是个刻苦读书的种子,也算得上一声博学,这才将将答得上来。

可等新妇娶回来进了新房。严承忻去掀盖头的时候,那施氏又出了好几个难题,这次严承忻是彻底答不上来了。一时两人僵在那里,后来严承忻出来跟严承悦请教一番这才回答了施氏的问题,将盖头掀了起来。

李鸾儿一听便有几分好奇:“这施氏出的是怎样的问题,你也与我说说。”

严承悦一笑:“弟妹考了承忻一个算学题,今有雉兔同笼,上有三十五头。下有九十四足,问雉兔各几何?承忻一心读圣贤书。哪里钻研过这个,自然答不上来的。”

严承悦前脚说完,李鸾儿后脚便道:“我还当是什么难题,这个好说,鸡有二十三只,兔有十二只。”

“娘子聪明。”严承悦一挑大拇指:“另有几个对联,承忻有两个联对不上来。”

见李鸾儿一双眼睛闪着亮光,严承悦只得苦笑一声:“弟妹倒也是个有才情的,今儿不是十五么,弟妹便出了一联,天上月圆,地上月半,月月月圆逢月半。”

李鸾儿稍一想便笑道:“今日年尾,明日年头,年年年尾接年头。”

严承悦对李鸾儿一挑大拇指,掀开车窗往外一瞧,正好瞧到路旁一个水池子,池中倒映着才刚升起的圆月,严承悦笑道:“水底月乃天上月。”

李鸾儿抿嘴,脸上带着两朵晕红,半晌才小声道:“眼中人是面前人。”

严承悦一时大喜,紧握住李鸾儿的手压低了声音:“累了一日还管旁人的事情,你且先管好你自己吧,等回去泡了澡,我与你按压一会儿,保管叫你浑身轻松。”

李鸾儿原还想说这施氏清高太过了,这样大喜的日子用这等难题来考承忻,弄的承忻在许多人面前丢了颜面,也忒不知变通了些,以后两口子怕是弄不太对付的,不过听严承悦这么一说,便赶紧将这些想法压了下去,心道承悦说的也是,管旁人夫妻的事情做甚,先将自己的日子过好了再说。

“这我几日为了表示尽心,每日呆在库房里数那些杯盘,倒弄的肩膀酸酸的难受。”李鸾儿指指自己的胳膊,严承悦赶紧笑着帮她按揉:“为着承忻娶亲的事情倒叫娘子辛苦了,都是为夫的不是,为夫这就给娘子赔罪。”

李鸾儿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笑过后又绷紧了面皮子:“嗯,是该好好陪罪了,这罪若是没有陪好,今儿晚上罚你跪搓板。”

她一本正经的样子倒是叫严承悦心中好笑,不过李鸾儿难得开回玩笑,做为夫君,严承悦自然也得配合好了,赶紧狗腿的回道:“是,是,娘子说的是,不过咱家没搓板,一会儿路过杂货铺子,娘子且提醒为夫买上十个八个的,咱们回去慢慢跪。”

这慢慢跪三个字说出来,严承悦已经将李鸾儿紧紧揽住,用自己的唇堵了她的红唇。

第三六零章 出事

御花园的西府海棠开的正好,在屋内闷了一冬的嫔妃美人们趁着春光正好着春衫,点春妆相互邀约着一起逛御花园。

王太后瞧着天气一天暖似一天,也有了些闲心思,便在御花园内摆了宴席,叫来各宫美人陪座,一来想解解闷,二来嘛,美人美色谁不爱瞧,便是王太后也不例外。

李凤儿扶着银环的手出现在御花园内,她着了桃红的小袄,粉白的撒花长裙,细细的腰肢被一条巴掌宽的玉带束住,两条流苏飘在身前,被风吹起时飞起千丝万缕,更衬的李凤儿天仙似的,竟是叫那西府海棠下坐着的各色美女连同那开的正艳的红似血的海棠花都失了颜色。

“凤儿来了。”

王太后笑着招了招手:“你这一身打扮真真好看,年纪轻轻的小娘子就该打扮的鲜亮些,瞧着鲜活。”

她这一句话叫陪坐一旁的赵皇后脸上就有些不好,微微垂头,嘴角抽了抽,赵皇后抬眼:“母后说的是,各位妹妹都年轻的紧,该打扮的好看一些。”

王太后笑着点头,丝毫不理会赵皇后的脸色,很显然,赵皇后今日一身浓紫的宫装虽然显的贵气了些,可却失了那份鲜活的亮丽。在一众美人中显的老气了许多,春日艳阳下,她竟带了几分暮气沉沉。

李凤儿几步过去。给王太后行了礼,笑道:“娘娘这身衣裳也好看的紧,瞧瞧这绣活,我瞧了羡慕的很呢,娘娘也疼我一疼,将您那里绣的好的帕子啊香囊也舍我们一个两个的,也叫我们跟着好好学学。”

李凤儿这几句话引的好几个人都笑了起来。王太后笑的最是欢实,指着李凤儿笑道:“瞧你说的怪可怜的。也罢了,将我那里的下脚料子与你一些,也叫你能做一块带得出来的帕子。”

赵皇后陪笑,可脸色越发的尴尬了。

李凤儿寻到自己的位子坐下。端起茶来才要喝上一口润润喉,可闻到茶杯上的味道,她便只装了个样子,并没有敢喝上一丝半点。

想到前几日她身上有些不好,迟迟未见红,才用了药调理一番身子,今儿便有人在她用的茶杯上抹了落胎的药,可见得她宫里的钉子还没有拔除完呢。

李凤儿自年后便开始将宫中的宫娥一步步的换掉,现如今她身边除了银环和碧桃。旁的宫娥太监全都换了,贴身伺侯的那几个宫娥全都是姐姐姐夫想方设法安插进宫的,为了安插这几个人。不知道花费了多少心思银两,谁料得到,便是如此,也叫人钻了空子,说不得她那永信宫里不知道何必还潜伏着别的宫的探子呢。

低下头,李凤儿勾起唇角。心说幸好听了姐姐的话,不管当初官家如何的宠信她都未曾丢下那炼体之术和医术。后来又抽空跟碧桃学了许多的辩认药材的功夫,若不然,不知道要着多少道呢。

瞧瞧旁边的位子空着,再看看她手中的茶杯和那空位上摆的茶杯几乎是一样的,李凤儿眼角微挑,趁着别人都在奉承王太后的功夫叫银环给她做遮掩,将两个茶杯换了过来。

端起换过的茶杯,李凤儿闻了闻,又招手叫过银环给她倒茶,其实是叫银环也检查一下杯子有没有问题。

主仆二人全都检查过了,确认杯子没什么事,李凤儿这才安心喝茶。

她才喝了两口茶,便见年后才入宫的敬嫔扶着宫娥的手缓缓走来。

这敬嫔是江南一官宦世家献上来的美人儿,她的人和江南的春色一样细致婉约,按理说,官家喜爱的是明艳的女子,敬嫔应该是不受宠的,可是自敬嫔进了宫,官家似乎是改变了喜好一样,竟对敬嫔颇多喜爱,一月里留在敬嫔宫中的时候就有一半,没的叫人好摸不着头脑。

敬嫔一身柳绿的衫裙,那颜色细嫩带着淡淡柔情,就跟她的人一样,她缓缓走来的时候,似是整个人都拢在了江南烟色之中,和满园的春意总是隔了那么一些。

“见过太后娘娘。”敬嫔走过来给太后见了礼,之后便在李凤儿下首位置坐下,坐定后对李凤儿含笑点头。

李凤儿也对她笑了笑,想想敬嫔的为人,自进宫之后她便一直小心翼翼的,与所有人为善从不对人口出恶言,便是有人寻她的不是她也忍着,再瞧瞧换过来的茶杯,李凤儿就有几分不忍,想要提点敬嫔一句,可却被银环瞧出她的心思了,在背后猛的掐了李凤儿一下,李凤儿这才回神,赶紧收敛收神,将那丝心软完全放下。

敬嫔可是出自官宦之家,进宫之前不知道受过怎样的训练,她一进宫就招了官家的喜爱,虽然说官家在她那里留宿最多,可是宫中上下竟对她没有什么怨言,人人都只道她是个好的,又说她柔弱善良,这样的女子又怎是她表现出来的那样简单。

就比如说李凤儿,不过因着敬嫔那楚楚可怜的笑就对她心软了,瞧来,这敬嫔还是远着一些好,这宫中啊,最是要不得的便是心善。

“今儿啊,哀家特地叫御膳房整了好几个新鲜的菜式,吃用了一冬的肉和咸菜,好容易盼到了开春,这新鲜的瓜啊菜的咱们就该多吃一点。”

王太后叫人上菜,一边笑着说了几句话:“去年酿的桃花酒正是香浓之时,一会儿你们多喝些。”

那带着粉红色泽的桃花酒入杯,香气弥漫,很快扩散出去。不知道醉了多少人儿。

王太后举杯,众人跟着举起酒杯均道:“祝太后娘娘福泽绵延,青春永驻。”

“什么青春不青春的。”太后笑着喝完了杯中酒:“哀家就盼着身子骨好些。能瞧着你们给官家诞下皇子凤女便知足了。”

一句话说的好几个人变了脸色,这几个都是不受宠的美人宫妃。

王太后的目光在敬嫔和李凤儿身上流连一时,引的不知道几许人咬牙。

李凤儿并不去管这些,只管喝了酒低头吃菜,说实话,李凤儿如今对宫中的生活很是腻歪,都说宫中是天底下一等一富贵的地方。可只有在这里生活过一段时间才晓得富贵的地方生活也越发的不易。

以前在乡下的时候,便是冬天吃用也是尽着法子的丰富。可宫里一到冬天除去肉和各式的腌菜、干菜外几乎没有旁的新鲜东西。

李凤儿分外怀念在凤凰县时的光景,那时候每天春天她便带着柳条编的篮子奔波在田间野外,挖着各式的野菜,回去洗干净凉拌也罢。热炒也罢,或者包饺子烙馅饼都是无上美味,便是那榆钱和槐花也被乡里人弄出许多吃法来,可是,在宫中这些是上不得台面的,她想吃一口都不可能。

看着桌上做的精致的几乎吃不出原味的食物,李凤儿忽然间有些没了胃口。

“这道银芽做的倒是不错。”忽然间,赵皇后指着她桌前一道豆芽菜摆出来的凤凰笑着说了一句话:“虽说只是银芽,可一掐头去尾这么一弄。再加上费了心思编成凤凰,倒瞧的顺眼了,也觉好吃。”

李凤儿微不可查的勾勾唇角。赵皇后这是在提醒旁人注意,她才是中宫之主,是正经的官家的嫡妻,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

“觉得不错就多吃些。”王太后瞅了赵皇后一眼,脸上微有些不好,也只有李凤儿这等熟悉王太后的人才能察觉出来。别人还以为王太后是给赵皇后搭台呢。

李凤儿心知王太后对于赵皇后已经有些不满了,一来是赵皇后先前没有照顾好淑妃。叫她腹中那个成了怪胎,虽然说王太后和官家将罪责推到卢家和淑妃身上,可王太后总以为是淑妃怀孕之后吃了不该吃的药物才将好好的皇子弄成那样的,如此,赵皇后这位中宫之主在王太后心中就失了贤淑的印象。

再来,赵皇后有些抓权了,这叫管了半辈子后宫事宜的王太后有些不顺眼。

三来,除去淑妃,到如今后宫那么些美人宫妃竟没有一个有喜讯传来,王太后就认为这是赵皇后没有尽到职责,竟叫官家连个皇女都没生出来,更甭说皇子了。

赵皇后应该也听出王太后的不满了,垂头微微应了一声就不再说什么,可她咬紧的唇瓣中却带出一丝不满。

庄妃却在这时候笑了出来,她掩口轻笑,充满了天真的娇俏:“太后娘娘,我听说靳美人善舞,官家也曾夸过她舞跳的极好,如今春光正浓,不若叫她跳上一曲给娘娘助助兴。”

王太后一听便高兴起来,瞧瞧坐在末位一直小心翼翼的靳美人:“哀家也听说靳美人的桃花舞跳的极好,正配这春色,不若你与我们舞上一曲。”

靳美人缓缓站了起来,微福身应了一声是,紧接着便转身离去换舞衣盘发化妆去了。

便在此时,又听如今正得宠的金昭仪掩口轻笑:“娘娘,有舞没曲哪里能称得上尽兴,奴家听说贤嫔姐姐最善音律,不若叫姐姐弹曲,靳美人跳舞,也好叫我等开开眼界。”

李凤儿一听有些怒意,才想要寻个法子开脱,忽然间,耳边听到敬嫔惨叫一声,她转头去看,就见敬嫔捂着肚子痛呼着,额上冷汗直冒。

“敬嫔妹妹?”

李凤儿一惊,赶紧起身要去扶敬嫔,王太后瞧了也是满脸关心:“敬嫔这是怎么了?”

李凤儿扶住敬嫔,右手手指搭在敬嫔腕间微一用力,立时变了脸色,这敬嫔,敬嫔竟然动了胎气大有小产的迹象。

第三六一章 信重

“快去请太医。”

王太后看着敬嫔的样子实在不好,赶紧安排人叫太医去,又叫宫娥拿了春凳将敬嫔抬到御花园中的一个暖阁内歇息。

赵皇后瞧此情形也吓了一跳,赶紧跟着忙前忙后,因着出了事情,各宫妃美人也没了什么赏花的心情,却也不敢离开,都聚在暖阁外边表示对敬嫔的关心。

李凤儿却一直跟在王太后身边,时刻关注王太后的情形,见她眉头紧锁面带关心,本要说敬嫔大约是怀孕了,怀相不好的话全咽了下去,这时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万言不如一默。

过了好一会儿一个老太医带着医女前来,进了暖阁,医女走进竖起的屏风后面,老太医在外边侯着,过了片刻,便听医女在里边大声道:“容太医,敬嫔怀孕不过用了些落胎的药,所以…”

王太后站在外边一字一句听的清清楚楚,这时候紧盯着容太医:“容卿,哀家不管你用什么法子,总归得保住龙子。”

容太医临来的时候就满心的惊恐,要知道先帝爷的时候后宫只王太后一人,哪里有那些个阴谋诡计,整个后宫平静的什么似的,他们这些做太医的也轻松之极。从不怕嫔妃相争祸害到他们。

可到了德庆帝这里才多长时间后宫美人一大堆,这有人的地方就有纷争,他原想着年岁也大了。如今后宫也不平稳倒不如早些告老还乡,可还没有来得及告老呢,就来了这么一件叫人忧心的事,谁知道敬嫔这是怎么回事,万一她吃的那药极霸道,便是他有通天的本事也救不了肚子里的龙子啊。

“微臣尽力而为。”容太医可不敢打保票,只能说尽力。

好在王太后并不是那种不讲道理的人。便点点头:“用什么药你只管说,哀家与你寻去。”

容太医细细的询问了医女一遍。知道了敬嫔的脉象,又叫医女看了敬嫔的脸色、舌胎,并将敬嫔用过的茶杯酒杯取来一一验看。

看完了,容太医寻到王太后禀告:“回太后娘娘。敬嫔娘子是中了一种名为归元散的药,这种药配制相当复杂,但药效极为霸道。”

“归元散?”王太后有些疑惑。

李凤儿站在王太后身后低垂着头,心下却满心的惊惧,这归元散她可知晓是什么药,也庆幸自己没有用那个茶杯喝茶,不然,说不得现在出事的就是她了。

“这归元散现在用的少了,好些人都没听说过这种药。可是前朝还有本朝太祖太宗时期这种药后宅极为常见的,前朝时候嫡庶分明,大户人家的嫡妻为了防止庶子庶女出世便用归元散控制妾室通房。不知道有多少活生生的命被这种药打落下来,又有多少妾室因这种药而终身不孕,到本朝太祖太宗时候因着国朝初定,跟随太祖打天下的许多有功之臣本出身乡野,他们的正室嫡妻出身并不高,这些人为了贪新鲜便纳了许多落败官家的娘子为妾。那些容颜不在的嫡妻怕妾室生下子嗣对她们的地位构成威胁,便互通有无。弄了好些归元散悄悄给妾室吃用,不过后来雍朝稳定下来,也不知道什么原因,这种药渐渐的销声匿迹了。”

容太医仔细的解释一番,王太后不由想到许多事,点点头:“哀家知道了,如今先不说这归元散的来历,只求容卿好好救治敬嫔。”

容太医额上又冒出冷汗来:“太后娘娘,恕臣无能,这归元散极为霸道,微臣怕是力有不逮。”

“尽力吧。”王太后有些无力,心下也有些伤痛,摆了摆手,声音低沉暗哑。

容太医行礼站了起来,才要开药,便听那医女惊呼:“娘娘您忍耐些,娘娘…不成了…容太医,容太医…”

王太后一惊站了起来,李凤儿也是满心害怕,跟着王太后绕到屏风后面,一进去便闻到一股子浓重的血腥气,再瞧敬嫔哪里还有人样子,抱着肚子在床上直打滚,她下身裙子早已被血污了,床上也沾了许多的血迹,看样子,这孩子是保不住的。

“敬嫔,你忍忍。”王太后过去一把抓住敬嫔的手:“千万要保住皇子啊…”

敬嫔已经疼到几乎昏厥,这时候见到王太后哭喊起来:“太后救我,救我…”

“啊…”敬嫔一声惨叫,那医女一看不好赶紧过去相助,把了脉却满脸的无奈和惊怕,跪在地上战战兢兢直发抖:“回太后娘娘,敬嫔…龙子已经没了…”

王太后晃了两下险些没摔倒,李凤儿赶紧扶住她:“娘娘您千万保重。”

“唉!”王太后站稳了长叹一声:“这孩子与皇家无缘啊!”

见她如此,李凤儿也有些伤怀,又听王太后道:“这也是没法子的,容太医,你开些药好好给敬嫔调理一下身子吧。”

说完,王太后整个人软了一般扶着李凤儿的手:“回寿安宫。”

李凤儿跟着王太后去了寿安宫,一直伺侯王太后躺到床上睡着了她才离开,等回了永信宫,李凤儿便叫人打听敬嫔的消息,得知敬嫔已经昏死过去,被人抬回平乐宫,她便叫银环从库房中寻出一块平安玉佩给敬嫔宫中送去,只说是送给敬嫔的,保佑敬嫔能够平平安安,早日再怀上皇子。

银环回来的时候给李凤儿带来消息,说是敬嫔醒了,当她得知皇子已经没了的时候简直就要疯了,又哭又叫的在平乐宫折腾,再有,赵皇后那里送了好些补药,另外,庄妃也送了一些补身子的吃食,还有各宫美人均送了礼物过去。

李凤儿听后微叹一声:“咱们小心些吧,你告诉下边的人,这几日都给我收敛一些,没事的话都甭出永信宫,见到平乐宫的人避着些,咱们不是皇后,也不是庄妃,没那强硬的后台,只能靠一个小心谨慎。”

银环得了令,自去嘱咐下边的人不提。

只说寿安宫中,王太后知道了各宫动向,想了良久才道:“凤儿太过小心了些。”

“小心无大错。”白姑姑轻声说了一句。

王太后点头:“是啊,小心无大错,这种时候还是小心为上,看起来,凤儿越发的聪慧了。”

又过了一会儿,王太后喝口茶轻笑一声:“皇后和庄妃倒也精明,送那些东西不就是告诉哀家和皇上她们与此事无关么,表明她们心中坦坦荡荡不怕人查。”

“皇后也不容易。”白姑姑半晌来了一句,王太后冷笑一声:“她可真真不容易,也不知道她的心思都用到哪儿了,这后宫才多少人她都管不了,弄的后宫乌烟瘴气的,叫官家如今都没个一子半女的,她难道还有理了。”

白姑姑吓的不敢再说什么,王太后又问:“官家那里有什么动静?”

白姑姑小心回道:“官家命于公公彻查,要查明是谁动的手脚。”

“是该查查了。”王太后起身:“哀家好性,她们全当哀家好欺了,好好的一个春宴弄成这样,没的叫人说哀家无能。”

转身,王太后叫过白姑姑:“你也叫人好好的查查,今儿有人能下药害敬嫔,明儿说不得就能害哀家和皇帝。”

白姑姑领命出去,不一时来回话说已经吩咐下去了。

万寿宫,德庆帝阴沉着脸坐在御案后边听于希回报调查的结果,越听下去,脸色越是难看:“这就是你查出来的?”

于希跪在地上动都不敢动一下:“奴婢知道这事跟贤嫔无关,可是,不管奴婢怎么查所有的线索都指向贤嫔,陛下,奴婢无能,请您治罪。”

“呯!”的一声,德庆帝气的将一块砚台扔了下去,刚好砸到于希肩上,于希也不敢去躲,硬生生的接了,被砸的半边身子都是墨汁,德庆帝冷着一张脸道:“你是无能,该罚,下去领二十大板。”

“谢陛下。”于希叩了头缓缓起身,小心的退了出去,不过片刻功夫,便听到外边板子声响起,打板子的声音很大,可却听不到一丝的痛呼声。

德庆帝起身在万寿宫转了好几圈,烦乱的将一把椅子踹倒,过了好久,等于希领完板子进来谢恩,德庆帝才平缓了心情,沉声吩咐于希:“朕信凤儿,她不会做出这种事情来,这事…到此为止…不,朕总得给敬嫔一个交待,那个金昭仪这几日越发的忘形了,今儿还想着叫凤儿难堪,你去办办,这事便栽到她身上吧。”

于希替金昭仪默哀片刻领了命,又听德庆帝吩咐:“你私底下再好好查查,查不出真凶,总叫人不能安宁。”

万寿宫的事情没过多久就被王太后听到了,她听了白姑姑回禀的彻查的情形,又听了官家的决定,想了一时摆摆手:“既然官家不想摆到台面上就算了,你叫人私底下悄悄的查吧,官家信凤儿,说这事不是凤儿做的,那便不是她了。”

“是!”白姑姑应了一声,心下对李凤儿在官家和太后心中的地位又有了一分估量。

第三六二章 姑嫂

“我要见陛下,我要见陛下…”

金昭仪披散着头发,衣衫凌乱被几个粗壮的婆子拖了出来,她嘶声呼喊着:“陛下,臣妾冤枉,陛下为臣妾伸冤啊!”

乐央宫外好几个美人悄悄看着,胆子最小的靳美人脸色白白的吓的缩在王美人身后不敢出头。

“啪!”的一个巴掌甩在金昭仪脸上,将她那张艳丽的脸庞打的歪在一旁,嘴角鲜血直流,一个凶神恶煞般的婆子恨声道:“甭喊了,若是没有官家的旨意,你当咱们吃了熊心豹子胆么,敢得罪你这个得宠的昭仪。”

一句话,金昭仪平静下来,起身拽拽衣衫跟在婆子身后:“你们也都甭拽我了,我自己能走。”

此时,胆子最大,平时最瞧不惯金昭仪的宋美人缓缓走了过来,对金昭仪一笑:“金姐姐这是与淑妃做伴么,我听说啊,那冷宫可是极凄惨的,淑妃那么样一个美人,现在头发都白了,满脸的皱纹,谁看她一眼回来都能吓的做上一场噩梦,金姐姐若是去的话,还是做好心理准备呢,千万莫吓着了,对了,您可得保养好,甭跟淑妃似的老的那般快。”

金昭仪咬咬牙,对着宋美人冷哼一声:“你也别笑的太早了。还不知道你能是个什么下场呢。”

宋美人也不气,走过去一掌掴在金昭仪脸上:“这是金姐姐当初该我的一掌。”

又是一掌打了过去:“这是利息,咱们俩扯平了。金姐姐走吧。”

金昭仪捂着脸满脸恨意的看着宋美人:“你该祈求我别出来,否则我绝不会放过你。”

“谋害皇嗣这样重的罪名姐姐还想出来,简直是说笑话了。”宋美人笑的张扬:“进了冷宫可从来没有能走出来的,姐姐好好享受冷宫生活吧。”

靳美人看着眼前这一切,心里更是直打鼓,过了半晌才打起勇气问王美人:“王姐姐,我瞧着金昭仪不像…是做出这种事的人。怎么就?”

王美人回头警告的看了一眼靳美人:“这宫中官家便是咱们的天,官家说什么就是什么。官家说是她,那就没有旁人,以后这样的话别说了。”

“嗯!”靳美人乖乖点头,王美人拉着她往回走。一边走一边教导她:“咱们没有惊人的美貌,也没有家世背景,又不像别人那样机灵聪慧,在这宫中想长长久久的活下去那唯有老实二字可用,咱们谁都不得罪,也莫争宠,好好的过自己的日子便成。”

靳美人听了忍不住皱眉,她是胆子小,可并不表示她就是个傻子:“王姐姐。您这话我觉得不对,在宫中老实也不见得能活的长久。”

她压低了声音:“就拿金昭仪来说,她没那个胆子也没那个能力谋害皇嗣。可偏偏这罪名就落在她的身上,我想着,她不定是给谁顶了罪呢,咱们越是老实,说不得别人越看咱们可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拿咱们当了那替罪羊。”

靳美人的话叫王美人一惊。细一思量不由倒吸一口冷气,回身正正经经的朝靳美人行礼:“多谢了。若不是你提醒,我险些自误了。”

“王姐姐,你说咱们该怎么办?”

靳美人不敢受礼,侧过身问王美人。

王美人想了许久:“你说金昭仪是替谁顶的罪?”

“我不敢确定,不过我想大约是贤嫔。”靳美人小声的说了一句,叫王美人更加的惊异喜悦:“靳妹妹,你真真是个聪慧的人儿,我想的也是贤嫔。”

“那咱们?”靳美人和王美人互视一眼,两人同时一笑,相约去了永信宫中。

严承忻娶妻,等到夫妻两个回门后便是严老将军的大寿了,李鸾儿和严承悦也特地抽出几天时间回老宅子里帮忙,一直忙了好几天才将将把所有的事情办妥当。

到了严老将军的寿辰,一大早严家老二老三都拖家带口的回了老宅,严承悦和李鸾儿更是回去的极早,大家互相见过礼,便都开始准备迎宾。

这次林氏还想将李鸾儿打发进厨房忙活,可周氏却笑着将李鸾儿拉到身前:“这可是咱们爱的长孙媳,怎么着都得出来叫人瞧瞧的吧,大嫂也是,这样好的媳妇还藏着掖着,叫我,不知道得多高兴,定是宣扬的满京城都晓得我有个好儿媳。”

周氏一番话叫林氏无从发作,只好皮笑肉不笑对李鸾儿道:“那你便跟着吧。”

李鸾儿应了一声是,又对周氏道过谢,转眼对跟在她身后一直不言不语脸色有些苍白的施蓝笑道:“弟妹,一会儿咱们俩站一处,有不认识的宾客也好互相提点着些。”

施蓝答应一声又沉默下来,林氏看了施蓝一眼,冷哼了一声就扭头和张氏说话。

李鸾儿瞧了心下有了些底,知道林氏和施蓝之间有什么,她想着大约是施蓝的嫁妆叫林氏看不上眼,因此也看不起施蓝这个儿媳妇,另外,李鸾儿想着可能也有施蓝性子太高傲的原因。

李鸾儿眼见着施蓝低着头有些闷闷不乐,便拉过她来说笑几句,一行人到了招待女客的一个大大的厅堂内,林氏看着李鸾儿和施蓝怎么瞧怎么不顺眼,直接将这妯娌二人打发出去二门门口迎接客人。

李鸾儿拽着施蓝出了厅堂的门对她笑笑:“到底还是太太疼我们两个,怕我们在厅堂里憋闷,便打发我们出来走动走动。这样好的春光真真该在外边多晒晒太阳的。”

施蓝强笑一声:“嫂子说的极是。”

“怎么的?”李鸾儿挑了挑眉:“是不是还想娘家呢,也是,在家里长到这样大的岁数猛然间嫁了人哪里都不适应。自然是想爹娘的,甭说你了,我家中没有爹娘,我才嫁过来的时候还有好些日子都不顺心,老是惦记家里呢。”

李鸾儿本来是想安慰施蓝的,本来今儿她和施蓝迎客,施蓝总是这样闷闷的她也跟着不好受。便想要说笑几句,哪知道她这话才说完。施蓝猛然间抬头:“嫂子,我想问你个事。”

“什么事?”李鸾儿笑了一声:“有话你就问,甭抽抽捏捏的。”

施蓝笑了一声:“别人家都是老人跟着长子,怎生咱们家太太老爷都要跟着我和二爷?我实在不知兄长与嫂子怎么就早早的分了家?”

李鸾儿听了这话脸上虽还笑着。可笑容早淡了几分,眼中也多了几丝冰冷。

敢情这施蓝是瞧不惯她和严承悦日子自在呢,这是挑理了。

“我哪知道这个。”李鸾儿笑了一声:“我没嫁过来的时候已经分好了家,都是爷爷主持的,你若是有什么疑问只管问爷爷去,弟妹,我也说你一句,这分不分家,老爷太太跟着谁过都是爷们的事。咱们妇道人家只管抓好后院这一摊子事就成了,管那么些个做什么。”

施蓝的脸色又不好了几分,正巧这时候严宛秀过来寻李鸾儿说话。刚好听到施蓝问的那几句话,严宛秀脸上也有了几分不好,她几步过来快言快语道:“二嫂子,莫不是你嫌弃老爷太太累赘么?想不管老爷太太和二哥过自在日子?你才嫁过来几天便想着这个,施家的家教便是如此么?甭说你是新媳妇管不得这个,就是你七老八十的时候。只要老爷太太活一日,你和老爷太太有了别扭。二哥宁肯不要你也得管老爷太太。”

严宛秀这话说的就呛人了,施蓝听了气的脸色都青白了:“我并没有那个意思,不过是和嫂子说说话罢了,怎么嫂子和妹妹都这般说我?”

说到这里,施蓝看向李鸾儿:“嫂子,我没有旁的心思,嫂子误会我了。”

她这意思便是说李鸾儿借机挑事呢。

李鸾儿原想着施蓝出身,必是个知礼的,哪知道她竟然这样小性又自私,这会儿子也气着了,冷笑一声:“我误会你什么?我犯得着误会你么。”

严宛秀拉了拉李鸾儿的衣袖:“嫂子别气,真犯不着,你瞧瞧二嫂成亲那日叫二哥如何下不来台,便是对二哥都是如此,何况你我了。”

李鸾儿对严宛秀一笑:“我可没气,不过是将话说清楚罢了。”

施蓝脸色更白,看了严宛秀半晌,将衣袖一挥:“妹妹且莫瞧不起人,岂不知你将来出嫁是怎样光景。”

这一句话叫严宛秀气的险些哭出来,李鸾儿赶紧哄劝半晌才好。

看施蓝这样不通情理,李鸾儿和严宛秀也犯不着和她计较,两人挪到另一旁说话,严宛秀笑着从荷包中拿出两块点心递给李鸾儿:“嫂子,这是我特意叫人从丰宜园买的点心,你尝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