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太。”李鸾儿试探的问了一句:“宛秀妹妹可见过周家小子?她对这婚事打的什么主意?”

李鸾儿想着要是严宛秀见过周家小子,对周家那小子很喜爱,很有非他不嫁的架势,那她要是打听到周家的事情是真的,便得想法子替周家转寰一下,要是宛秀没见过她那未婚夫,也没什么感情,那这事还得另说。

虽然说周家出事他们便想着退亲有些落井下石,可这事放到谁家头上不都如此去做?

这天底下哪个人不自私,谁家愿意叫千娇万宠的闺女送到别人家里吃苦受罪。

另外,李鸾儿还有一句话不敢与林氏说,那便是宫中太监素来心胸狭窄,又最是阴险狠辣不过的,若柳木真的要对周家出手,怕是得叫周家再不能翻身的,周家不定得叫他网罗上一些什么样大的罪名,说不得满门抄斩都有可能的。

林氏狠狠摇头:“没见过,咱家宛秀最是贤良不过的,又怎会私自与外男见面。”

一听林氏这么说,李鸾儿也有些放心了。

却又听林氏道:“鸾丫头,你觉得张夫人的话有没有道理,咱们要不要先给周家小子弄些罪名,叫他不得不退亲,又不影响咱们宛秀的名声,还有,那个义忠侯府的事…”

李鸾儿听的一阵头疼,使劲捏了一下额头:“太太,这事还没准呢,您先别急,咱们且按兵不动,等我回去好生托人打听打听再做计较,我总觉得那张夫人怕也没安什么好心,不然,您想,就张家与咱们家的关系,她会那样好心与咱们通风报信。”

这一句话提醒了林氏,林氏想了一程也道:“她原因为张薇的事情就不与我怎么说话了,你这一说,我也想着她恐不安好心。”

李鸾儿一边点头一边道:“义忠侯府是什么人家,世子爷能讨不到新妇,他们家明知道咱们宛秀订下亲事快要成亲了还托康氏来提亲,怕是内里也有什么,或者说,他家的世子爷有什么隐疾。”

就李鸾儿这句话把林氏吓住了,她讷讷道:“不,不至于吧。”

“谁晓得呢。”

李鸾儿冷笑一声:“就康氏那样的眼光,她能寻到什么好人家,她要是真的有成算,又怎么会给张薇寻了蒋家,你瞧蒋世子是怎么死的,还有那君家,不也骗了张家一回么,这可是君夫人和康氏两人商量做的主,康氏要有些心眼子,也不至于将张薇嫁给那么个不能人道的东西。”

林氏琢磨了好一会儿,越想越觉得李鸾儿这话很有几分道理,想来想去,也觉得康氏身带晦气,给她亲女选了两门婚事都没一个好的。自家宛秀的亲事又怎能听她的话。

如此,林氏也觉得今天叫李鸾儿来商议是对的,要是李鸾儿不来,说不得她真得信了康氏的话。

李鸾儿见林氏那蒙里蒙怔的样子,心中微一叹,为了一家子安宁,少不得耐下性子给林氏讲了一些京中局势。又分析了一番严老将军与周家订亲的用意。她话说的不是很多,可却清楚明白,便是林氏也听懂了。更是庆幸寻了李鸾儿来商议。

婆媳俩又说了一会儿话,李鸾儿便要告辞,林氏笑道:“难得咱们两个能心平气和的说说话,今儿我与你说这一番话却也知道了你的为人。鸾丫头,以前是我不是。你别计较,以后常回府里来陪我说说话,承忻如今一门心思读书,宛秀又要心着绣嫁妆。我也没个能说话的人…”

李鸾儿见林氏满脸的落寂,如今她也不过是个不得儿女喜欢的老人罢了,她笑容里对李鸾儿的讨好那样明显。李鸾儿虽还膈应她以前的行为,可却也点头应了一声:“得了空我带孩子们来瞧您。”

林氏一听更加高兴。亲自将李鸾儿送出门去,倒是叫李鸾儿很是受宠若惊。

李鸾儿回到家中也未如何歇息便叫人去打听周家和义忠侯家的事情,为着消息确切,她还亲自从库房寻了几件东西作为礼物,亲自带了去于家探望裴大娘子。

于家那个宅子离严家倒也不算远,李鸾儿也没用多少时候就到了,这会儿子于希正在宫中当差,于子然为着明年的科考也正用功读书,倒是裴大娘子很得闲,见李鸾儿来拜访很是高兴。

两人坐着喝了茶,又说了好些闺阁话语,李鸾儿问起于希的事,裴大娘子笑道:“如今官家每日里忙着玩乐,叔父大人也要整日陪着,十天里都没有一天得闲回来瞧瞧的。”

又说一会儿话,裴大娘子小声对李鸾儿道:“你也叫贤妃娘娘小心些,我听叔父大人曾说过一句,只说那位郑美人前些时候在花园子里跳飞天舞叫官家瞧见,官家一时惊为天人,这些时日每天都要郑美人相伴,每日里饮酒跳舞作乐,竟是将贤妃娘娘都放到一旁去了,那郑美人更是张狂的紧,叫娘娘注意些。”

李鸾儿听的一笑:“这事娘娘自有主意,也不是咱们能提醒得了的。”

裴大娘子叹了一声:“倒也是,甭说官家了,便是这京里的大户人家哪家的公子哥不是今儿朝秦明儿慕楚的,有几个能一心一意对待发妻,你我也算是幸运的,起码能得到相公的敬重,比别人都要强上那么一丁点。”

“官家本就喜爱玩乐,谁能陪他玩他自然对谁好,你也知我妹子最是脾气爆燥,她要见了那郑美人说不得要过去打上几个耳刮子,如此反倒引的官家不快,倒不如不见的好,起码眼不见心不烦,要说官家真能将我妹子扔到一边不闻不问,或者说如何冷待她,这倒也不怕。”李鸾儿笑着与裴大娘子说话:“我妹子也不是那等闺阁娇弱女子,去年她能从严家杀进宫中,便也能将宫中那些美人弹压住,凭一个郑美人,还不能将她如何呢。”

裴大娘子听的不由点头:“倒也是,说起来我倒是真真佩服你们姐妹两个了,怎么那样大的胆子,竟然敢入宫救驾,单凭这一点,官家便得一辈子记得贤妃娘娘,娘娘的位子怕是动不得的。”

李鸾儿又探问一番裴大娘子那个小兄弟如今好不好,说的裴大娘子满脸的开心:“好着呢,我兄弟如今都会走了,壮实的紧,我娘和我爹高兴的什么似的,我们姐妹也欢喜,总归是我家后继有人了,这事还得感谢您与金夫人呢,你们可是我裴家的大恩人。”

李鸾儿连连谦虚,最后才提出叫裴大娘子帮忙在于希跟前提一声,叫他打听一下周家和义忠侯府的事。

这本就不是什么大事,裴大娘子感激李鸾儿,也知于希和李鸾儿关系向来不错,自然满口子应下。

李鸾儿最后因着裴大娘子热情相留,在裴家吃过晚饭才回家的。L

第四零八章 烦心

李鸾儿回家的时候天都黑了,她下了马车,瑞珠叫了小丫头打着琉璃灯在前边引路,她扶着李鸾儿顺着小路到了正房院内。

一进门就见严承悦坐在院中桂树下,他身前摆了张小圆桌,桌上放了酒菜,看样子,他一直在等李鸾儿回来一起吃饭。

李鸾儿一边叫丫头打水净手一边道:“你怎么不先用饭,这会儿子怕饿的不成了吧。”

严承悦笑了笑:“一个人吃也没什么滋味,不若你陪我再用些。”

李鸾儿摸摸肚子,她素来饭量大的紧,在于家的时候为了不吓着裴大娘子便很是克制着,只吃了个半饱,便是这样也叫裴大娘子很是吃惊,到这会儿子,李鸾儿也确实觉得有些饿了,当下也不推辞坐到桌前拿了筷子给严承悦布了几个菜便端起碗来吃饭。

才吃了没两口,李鸾儿就明白严承悦的用意了。

怕是严承悦也知她在外边定是吃不饱的,这才一直忍着饥饿等她回来一起吃饭。

明白过来李鸾儿心中又是一阵温暖,对严承悦笑道:“以后我若出去总不回来,你也不必等我吃饭,旁的我不管,吃食上我是不会委屈自己的,要是在外边吃不饱,回来我自会吩咐厨房准备东西的。”

严承悦应了一声,表面上看着答应了,可以后李鸾儿再不回来,他怕是也要等着的。

拿起酒壶,严承悦倒满一杯桂花酒递给李鸾儿:“咱们有些日子没喝酒了,今儿咱们一起喝两盅。”

李鸾儿接过酒杯,笑着给严承悦也满了一杯酒,两人对饮几杯。又吃了些菜,李鸾儿放下筷子将今日林氏寻她的事情讲了一番,又将她怎样拜托裴大娘子的事情讲了出来。

严承悦听的直皱眉:“太太寻你只为这事?”

李鸾儿点头:“太太也是真着急的,到底宛秀妹子是她亲生的,她又如何不疼,她怕周家真出了事连累宛秀,正不知如何是好呢。”

“太太倒不必如此。周颂那个人还不错。就算是将来周家因为得罪柳木而出了事,也不能叫宛秀退了亲,咱们家不能不讲信誉。且有我和老爷在,无论如何是不会叫宛秀受委屈的,不管周家怎样,宛秀的日子总归差不到哪里去。再者,周家也并不见得就再翻不得身的。将来周家儿孙科考得中,入朝为官,宛秀的日子还是能过起来的。”

严承悦并不乐意叫林氏退亲,他总想着严家几辈子的积攒。万贯的家财,就算是宛秀嫁给乞丐有娘家帮扶着生活上也能过得去的,做什么如此折腾。再者,如今朝局变幻万千。周家倒霉,谁又能保证宛秀再嫁一家,那家能一直和乐?

李鸾儿听明白了严承悦的意思,却是长长的叹了口气:“你这话说的,这女儿家的事,你们男儿如何明白,你只觉得你给宛秀做靠山,将来又能接济她,她必差不到哪里去,又何必为了这事退亲损了名声,可你想过没有,齐大非偶这话可不是瞎说的。”

见严承悦一脸不明白,李鸾儿心里郁闷的紧,心说就是再聪明的人怕对这后宅之事,对于夫妻相处之道都不会很通透,没奈何,她还得好好的与严承悦说道说道:“周家败落了,宛秀嫁过去不管是老爷太太还是咱们都不会眼瞅着她吃苦受罪吧,总归是要接济她的吧,可是,咱们总不能吃宛秀吃肉,却眼瞅着周家别人喝粥吧,如此,可就等于咱们严家养着周家一大家子人了,要是不养着周家,就只能叫宛秀也跟着吃糠咽菜。”

看严承悦要说什么,李鸾儿摆摆手:“咱们虽不差养周家那几个钱,可是,都说救急不救究,要总是要咱们家养着,时间久了,周家难免会有什么想法,宛秀的大姑子小姑子,那些妯娌说不得会闹出什么事来,还有,周家小子说不得也会觉得吃用丈人家的而抬不起头来,一天两天还好说,天长日久的,他们难免就会对宛秀有些意见,宛秀就是脾气再好,再不摆架子,说不得还有人想着宛秀仗着家世好,仗着娘家有钱不把别人看在眼里,周家小子也会觉得自己是吃软饭的,在宛秀跟前抬不起头来,如此,夫妻感情说不得就要毁于一旦,你想一想,宛秀在家里如何受宠,你又如何忍心叫她过这样的日子。”

严承悦有一点很好,他没有什么大男子主义,对李鸾儿很是尊敬,也会反省自己,听李鸾儿说完,他仔细的想了一会儿,也不得不承认李鸾儿想的很周到,说的也很有道理。

见严承悦听进去了,李鸾儿继续道:“原爷爷与周家订亲是瞧着周家在清流中很有几分地位,可如今我瞧着,周家老爷子实在不怎么样,太过迂腐刚正了,没有一丁点圆转之处,这样的人是肯定要吃大亏的,这次周家得罪了柳木说不得要倒,你的意思是周家还有起来的时候,可要是周家人都是这样的性子,以后便是起来了又能怎样,在仕途上又能走多远?”

“柳木独揽朝政也不是一日两日的,怎的别人不说,偏周家老爷子去说,他要是真瞧不惯柳木便该表面上虚与委蛇,暗地里再想法子扳倒柳木,可他呢?不过是图了个清名,又图心里痛快,就敢那样去骂柳木,他倒是骂的痛快了,可却也不想家中妻儿跟着他会不会受牵连。”

李鸾儿一口气说完端起杯来灌了一杯酒:“反正我觉得周家人不怎么样,我是不乐意叫宛秀吃亏的,这事,咱们得好好的计较计较。”

严承悦倒也是真心疼爱宛秀的,听李鸾儿这么仔细的分析完了,竟也觉得李鸾儿说的很有道理,宛秀要真这么嫁到周家,说不得一辈子都得受累呢。

他点了点头:“这事咱们再好好的想吧,明儿我就叫人去好好的查查周家的为人。你也寻人打听打听,咱们再做决定。”

“嗯。”李鸾儿笑了笑,又给严承悦倒了一杯酒:“相公,咱们再同饮一杯。”

严承悦笑着举杯,两个人碰了杯再度喝尽杯中酒,李鸾儿低头一笑,她心里明白她跟严承悦讲的这些都是些歪理。说起来。周严两家订了这么多年的亲,如今周家有可能要倒,他们家就想退亲实在是不地道的。可这人都是自私的,谁家也不愿意自家养的白白胖胖的姑娘到别人家受累,不乐意自家姑娘伺侯着人家一大家子,只要不是性子太过迂腐的。但凡哪家碰到这样的事情不得好好考虑考虑?

李鸾儿和严承悦喝了好些酒,两人喝的都有些晕晕的。夜深时分由人伺侯着梳洗完毕,自然便上床休息,大约是酒气上头,李鸾儿竟一改往日清淡疏朗的性子。不知怎的变的热情似火,由一朵清丽的蓝莲花化身火热的红玫瑰,这一夜缠着严承悦极尽缠绵情事。到第二日早起,两人竟都起晚了。

李鸾儿拿了被子捂了头。深觉不好意思,竟是不好起来见人。

倒是严承悦享受了一晚美人在怀的缠绵悱恻,当真满足之极,第二日脸上总带着笑,瞧李鸾儿时眼睛温柔的都能化出水来。

在无人时候,严承悦还凑到李鸾儿耳边小声道:“昨夜娘子好生热情,叫为夫当真喜欢的紧,以后娘子也如昨夜一般才好。”

结果招来李鸾儿一顿拳打脚踢,严承悦笑着受了,和李鸾儿笑闹过后,便派人去查周家之事。

李鸾儿这里才去瞧过自家小子,那边于家有人登门,大约是因着这件事情很机密,于希也不愿意叫旁人得知,这次登门的竟是裴大娘子本人。

裴大娘子进门先瞧了四胞胎,又和李鸾儿说了一会儿闲话,这才叫下人们出去,她压低了声音道:“叔父大人已经打听过了,他亲问了柳公公,那周家老爷子确实当着人骂了柳公公,且叫柳公公听到了,这会儿,柳公公正气着呢,叔父大人要我告诉您这事大约是没完的,柳公公那人心胸最是狭窄,且性子又阴毒的紧,他怕是憋着坏要整周家,叔父大人也说周家怕是立不住的,还叫我问您是如何想的,是想着与周家退了亲事,还是要帮扶周家一把,若是您想帮周家,叔父大人拼尽全力也要阻止柳公公。”

李鸾儿想了一会儿笑道:“且稍等等吧,我家相公打听周家的事去了,且等着他打听清楚再说,我想着周家在清流之中很有些名声地位,就算是柳木要整周家,也不是一时片刻就能整倒的。”

“也是。”裴大娘子也笑了起来:“这事你好好拿主意。”

说到这里,她再度压低声音:“叔父大人还叫我告诉您一声,赵皇后可能是怀了胎,如今正瞒着呢,另外,皇后扶着郑美人与贤妃娘娘争斗,贤妃娘娘怕是处境不好,叫您注意一些。”

李鸾儿听的心里一阵烦乱,之后点头跟裴大娘子道了谢,又叫她帮着跟于希转达谢意。

等送走裴大娘子,李鸾儿就开始担忧李凤儿。

她想到当初她和李凤儿入宫救驾,才将叛乱压制住,那被送入冷宫的郑美人便跑到寿安宫去抢功劳,再有那郑美人叫顾家制的那一身仿照天竺服饰做的舞衣,这些事情一再证明郑美人是个极有心计又能装模做样的,李凤儿性子直脾气暴,真要跟郑美人斗起来恐怕是要吃亏的。

还有,郑美人身后还有一位皇后在呢,赵皇后无论出身还是地位心计都比李凤儿强,这两个人联手一处,李凤儿说不得真给…

李鸾儿越想越是担忧,忍不住起身往后花园转了几圈,又想了好一会儿才定了心。L

第四零九章 查出

李鸾儿坐在窗前,看着窗外树木被风吹的枝叶摇摆,绿色的树叶被狂风卷着在空中旋转,耳边听着呼呼风声,心里头也是没来由的烦乱的紧。

瑞珠跑进屋里来,几步过去将窗子掩好:“这几日天气当真奇异的紧,前天还是艳阳高照,晒的地皮都能烫熟鸡蛋了,今日竟又是狂风大作,天气阴沉的紧,怕是要下大雨的。”

“少爷还没回来?”

李鸾儿回头问了一声。

瑞珠笑笑:“还没呢,您也不必担心,有严一严二在,少爷绝对挨不了雨淋。”

正说话间,却听门外有响声传来,竟是豆大的雨点落了下来,砸到地上噼哩叭啦声音响的紧。

瑞珠去月台上瞧了几眼回来直吐舌头:“真真少见呢,今儿下起冰雹了,娘子没瞧到房檐底下下了一层,呆会儿奴发去寻个瓶子装起来,留着冬日用。”

李鸾儿笑道:“你且小心些吧,一会儿雨住了再收,可别砸着,我还记得前年夏天下冰雹凤儿收墙根底下的冰球,结果被砸的头上起了个大包,好些日子消不了肿。”

瑞珠也笑了:“奴心里有数呢,必不会砸着。”

李鸾儿一指靠窗处的黄花梨木条案上的白玉水净瓶:“你拿那个瓶子帮我也收一些吧。”

李鸾儿原也不知,到了京城才听人说起过,据说将夏日的冰雹收起来留到冬天用来洗手可治冻伤,用来洗眼可让眼睛更加明亮,李鸾儿也不知到底是不是这么回事,不过姑且信着吧,总归收上一点也不费什么力气。

“好咧。”瑞珠拿了瓶子直笑:“奴一定给少奶奶收的满满的。”

李鸾儿又朝窗外望了一眼。立时起身:“瑞珠,快去准备毛巾,另外再烧一大碗热热的姜汤,再叫人去浴室备好热水。”

瑞珠赶紧从床边的立柜里寻出好几张浅色毛巾放到一侧的脸盆架上,又紧走几步出去绕着抄手游廊到了厢房处,搬出一个红泥小火炉,拿了砂锅熬起姜汤来。

李鸾儿片刻之后开了门。便见严承悦正推着轮椅进来。他浑身湿透,发上还朝下滴着水滴,轮椅上还带了好几个冰珠子。应该也是挨了砸的。

“这样大的雨怎就回来了?”李鸾儿拿过毛巾帮严承悦擦拭头发和身上,满脸的心疼:“天气不好就寻个地方歇一会儿,家里又没什么要紧事,你也不至于这样急匆匆赶回来。”

严承悦笑着接过毛巾擦了脸。李鸾儿又拿过一套干净清爽的衣裳帮他换上,严承悦一边换衣服一边笑:“下雨的时候都快要到家了。倒也用不着专门寻地方避雨,有那时间还不如走快些早些回家呢。”

严承悦换好衣裳,瑞珠已经端了姜汤水进来,严承悦接过来慢慢喝着。又交待一声:“瑞珠,你给严一严二也弄两碗姜水,别叫他们受了寒气。”

瑞珠答应一声便再去煮姜水。李鸾儿闻了闻那姜汤水,只觉一股子冲鼻的味道。便寻了些红糖放进去:“味道也太冲了,瑞珠这丫头不知道里边放了多少姜末,你也能喝得下,多放些糖散散味道。”

等严承悦将一大碗的姜汤水喝完,李鸾儿推他去浴室泡了个热水澡,这时候雨下的越发的大了,便跟天上有人用盆往下倒水似的,浇的地上砸了许多的坑坑洼洼,地面上溅起的雨水都成了白色的烟雾状,高处的雨水汇成一条溪流直朝低处流去。

严承悦隔着窗子瞧了一眼皱皱眉头:“街面上低洼处恐怕雨水已经没过腿弯了,这场大雨不知道要淹掉南城多少人家呢。”

京城地势北高南低,南边本就住着贫民,地势又低房子盖的又不坚固,每年雨季里都要有许多人家房屋被雨水冲垮,有那老弱病残被大水冲没送了性命。

李鸾儿也朝窗外看去:“据说今年春便有人上书官家怕是今年雨多,官家没理那奏折,倒是柳木倒也办了件正经事,春天没雨的时候雇了许多人工将京城的排水管道疏通了一番,南城那边也修了好几条排水渠,今年应该比往年好上一些。”

“但愿吧。”严承悦叹息一声。

这时候,李鸾儿似是觉得一阵凉风吹进来,身上透体的寒意,她赶紧拿了床薄被盖到严承悦身上,又将他抱起床到床上,自己坐在床边问:“且先别说这个,这几日你早出晚归的,到底将周家的事情打听好了没?”

说起周家事,严承悦眉头皱的更紧:“这周家…恐怕真不是什么良配。”

“到底怎么了?”

李鸾儿一惊赶紧追问起来。

“原这亲事是祖父订下的,那周家小子小时候瞧着也好,是个老实沉稳的,前几年又考中举人,倒也是前程似锦,我便想着这亲事应该是错不了的,再者,亲事订了这么些年,周家逢年过节的也都来拜访,年节礼也从未断过,我也想着周家是知礼本份人家,倒是没有查过他家的事,也没有仔细瞧过周家小子的人品,哪知道如今这一查,实在叫人心凉的紧。”

严承悦一行说一行摇头,神情间对周家小子实在不满。

李鸾儿握了他的手问:“到底如何,你好好与我说一说。”

严承悦想了一会儿才仔细的和李鸾儿分说:“说起来,周家老爷子单名一个颁字,在清流中很有几分名声,与宛秀订亲的是他的长子,单名一个勤字,小时候瞧着这周勤倒也人如其名,读书很是勤快,做事情也有章法,想着长大之后应该也错不了,谁知道,人是大了,却是…用你的话来说是长歪了。”

一句话说的李鸾儿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歪了?是越长越丑还是怎的?”

严承悦直摇头:“倒也不是相貌如何,我瞧着他的品性很有些问题,”

将李鸾儿拽到床上,严承悦拥了她小声说着:“周勤原有一好友,比周勤大上几岁,前些年秋闱出了事,他这个好友因家境贫寒又没有什么权势,便被牵连了,他一时想不开便自己将自己气死了,临死前,这人托付周勤照顾他唯一的妹子,周勤倒也好,将人家的妹子照顾了许多年,到如今,那女孩子已经二九年华,都是老姑娘了,周勤却也不说与人家娘子保个媒,好好的将这位娘子嫁出去,却是仗着照顾人的关系,和…和这位娘子勾搭到了一处。”

“啊?”

李鸾儿惊叫一声:“不会吧,他怎么…如此的不知羞耻,那个,那个姑娘就乐意?”

严承悦微一叹气:“那姑娘也不是什么好的,瞧着性子柔柔弱弱的,可最是有心计不过的,她和她兄长父母双亡,从小相依为命长大,她兄长能够读书并且参加科考,可都是这姑娘出的力,也不知道她是如何运作的,一个小姑娘竟然用不了多长时间便能赚回些银子来,虽然也没怎么改变家境,可到底是叫她兄长读书上进了,她兄长一死,这小姑娘实在不甘心,正巧周勤来照顾她,她就想着法子的勾着周勤,时间久了,一来二去的两人就有了那么几分意思。”

李鸾儿一边听一边道:“如此说来,这周勤确实不怎么着,若是他和这位,这位…”

“楚姑娘。”严承悦一笑。

李鸾儿连连点头:“他如果和这位楚姑娘断不了,宛秀嫁过去之后怕是要吃亏的。”

“若单只这一件事情也就算了。”严承悦越说越是窝火:“可周勤房中还有好几个红袖添香的美貌丫头,我叫人打听周家的下人,据说周勤对这几个丫头也都极不错的,周家老夫人很有些意思要将这几个丫头作为周勤房里人。”

“这可不成。”严承悦的话未说完,李鸾儿就一个劲的摆手:“咱们家家风清正,从祖辈起就没有纳妾的,后院更是干净的紧,宛秀妹子从小在严家长大,哪里见过那些后院的妻妾纷争,这丫头性子通透又是个仁善的,真嫁到周家,周勤再弄上那么一个友人之妹,且又有红袖添香的美丫头,以后不知道生出多少事端来,我想想就替宛秀着急,我瞧着这门婚事也是不成的,不是什么良配。”

严承悦揽着李鸾儿的手紧了紧:“说起来,这事咱们还真得感谢张夫人呢,若不是她别有目的的通风报信,咱们还想不到要彻查周家,说不得宛秀就这么嫁了,到时候吃了亏可寻哪个哭去。”

李鸾儿想了好一会儿才道:“周家的事怕是不成的,咱们想个法子叫这婚事黄了,不过,康氏所说的义忠侯府如何,义忠侯世子怎么就瞧中宛秀的,这事也得多思量思量。”

“这事我也打听了。”严承悦办事效率还是蛮不错的,几天的功夫将周家和义忠侯府都查了个遍。

见李鸾儿认真的等着听他分析,严承悦多了几分骄傲之色,挑挑眉笑道:“说起来,义忠侯世子这人倒是不错,虽然说出身侯府,可为人却极清正,且义忠侯府后院妻妾纷争不断,世子的母亲就是吃过那些妾室大亏的,世子小时候还被毒害过,所以对妾室通房很是深恶痛绝,从小就立誓长大必寻一个与他性情相投的美娇娘为妻,一旦选中妻子,便绝不会去做对不住妻子的事情,一生一世必只妻子一人,到如今那世子爷房中没有一个丫头,且友人请约去青楼他从来都不去,很是能守得住。”L

第四一零章 蹊跷

李鸾儿翻身坐起,认真的盯着严承悦:“你的意思是说义忠侯世子可称良配?”

严承悦摇头:“虽说世子持身极正,可是,义忠侯府关系太复杂了些,如今的义忠侯夫人也不是世子爷的生身母亲,义忠侯夫人也生下一子,说不得她打算叫她儿子继承爵位,侯府内一直争斗不断,宛秀嫁过去难免受不住,另外,我也悄悄查了一下,义忠侯和就藩的几位王爷关系都好,你也知官家如今和宗室王爷们心中有些隔膜,说不得哪一日就生出事来,到时候义忠侯不定要受牵连,因此,世子也不是良配。”

听严承悦分析了这么一大通,李鸾儿头都疼了:“这个也不成,那个也不是,宛秀到底要如何?”

“这事怕还得问问宛秀的意思。”严承悦笑了笑:“咱们帮她将消息打听清楚,利弊得失分析好,如何取舍端看宛秀,抽空你好好问问她,叫她做个决定,省的以后她过的好与不好的咱们做了恶人。”

这话倒也是,李鸾儿听的不住点头,认为严承悦说的对,且也认为严承悦为人极开通,便是这个时代,很少有严承悦这样尊重女子意思的男子,大多数为人父兄的都是自己替家中女儿做了决定,好与不好的,谁也没有问过女人自己是怎么个主意,心里是怎么想的。

“得空我问问宛秀。”李鸾儿起身瞧瞧外边天色,见天气还是很阴沉,雨下的也很大,很有一种要下到天长地久的感觉,不由又有几分担心:“这样的大雨。也不知道咱们庄子上那些庄户们能不能挺得过去。”

严承悦笑道:“前些日子我已经叫人将庄子外的堤岸加固,庄户们的房子也都又重修了,今年是不怕被大雨冲垮的。”

李鸾儿这才放下心来,同时又将从裴大娘子那里得知的宫中情形讲了出来,严承悦想了许久才道:“叫贤妃莫理会,由着别人闹腾就是了,总归只要你我还有兄长不犯错。贤妃在宫里谨守本分。官家无论如何都不会动贤妃的。”

“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李鸾儿听了严承悦的话仿佛吃了定心丸:“我原还想着叫嫂子去宫中瞧瞧,如今倒是不必了。”

两人又说了好一会儿话,眼瞧着天阴的雨中不点蜡烛便瞧不清楚人影。两人也觉得无聊,再者李鸾儿又怕严承悦淋了雨再有个好歹的,便早早的睡了觉。

又过两日,李鸾儿还未抽空去寻宛秀问她的意思。却不想宛秀那里出了事。

却原来这日下了一日大雨,第二日倒是天气晴朗。正好林氏得了宁家老夫人的邀请带着宛秀去宁家赴宴,除去林氏,来赴宴的贵妇倒是挺多,这些人也都带了自家的女孩子。宁家这日也是高朋满座,屋中环肥燕瘦,各色好看的女孩多不胜数。

为何宁家这一邀约便有许多人来捧场。说起来,宁家也是累世大族。在京城地位很是超脱。

原前朝时候宁家出了一位惊才绝艳的人物,此人当真可谓上通天文下识地理,文武双全,只是不喜功名利禄,并未出仕,但是在太祖皇帝起兵之时,这位宁家先祖大约是瞧着太祖皇帝是个能成事的,又有感于生灵涂炭,便在太祖皇帝相请的时候出山了。

宁家先祖一直跟在太祖皇帝身边,为太祖皇帝定鼎天下立下许多功劳,只是在眼瞧着太祖皇帝要夺得大好江山之时,宁家先祖却又归隐了。

当时,宁家先祖已经七十多岁,却身子硬朗,很是健硕,可他却道为了叫天下早日结束战乱,他动用了许多秘法,杀了不少人,恐今后不得善终,他有意要为那些战死的人祈福,想早早归隐做些善事。

太祖皇帝虽不舍,可也有感于他这份诚心,只得依从。

宁家先祖归隐之后确实做了许多善事,也确如他所言,他在一次回乡途中被流匪所杀,尸首都没有寻到,可谓死的极惨。

在他之后,宁家的后辈们也都不怎么出仕,多是以行善事或者教书育人文传天下为已任,一百多年过去,宁家后辈教出了不少极有才华的人物,就是先帝爷的帝师都是出身宁家,因此上,宁家人虽不做官,可影响力比任何朝中大员都要深广,宁家的宴会一向也被京中贵族所重视,这也是林氏一得了邀约便高高兴兴带着宛秀赴约的原因。

林氏带着宛秀到了宁家,也寻到一些相熟的妇人,聊的倒是开心,宛秀也和几位小姐妹一处玩耍,她和一位翰林家的千金关系最好,两个人玩闹一会儿,避了旁人到花园的假山旁说私房话。

说话途中,那位翰林家的千金突然间肚子有些不舒服便去如厕,叫宛秀在那里等她。

宛秀也没有多想便在假山旁坐了叫小丫头寻了些柔软的柳条编花环玩,她编的认真,不妨一阵风吹过去,将她放在石头上的帕子给吹落旁边的池中。

宛秀赶紧与丫头拿了树枝子去挑那帕子,却不料宛秀一时踩到池边长了青苔的石头上,竟是失足掉了下去,她带的丫头也急了,叫喊了两声见池边无人经过,索性也跳入池中去救宛秀。

只这丫头并不会游水,哪里又能救得了宛秀,索性她不连累宛秀就是好的了。

正当宛秀她的丫头两人眼瞧着就要被池水没顶的时候,不想池边有一人经过,见两人很危险便跳下去将两个人救起。

宛秀得救,当真是又羞又气又急又难过,却没有半点的喜悦。

原来,这救她的人是个年轻的男子,这人在救宛秀的时候不小心竟是摸到了宛秀的胸部,且这时候已是夏季,本就穿的薄,宛秀的衣裳又泡了水紧贴在身上,更显出她身体曲线来。倒是叫这男人饱了眼福,叫宛秀失了贞节。

得救之后宛秀红着眼睛推开男人便跑到假山后边避嫌,正巧那位翰林家的娘子回来,见到宛秀的样子也吓了一跳,没奈何只得寻了宁家的娘子,悄悄将宛秀带到僻静的房中,换上宁家娘子的衣裙。把宛秀穿的衣裙脱下来烤干熨烫好再穿上。

几人自认为做的隐密。可却不妨今日宁家人多,有一个和宛秀素来不睦的贵女瞧到宛秀被人救起的样子,回去之后便将这件事情散播出去。一时间,宛秀名声大损。

李鸾儿听到此事,特意回老宅看望宛秀,又问了救她的男子模样如何。回去说与严承悦听,哪晓得严承悦早使人查了。救起宛秀的男子竟然是那位对宛秀一见钟情的义忠侯世子。

严承悦原一听救宛秀的人是义忠侯世子时,便想着这事是不是有什么阴谋,会不会是义忠侯府使的手段,后来仔细的查了一番。却发现义忠侯世子并不曾背地里做过什么,他当时真的只是经过,没有任何的阴谋诡计。

如此。严承悦也只能叹一声孽缘了。

等严承悦回去将他探得的结果说与李鸾儿听,李鸾儿听的只觉得很是别扭。感觉很奇怪,怎的这事就这般的顺理成章,前脚康氏才与林氏说了义忠侯世子的事,后脚宛秀就出了这般大的事,要说只是巧合,她真的不信,这世上的巧合不知道有多少是后面有人使了力的,宛秀这事也不定是谁使了坏。

可她又想着使坏的人费了这样大的周折莫不是只为叫宛秀嫁给义忠侯世子?不过是桩普通的权贵之间的婚事,又对那人有什么好处?

左想右想李鸾儿也想不明白,索性放在一旁不去想了,总归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到哪一时说哪一时吧。

她和严承悦商量了一番,两人结伴去老宅探望宛秀,李鸾儿想着宛秀出了这样的事情心情必然不好,就出门寻摸了一些女孩子喜爱的小玩艺,又带了几匹花色极好的夏娟去,打算送与宛秀,逗她一乐。

一大早李鸾儿和严承悦匆匆吃了早饭便登上马车赶去老宅,两人在路上还商量着去了之后如何安慰宛秀,如何与林氏和严保家商量宛秀的事情如何去办。

只是,等马车才在老宅门口停稳,就听到一阵喧闹声。

那声音极大,却是一个男人大声责骂严家的家教,这声音大到几乎整条胡同的人都听到了。

李鸾儿和严承悦也听的清清楚楚,却听那人骂骂咧咧道:“呸,什么将军府,就是个暗娼馆,素来都说严家家教极严正,我瞧着也就那么回事,真要严正,大姑娘家家的又怎会和外男私相授受,还叫人又摸又瞧的,没羞没臊…”

严承悦听得脸上一沉,掀帘子便道:“严一,抬我下去。”

李鸾儿却早他一步跳下马车,几步过去将在老宅门口大声喧闹的人一个耳光扇的倒飞了好几米远。

“当我严家是泥捏的么,谁都能踩一脚?”

李鸾儿脚尖一点疾飞出去,一脚踩在那倒地吐血的男子胸口:“你是个什么东西,我严家如何,哪里用得着你来宣扬,今儿我倒要瞧瞧你这张狗嘴里还能吐出什么来。”

男人躺在地上,眼瞧着李鸾儿脸上带着冷冷的笑,脚尖一下下的使力,他只觉得胸口似被大石压着,疼闷的难受,想要动上一动,可却怎么都使不上力气。

李鸾儿低头冷笑:“谁给你的胆子敢在我严府门口叫嚣?”

“没,没谁。”男人吓坏了,哭丧着脸求饶:“饶命,俺不过是喝醉了说胡话呢。”

“喝醉了?”李鸾儿微微挑眉:“我瞧着却也不是。”

“严一。”李鸾儿叫了一声。

严一立刻走上前来,李鸾儿对他一勾手指:“将人拎进去,总得好好的问个清楚明白才是。”

这时候,不管是李鸾儿还是严承悦都明白宛秀的事肯定大有蹊跷。L

第四一一章 招认

“谁叫你在严府门口辱骂的?”

李鸾儿大马金刀的坐在演武场的椅子上,冷冷的看着不远处瘫在地上如死狗状的男人。

男人汗如雨下:“小的,小的没…小的就是喝多了…”

“哈!”李鸾儿笑了笑:“你姓甚名谁,家住何处?”

那男人明显不愿意回答,李鸾儿又笑:“真以为你不说我们便查不出来么,我还告诉你,用不了一个时辰,严家便能派人查出你的底细来。”

男人听了这才不情不愿的回答:“小的,小的姓鲁名大锤,家住京城东边的冰库胡同,小的真是罪该万死,不该多喝了几盅马尿就胡言乱语的。”

“鲁大锤?”李鸾儿念了一遍这个名字:“你当我和你一样傻?”

“啊?”鲁大锤惊呆了。

李鸾儿冷笑道:“你一个家住京城东的普通百姓如何知道我严家的大娘子出了何事?喝醉了酒还特意从城东跑到城西来骂?你当你那两条腿是铁打的,不知道累?还是说,你是百事通,京城里谁家但凡有个风吹草动你都知道?”

“小的,小的。”鲁大锤被李鸾儿连声询问给问的惊惧不已,汗水更是滴答滴答直往下掉,他趴在地上:“小的喝多了烧的,小的…”

“我瞧你喝的还真少。”李鸾儿冷下一张脸来:“严一,严二,伺侯这位鲁爷多喝一些。”

严一严二正深恨鲁大锤跑来坏了自家大娘子的名声,一听李鸾儿吩咐,立时应下,很快便有家丁抬了一口大缸过来,那缸中看着装满了浑黄色的液体。闻一闻,酒气冲天,却原来这是一缸酒液。

严一提起鲁大锤来将他整个人都泡到酒缸中:“俺家奶奶心善,请你多喝几杯,你可一定要好好尝尝这酒的味道如何。”

严二更是拿了大瓢捏住鲁大锤的嘴直接就往里灌酒,严二灌的猛,这一瓢酒灌下去。直呛的鲁大锤眼泪鼻涕往下掉。身下更是没出息的滴答出许多带着骚臭味的不明液体。

“饶命…”鲁大锤扎煞着双手狂喊:“小的不,不成了,要醉死了。”

“这可不成。”严承悦推着轮椅过来:“严一。将人拎上来灌醒酒汤,总归不能叫人喝醉,不然岂不是说咱们严家不懂待客之道。”

“是。”严一抱拳,一伸手将泡在酒缸中的鲁大锤给提了出来。严二拿了一大碗醉酒汤猛灌,严一更是提了一桶冷水浇到鲁大锤身上:“给你醒醒酒。”

李鸾儿起身推严承悦过去。一边笑道:“如何?有什么眉目了?”

严承悦点头:“这人确是叫鲁大锤,是城东有名的混子,最是贪财好色不过的,不过为人倒也有些义气。只性子鲁了些,常常不分青红皂白的胡乱打抱不平。”

李鸾儿笑着瞅了鲁大锤一眼:“如何?这滋味怎样,可想起是哪个指使你的?”

鲁大锤抹了一把脸:“俺。是俺喝醉酒…”

“继续。”李鸾儿冷声吩咐,拿了椅子坐在严承悦身旁笑道:“天气越发的热了。你身子素来弱了些,万不可再在日头底下晒了。”

她一行说,一行撑起一把大伞来给严承悦遮住阳光,又叫人送上一盘沙果来,两人吃着酸甜的沙果瞧着严一和严二虐人。

严一将鲁大锤泡到酒缸里按住他的头猛灌酒喝,喝的差不多了便给他喝醒酒汤或者帮他催吐,没用一柱香的功夫,那鲁大锤终是受不住了,大声道:“俺招,俺全招,是,是苗娘子给了俺钱叫俺骂的,俺就想着趁着大早上人少骂上几句不待叫人抓着就跑,谁知道这位奶奶好生了得,俺还没跑就将俺抓着了。”

严一一笑:“落到我家少奶奶手上你还想跑?你也不瞧瞧这是什么地方,这是严家,百年的军伍世家,一门子战将,你一个小无赖跑到严家撒野,不是明摆着送命的么,那位苗娘子怕是与你有仇的,不然如何指使你做这事。”

“胡说。”鲁大锤一听严一说苗娘子的不是,立时瞪了眼:“苗家妹子是个好人,哪里有你们想的那么歹毒,她也是没法子的…”

“苗娘子?”李鸾儿念着这个名字,声音越发的冷了。

“就是与周勤不清不楚的那位姑娘。”严承悦笑着解释,只是他眼神中的冷硬一再显出他内心正窝着一把火。

“原来是她。”李鸾儿笑了:“我当如何呢,这位苗娘子当真是好计策啊。”

可不就是好生歹毒的计策么,花钱请个无赖跑到严家闹事,将事情闹大,叫宛秀的名声受损,让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严家大娘子失贞,周家说不得便要退亲,只要周家退了亲,这位苗娘子就能借机上位,指不定就能凭借她兄长与周勤的关系而做上真正的周家少奶奶,周家未来的当家夫人。

可是,这位苗娘子打算的虽是精明,想的也极好,却是不知道周家已然得罪了柳公公,指不定哪时候要倒霉的,而严家却也有着退亲的打算呢。

若是知道,这位苗娘子恐怕不会如此行事吧。

李鸾儿笑着,笑这位苗娘子的功利之心,更笑她说不得千算万算,反算了卿卿性命。

严承悦眼中冷意更甚,紧盯着鲁大锤:“割了他的舌头…”

“慢着。”李鸾儿起身制止:“留着他,咱们还得请周家人上门当面对质呢,也好叫周家老爷子晓得周勤养了外室,而这位外室可不甘寂寞的紧,说不得,咱们看在人家苗娘子这般想做周少奶奶的份上帮她一把,扶她上位呢。”

严承悦笑瞅了李鸾儿一眼:“便依你。”

“将他送到柴房好生看管起来。”李鸾儿吩咐一声,回头对鲁大锤道:“你说的那位苗娘子正等着你损了旁人的名声,好叫她得利呢,唉,我们严家素来心软又爱做善事,瞧瞧,我们家大娘子的名声都叫你坏了,可我们还在替那位苗娘子打算,想帮她入主周家呢。”

说完,在鲁大锤满眼不相信的目光下李鸾儿推着严承悦离开演武场,去寻严老将军商议事情。

李鸾儿一走,鲁大锤就狠狠的给了自己一个耳光,哭丧着脸道:“都怪俺胆小,卖了苗娘子。”

严一将鲁大锤一拎:“你胆子不小,你就是个傻子,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呢。”

“承悦,承悦。”

林氏在离老爷子小院不远处的地方拦住了严承悦和李鸾儿:“鸾丫头啊,万不可告诉老爷子,老爷子要是知道这事,说不得,说不得就要将宛秀送进庙里啊,这不是要了宛秀的命么。”

“太太。”李鸾儿看林氏眼中带着泪,一副替严宛秀着急的样子,心下叹了口气,也知林氏是一片慈母之心,可又对林氏这片慈母之心有些怨意,心说林氏身边这二子一女她为何对哪个都好,偏就对严承悦没有丁点的爱惜之意呢:“您且先别急,这事都已经嚷动了,不跟祖父说是不成的,不然,太太与我们一起见祖父吧。”

林氏抹着泪:“真的不成?”

李鸾儿点头:“这事早说祖父那里还交待得过去,说得晚了只怕坏事。”

林氏无法:“那我与你们一起去吧,总归我就是拼了命也不能叫宛秀去庙里。”

“太太说的哪里话。”李鸾儿笑着安慰她:“祖父也不是不通情理的,对宛秀又诸多疼爱,怎忍心叫宛秀受委屈。”

说着话,三人到了严老将军那里,一进屋便见老将军满脸的怒气:“你们一个个都瞒着我,是看我老了好欺负?”

林氏低头,吓的直哆嗦,她素来是最怕严老将军的,甭看她在外人面前好像是挺厉害的,欺负起李鸾儿来也是一招又一招的,可林氏在严老将军跟前是真犯悚,大约是老夫人在时压制她压制的狠了,叫她一瞧见老将军便想起她那个厉害的婆婆来:“儿媳,儿媳不敢。”

李鸾儿笑着上前:“爷爷这话真是折煞我们了,我们这不是一听说这事便赶着过来与您老人家商量么?您可是咱们家的顶梁柱,哪位事离了您的指导能成?宛秀这事必得您拿主意的,到底您老吃过的盐比我们吃过的饭还要多,不似我们眼皮子浅又最是经不住事的,一听说这事就吓的什么似的。”

“你啊你。”严老将军指着李鸾儿笑骂:“枉我那般疼你,可真有了事,你还是向着你婆婆,罢,我也不做这个恶人,你们坐下,有事咱们一家子好生商量商量。”

见严老将军笑了,林氏这才大松一口气,小心翼翼的坐下,垂头做小媳妇状。

严老将军瞪她一眼:“你做这个样子与哪个瞧,我是打你了还是骂你了,这般倒显的我老人家多可恶似的。”

林氏吓的赶紧抬头:“老太爷,媳妇,媳妇是担心宛秀。”

说起宛秀来,严老将军也是一肚子的火:“宛秀这事不简单,咱们必得查个清楚仔细,周家那里也得好好的说道说道,宛秀是咱们严家娇养出来的千金,可不是谁都能作践的,他周家叫一个没名没份的小丫头欺上我们严家的门到底是个什么意思?是不是不想结这门亲了。”

“老太爷。”林氏尖叫一声,大着胆子道:“周家,周家不是好的,咱们退亲吧,媳妇不忍宛秀嫁到他家吃苦。”L

第四一二章 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