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老太监正是被柳木痛打过的曹公公。而宫女却是曹公公新认的义女,也是柳木想要做对食的那个女子。

曹公公咳了几声,慢慢的睁睛,一双不大的眼睛却满是精光:“萍萍啊,我都和你说过多少次了,我这里有人伺侯着,你还偏偏总是过来,旁的不说,叫你一个小姑娘伺侯我这老头子吃喝拉撒,我也于心不忍。”

说起来,这宫女姓曹,单名一个萍字,却是和曹公公是一个姓氏的,曹公公见了她只觉亲切,又想着是一个姓的,便对她更加欢喜,也因为这个姓氏才帮着曹萍出头的。

曹公公原也是怜惜曹萍无人依靠又叫柳木逼迫,倒也没指望曹萍什么。

哪里想得到这曹萍却是个知恩图报且重情重义的女子,自他被柳木打伤之后,曹萍每日都过来伺侯他,不说给他煎药喂饭,便是他有时候身上疼动弹不得,这女孩子也不嫌脏累,竟亲手与他接屎端尿,不说如何的辛苦,单是这份心意便叫曹公公一个在后宫沉浮中快要练就铁石心肠的人感动了。

曹萍垂着头,温柔的喂着曹公公喝药:“义父怎么就于心不忍了?即然我认下您做义父,便该将您当成父亲对待,一日为父终身便是亲人,我不但如今伺侯您,将来也要奉养您百年,哪日您去了之后我也得披麻戴孝送您。”

曹萍说的是心里话,是诚心实意的,曹公公人精似的如何看不出来,正因为看得出来,就更加的感动于这孩子的实心肠。

“唉。”曹公公喝完药,嘴里含了曹萍送上来的蜜饯笑了起来:“我曹金成实在没想到这辈子还能收你这么个孝顺的女儿,老了老了倒真是享上儿女福了,罢,罢,即是你我都是同姓的,我便当你是自己的亲生女儿了,当爹的使唤女儿也不算什么。”

“您能这样想便对了。”曹萍也笑了。

曹公公指指旁边的座位叫她坐下,撑着坐起来拉了曹萍的手细声道:“萍萍啊,即是你诚心认我,我也就当你是亲闺女了,即你是我闺女,我就不得不为你好好的打算一番。”

曹萍眨眨眼睛没有说话,曹公公再度叹了一声:“我实没想到柳木如今这般的猖狂,你干爹我早就交了权,如今不过是个无权无势的废人,也是仗着伺侯过官家的情分才有今日的生活,原我想着拼却一张老脸叫你能好好的,可柳木他实在可恨,干爹怕是保不住你的。”

曹萍听到这里起身退后几步跪下狠狠嗑了几个头:“义父不必这般说,万般皆是命,因着女儿的事带累义父受伤我便心中不安,哪里还能…”

说到这里,曹萍忍不住哭了起来。

“好孩子。”曹公公颤抖的伸手拉起曹萍来:“莫哭,莫哭啊,你听我说完。”

“好。”曹萍见曹公公动弹几下就疼的受不住,赶紧起身坐好,乖乖点头。

“我在宫中这么多年,什么事没见过,什么样的亏没吃过,什么样的福没享过,到如今,别的不敢说,可论起这后宫起落,论起看人来倒也还算可行,我冷眼瞧着,柳木如今太过得意了,后宫中怕是没几个能压得住他,你现在这样子,说不得早晚落到他手里,到时候恐怕就要没命的。”曹公公摇头苦笑一声:“如今想要保住你,或者将你放到官家那里,或者放到太后宫中,只是,你干爹这张老脸都不管用,怕是不成的,我想了半天,便想着豁出这张老脸求上一求,将你放到永信宫中。”

曹公公一句话叫曹萍大惊失色:“义父,这,这永信宫中不是贤妃娘娘…”

曹公公笑了:“正是,除了官家和太后,便是这贤妃娘娘是不怕柳木的,柳木谁都敢招惹,可却也不敢招惹她。”L

第四二六章 收人

“老曹啊,老哥哥来瞧你了。”

有些粗俗的中气十足的声音传来,叫曹萍吃了一惊,宫中太监说话多是嗓音尖锐,少有如此如正常男人的声音。

随着屋门被推开,一个高高壮壮脸膛红润的老人﨣是屋里。

曹公公赶紧起身便要去迎,那人一把按住曹公公:“老曹,咱们兄弟还弄这些虚套做甚。”

曹萍起身给来人见礼,那人对曹萍一笑:“好孩子,你这些日子的所做所为杂家都瞧在眼里,你是个孝顺孩子,老曹替你打算也没差。”

“赶紧叫谭伯伯。”老曹指着来人笑了:“这是原和我一起伺侯过官家的谭公公。”

“谭伯伯。”曹萍乖巧的叫了一声,那位谭公公大笑两声:“好,即是侄女叫了我一声伯伯,当伯伯的也不能没个见面礼”,说话间,他摘下随身的玉佩递给曹萍:“拿着玩吧。”

曹萍有些为难,曹公公却道:“即是你伯伯给你的你就收着。”

曹萍这才小心的将玉佩收了起来。

谭公公顺势坐下打量曹公公一会儿之后愤恨道:“柳木如今越发不将人放在眼里,想当初我们四人伺侯官家何等情深意重,唉…老曹你放心,你这女儿是个孝顺的,我瞧着也替你喜欢,自然拼着宁可得罪了他也要保住这孩子。”

“老哥哥,多谢了。”曹公公老泪纵横:“柳木着实不是个正经东西,萍儿是我义女,他是孩子的叔叔,如何就,也是瞧着我人老了好欺负罢。”

“你啊。也甭东想西想的,我刚才听了那么一耳朵,你瞧中了贤妃?”

曹公公点头,又看看曹萍:“萍儿啊,你去给我和你伯伯倒杯茶,顺带弄些点心果子来。”

“是!”曹萍笑着应了一声,端了药碗出去。

等曹萍一走。曹公公就拉了谭公公的手:“老哥哥。我是能忍的,总归有一日他柳木没个好下场,只我这闺女如花似玉一般。总不好叫人遭踏了,老哥哥,与你说句实话,咱们认下的那些小崽子都是和咱们一样没个子孙根的。甭看咱们那么些干儿子干孙子,可认真说起来。还是没后的,我是打算好了,小萍子对我孝顺,又和我是一个姓的。我是正正经经拿她当闺女,想替她好好打算,将来叫她放出宫去。总归我在宫里这么些年,也攒了些银钱。到时候我就给她召个上门女婿,甭管是落魄秀才还是山野村夫,只要对小萍子好,认我这个义父便成,真要成了,我曹某人也算是有了正经子孙。”

谭公公听他这么一说,不由的有几分悲痛,悲意过后,便也替曹公公欢喜:“老曹啊,你打算的好,你说我怎么就没想到呢,我光想着能有个正经子孙,却没想到这宫里宫女也挺多的,咱们太监不能有后,可宫女却是能招婿上门的,到时候生了孩子,还不就是咱们的正经子孙,老曹,打算的好,真好啊。”

曹公公听的也欢喜起来:“老哥哥,我想的没差吧,真要成了,我百年之后才是正经有了捧灵摔盆的,到了九泉之下见到我父母祖宗,便也不用愧疚了。”

“你想的是真好。”谭公公一翘大拇指:“看来我也该同你一样寻个心性好的孩子好好养着,待到动弹不得的时候,也有个伺侯的人。”

说到这里,谭公公又压低了声音:“老曹,咱们才兄弟几个里边你是心眼最多看事最深的,你刚才说柳木没个好结果是什么意思?”

曹公公长叹一声:“老哥哥啊,原先叫你多看些书你总是不瞧,你瞧瞧史书上那些个太监专权的有几个能有好结果的,官家如此放纵柳木谁知道是何意图,如今怕是他还得用,官家才这样忍着他,等到他没用的那一天,且瞧着吧,就算是官家不说什么,就柳木得罪的那些官员都能吃了他的肉。”

谭公公一惊:“这样厉害。”

见曹公公点头,谭公公便将这件事情记在心头,又问:“你想叫小萍子去贤妃那里,可是,这宫里上上下下的谁不晓得小萍子是柳木看中的,贤妃敢要小萍子么?”

他这么一问,曹公公倒是笑了:“旁人不敢要,贤妃却是敢要的,老哥哥,这宫里如今唯能制得住柳木的便是贤妃。”

“如何说?”

谭公公偏有些不信,追着曹公公询问。

曹公公压低声音:“你想当初流民入宫的时候可是贤妃杀进来救驾的,还有贤妃那个厉害的姐姐,这姐妹俩可当真不一般,不说别的,便是贤妃那身力气武艺,柳木可是不敢随便招惹她的,真要惹急了贤妃,一出手要了柳木的脑袋,柳木死都死了,官家难道还能治贤妃的罪不成?”

谭公公想及当初贤妃杀进宫时那一身的鲜血,还有那威风凛凛的样子,就有几分赞同:“你说的倒也是,不过,咱们素来和贤妃无有交往,贤妃又如何肯冒着得罪柳木的风险收下小萍子?”

“老哥哥啊。”曹公公长叹一声:“你没瞧出来,柳木如今和于希可也不怎么样,那贤妃和于希交好,想来总归有一日要和柳木对上的,咱们现在去投,贤妃便是想着将来多个助力的份上也能应下。”

“原来如此。”谭公公笑了:“老曹,还是你想的周到,你说的这些我怎么偏就没想到,看来,以后老哥哥还得多请教你呢。”

说话间,两人相视而笑,此时正好曹萍端了茶水点心过来,进屋见两人高兴,便也笑了:“谭伯伯,这些日子义父总是不开心,您今日来能叫义父欢笑着实不易,以后您有时间便多来坐坐,也以义父说说话,我旁的本事没有,厨艺上倒也拿得出手,您来了我就厚着脸皮给您整几个小菜烫一壶酒如何?”

“好,如此我可就要多多叨扰了。”谭公公笑着抚掌,曹公公看曹萍的眼中又多了几分疼爱。

又过去几日,曹公公总算是将身子将养的差不多了,虽然和以前不能比,可行动走路还是不碍的,他一能下地便带着曹萍去了永信宫。

这厢李凤儿听人禀报说曹公公求见便很吃了一惊,不过她也听官家说起过此人,情知官家对曹公公还是有几分情谊的,就赶紧叫人请了进来。

等到曹公公带着一个女子进来,一进门便叫那女子跪下给自己嗑头,倒是将李凤儿唬了一跳:“曹公公这是何意?”

曹公公给李凤儿行了礼,一张老脸上带着几分苦意:“贤妃娘娘,老奴今儿是来求您的,求娘娘怜惜,救救我这女儿吧。”

说着话,曹公公叫曹萍使劲给李凤儿嗑头:“我只此一女,实不忍她没个将来,贤妃娘娘素来心善,老奴,老奴虽也知自己的请托有些不合时宜,可为了女儿性命,只能来求娘娘了,求娘娘成全。”

李凤儿定了定神看着跪在地上的曹萍,又看看一脸祈盼的曹公公,笑了笑:“起来吧,曹公公且坐下,你好好说一说为何到我这永信宫来。”

曹公公被曹萍扶着坐定,曹萍站在他身侧眼观鼻鼻观心,一看就知道是个老实本分的孩子。

“娘娘。”曹公公拱了拱手,将柳木如何强迫曹萍,如何不给他情面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讲了出来,最后苦着脸道:“老奴也是没法子的,如今后宫中也没人敢要小萍子,老奴想着娘娘素来最是有能为的,又有一把子好武艺,只能来试着求求,若是成了,小萍子必然对娘娘忠心不二,老奴虽然没多大用处了,可自问在宫中多年,还是知晓些事的,若是不成,也只怪小萍子命不好,老奴也不乐意叫她给柳木糟践了,只能给她讨杯毒酒送她上路了。”

李凤儿听了这话勾唇冷笑一声:“您这是威胁本宫了?”

“不敢,不敢。”曹公公赶紧起身,曹萍却又跪了下来:“贤妃娘娘,只要娘娘收下奴就是奴的救命恩人,奴定当做牛做马以报娘娘大恩,求娘娘救救奴。”

“本宫不缺做牛做马的人。”李凤儿笑了一声:“你且起来吧,若再跪着你义父该心疼了,倒显的本宫欺负人一般。”

曹萍一听这话又赶紧起来,扎煞着手带着几分局促。

李凤儿瞧她这样心知她不是个满身心眼子的,来永信宫相求应该也是实在没出路了不得不来的,看她长相秀美,如今急的额上汗珠子都掉了下来,又见曹公公红着眼睛,对曹萍确实有几分真心疼爱的,便有了几分心软:“也罢了,你们父女俩这般软磨硬泡的,本宫要是不收下你,倒显的本宫不尽人情了。”

曹公公一听这话立时一喜,又叫曹萍给李凤儿嗑头。

李凤儿叫碧桃扶她起来,见她额头红红的,就叫了小宫女带她下去敷药,又与曹公公说好,叫曹公公将曹萍的东西送到永信宫来,自此之后,曹萍便是永信宫中的二等宫女。

虽然说好了,可李凤儿不过是个妃,她上头还有皇后呢,她这里多了一个人,自然该跟皇后禀报,只李凤儿不乐意去寻皇后,便想着去寻官家说道说道。

曹公公也表示会跟官家讨个恩典,叫曹萍正正经经进入永信宫的。L

第四二七章 结仇

“娘子?”

碧桃有几分不理解:“娘子为何收下那个曹萍,咱们向来和柳公公井水不犯河水,犯不着得罪他。”

“我莫非就不能因为心软么?”李凤儿笑着拈了一颗葡萄放到嘴里:“到底季节不对,这葡萄确是不如夏秋之时的好吃。”

碧桃瞪了瞪眼,没好气的递过湿帕子给李凤儿擦手:“娘子混奴呢,娘子如今还心软?”

银环却将葡萄收到一旁:“如今这样寒冬腊月的娘子有的吃便不错了,您还有心思挑捡好不好吃。”

李凤儿笑着起身:“罢,罢,不与你们两个说清楚,你们怕是不叫我安生的。”

瞧瞧银环,再看看碧桃,李凤儿又笑:“碧桃,你去给我端碗粥过来。”

碧桃转身出去,没一会儿端了一碗碧梗米粥,又拿了几碟子小菜过来,李凤儿边吃边道:“如今这宫里只要是个长眼睛的便知咱们永信宫和于希关系最好不过了,你们也瞧到了,于希和柳木也有些不睦,如此,我说不得哪时候得和柳木闹翻的,到那时便是真要你死我活的,即是明白这些,现在还不趁机多拉拢些人,曹公公虽说现在不管事了,可他在宫里这么些年能没人脉没势力?咱们现在跟他卖些好,以后真要用得着的,他便是瞧在曹萍的份上也不能不管的。”

“何至于此了?”碧桃还是有些不明白:“咱们不惹柳木,他一个太监,您是正一品贤妃,如何就…”

李凤儿听的冷笑一声:“自古以来想做好人,想着两头都不得罪的肯定两边都要得罪的。咱们即是如今和于希牵连上了,就不能退上一步,不然便是粉身碎骨,碧桃,你性子虽好却有些胆小了,倒不如银环什么都敢干,你且想想。便是咱们不招惹柳木。真要哪一日柳木要对付于希的时候,咱们这些和于希关系好的岂能不遭殃。”

一句话说的碧桃好半天沉默下来,许久才给李凤儿行了大礼:“奴谢娘子教导。”

“明白便好。”李凤儿笑着拍了拍她的手:“你只要记得。咱们是于希这边的,万万不能再露出和别人结交好迹象,该做的事情无论如何也得做,不该做的便不能沾上一丁点。”

碧桃点头:“奴明白了。”

李凤儿才教导完碧桃。便有小宫女带着曹萍过来谢恩,李凤儿带着笑扶住曹萍:“我素来极敬服曹公公的为人。你即是曹公公的义女,便都是自己人了,以后当着外人的面该行的礼免不得,在永信宫都是咱们自己人的时候能省些事便省些事。你们少受些罪,我也图个清静。”

“娘娘说的是。”曹萍低头浅笑:“只是奴初来乍到,该有的礼节确是不能少的。”

“是个懂事的。”李凤儿点头微笑:“你可瞧了你的住处。有什么好的不好的便与你银环姐姐说一声,叫她与你置办。你以前的东西捡了紧要的拿过来,铺盖之类的永信宫都有新的倒是不必要费力去搬了。”

“奴明白。”曹萍应了一声,李凤儿又道:“我叫几个小太监陪你去拿东西,今儿你就过来吧,来了我叫银环安排你当值的时间。”

“谢娘娘。”曹萍见李凤儿的做派言谈只觉得李凤儿虽长的美艳,瞧起来极凌厉的样子,可为人却挺柔和,说出来的话也叫人有如沐春风之感,一下子,心中原来的紧张全去了,剩下的倒全是感激了。

李凤儿笑着打发了几个小太监护送曹萍去她原来的住处拿东西,而她自己则在碧桃的服侍下换了一身衣服歇下了。

李凤儿也不知躺了多久,才睁眼便听外边有吵闹声传来,李凤儿机灵一下子坐起:“碧桃,怎么了?”

却见银环掀帘子进来,满脸带着怒意:“柳公公欺人太甚了,娘子叫人陪曹萍去搬运东西,不想回来的路上碰到柳公公带人强抢,小平子机灵趁人不注意跑了来报信,娘子,这可如何是好?”

“柳木好大的狗胆。”李凤儿满脸恼怒,眯了眯眼睛,眼中厉光闪过:“我的人都敢欺负,银环,碧桃,与我过去瞧瞧。”

“是,娘子。”银环、碧桃答应一声,李凤儿连头发都顾不得挽,披了件白狐披风起身便往外走,银环和碧桃赶紧招呼几个宫女太监紧随而上。

曹萍并不在任何宫妃处伺侯,她是宫中管理书房的宫女,曹萍进宫前曾识过字,进宫后就分到离万寿宫不远的书房中,每日单管整理书籍洒扫屋子,另外便是书房的防潮防火工作,与她一起的有好几个宫女,平时曹萍为人倒还不错,许多人和她关系是极好的。

今日曹萍带了人来收拾自己的东西,就有好几个要好的姐妹大松一口气,只说曹萍去了贤妃处那柳公公怕是没那般大的胆子抢人,另外也恭喜曹萍高升了,还有与曹萍关系最好的几个凑了贺礼送上,曹萍都一一说了感谢的话,利落的收拾了东西告别小姐妹叫人搬了就往永信宫走。

书房离永信宫不算远,曹萍也没想到柳木会半途抢人,半路上碰到柳木的时候还真是吓了一大跳,见柳木带了几个长相粗壮的太监二话没说架起她便要走,曹萍哪里肯依,伸手扳住墙角大喊大叫起来。

李凤儿派去的几个小太监一见不好也顾不得拿东西,立时挽了袖子便冲了上去。

说起来,李凤儿的永信宫里太监宫女跟她这个主子一样都是极好斗的,大约是跟着李凤儿这个主子的原因,她宫里的人甭管什么样的碰见事都喜欢以武力解决,且对李凤儿忠心耿耿言听计从,如今曹萍既然进了永信宫,便就是自己人了,且主子的吩咐总不能办不到的,这些人也不管是否得罪柳木冲上去见人便打。

一时间,两方人马僵持起来。

有路过的各宫的宫娥们见此全都绕着路走,哪个也不敢上前。

柳木带的人多长的也粗壮,那几个小太监倒真不是人家的对手,没过多长时间就挂了彩,眼瞅着柳木便要抢了曹萍去,却听得一声娇斥:“好大的胆子,本宫的人都敢抢了。”

曹萍一听这声音瞬间眼泪都流出来了,扭头看过去,却见一个身着软缎蓝色宫装披了白狐披风的丽人带了一群人正往这边走来。

“娘娘救奴,娘娘救命。”曹萍大喊着,使劲挣扎就要往李凤儿那边冲过去。

“银环,碧桃,与我教训这群胆大包天的狗东西。”李凤儿挽了挽袖子:“小栗子,小何子,退开。”

那几个小太监赶紧退下去,银环几步过去伸手便将拽着曹萍的两个太监几巴掌扇到一旁,再一脚将一旁还想上前的粗壮太监踹的滚到墙角去。

碧桃更绝,她也知李凤儿和柳木以后是绝对要对立的,当下也不怕得罪人,几步过去拽住柳木的衣领,伸出纤纤玉手左右开弓,一边狠扇耳光一边骂道:“不长眼的狗东西,小萍子是我永信宫的人,是贤妃娘娘的奴才,你便敢如此无视娘娘要将人强抢而去,谁给你的胆子,到底是条老狗,确是狗胆包天的。”

她一行骂一行打,将柳木好好的一张白面皮子打的通红一片,肿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咬着牙大骂:“小贱蹄子,你敢打杂家,你敢…且等着瞧。”

“我等着呢。”碧桃冷笑一声:“我如何不敢打你?你当你是个什么东西,不过是狗奴才罢了,你是官家的奴才,我是贤妃娘娘的奴才,咱们可是梅香拜把子都是奴儿,还有什么敢不敢的。”

她这话说的俏皮,倒叫李凤儿也笑出声来:“行了碧桃,且看官家的面子饶他一次吧。”

“是!”碧桃退到一旁,曹萍见机赶紧躲到李凤儿身后,似乎只有这样才有些安全感,那几个挨了打的小太监也都收拾了东西围住李凤儿。

李凤儿笑着瞅了柳木一眼:“柳公公,今儿我可得跟你说一声,小萍子以后就是我永信宫的人了,甭管是谁敢朝她伸手,我便能将那手剁了去,你且听着,也给本宫记住,莫再打她的主意咱们都好过,要是再不敢,本宫在这里接着,只管放马过来。”

“娘,娘娘。”柳木疼的一说话便倒吸一口冷气:“杂家,杂家记住,记住了。”

“记住便成。”李凤儿一仰头,带着几分冷艳高傲:“小萍子,本宫叫你收拾东西你收拾到哪里去了,不知道本宫还等着你伺侯么,没成算的小蹄子,且等着回去本宫收拾你。”

“收拾东西,走吧。”银环教训完人,几步过去吩咐一声,又帮着曹萍拿上东西,对李凤儿笑笑:“娘娘,外边冷,您身子骨可向来不好,可别吹了冷风冻着了,咱们且赶紧回去吧。”

“走着。”李凤儿冷笑一声:“这不是不长眼的东西硬是惹上来么,倒是叫本宫吹了冷风。”

眼瞅着李凤儿带人走的没了影子,柳木咬着牙阴着一张脸恨声道:“贤妃,好一个贤妃,咱们且走着瞧,杂家若不报今日之仇誓不为人。”L

第四二八章 罗盘

今年京城的冬天来的很早,未进十月份就已经下起大雪来。

李鸾儿家的四胞胎周岁宴时更是天上飘着扯絮一般的雪片子,虽然这样,可来道贺的人还是很多的,尤其是得过李鸾儿恩惠,从她那里拿了生子秘方的那些贵妇人们。

王次辅家的儿媳妇前些日子也生了,她怀的双胞胎,生下两个儿子,真真将王次辅高兴的什么似的,便是王次辅再耿直忠正,却也叮嘱家里下人好好的准备谢礼,在严家四胞胎过周岁的时候送上厚重的礼品。

另外许多户或生产或怀胎的人家也都送上礼物。

周岁宴这日严家门口停了密密麻麻的马车,来道贺的人几乎将整条街道都堵满了。

李鸾儿原也想到可能要来这么些个人,什么东西都准备的挺齐全,再加上又有林氏和严宛秀帮忙,自然也不觉得很忙。

她早早的换了一身鲜亮的衣裳到外边迎客,等客人来的差不多了便都请到正房的一间三间房打通的大厅中,许多的贵女夫人落座,林氏带着李鸾儿和严宛秀招待这些贵客。

其中郑国公的夫人拉住林氏的手直笑:“我听说你家老二媳妇也快生了?”

林氏也笑了:“可不是么,只老二媳妇没老大媳妇那般好命,只怀了一个,可生不出四个来,若不然,我不定怎么乐呵呢。”

“你就知足吧。”郑国公夫人拍拍林氏的手:“你们家娶媳妇才不过三两年就给你添上五个孙子,谁家能比得了,再者说,谁能比得过你家老大媳妇,那才是真真旺夫旺子的命呢。我与你悄悄说,崔家的事你听说了没?”

林氏摇头表示不知道,郑国公夫人凑过去小声道:“你们家老大媳妇原不是嫁过崔家么,我听说她嫁给你家大郎的时候还是处子呢。”

“正是呢。”林氏笑着:“鸾丫头虽说嫁过人的,可嫁给我家承悦的时候是正正经经的黄花大闺女,你不晓得我听说这事的时候得多心疼她,鸾丫头又孝顺又能干还知礼节。当初我生病卧床想喝梅花上的雪水泡的茶。她就不辞辛苦也不怕冷特特的一个人冰天雪地里取了梅花瓣上的雪水与我泡茶,光是这份孝心又有几个人能比得过的。”

“你真真是好命啊。”林氏这么一说,郑国公夫人羡慕的什么似的:“我也常听人说你家老大媳妇最是孝顺不过的。就这样好的人,竟被崔家那样搓磨,听说当初崔家小子快病死了,你家老大媳妇娘家是个守承诺的。明明知道自家姑娘嫁过去说不得就要守寡还将姑娘送去冲喜,这样好的人家哪里去寻。偏崔家不知惜福,那宋太太又是刁蛮狠辣的,眼瞅着她儿子好了起来,却因看不上你家老大媳妇。硬逼着她儿子不让人家夫妻同房,也正因为这样,可不便宜了你家么。如今京城里谁说起他家不笑话,哪个不羡慕你家。”

林氏抿嘴浅笑:“还是我家老爷子眼光好。”

郑国公夫人又压低几分声音:“可不是么。我听说啊,当初你家送出生子秘方的时候,崔家也登门求了,你家老大媳妇也是个好人,竟是给了崔家,这不,京城里不晓得多少人家怀了胎,他家媳妇也怀了,可因着宋氏太过难缠,婆媳俩总是争吵,怀了不过六七个月好好的孩子就这么小产了,据说生下来的时候孩子还喘气呢,那宋氏一见是个女娃娃便不爱管,硬是耽误了,叫孩子就这么给没了。”

林氏惊了一下:“怎么这样?甭管儿子闺女不都是自家的亲骨肉,叫我说头胎生闺女也好,先开花后结果么,我倒是想要个孙女,可我家老大媳妇净生儿子,老二媳妇也请神医瞧了,据说也是个儿子,我还不定什么时候能抱上孙女呢。”

“何尝不是呢。”郑国公夫人也叹了口气:“他家儿媳妇倒也不错,也不因着是个闺女就不欢喜,等她月子里起来知道她闺女是因着她婆婆没的,这段时间正和她婆婆闹腾呢,张家也不是小户人家,自然也向着自家的闺女,和崔家闹的沸反盈天的。”

“该。”林氏一咬牙,一边骂着,心中很有几分幸灾乐祸的味道:“那宋氏太狠毒了,和儿媳妇再不好也不该下手坑害自家骨肉,照我说,她就是以后去了怕也是要下十八层地狱的。”

严家和崔家几辈子不和,仇恨积攒到如今已是完全解不开的结了。

林氏做为严家宗妇自然是怎么瞧崔家怎么不顺眼的,如今听到崔家闹出事来给京城人添了许多茶余饭后的笑话,这心里可真真是痛快极了。

“那宋氏被她儿媳妇闹的狠了就开始四处传扬是你家老大媳妇故意坑害她家的,说是给的秘方不对,不然他崔家怎就生闺女了。”郑国公夫人说起这事来也是满脸的恼恨:“谁家的秘方也没十分把握灵验的,照我说有一半人见了效便是好的,不说王次辅家那位少奶奶嫁过去多年连个蛋都没下过,一用了你家的秘方就生了两个儿子,便是我家儿媳妇前边生了三个姑娘,如今不也生下儿子么,长安侯夫人倒是生了个闺女,可人家两口子丝毫不嫌弃,欢喜的很,直说要谢你家呢,偏他家如此,到底安的什么心。”

“唉。”林氏苦笑着长叹一声:“你也知道我家和他家向来不睦,几辈子的仇恨了,他能盼着我家的好,怕是嫉妒我家娶了好儿媳妇,也有着悔恨的味道,就这么的给我家泼脏水,幸好你们都不信她的,不然我们岂不是身上长了十张嘴都说不清了。”

郑国公夫人见她恼恨的样子也赶紧开慰她:“你也甭跟她一般见识,如今咱们这些人谁不净等着看她家的笑话,俗话都说了日久见人心,你家媳妇嫁过来这么多年为人到底如何谁还不晓得,用得着她来泼脏水。”

“我得谢谢您说这句公道话了。”

林氏如今时常的帮着李鸾儿带孩子,到底四胞胎是她亲孙子,她怎么都是疼的,时间久了,瞧着四胞胎便跟命根子似的,自然也就开始维护李鸾儿,再加上李鸾儿行事为人是真叫人挑不出错来,林氏如今对她没了成见,再加上有个施蓝比较着,和李鸾儿的关系倒处的很是不错,便也不乐意听人说李鸾儿的坏话。

“我实话与你说。”林氏和郑国公夫人一直关系都不错,心里有话也憋不住,就开始诉说起来:“才开始的时候我也瞧不上老大媳妇,时时处处的想为难她,可她人真不错,大度本分又孝顺,时间久了,我就是铁石心肠也叫她捂热了。”

“你是有福的。”郑国公夫人又拍了拍林氏的手,抬头的时候见长安侯夫人正跟李鸾儿道谢,而那位顾夫人马氏也挺了大肚子和李鸾儿有说有笑,郑国公夫人也笑了:“瞧你家儿媳妇,这不,和谁都能说到一处去,这样和气的人有人还这样作践,真真是天理难容了。”

“你们俩说什么呢?”

马婷挺着大肚子过来,见到林氏便笑:“嫂子安好,刚才我和鸾丫头说起你,鸾丫头还跟我夸您呢,说您这婆婆当真难得,时常帮她带孩子,今日这周岁宴大多也是您帮着准备的,还说她年幼好些事情都不明白,若不是您教导,说不得要得罪多少人去呢。”

几句话说的林氏更是笑的合不住嘴:“过奖了,还是鸾丫头好。”

马婷坐了下来笑道:“这才是真真的两好合一好呢。”

林氏瞅着马婷的肚子:“您这快生了吧?”

马婷一摸肚子:“可不是么,再有一个来月便要生了,我还想跟您取取经,叫您帮着介绍个好的产婆呢。”

“这个成。”林氏赶紧点头:“旁的我不成,介绍产婆倒是成的。”

正说话间,李鸾儿已经带人抱了四胞胎进来,今日四胞胎一水的大红衣袍,这一打扮当真跟画里的童子一样招人爱。

四胞胎发育的早长的也壮,如今走路已经很稳当了,四个小子一下地便朝李鸾儿跑去,真不知道羡煞多少贵妇。

李鸾儿抱着四胞胎一一放到抓周用的圆桌上,放好后叫四胞胎去抓自己喜爱的东西。

老大辰逸最是稳当,在桌上爬了两下子便抓住一本诗经坐下来快速的翻看起来,立时便有人恭喜李鸾儿和严承悦:“贵公子以后怕是要习文的,恐是状元的料呢。”

严承悦赶紧客气几句,这时候老二辰远已经抓起一把小剑舞了起来,几个老头子对正好赶过来的严老将军恭喜:“严老头,你这也算是后继有人了。”

高兴的严老将军抱住辰远狠狠的亲了一口。

老三辰运抓了一个小金算盘,马婷见了一笑:“鸾丫头,你家三小子以后是要当善财童子的吧。”

严保家瞧的脸有些拉下来,不过李鸾儿倒是高兴,抱起辰运来逗弄着。

最后辰迅在桌上爬了半天,就在众人注视下,严家一家子紧张的心情中终是将手落在一个官印上,就在严老将军才要叫好的时候,他的小手又拿了起来,再度坐到桌子上玩起手指来。

“你倒是抓啊。”严老将军大吼一声,辰迅被吓的哇的哭了起来,心疼的严承悦赶紧过去要抱,辰迅倒也没叫他抱,而是飞速的抓起一个铜罗盘来,一时间,众人实在想不出什么好词来道贺。L

第四二九章 告状

严辰迅抓起罗盘,惊了一屋子的宾客。

李鸾儿抚额,心说教导的时候这小子挺正常的,怎到了关键时刻便掉链子,莫不是这小子长大以后要做神棍。

想到自家小子白发飘飘一身道袍,掐着决忽悠人的样子,李鸾儿便有一种不忍直视的感觉。

严老将军先是瞪了眼,随后大笑一声才要说话,却不料辰迅又抓起一棵药材来,原旁人家抓周是没有这个的,可是金夫人偏偏要将药材放上,李鸾儿拗不过她只好由着,不料今日倒也算解了围。

“好,好,瞧老夫这四个重孙子可谓文武全才。”严老将军大笑起来,自认为极有面子的。

好几个宾客都开始笑着道贺:“不为良相便为良医,恭喜老将军家里要出一位神医了。”

“这倒也有可能。”李鸾儿小声与严承悦说道:“金夫人正愁后继无人呢,以后怕咱们辰迅是要被她抓走了。”

严承悦只笑却不说话。

“娘,娘。”四胞胎都抓好东西,扎煞着手叫李鸾儿,等着她去抱。

李鸾儿笑着过去一个个将四胞胎抱下来,每抱一个还都亲上一口,逗的四胞胎咯咯笑个不停,又不知道羡煞多少人去。

请来的宾相正要说抓周礼成,就听一个清润的声音传来:“妹子,哥哥来晚了。”

李鸾儿顺声看过去,就见李春风尘仆仆的进来,一进门就对李鸾儿吼了一声:“妹子,你教,法子,果然好。我已经,全部打败。”

李春这话没头没尾的旁人是听不明白的,倒是李鸾儿听的清清楚楚,笑着上前拉住李春:“哥哥来了便好,快过来瞧你外甥。”

李春大笑几声,上去一手两个抱住四胞胎,大约是他性子单纯童心也重。四胞胎最喜欢李春不过的。见了他一个个亲热的什么似的,争着抢着搂了李春的脖了就亲。

顿时屋内一片笑声,马婷眼中有几分欣羡:“都说外甥肖舅。瞧瞧,你家这四个和她舅舅得多要好。”

李鸾儿只是点头,和李春说了几句话便又招呼众宾客去了。

一直到下午时分才将人送走,李鸾儿才有时间和李春好好的说上几句话。

几个人回了屋。严承悦也凑了上来询问李春这几日在兵营的事情。

李春说话也不是很清楚,有些断断续续。有的地方表达不是很明白,不过,李鸾儿和严承悦倒也都听的理解了。

却原来李春听了李鸾儿的话,当日回去便将那些兵丁集中起来训练。只那些兵油子并不听李春的话,一个个的起哄,还有敢骂李春是个傻子的。

原李鸾儿没教导的时候李春是有些自卑的。被人一起哄就不知道如何是好了,可李鸾儿特特的告诉李春哪个不听话只管去揍。李春向来对李鸾儿是言听计从的,且叫他做旁的或者不成,可要揍人却是小菜一碟,当下,李春一拳便将那带着起哄的捶出去老远,又是两拳过去,把骂他傻的几个人也都揍倒在地上。

这下子倒是真热闹了,有胆子小的吓的缩到一旁不敢出头,可也有那胆大包天或者自认为自家有些背景的就很不服气,叫嚷着要群起而攻揍李春。

李春也是艺高人胆大,当下表示这些人可以一起上,他为了省事要一起揍。

于是,这一天的时间李春都在揍人,直到晚上李春都揍的没劲了才回去,第二日又有刺头找李春的麻烦,训练的时候怠慢误事,李春旁的也不说,直接上手就揍,如此一连揍了几天,就连最难收拾的刺头都老实了,李春觉得很有成就感,便想要和李鸾儿分享喜悦,往严家去的时候才想到这日是他外甥的周岁宴。

如此,李春深觉愧疚,半路上拐弯买了些礼品提着才上了门。

李春说的不清不楚,李鸾儿说的好笑之极,过去拍拍李春的肩膀:“哥哥做的好,以后有不服气的咱们过去便揍,哥哥只管放心,若有你打不过的我替你去,咱们兄妹齐心其力断金。”

“不齐心,也断金。”李春捏捏自己的拳头:“他们,太弱,打得过。”

李鸾儿抚额只觉自家哥哥如今越发傲娇了。

严承悦倒是给逗乐了:“哥哥说的是,以哥哥的力气武艺,满京城算起来又有几个是您的对手。”

“那是。”李春将头一仰,很有几分傲气凛人之状。

李鸾儿才要说话,却听这会儿子金夫人带着顾大娘子快步过来,一进门金夫人便道:“刚才张勇送了信出来,凤儿在宫中将柳木给打了。”

“打的好。”李鸾儿张口便道:“便是柳木那德性,又有几个不想打他的,我也早想打他了,只是碰不着面。”

“吹。”李春一个字引出满堂哄笑声。

笑过后,金夫人却苦了一张脸:“旁的我也不怕,怕只怕凤儿在宫中日子要越发难过了。”

“贤妃真将柳木打了?”严承悦又确定一回:“如此倒也是件好事。”

“与旁人来说是好事,可凤儿…”顾大娘子也有几分担忧:“我明儿进宫求见太后,求太后帮凤儿一把,莫叫凤儿吃了亏。”

严承悦笑着一摆手:“嫂子不必去了,这事对贤妃也是好事,咱们且瞧着看看这事过后有哪些人和咱们几家交情依旧,又有哪些人躲着咱们,还有什么人落井下石,只冷眼旁观就能瞧清楚朝堂之上所有人的性子脾气,照我说,倒真真轻省的紧。”

严承悦这一句话一说完,李鸾儿便明白过来:“你说的是,咱们都莫急,以不变应万变吧。”

“你们的意思是?”金夫人到底人生经验丰富,且也是个聪慧人,这时候也似是明白了:“凤儿打了柳木,就有人可以看出朝堂之上官员的为人,哪些是可用之人,哪些不可用,哪些忠心哪些油滑,哪些能办事,哪些太迂腐…”

李鸾儿和严承悦同时点头:“夫人说的对极了。”

金夫人到此时才不再担忧了:“如此倒也是件好事,只怕凤儿要苦几天了。”

从人心里猜测的要苦几天的李凤儿如今正在永信宫中做准备呢,她敲敲桌子:“碧桃,将药停了吧。”

正站在一旁伺侯的碧桃大吃一惊:“娘子,这…”

“到了如今这种地步,咱们只能这么着了,不然说不得谁都想要踩咱们一脚呢,先是皇后,又是柳木,真当咱们永信宫的人就这么好欺负么。”李凤儿冷笑连连:“你且瞧着,那位郑美人对咱们虎视眈眈的,不定哪时候要咬上一口,我这也是做最坏的打算。”

“是。”碧桃苦了脸行了礼,脸上的担忧怎么都遮不住的:“奴听娘子的。”

“银环。”李凤儿对银环招招手,银环几步过来静听吩咐,李凤儿笑笑:“听说御花园梅花开了,你将我那身折枝梅的衣裳拿出来,另外,把我的琴准备好,咱们去御花园里走走。”

“娘子穿那些粉白的吧,粉白的衣裳映着白雪红梅才最是好看。”银环一边想一边提出建议:“再穿上白狐披风,梳个凌云髻,旁的首饰一概不用,只用白狐毛头花簪上,如此才更显的娘子颜色倾城倾国。”

“便如此吧。”李凤儿点了点头,少顷,银环将衣饰寻出,碧桃利落的给李凤儿梳了个凌云髻,银环服侍李凤儿换了衣裳,又拿披风给她披好,碧桃给她将头发整了整簪了头花,又叫小丫头拿了琴,将曹萍叫过来捧了手炉和香炉等物直接去了御花园。

那厢,柳木跪在万寿宫的金砖铺就的地上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陛下,您可得给奴婢做主啊,奴婢活了半辈子什么都没求过,就是,就是真心看中了姓曹的小娘子,奴婢虽说是去了根的,可也能发必对她好,哪知道曹金成偏要插上一脚,糟践奴婢这一腔真心,如今贤妃还不把陛下放在眼里,如此的殴打奴婢,折损陛下的颜面,奴婢虽说只是个奴才,可也是陛下的奴才,贤妃就是打狗都得看主子,这样不经陛下同意便责打奴婢,奴婢实在无颜苟活了。”

“你起吧。”德庆帝被柳木哭的有些不耐烦,耐着性子喊了一声:“到底是怎么回事朕也不能只听你一个人的,朕得寻贤妃问问。”

“奴婢,奴婢给您引路。”柳木起身弯了腰:“陛下,奴婢挨了那一顿巴掌是小事,可有损陛下颜面是大事啊,奴婢恐怕要好些日子不敢出头露面了,早朝的事情,陛下恐怕得自己去了,奴婢这张脸,实在是不能出去见人啊。”

德庆帝看柳木肿的跟猪头似的一张脸,心中有些好笑:“朕心里清楚的紧,且走着吧。”

柳木没奈何只得在前边引路,德庆帝又吩咐小太监去永信宫一遭,他这里才出万寿宫,那小太监就跑了回来:“陛下,贤妃娘娘在御花园赏梅。”

一句话勾起德庆帝的兴致来:“摆驾御花园。”

德庆帝带着柳木一行人到了御花园中的梅园时,天上又纷纷扬扬飘起雪花来,更显的那红梅分外的妖娆多姿。

白雪红梅掩映间,却见一个白色身影背对而坐,虽然隔的远,可也能瞧见身姿苗条动人,又听得琴音铮铮,这曲子虽然古怪些,可却也动听之极,且和时情时景极附和。

德庆帝对于音乐的造诣颇高,一听这曲子便入了神,等一曲完结,他淡由抚赏赞叹:“好曲,好技艺,凤儿琴技越发好了。”L

第四三零章 应对

“陛下?”

李凤儿扭头满脸惊喜的起身见礼:“陛下如何来了?”

“怎么,朕不能来?”德庆帝笑着扶起李凤儿,看到李凤儿的装束眼中闪过惊艳之色,大为赞叹:“凤儿这装扮与这景这乐倒是极般配的。”

李凤儿顺势站起一丁点扭捏之色都没有,瞪着德庆帝便道:“陛下已经有多少日子没来看我了,我还当陛下已经忘了我呢,今日一见,还不定再过多少年才能再见陛下一面呢,我自然得问问清楚了。”

“咳,咳。”德庆帝尴尬的咳了两声,强笑道:“朕忙的紧,这不,一得了空便来瞧你。”

“忙的紧?”李凤儿冷笑一声:“是呢,陛下如穿花蝴蝶一般在这后宫忙的紧呢。”

说话间李凤儿瞧到德庆帝身后跟着的柳木,顿时柳眉倒竖,一双凤眼也瞪的溜圆:“陛下怎么带他来了?我晓得了,难怪陛下能寻着我呢,敢情不是陛下惦着我,是这奴才跟你告状了吧,哼,我便说陛下早忘了我呢。”

“不是,朕也确实想凤儿了。”德庆帝一瞧不好赶紧解释。

李凤儿又瞅了柳木一眼:“这么说柳木怕也跟陛下告状了吧,怎么的,我便是打了他,陛下要如何处置?我人就在这里要杀要剐陛下言语一声,我没有不从的。”

柳木站在德庆帝身后,原是一脸得色到这会儿却也感觉不好了,赶紧伸头道:“贤妃娘娘这是哪里话,陛下…”

“啪!”李凤儿一个耳光过去:“我和陛下说话,哪有你这个狗奴才说话的余地。”

“陛下?”柳木委屈的捂了脸。

德庆帝才要给柳木和李凤儿说和一下,却不想李凤儿根本就不给他开口的机会。李凤儿一伸手将德庆帝拽了过去,又使劲往他身上撞:“陛下要是觉得我错了就处置我,犯不着带个奴才来看我的笑话,怕原来柳木带人要劫我的人也是受了陛下的指使吧,我便说陛下如今心里已经没了我,变着法的要我给您的新人挪位置呢,陛下要真有这想法就跟我说一声。我没有不允的。您想要抬谁坐我这位子我挪地方便是了,没的叫人如此折辱我的。”

德庆帝被李凤儿撞的身上生疼,可看李凤儿撒泼耍赖再加上哭的满脸泪水。竟是扎煞着手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