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话说的车夫蔫了,好半晌才道:“咱们也跟着看看热闹,说不得他家大郎中了举一时高兴赏下钱来呢。”

货郎一听倒也在理,便挑了担子笑了笑:“走,咱们去说几句吉祥话。”

这两个人结伴而行。一时到了李家门口。却见李家的管事站在门外笑着叫两个小厮挂那大红的喜报,且正挑了鞭炮要燃放。

车夫上前一步笑着拱了拱手:“管事的,可是你家公子中了举?原我们便听说你家公子读书读的好是天上文曲星下凡。如今瞧着倒真真是,你家公子不会中了解元吧。”

管事的一听立时笑的合不拢嘴:“借您吉言了,我家公子确实中了头名解元,这不。老爷夫人欢喜的什么似的,叫咱们放炮报喜呢。您二位来的及时,得,拿个红包吧。”

一个才留头的小丫环端了个大大的簸箩上前,车夫和货郎道了声谢便每人挑了个红包。两人喜滋滋的又说了几句好话这才带着红包到了角落里拆了来瞧。

却见每人的红包里都有一个银锞子,货郎的那个是梅花状的,车夫的却是麦穗状的。掂上一掂倒是有些份量的,两人一瞧更是欢喜。均在心里暗道这李家到底是有几分家底的,给外人的红包便这样丰厚。

却说这日李连树夫妻确实高兴,今年春李富县试、府试、院试均得了头名,连中小三元已经叫李连树夫妻欢喜不已,均说祖坟上冒了青烟的,原李连树还说要回乡祭祖,只秦氏拦了他,只说等李富中了进士再回去,若不然,回了李家庄还不定闹出什么事来,若是叫老大几个知道再折腾一番,指不定影响李富考试呢。

李连树一想也是,旁的事都没有儿子考进士来的重要,别看他平时不言不语的,可心里有数的紧,他晓得如今李凤儿当了贵妃,瞧着很是风光,却最是需要娘家人的时候,若是李富能得中进士,便能借李凤儿的光,以后前程无量,而李凤儿也能借李富的光,到底李家也算是前朝有人了,李凤儿做事情不至于睁眼瞎。

李富能不能考中关系重大,李连树不允许任何人任何事来阻拦儿子。

因此上,李连树便打消了回乡的念头,憋着一口气只等李富得中进士再衣锦还乡,到时候他便是进士老爷的爹,便是李富的大伯有什么念头在他跟前怕也不敢胡言乱语的。

如此,两口子一门心思的关心李富,旁的事也没心思去做,到了秋闱之时,李富回来只说考的还不错,李连树也有些放心,却是没想到才过了些时日便有报喜的上门,李富竟是中了头名解元的。

李富打赏了报喜的衙役,欢喜的都快疯了,拉着秦氏的手哆嗦着道:“俺李家几辈子没出过官老爷,如今咱家李富也是官身了,孩儿他娘,我…你咬我一口,我不会是做梦吧。”

结果秦氏狠掐了李富一把,李富这才醒过神来,呵呵笑着:“哎哟娘咧可真疼,不是做梦。”

秦氏也高兴,想着李富这次高中他家门庭便高了,以后李梅说婆家便能挑人了,李家的孩子长的都好,李梅虽不若李鸾儿姐妹模样那般的绝色倾城,可长的也漂亮,柳叶眉大眼睛,白肤红唇看起来又大方爽朗,是做当家主母的好材料,且这些年李梅时常去李鸾儿那里走动,也跟着李鸾儿见了不少高门大户的贵妇人,又得过专门的教导,言行举止哪里还瞧得出村姑的样子,分明就是大户人家的千金么。

越想秦氏越是欢喜,对站在一旁的李富笑道:“好孩子,虽然咱们中了举,可也不能高兴太过,还得跟着先生好好学,总归咱们争口气春闱的时候也考中才好。”

李富应了一声,又听李连树笑道:“要是富哥儿中了会元、状元,那就是大三元了,大小三元,连中六元,几百年都没有一个呢,到那时候,咱家祖坟上才是真冒了青烟。”

李富一听这话赶紧道:“爹,你莫做美梦了,这状元我可是中不了的。”

李连树一瞪眼:“怎么就中不了,你怎这般没志气。”

“不是孩儿没志气,实在是…”李富连连摇头:“春闱的时候大姐夫和严家二哥都是要考的。孩儿比起他们来可差的远了,孩儿可没信心能连中三元。”

李连树一听这话也沉默下来,好半晌才道:“好孩子,咱不和他们比,你那大姐夫的人才又有几个人能比得过,也是他原来伤了腿才耽误了这么些年,如今他要考。还有谁能和他争状元去。说起来,便是你那大姐姐若是能科考的话,怕也没几个人能比得过的。”

这话李富和秦氏倒是都承认。两个人一迭的点头:“咱们中要得中进士便成,旁的不计较。”

三人正说话间就听到一阵银铃般的笑声传来,紧接着,着一身葱黄衣衫的李梅进了屋:“爹。娘,哥哥中举了。我可得给哥哥道个喜,哥哥再接再励,明年一定要拿个进士回来。”

秦氏一巴掌拍在李梅头上:“说什么呢,净会胡说。没的叫人笑话咱家托大。”

李梅吐了吐舌头:“人家高兴么,那会儿子我在大姐家里,咱家有人去报信。大姐也很是高兴,还说呆会儿要过来给哥哥道喜呢。”

“真的?”秦氏眼睛一亮:“你大姐说要来?”

“嗯!”李梅使劲点头:“大姐说要来的。还说叫大哥和大嫂一起来,咱们一大家子一起吃个饭。”

李连树和秦氏听了这话又是好一阵欢喜,秦氏立时便要亲自去厨房瞧着,叫厨娘们整一桌好席面,李梅也忙着指挥丫头收拾家里。

却说李鸾儿这里得了信,一听说李富考中头名解元就很是欢喜,送走李梅之后就开始寻了新衣裳换了,又好生打扮一番,叫人请了严承悦,又带了自家四个小子坐车去会同李春一家子一处去了李富那里。

一大家子人欢欢喜喜的吃了饭,李富和严承悦还有李春几个男人坐到一处说话,李鸾儿跟秦氏还有顾大娘子并李梅去了内室喝茶。

李鸾儿一边喝茶一边笑:“凤儿听了这个信儿恐怕更是欢喜吧,她自小便和富哥儿玩的好,就盼着富哥儿出息呢。”

秦氏笑了:“你这一说我便想起你们小时候的样子来了,一个个泥猴似的,没想到一转眼都这般大了,那个自小调皮捣蛋,爬树掏鸟窝的凤丫头竟成了贵妃,真真实在没有想到的,便是我们富哥儿能有今日我也没想着,也是咱们家有福,出了你们这几个能耐人,唉,说起来你爹娘是个没福份的,没活着瞧见今日,若不然,他们还指不定欢喜成什么样呢。”

李鸾儿尴尬的笑了笑:“婶子又来招我,一会儿我哭出来婶子可莫嫌我晦气。”

秦氏赶紧拍拍自个儿的脸:“瞧我这嘴,不说了,不说这些叫人伤心的事了。”

李梅在一旁端了茶水来递给每一个人,到这时笑道:“小时侯大伯他们最瞧不起鸾姐姐来,时常骂鸾姐姐没出息,还欺负春哥哥,说春哥哥是个傻子,一辈子受穷的命,真该叫他们都瞧瞧今日春哥哥的日子过的有多好,叫他们悔断肠子去。”

顾大娘子笑着拉了李梅过来:“好妹子,咱们也不求旁人悔断肠子,咱们只求能清清静静过日子便成。”

那厢,秦氏已经和李鸾儿聊开了。

她拉了李鸾儿的手小声问:“听说邢家两个媳妇又闹了起来,到底是怎么回事。”

说起邢家的事来,李鸾儿也是一阵头疼,长叹一声:“这都两年多了,她们整日的折腾,弄的邢大人和马夫人都头疼的紧,说起来,这事可也不怨歆丫头,实在是她那嫂子与旁人不同,事多的紧,弄的歆丫头忍不下去才和她折腾的。”

说到这里,李鸾儿想起一事来冷笑一声:“歆丫头是分了家的,本和她嫂子不相干,可她嫂子看她过的好便眼红了,想方设法的往她家塞人,直劝歆丫头早日给邢志纳妾,歆丫头又怎会听,便闹的不可开交,歆丫头也是厉害人,口齿又好,她嫂子那样木头似的拌嘴都拌不过她,没法了,便说歆丫头素日与我交好学了我的本事,生生成了妒妇,您说,这本不干我的事,她偏要将我扯进去,好生没趣的紧。”L

第四七四章 躲灾

“真是岂有此理。”

秦氏在京城呆的时间久了,整个人也变了模样,这会儿子说起汪氏来倒也有几分气势。

秦氏长的本就有些尖酸相,当初在李家庄时因着常年劳作再加上衣食无着整个人显的很瘦,这一瘦下来,就显的颧骨高下巴尖,更显刻薄,可如今她吃的好穿的好,儿女又都孝顺,可谓过的很是和乐,整个人发福不少,就显出那么些温和圆融的气质来,很有几分亲和力。

不过,便是此时的秦氏说起汪氏来也是满脸的鄙夷和刻薄:“这个汪氏实在是…她到底是怎么想的?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瞎折腾,说起来邢家两口子可是难得的通情达理之人,我瞧着邢德为人也不错,换了旁的女人嫁过去恐怕日子过的好好的,偏汪氏和人不一样,将日子过成那样。”

李鸾儿也微叹了口气:“汪氏才嫁到邢家不久就有了身孕,当时她就想给邢德挑个通房丫头,开始邢德不怎么乐意,汪氏却当邢德哄她的,硬是挑了个看起来老实长的也不错的丫头,她亲自将那丫头领到邢德跟前,硬是要塞给邢德,邢德便想着她初怀孕,不愿意和她争吵便受了,谁知道那丫头却是个藏奸的,趁着汪氏养胎爬了床,后来就处处挑拨汪氏和邢德的关系,等到汪氏生下长子之后,原是为着压制那个丫头就又提出给邢德纳妾来,那个丫头急了,便寻了个和她交好的丫环拉上邢德的床,自此之后,汪氏和邢德彻底的离了心。反正一个也是纳,两个也是抬,她索性为着表示大度就不住的往邢德房里抬人,慢慢的变成了如今这个样子。”

秦氏听的一副好奇状,末了评价一声:“也是她自己作死,本来好好的夫妻她偏要往中间拽上一人,真当她才嫁过去不久小两口就能情比金坚么。哼。这人啊,做什么都莫自以为是的考验夫妻感情,这考验来考验去的。怕是考验的离了心。”

说到这里,秦氏拉了李鸾儿的手:“婶子也白嘱咐你一句,可莫跟这秦氏学,承悦那里你可得把好关。千千万万别叫丫头爬了床。”

李鸾儿笑着应了一声,她们俩说话顾大娘子和李梅也都听到了。李梅捂了脸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娘,人家还在这里你就胡说,没的臊我的脸。”

“怕什么。”秦氏一瞪眼:“你年纪一天大过一天,眼瞧着也该找婆家了。也该好好的听上一听,别学的跟个傻子似的到最后弄的夫妻不睦。”

说话间,她又瞧向顾大娘子:“宛丫头也记着。春哥儿脑子有些不太好使,可你却是个清楚明白人儿。你可得仔细的管束你屋里的丫头,别整的一个个心大了。”

顾大娘子笑着直点头。

秦氏又问李鸾儿:“歆丫头如何了?”

李鸾儿一笑:“她啊,实在受不住她嫂子了,便想着搬的远远的,叫她嫂子不好寻,这下子,马夫人急了,马夫人本来就和汪氏不太对脾气,却很喜欢歆丫头,她怕歆丫头搬的远了平日里没个说话的人,便出手压下汪氏,如今汪氏还关在院子里抄佛经呢。”

“该。”秦氏骂了一声:“活该,自己屋里的事还整不明白呢就想往小叔屋里塞人,还这样扯上你去,活该被她婆婆嫌弃。”

她这话说的李梅和顾大娘子也都笑了。

说过邢家的事,秦氏又问李鸾儿:“听说今夏北地大旱,草原上旱情更加厉害,秋冬时鞑子会不会再度犯边。”

李鸾儿点头:“今年夏天草原上几乎滴雨未下,水草不丰,牛羊膘都没有养好,牧民更加没有储好草料,说不得秋冬时得饿死许多牛羊,鞑子为了生存,恐今年是要跟朝庭死嗑的。”

“这样厉害?”

秦氏几个吓了一大跳:“这可如何是好?咱们京城离着草原可近着呢,鞑子只要过了山海关怕是…”

李鸾儿笑了笑:“我想随军,再过几日进宫问问官家,叫他给我寻个名头,总归我得去北边走上一遭。”

“这,这怎么成?”秦氏实在吓坏了,拉着李鸾儿的手急道:“你一个女儿家怎么能从军?这,这…承悦可知道?你公婆同意么?”

拍了拍秦氏的手,李鸾儿脸上还是带着笑:“婶子莫担心,承悦早知我志向,他很支持我,我公公婆婆也没旁的意见,只说要我小心些,孩子婆婆帮我带着,叫我尽力杀敌。”

说到这里,李鸾儿小声道:“婶子怕是不知的,严家早些年还曾有女儿随太祖爷征战天下,后来国朝初建,太祖便有意叫她入宫,可她很有志气,只说不乐意和许多女人争一个男人,太祖对她倒是有情分的,不忍勉强她,便给她寻了个好夫家,后来严家媳妇也曾从过军,便是我那老祖母也曾跨马杀敌,严家倒不介意媳妇女儿随军的。”

“竟有这样的事。”秦氏原来还真不知道,如今听李鸾儿说起,便是满脸的欣慰之色:“鸾丫头命好,嫁了个这样好的人家,便只不禁女子随军这一条就比许多人家强上百倍,鸾丫头,人家对你好,你也得对人家好些,莫仗着有一身好武艺不将公婆祖父放在眼里。”

李鸾儿一迭声的点头:“婶子放心,我心里有数呢。”

李鸾儿和秦氏说话,顾大娘子在一旁听的直着急,等了好一会儿才道:“婶子,妹子,相公也有意去边关的,他,他想戊守山海关,妹子能不能帮着想个法子。”

“哥哥怎会有此念头?”李鸾儿有几分惊喜:“这是哥哥自己的想法还是谁教了他的?”

“是相公自己想出来的。”顾大娘子小声道:“前些日子我给相公读书,说到山海关,只说那里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也是守卫京城的门户,相公就放在心上了,这几天一直说要去守卫山海关,不叫一个鞑子踏入关内一步。”

“好。”李鸾儿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大丈夫当如是,嫂子尽管放心,我定想个法子叫哥哥得偿所愿。”

又说了一时话,李鸾儿便提出告辞,她又寻了个小丫头去书房瞧瞧严承悦和李春要不要走,等了一会儿,丫头来回说是姑爷和大爷也要回去,李鸾儿便携了顾大娘子一起出了门。

等到各自坐上自家马车,李鸾儿才问严承悦:“如何?叔叔与你们谈什么了?”

严承悦一笑:“不过是叫我多照顾富哥儿些,另外富哥儿中了举,怕这些时日有许多举子邀他宴饮游玩,小叔怕富哥儿年纪轻把持不住被人带坏了,叫我跟着看顾他几次。”

李鸾儿点头表示知道了:“富哥儿虽年幼可性子沉稳,他自幼家贫很知道用功,也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是轻易不会被金钱美色所诱惑,不过你看顾他些也好,他自己是主意正的,就怕旁人打歪主意,如今凤儿地位稳固,便是赵皇后都被她压了一头,难保不会有人因着凤儿而陷害富哥儿。”

严承悦一听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李凤儿在宫里如今很有威势,只是娘家靠山到底不是很硬,虽说李春武艺高强如今又升了官,在西山练着兵,可文臣方面李家到底是欠缺的,如今李富中举,可谓在这方面补上来了,若是叫李家文武上头都有人出人头地,那李凤儿可真就无人撼动了,旁的且不说,赵皇后就先容不下的。

另外,还有崔家恐怕也容不得,到底李家是严家姻亲,李家要是好了,严家就多了个强有力的帮手,真要到那时,严家狠压崔家是轻而易举的,方方面面的考虑,许多人都不乐意富哥儿出头的。

“他是我小舅子,我怎能不看顾。”严承悦笑着承诺:“我还等明年他与我一起参加春闱呢。”

说起春闱来,李鸾儿很气了一通:“你这人,你怎的连你曾中过举的事都不与我说,亏了我对你那样好…你…”

严承悦赶紧抓了她的手:“娘子莫急,你要生气打我便是,莫气坏了身子,原我残废之躯,这辈子怕是不能为官作宰的,说那些又有什么用,也只能叫人同情罢了。”

李鸾儿听的也低头不语,过了好一阵才整个人都钻到严承悦怀里,捏捏他胳膊上的肌肉,再拍拍他的胸,满意的一笑:“这些时日到底是长肉了,不像原来净是骨头,叫人抱着都觉咯手。”

见她没钻牛角尖严承悦也放下心来,两口子坐在车中说说笑笑很快到了家。

李鸾儿才下马车走了没几步,便见一个人飞扑着冲了过来,李鸾儿赶紧伸手抱住,低头一看竟是顾歆。

“嫂子。”又有一个声音传来,李鸾儿顺声望过去,却见严宛秀站在不远处正盈盈浅笑。

她拉了顾歆走过去:“你们俩怎的都来了?这是商量好的,竟是一起来的?”

严承悦看看严宛秀,再瞧瞧李鸾儿:“我还有些事要去书房,娘子赶紧带两位妹子进屋说话吧。”

李鸾儿笑着拉了严宛秀和顾歆进了屋,分宾主落坐,又有瑞珠端了上好的茶点进来,李鸾儿才仔细询问:“到底怎么的?”

顾歆看看严宛秀:“姐姐先说。”

严宛秀叹了一声:“我不过是躲灾的,我那个继婆婆…唉。”

顾歆也跟着叹气:“我也是躲灾的,我那个嫂子…”L

第四七五章 解决

“怎么一个两个都躲到我这里了。”

李鸾儿捻了一颗葡萄放到嘴里,浅笑盈盈问了一句。

严宛秀又叹了口气:“我那继婆婆什么事干不出来,我若是回老宅子里她指不定就追过去呢,到时候难免叫母亲为难,幸好她也不是治不得的,我知她最怕的就是嫂子,便躲了来。”

顾歆一个劲的点头:“是极,是极,我那嫂子也最怕鸾姐姐的。”

李鸾儿无奈的紧:“罢,罢,即是来了就住上些日子,想来你婆婆,你嫂子也不敢寻上门来。”

说到这里,李鸾儿便仔细的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谁与我细说说。”

严宛秀看看顾歆,示意她先说,顾歆也不相让,快言快语将她家的事情说了出来。

却原来,顾歆嫁到邢家和邢志夫妻恩爱,公婆也对她极好,本来她倒是很有福气的,只一样不好,顾歆嫁过去两年多来只得了一女,虽说邢志也是个疼爱女儿的,可顾歆到底是有些意不平。

前两日顾歆大嫂汪氏抄完佛经出来与顾歆一起参加一位夫人的宴会,席上汪氏也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借口讽刺顾歆妒妇,自己生不下儿子来还紧巴着邢志,似是离了男人活不得的,当时就将顾歆气个倒仰,若不是在旁人家,若不是汪氏是她嫂子,她不欲妯娌纷争叫旁人看了笑话,恐怕早上前抓花了汪氏那张越来越木越发刻板的脸了。

只这还不算,等回了家,还没等顾歆跟马夫人学舌,汪氏便挑拨着顾歆屋里一个丫头爬床,幸好邢志是个守得住的。不然顾歆可要多个姐妹了。

后来,汪氏又带了丫头去了顾歆家中,话里话外非要叫顾歆收下她挑的丫头,还说那丫头一瞧就是个能生的,另外指责顾歆不替爷们考虑,总是这样将来难免叫邢志厌弃了她。

当时就把顾歆气极了,站起来讽刺汪氏脑子有病。问汪氏她自己倒是不妒。给邢德收了那么些个通房怎么邢德还厌了她?

等将汪氏骂走了,顾歆越想越气,一肚子的火憋在心里发不出来。又怕汪氏回去再弄出什么不好的事来,便离了家直接到李鸾儿这里散心。

顾歆说完了,严宛秀有些同情的看着她:“我说我那婆婆就够可以的了,没想到你家嫂子也是能人。”

顾歆又想气又想笑:“可不是怎的。她总是说为你好,办出来的事却是人嫌狗厌的。我看她自己日子过不好,便也受不得别人过的好,如今我瞧到她那张脸就受不得,便是回去给我婆婆请安都有些不愿意。就怕碰着她。”

严宛秀长叹一声:“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我倒是没碰着这样的嫂子,只我那继婆婆也是个难缠的。当初分家的时候她高兴的什么似的,好像我家夫君分出去她生的儿子便能得了爵位似的。谁知道分家之后她眼见的我婆婆留下的嫁妆那般丰厚,竟是比府里田产还要多就有些受不得,等我嫁过去了,有事没事的她总是跑到我那里讨要钱财,不是说什么宴饮没好衣料做衣裳,便是说缺了样首饰,话里话外叫我拿着嫁妆补帖她。”

“那你便补帖她?”顾歆好奇的问了一句。

“哪能呢,我又不傻。”严宛秀笑了一声:“我心里明白我家相公最是瞧不上她的,自然不会和她亲近,每次都拿话将她打发回去,只是这次她说什么给我小叔寻了个好先生,只我小叔拜师没有好礼品,叫我给准备一套,还说我若准备的不好,她便带着小叔住到我家中不走了,说是虽然分了家,可她还是我家相公的母亲,还是我的婆婆,我们理应孝顺什么的,我没法子先糊弄了几句将她打发走了,之后便将家里家外值钱的东西都收好,锁了门跑到嫂子这里来了。”

等严宛秀说完,李鸾儿笑着拍了她一下:“敢情我就是那母老虎了,你们一个两个有了惹不得的人就都来寻我给你们出气,也罢了,谁叫你们是我妹子,我这母老虎是当定了的,只我母老虎也做了,人也得罪了,名声也出去了,总得给我些好处吧。”

李鸾儿朝顾歆和严宛秀伸出手去:“你们一个两个身家丰厚的紧,怎的,总得谢我一回吧。”

顾歆和严宛秀相视一笑,顾歆道:“我才得了一斗南海珍珠,各色的都有,倒是做首饰的好料子,姐姐若不嫌弃我叫人给你送了来。”

严宛秀抿着嘴笑了一时道:“我那里还有一些好衣料,一匹鸦青的哥哥穿上最合适不过的,等回去我寻了给嫂子送来,嫂子也好与兄长做身冬装。”

“你瞧瞧,你瞧瞧。”李鸾儿指着严宛秀笑着对顾歆说道:“这便是我小姑子,怎的这般精明,说是给我送了礼,却是送的她家兄长合适的衣料,即没便宜了我这外人,又要劳我做身衣裳,还得我替她出气,敢情所有的好事都叫她得了,我还得谢她不是。”

一番话说的顾歆和严宛秀都笑了起来。

顾歆爬在李鸾儿怀里笑道:“秀姐姐确实比我聪明,我怎就没想到这个,以后还得多留些心眼才是。”

李鸾儿笑着拍了拍她:“得,你们既然来了,我便叫人收拾房间给你们住下,宛秀就住在后院碧莲池旁的那个院子里,歆丫头住到西跨院吧。”

两人听了欢喜不已,都起身跟李鸾儿道谢。

李鸾儿笑着受了,又派丫头去老宅和顾家报了信,跟林氏还有顾夫人将事情交待清楚,也叫她们都莫急,先叫顾歆和严宛秀在她那里住些时日,等到事情解决了再回去。

顾歆和严宛秀安顿好了,两个人都是聪慧的人,顾歆活泼,严宛秀温顺,倒也蛮合脾气的,两人每日闲坐一处说话,或者到李鸾儿那里三个人谈论吃食,到厨下做些小点心等,日子过的倒也悠哉。

只她们日子好了,邢志和戚清那里日子却是不好过的。

一时没了娘子在家里安顿上下,没人理家管理后宅,邢志和戚清没几天就弄的灰头土脸,再加上晚上也没了香喷喷软棉棉的媳妇抱着,夜中更觉苦寒,几日下来,两个人眼瞧着就瘦了好些。

马夫人去瞧了一回,见邢志形容憔悴一时间心疼的不行,对于没事找事的汪氏更加的气愤,她将邢志和小孙女接过去住了几日,又寻了个错处拿捏住汪氏,大中午的罚汪氏在门口罚了一个多时辰,之后每日里寻她错处,整的汪氏苦不堪言,整治完了汪氏,马夫人还当着汪氏的面大骂一通,只说她自己得了两个儿子,一辈子便遗憾没生个女儿,顾歆生下女儿来她高兴的不成,从来没有怨过顾歆生不出儿子,再者世人都说先开花后结果,顾歆下一胎定能生个儿子的。

说完这些话,马夫人又骂汪氏没安好心,好不好的偏要给邢志送那些好生养的通房丫头,难道就看准了顾歆生不出嫡子,是不是汪氏暗算了顾歆,叫她身子废了,明知庶子不能继承家业,还要叫二房弄出庶子来,安的什么心思,是不是想着二房没后她汪氏的儿子就能接收整个邢家的家业。

马夫人连骂带哭,只说汪氏黑心肝的,坏了心肠,骂的汪氏脸色惨白险些昏死过去。

骂完了马夫人又将汪氏关了起来,还警告她若是再多管闲事便叫邢德将她休回娘家。

这次马夫人是真发了狠的,实在将汪氏吓坏了,跪在地上苦求又连连发誓再不管邢志和顾歆的事了,马夫人这才稍微解了些气,只是关还是要关的,罚抄佛经必然得抄。

马夫人是长辈,一个孝字压下来就叫汪氏动弹不得,虽然暗恨马夫人偏心眼,可又怕马夫人真休了她,只能暗自隐忍。

可严宛秀的继婆婆蒋氏就没那么好对付了。

她是严宛秀的长辈,虽说是继室,可论起来怎么说也算是严宛秀的婆婆,严宛秀只能敬着,并不能将她怎么着。

如此,便苦了戚清,他即明白严宛秀的难处,在没解决好蒋氏的事情前不能将严宛秀接回家,又想念严宛秀,恨不得她早日回来,这样矛盾的心理下,戚清实在是发了狠的,一怒下跑到义忠侯府跟义忠侯苦注将他过继出去,莫再认他这个儿子了。

瞬间哭的义忠侯火气大了起来,问起缘由,得知蒋氏还在打他元配嫡妻嫁妆的主意时,义忠侯更加气恨,只是蒋氏这人如今很是油滑,又是油盐不进的主,撒起泼来连义忠侯都没办法,若说要休了蒋氏,义忠侯又是不能的。

再怎么说蒋氏还给他生了个儿子,义忠侯的长子戚清已经没了亲生母亲看护,义忠侯不愿意幼子也失了亲母,可若不能压住蒋氏,戚清又吵闹着要过继,义忠侯实在没办法发了狠心,立时呈了折子要请封世子。

等蒋氏闹腾了一场只觉逼走严宛秀正得意之时,义忠侯竟然不声不响的跟官家上了折子,要请封戚清为世子,这下子,蒋氏真是傻眼了。L

第四七六章 请旨

蒋氏原来认为义忠侯疼幼子,这才早早的将戚清分了出去,为了分家,不惜将先太太的嫁妆都给了戚清,哪里知道义忠侯竟然给戚清请封世子。

在得知义忠侯上了请封折子后,蒋氏大闹了一场,如泼妇一般的对义忠侯一番打骂,又坐在地上号啕大哭,只说义忠侯不念夫妻情份,不管幼子死活,这是要逼着她们娘两个去死。

闹的义忠侯受不得了,一气之下就威胁蒋氏若是再不收敛,他便立下遗嘱等到他去世之后义忠侯府的钱财一分都不给蒋氏母子留,叫戚清将他们赶出去讨饭吃。

如此,才吓的蒋氏再不敢折腾了,并且,蒋氏也认清了义忠侯还是疼爱长子的,恐怕心里还有些惦念那个被他气死的先太太,虽然心中恼怒,可为了幼子不被赶出去乞讨,她只能打起精神来讨好义忠侯,同时,对戚清和严宛秀也好了不少,她怕戚清将来继承侯府后没有她和戚平的立足之地了。

等到严宛秀被戚清接回家后,林氏很是高兴的唤了李鸾儿去,挑了好些料子给她,有舒适的细棉布,也有华丽的云锦并织造工艺繁复的缂丝,另有一匹千金难求的云缎,这缎子做成衣服穿在身上柔软如云,再加上织造工艺也很讲究,到如今南边也只很少数的织造艺人能织成这种缎子,因此上便显的极为珍贵。

严家存的这几匹云缎还是林氏和严保家成亲的时候先帝爷赏下来的,林氏一直存到如今都舍不得拿来做衣裳,大约是这几日高兴,便从库房寻了出来。

其中一匹妃色的林氏与了施蓝,宝蓝的送了李鸾儿。还剩一匹湖绿的应该是给严宛秀的,如此两个媳妇和一个女儿都照顾到了倒也很是公正,叫谁都说不出什么来。

李鸾儿很是喜欢那宝蓝的缎子,拿过来抚摸半晌跟林氏道了谢,林氏笑着应了一声,指指桌上最后一匹杏红的道:“这匹留着经承憬媳妇。”

就这短短的一句话道尽了林氏心里的苦楚,当初严安国和周氏只得了两个女儿没有儿子。周氏的身子也因为难产而坏掉。老二严卫国也只得一子,偏林氏在有了承悦和承忻之后又生了承憬,严保家是大哥。很不忍心自家兄弟没有子嗣将来没个承继香火的,便是去了也没个捧盆驾灵之人,便要将最小的儿子严承憬过继给严安国夫妇。

林氏哪里舍得,可她的公婆丈夫都要将承憬过继出去。她一个女人家还能怎样,只能由着他们把小小的承憬送到严安国那里。自此之后,本来是自己的亲生骨肉却只能叫自己伯母,便是林氏想要多瞧瞧承憬,对承憬好些都要避着人。

林氏也怕。怕她对承憬好了引的严安国夫妇心里不舒服,以后苛待了承憬,为着承憬。她强自把母子之情压下,慢慢的。性子变的疏淡古怪,后来便成了那个看谁都不顺眼,对谁都能挑刺的林氏。

李鸾儿如今和林氏关系好了,慢慢的琢磨着也明白了林氏的心思。

林氏是正正经经的古代大家闺秀出身,受过的教育便是叫她以夫为天,要孝敬公婆,不能对公婆有任何的不恭敬处,更是要好好的对告诫夫家的人,这种教育在严老将军硬压着将承憬过继出去的时候起到关键作用,林氏不敢怨恨公婆,不敢怪严保家。

她又实实在在的心里憋着气,久而久之,便将火气散到从小被严老将军夫妻养大的承悦身上,一点点的瞧不上承悦,天长日久的,对承悦冷漠就成了习惯。

如今李鸾儿看林氏摸着那匹布料说要留给承憬媳妇时的怅然和怀念心里也有些不舒服,扭过头去笑了笑:“太太与我瞧瞧这宝蓝的料子做身什么样的衣裳好看。”

林氏回神,看着那布料想了好半晌才道:“宝蓝色很挑人的,要是肤色稍黑些的就显的难看,我是瞧着你比施蓝白一些,才将这料子送你的,我瞧着做身利落些的衣裳好看,不若做件密四门的袄子,再配上六幅绣花长裙,你穿上必然好看,又精神又显的脸白白净净的。”

“还是太太眼光好。”李鸾儿在脑子里构想了一下,也觉得林氏的提议好:“裙子上素些好,我想着单只裙边绣上一圈缠枝莲便成,旁的都不用,那袄子拿珍珠做成扣子倒也好看。”

林氏听的不住点头:“跟你这么一说,我都想做一身了,得,我回头挑了好看的料子也弄这么一身,咱们娘俩个穿出去倒也相配。”

李鸾儿掩了口笑着:“要是太太也做一身穿着跟媳妇出去,旁人不说咱们是婆媳,倒要说咱们是姐妹呢。”

刚好施蓝进屋听到这话立时也笑了:“太太,不若我也弄一身,过些时候宁家宴饮,咱们婆媳三人一起穿了,恐人家都要说太太是我俩的姐姐呢。”

妯娌两个这话说的林氏也高兴起来,指着李鸾儿和施蓝直笑:“你们就哄我吧,什么时候把我的好东西都哄了去怕才不这般甜言蜜语的。”

李鸾儿一听做出一副委屈样子:“我和弟妹说的都是实话,绝没有哄太太的意思,天地良心,太太实在误会了我们,为了跟太太表忠心,太太和弟妹做衣裳用的珍珠扣子我出就是了,唉,我那里也只二十来颗大些的珍珠,到时候给太太送了来便罢。”

施蓝一听立时笑着:“旁人都说嫂子最是精怪,也最是聪慧的,如今我瞧着啊,嫂子再怎么聪明也聪明不过太太,这不,不过几句话的功夫太太便从嫂子那里抠出许多南洋好珠子来,以后旁人再说嫂子聪慧,我是不信的。”

她这话说的婆媳三人都笑将起来,施蓝掩了口边笑边道:“为着跟太太表示我也没哄太太的意思,少不得我也要跟着嫂子学了,我是没那么些珍珠的。不过我新得了些头面,到时候也送了给太太挑就是了。”

林氏看着两个媳妇捧她,心里当真是美滋滋的,她只觉如今的日子过的相当的好,严老将军余威犹在,撑着整个严家,严保家兄弟又都分了家。各过各的日子。只过年过节的时候来聚聚,平日里她就显的很是清静。

再加上她儿女婚事都好,两个媳妇如今对她孝顺。女儿的婆家也好,女婿对女儿千依百顺,这么一想,林氏只觉得没丁点不顺心的。不由想着怪道当初她出嫁的时候她母亲拉着她说她是个有福的,如今看来。果然是有福的。

李鸾儿拿了衣料回去交到针线房,叫那里的婆子姑娘照着她说的样子做身衣裳,又真个挑了好些大珍珠送到老宅子里。

李鸾儿是个恩怨分明的主,这么些年来林氏对她实在不错。她也投桃报李,时常的送些东西给林氏,东西不说多贵重。到底是她的一番心意,林氏手头上也不缺金银。要的也不过是个心意,每次她送了东西去林氏都很高兴,下次便会送来比她多许多的东西来,说起来李鸾儿也不吃亏。

只她并不在意亏不亏,只是回报林氏的一片疼爱之心罢了。

果然,她前脚叫人送了珍珠去,后脚林氏便回了一些头面,另外施蓝也叫人送了几样首饰来,虽然不是多贵重的,可胜在样子新做的也精致,倒极得李鸾儿喜爱的。

顾歆和严宛秀的事情完美解决,李鸾儿便些也闲适了些日子,一直到了秋末之时,突然间传来鞑子进犯的消息。

而这两年大雍朝风调雨顺,再加上户部尚书很能精打细算,朝庭倒是攒了些底子,这次一传来鞑子进犯的消息,德庆帝便要御驾亲征,他的劲头很足,大有不叫他去便不成的意思,内阁大臣并文武百官在万寿宫外跪了多半天,另有耿直的御史险些为着这事而以身谏君,差点弄出人命来德庆帝才消停了些,打消了御驾亲征的主意。

不过,德庆帝是个很祟尚暴力武功的皇帝,如今又有了些能力,自然便要厉兵秣马和鞑子不死不休。

李鸾儿这时候时刻关注朝堂动向,在听说德庆帝调兵遣将的时候,便请旨入宫,说是瞧李凤儿,其实是请旨去的。

这两年来德庆帝后宫有妃嫔入了冷宫,也有去世的,自然也有添进来的,只是不管后宫多少人,德庆帝也只有李凤儿所生的一子一女,除此再无旁的儿女,因为这个,德庆帝对李凤儿就很是优容,对她生的儿女也是疼到了心坎上的。

所以,李鸾儿一请旨赵皇后便不敢不依,立时叫她进宫来。

李鸾儿还是像往常一样从后门进去,进了门便有软轿等侯,她坐上软轿先去了寿安宫见过太后,再去永信宫。

一路上李鸾儿心说李凤儿生下子女来有了大功,便是她这个姐姐也跟着沾了光,李凤儿才进宫的时候那样得宠,可她每次进宫来都要步行,如今李凤儿的子女眼瞧着是立住了,她便也能坐轿子了,实在是…怪不得那么些个女人争皇宠,争子女,这有了皇宠有了子女便是真不一样的。

不知不觉的轿子抬进永信宫,李鸾儿下了软轿就见李凤儿正带着一双儿女等侯她呢。

到现在李家三兄妹里也只李凤儿生了个女儿,旁的都是儿子,李凤儿这个女儿便显的很是珍贵,不管是李鸾儿还是李春,对这唯一的小公主都溺爱非常。

李鸾儿一出现,那位早早得了封号领地的丹阳公主整个人便如小炮弹似的向李鸾儿冲过去,一下子扎进李鸾儿怀里叫着:“姨母,抱,抱。”

李鸾儿笑着抱起丹阳公主,看向还站在李凤儿身旁却是满脸向往之色的小皇子:“福豆,要不要姨母抱?”

德庆帝到如今只得了一个皇子自然看的千珍万贵,小皇子的名字也颇费了一番周折,便是这小名也是想了好几天才取的,福豆谐音福寿,是希望小皇子福寿双全的意思,李鸾儿觉得小名很好听,每次见到小皇子都叫他的小名。

福豆抬头看看李凤儿,李凤儿笑着拍拍他的头:“福豆想叫姨母抱便过去。”

福豆立时笑的,跑到李鸾儿身边仰着头眼巴巴瞧着,李鸾儿一手提起福豆,一甩一搂便将小福豆抱在怀里。

她一边抱着一个朝李凤儿走去,丹阳和福豆在她怀里面面相视,两个孩子都觉有趣,不由的笑了起来。

笑了一会儿,丹阳问李鸾儿:“姨母,表哥呢?”

李鸾儿进了屋坐下来将丹阳放到膝盖上,福豆也同样放到膝上才回答:“你表哥淘着呢,辰逸被你姨丈罚读书,辰远跟着他曾祖父习武呢,辰运在家算他这些年得的金锞子,辰迅满府的研究风水,姨母的屋子叫你辰迅表哥已经摆布了好几回,如今越发不像样子了。”

丹阳听的咯咯笑着:“姨母,辰迅表哥进宫,给丹阳屋子摆布…”

李鸾儿一瞪眼一摊手:“姨母最拿他没法子的,说不得他长大便是彻头彻尾的神棍。”

李凤儿听的也笑:“姐姐急什么,咱们家如今也不差他一个人的吃食,也不必要非逼着他读书上进,他即是爱看风水书便瞧,学成了也是一门手艺,总归是饿不着的。”

李鸾儿无奈的叹了口气:“我是没法子的,只能由他去,不过你姐夫倒是天文地理的都懂,他如今每日抽时间教导辰迅,防着他不走正道。”

两姐妹正说话间,却听德庆帝在门外喊着:“福豆,丹阳,父皇来了,还不赶紧出来迎接父皇。”

李鸾儿听的嘴角都直抽抽,这么些年过去了,德庆帝竟是丝毫未变,还如孩子似的贪玩,叫李鸾儿实在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福豆和丹阳一听德庆帝来了,立时就从李鸾儿腿上跳下来朝门口跑去。

德庆帝花心风流又贪玩,还是个神经病脑子也有问题,可他对两个孩子那是真真的好,便是丹阳咬他一口他都笑呵呵的一点都不生气,两个孩子和他也很亲近,一听他来了,便喊着父皇的朝他跑去。

德庆帝蹲下来接住孩子,朝里边看看,见李鸾儿来了,便露出一些害怕的神色,缩了缩脖子:“严太太来了。”

李鸾儿微行一礼:“见过陛下。”

德庆帝拉了孩子进屋,一见李鸾和见礼赶紧摆手:“免礼,免礼。”

等到坐下来后,李鸾儿才说明来意:“臣妇此次进宫是想求陛下一件事。”

“什么事?”德庆帝吃了一惊,未料到李鸾儿还有事求到他头上。

李鸾儿一笑:“臣妇听说陛下要派兵前往边关击退鞑子,臣妇自认为有些武艺,也有一腔报国之心,便想求陛下恩准臣妇从军。”L

第四七七章 朝会

“你说什么?”

德庆帝似乎很吃惊的样子又问了一句:“严太太刚才说要从军?”

“姐姐,这是怎么回事?”李凤儿也很吃惊:“好好的怎么就要从军了,咱们家现在可不用你再这般奔波的。”

丹阳公主拍着小手:“姨母打坏人,打坏人。”

小福豆眼睛里闪烁着惊喜的光芒:“姨母,骑战马,杀敌么?”

李鸾儿笑着对小福豆点点头:“正是呢,如今有坏蛋要打咱们,姨母很厉害,自然就要把那些坏蛋都打跑了。”

“好,好。”小福豆拍着小手笑着:“福豆也跟姨母一起打坏蛋。”

德庆帝高兴的摸摸小福豆的头:“福豆还小呢,等福豆长大了父皇带你一起杀敌去。”

李鸾儿眼角微抽,不想再叫德庆帝将小福豆给拐带歪了,立时道:“陛下准是不准?”

德庆帝一边抱起小福豆一边大笑:“准,怎能不准,当年严太太才进京时朕就说过将来严太太若是想上战场朕必然是支持的,你有雄心壮士想为国出力,朕又怎会拦着。”

“那便请陛下下旨吧。”李鸾儿站起来施礼。

李凤儿却瞅着德庆帝:“陛下,我姐姐武艺高强又于国有大功,您可不能叫姐姐从小兵做起,怎么着也得给姐姐个官职才成的。”

德庆帝笑着点头:“这是必然的,朕封严太太为英武将军如何,准你带一支军队守卫边关。”

李鸾儿却笑着摆手:“臣妇不要做什么英武将军,也不想守卫边关,臣妇以前听人说过一句话。最好的守卫就是进攻,臣妇想效仿当年的冠军侯,只带一支队伍去草原杀入鞑子内部,搅他个天翻地覆。”

李鸾儿这话说的豪情万丈,就是德庆帝听的也跟着心生向往:“卿若能达成此事,得胜还朝之日,朕封卿为英武侯。即然卿愿效仿冠军侯。朕便也想效仿汉武帝,叫卿自己选一支强壮的队伍杀敌卫国。”

李凤儿傻傻的看着德庆帝和李鸾儿,实在不明白两个人是怎么想的。心怎么就这般大,好像那鞑子是那般好杀的一样,鞑子若真是好欺负,当年太祖皇帝那样英雄人物怎的也没消灭掉鞑子。国朝百余年来历代帝王也有那英伟的,却也拿鞑子没法子的。

“姐姐?”李凤儿伸手抓住李鸾儿:“姐姐一心想杀敌我也阻不得。只我不求姐姐立功,求的是姐姐平安归来。”

“你放心。”李鸾儿拍拍李凤儿的手:“我的本事你还不晓得么,保命的话对我来说是轻而易举的。”

李凤儿想到李鸾儿带她在丛林中生存,又想到李鸾儿如何的打猎养活一家子。瞬间便放下心来,她心说就是鞑子再厉害能比得过虎狼,姐姐虎狼都不怕。更何况是区区几个狗鞑子呢。

即是德庆帝准了李鸾儿的请求,李鸾儿自然不会再多留。又和李凤儿说了几句话便提出告辞,临走的时候丹阳依依不舍的送别,还问李鸾儿何时再来瞧她,李鸾儿自然答应丹阳在她临从军前会来陪丹阳玩的,丹阳这才放了行。

等到回去,李鸾儿将进宫得的结果跟严承悦讲了,严承悦想了许久才道:“京城里各营地的将士都是多年的老兵,一个个油滑的紧,若要偷懒贪财是一准的,上阵杀敌却最没能耐,说起来官家该当好好的练兵了,京城也不是固若金汤的,万一有一日外敌入侵,靠着那几个兵,怕是…”

怕是如何严承悦没说,可李鸾儿心里明白,严承悦的意思便是怕是京城上至官家下至百姓都落不到好结果。

她笑着拍了拍桌子:“怕甚,有外敌才怕这怕那的,等有一日没了外敌,又怕个甚么。”

严承悦听后只是一笑:“这倒也在理。”

说到这里,李鸾儿冷眼间瞧到严承悦桌上放的一本风水书,拿起来翻了两页:“你瞧这书做甚?”

严承悦一阵头疼:“还不是辰迅,每日里嘴里念叨着什么八卦,念着什么四相,简直都要入魔了,我为怕他自己胡乱学走歪了,便将以前的书收拾出来再瞧瞧,也能好好调理他一回。”

李鸾儿却是瞧不得这样的书的,一听严承悦说起这个便道:“那你慢慢瞧着,我去收拾那四个臭小子。”

她才要出门,冷不丁辰运脖了上挂着一个小小的碧玉算盘跑了进来,进来便指着那碧玉小算盘道:“娘亲,娘亲,你与姑姑且好好说说,将我的金算盘还来,这玉算盘哪里有金算盘挂着威风。”

“可是玉算盘比较清雅一些,不那般俗气。”李鸾儿摸摸辰运的脑袋笑道。

辰运头摇的拨浪鼓似的:“非也,非也,儿子要的便是那份媚俗,儿子不要清雅,清雅不实惠,没金子那样闪闪发光有土豪气。”

辰运连土豪这个词都理解了,弄的李鸾儿哭笑不得,在辰运后脑久上盖了一下子:“你娘缺你吃缺你喝了?弄的你这般贪财,成,要金算盘是不是,你自己赚钱买金子,买够了娘亲叫人再与你做一个。”

“真的?”辰运双眼放光。

李鸾儿狠狠一点头,咬牙道:“真的。”

辰运立马转身就朝外跑去,片刻之后这小子提了个荷包过来,将荷包往李鸾儿手上一交:“娘亲,金子,给我打算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