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夜,旁的人都歇下了,李鸾儿艺高人胆大,竟是换了身利落的黑衣去留王府探路。

她临来的时候去了东府一趟,和东府的人要了留王府的图纸,在京城里将图纸看了好多遍,早就熟记在心,如今沿着记忆中的路途快速行进。

这时候夜间都是要宵禁的,夜晚行人不许出来活动,若是叫值夜的差役抓着那是要坐牢的,因此李鸾儿过的这一路上几乎没看着什么人,只用不了多少时候便有一队差役经过,她每次都巧妙的躲了。

没用多少时候李鸾儿人已经站在留王府外。

大约是留王叛乱的原由,留王府里倒是派人守得几乎水泄不通,真真是五步一岗十步一哨,便是那最灵活的盗贼怕也入不得府。

只李鸾儿和旁人不一样,她除去身手灵活之外还有极强大的精神力,这便好办许多。

李鸾儿观察了好一会儿,趁着一行巡夜的兵丁才换了岗放出精神力将那一行人弄昏,她悄无声息的溜了进去。

进了王府李鸾儿小心察探,发现这留王府真真是大的不成。

当年太宗皇帝不舍留王离京,心疼留王出去要吃苦的,因此在留王离京之前花了大笔的钱财给留王建了个金璧辉煌的王宫。

也不知道太宗皇帝是怎么想的,这留王府根本不是按着王府的标准建的,很有一种皇宫的味道。

李鸾儿瞧了心说这帝王偏心简直是祸国之源。

说起来,留王父子总惦记造反,还不都是叫太宗皇帝给养成的,太宗皇帝的偏心溺爱养的这两父子野心太重,一心里只认为那皇位是他们的,旁人不该去坐。

甭管李鸾儿怎么想,这时候身在王府,便得早些探查出留王的居处。L

第五五五章 待兔

脚步声传来。

李鸾儿轻快的躲在一棵古树后边,不一刻就见两个丫头提了篮子朝一个院子走去,一边走,两个丫头一边推拒,其中穿蓝衣的丫头将手中的篮子递给绿衣丫头:“一会儿你去给王爷送汤吧,说不得王爷瞧你长的好留用了呢。”

绿衣丫头使劲摇头:“娘娘叫你送的,篮子也是你提的,我可不抢你的活计。”

“贱胚子。”蓝衣丫头骂了起来:“当我不知道你一直惦记王爷么,如今大好的机会就在眼前,你…”

李鸾儿一听大喜,正愁寻不到留王呢,这两个丫头便出现了,看起来,只要跟着她们走必然会寻到正主的。

如此,李鸾儿放轻脚步悄悄跟上,穿过一个垂花门,便看到一处灯火辉煌的地方。

因此处太亮堂了些,李鸾儿只好消耗精神力将她的身体包裹起来,叫旁人不会注意到她的存在。

跟着两个丫头绕过一个假山,从抄手游廊过去便到了一间屋子的廊下,蓝衣丫头看看绿衣丫头,见她没有分毫要进去的意思只能硬着头皮道:“王爷,王妃娘娘派奴给您送汤食来了。”

过了许久,才听屋中一个带着沙哑的声音响起:“进。”

蓝衣丫头提篮进去,那绿衣丫头就站在廊下,趁着灯火李鸾儿倒是看见了她的长相。

但见这丫头身姿苗条,肤白貌美,倒是个难得的美人胚子,想来,进屋的那个丫头长的也应该错不了的。

又听绿衣丫头轻声道:“这几日王爷因着战事发了不晓得多少回脾气。王妃娘娘都不敢来瞧王爷,又惦记王爷气坏了身子,便派我们这些奴才来,当我傻么,不晓得这时候太靠前说不得要没命么,哼,还叫我送汤去。我疯了才会去呢。”

绿衣丫头说话的声音是极小的。只李鸾儿听力不凡才听个清楚。

一瞬间,李鸾儿便明白了王妃叫两个长相貌美的丫头来送汤是何意思了。

想来,王妃认为这两个丫头不过是个玩物。见留王生气便打发两个丫头来,说是送汤,其实是叫留王享用这两个丫头的,以期留王将火气发在丫头身上。莫气坏了身子。

只怕是绿衣丫头更精明些,早便明白王妃的意思才没往前凑。而蓝衣丫头有了攀爬的心理,便先抢了篮子和送汤的活计,待走到半路上的时候想明白了,这才要想坑绿衣丫头一把。只绿衣丫头没上当罢了。

李鸾儿想着这些不由摇头,这留王府中也不太平么,单一个送汤便有这样的勾心斗角。看起来比宫中也不差什么。

李鸾儿正胡思乱想的时候,只听得屋中一声响动。大约是什么东西摔碎的声音,接着便是留王带了怒意的喝斥声:“没用的东西,滚出去。”

门帘挑动,进屋的篮衣丫头竟是被留王一脚踹出屋的,这一脚用的力气极大,蓝衣丫头滚出屋后倒在地上吐了好几口血,想来受伤不轻。

绿衣丫头吓坏了,缩在角落里不敢动弹。

又听留王道:“给孤跪下好好省省。”

蓝衣丫头本就受了伤,这时候还得撑着跪下实在是有些凄凉,李鸾儿见她跪在地上身体摇摇摆摆的,不由摇了摇头,心说有时候心气高也不见得是件好事,若是这丫头没有那攀龙附凤的心思,也不至于落到这等地步。

又过一会儿,听屋中声音安静了,李鸾儿便趁人不备爬上屋顶。

她将身体倒垂下来,隔了窗子往里瞧了瞧,却见屋中只留王一人,轻松一口气从另一间屋子的窗内小心钻了进去,这间屋子和留王所在的屋子不过一墙之隔,当间还有一个门,只这门如今倒是敞着的。

李鸾儿从门洞往外瞧,就见留王坐在书桌旁在看什么东西,看了一时拍桌站起,怒道:“可恶,这些个没用的东西,即是连太祖爷都请了出来,便该当将高祖还有老祖宗们都请出来,如今留下后患,倒叫朝庭的人占了便宜。”

李鸾儿一听这话心知必是前方的消息传来,留王正气李春几个拿了高祖等的牌位过了长江呢。

又一想,李鸾儿不由一阵好笑,即是李春他们能拿牌位过江,自然后边打仗也必然弄出一溜牌位来,叫将士们都端了牌位,留王这边的人怕就不好攻击了吧。

难道说…

李鸾儿思绪飘远,难道说这场战争注定以牌位告终,最后朝庭军队人人捧着牌位到留王的老巢中来。

越想,李鸾儿越是觉得荒唐可笑,强忍着没有发出声音来。

又过一会儿,见留王没了什么怒火,走了几步从书架上拿出一个盒子,盒中放了一卷画,留王拿起画卷慢慢拆开,这时候,留王背对着李鸾儿,而那画卷正好当着李鸾儿的面一点点呈现出来。

然后,李鸾儿就看到了最令她吃惊的一幕。

留王手中的画卷上画的人分分明明就是她。

留王将画卷挂起,看着画上人眉眼间都带着笑意,伸手抚过画上人的脸庞,低声轻语:“若是你在,可有什么办法没有?”

一时间又失笑起来:“孤真是想差的,若是有你在,哪里还用得着想法子,你又哪里会弄出牌位的事,怕只一合就将朝庭那些将领全杀了吧。”

留王沉默一会儿,又开始自言自语:“你如何就想不开嫁了人呢?孤王一直念着你,若是你…罢,嫁人也罢,只你若愿意跟着孤王,孤王必然将天下取来送于你。”

李鸾儿听的一阵肉麻,只觉浑身都要起鸡皮疙瘩了,她看着画中人,实在想不到留王到底怎么了?怎会有她的画像,且看起来,留王竟然,竟然对她存了想法。

李鸾儿竟不知道她只和留王见过一面,怎的留王竟然…

虽说李鸾儿也觉自已长的不赖,可留王府里长的好的怕多了去了,起码留王的侧妃她是瞧过的,长的真真艳美,想来,留王另外的侧妃还有王妃也都不差,他有那么多美人伺侯着,如何就,就对她有了这种要不得的念头。

却见留王将画卷看了又看,不晓得看了多久,又轻轻卷起,之后推开另一扇门,里边便是一个小巧的卧房,留王和衣抱了画卷躺到床上就这么睡了去。

李鸾儿咬了咬牙,心说这会儿子若是过去手起刀落,留王的脑袋怕是不保了吧,要真是那样,前方得省下多少事来。

只是,她想到德庆帝的脾性,德庆帝绝对是想叫她生擒留王,然后将留王押回京中羞辱一番的,便强忍着要杀留王的念头飞身从窗中出去,又用精神力裹住身体隐在黑暗中,借着夜色离了留王府。

等回了居住,李鸾儿换下黑衣上床睡觉。

一夜无话,第二日清早起来李鸾儿洗漱完之后就扮作一个小娘子的模样到街上转悠,将这座城池里里外外转了个遍,将城池的各个道路,有什么要害全都记在心中,回去便绘出一张图纸来。

又和将士们研究了好几日,将谁埋伏在哪里,哪个如何接应,怎样在全城戒备的情况下带人出城,后边有追兵又待如何全都想的通透。

这一日,众人吃饱喝足,又整整休息了一天,到了深夜时分,李鸾儿就带人出了宅子开始布置人手。

她带着五个身手最好的去了留王府,避过巡夜的人以最快的速度挪进那日留王所呆的屋子。

今日夜间留王不知道宿在哪里,这间屋子倒是没人,李鸾儿便也耐着性子等着,他们总共六人,全都埋伏在屋中守株待兔。

说起来,留王府的院子太多了些,且据李鸾儿所知,留王妻妾众多,留王夜宿哪里根本不好打探,且他们所藏的这间屋子大约是留王的书房,想来留王呆在这里的时间最多,倒不如省下功夫侯在这里,总归留王有来的时候。

这一夜,留王没有出现,幸好李鸾儿这些人都是受过最严苛训练的。

当初在草原上爬冰卧雪几天几夜没吃没喝的,且还得忍受严寒侵袭都过来了,在小小的书房闷上些时候又算得了什么。

又过一日,待到第二天入夜时分,留王带了看样子应该是幕僚的人进了书房的门。

几人进屋,留王在主位上坐下,另外几人也都陪坐一旁,留王先开口问了一句:“几位先生对前方战事有何看法?”

其中一位青衣先生想了想道:“如今朝庭的军队学会取巧,全都捧着祖宗牌位打过来,若是再没什么法子,怕是…怕是用不了多长时间朝庭的人就打过来了。”

留王看他一眼:“王先生有什么办法没有?”

青衣先生皱起眉来:“唯今之计便是僵持。”

他停了一下:“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咱们只好也捧起祖宗牌位来,虽然咱们奈何不得他们,可他们也奈何不得咱们,先就这么僵持几日再看情形。”

别人也没有什么好法子,便都点头:“也只好这样了。”

留王想了一会儿道:“便如此吧。”

又见一个长相年轻的先生起身笑道:“说起来僵持也有僵持的好处,前方僵持,京城里的皇帝老儿也得着急上火,他和朝臣都将注意力集中在前线上,京城里的事务恐怕就要…再者,大将都派出去了,京城防务必然松泄,咱们就能叫咱们隐在京城的人再闹上一场乱子,说不得能收到奇效。”

留王大喜:“大善,此事还得劳先生张罗。”L

第五五六章 维护

跟在李鸾儿身后藏于房内的一个兵丁怒气陡生,紧握着拳头才能制止他自己弄出什么动静来。

李鸾儿眯了眯眼睛,望向留王的目光中已经多了几分杀气。

又听留王和幕僚们商量了些事情,且等着夜深了,那些幕僚全都靠退出去,屋中只剩下留王自己,而且瞧留王的意思是要在书房留宿了,李鸾儿这才挪了挪地方,又放开精神力仔细观察,发现四周一片安静,屋内除了她的人和留王之外再没旁人,只屋外暗处布了许多的暗卫,大约是要保护留王安全的。

这些人李鸾儿还不放在眼中,她见留王踱步过来,猛的冲了出去,趁留王不备,一只手已经掐住留王的脖子。

而李鸾儿身后,她带的几个兵丁悄无声息的出现。

留王吓了一跳,完全没有想到屋中竟然藏了人,而且藏起来的人瞧样子是要对他不利的。

可是,当留王看到李鸾儿的时候,脸上却带了丝笑:“实没想到英武侯驾到。”

“你没想到的事情多了去了。”李鸾儿一阵冷笑:“对不住了留王殿下,还得劳烦你与我们走一遭。”

说完话,她也不多废话,提了留王便上了屋顶,而那几个兵丁将她围住,几人飞速的撤退。

留王府的暗卫倒也有些本事,在李鸾儿登上屋顶的时候已经发现,立时高叫着:“有刺客,抓刺客啦…”

一边飞快的朝屋顶跑去,只是他们快,李鸾儿几人更快,在这些暗卫上了屋顶后。李鸾儿已经没了踪影。

李鸾儿提着留王从王府出来,带人到了和接应的兵丁约好的地方,一群人汇合,见人数齐全,便迅速的撤离昌城。

此时正是深夜,一群人身着黑衣在路上飞奔竟是无人阻拦,只他们才走没多远。便有兵马追踪而来。

用了约摸有半个来时辰终是到了城门。只城门已经彻底的被封了,城门口堵了一队兵马,那些将士各各手持弯弓。引弓搭箭朝着前方,李鸾儿毫不怀疑只要出现可疑的人,这些将士真能将箭射出去。

只是,她提了提手中的留王。脸上带笑,对跟随的将士道:“都聚过来。”

瞬间。所有人聚到一处,李鸾儿放开精神力护住这些人,小声道:“攀城墙过去,大伙一块行动。”

她话音才落。一群人已经各使手段往城墙攀爬。

留王那边的兵马很快发现,大叫着过来,李鸾儿提了提留王高声道:“退后。若不想你们主子有事便都退后。”

她这么一嚷,那些人自然有所顾忌不敢再靠过来。李鸾儿就这么提着留王警戒,且等着她带的人都爬上城墙,李鸾儿才大笑一声,提着留王脚下一个用力已经冲到墙城上头,不待那些人反应过来,李鸾儿这方的人就如下饺子似的跳下城墙出城而去。

城外埋伏的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但见人影重重,再瞧的时候已经不见踪迹了。

不说留王这边的人如何的捶胸顿足,如何的出城追击。

只说李鸾儿带着留王并没有顺着官道走下去,而是带着人马上进了山林中,他们打算在这里呆上几日,且等着留王的人追远了再行撤退。

山林中早就被李鸾儿和她手底下的人做了整理,已经弄出几间小茅屋,又放了一些粮食还有锅灶,住上几日倒也是使得的。

李鸾儿提着留王进了一间屋子,将留王扔到床上,拿了一颗药丸塞进他口中:“这药对你倒也没什么坏处,只会叫你浑身无力罢了,你这些天老实些,也能少吃些苦头,若不然,不死也能叫你退层皮。”

留王笑笑,那上挑的桃花眼一瞬不瞬的看着李鸾儿:“你放心,有你在的地方我必老实的。”

他转眼间去瞧李鸾儿白嫩如玉的手:“只我胸口疼的紧,你若给我揉一揉,我会更加老实。”

李鸾儿几乎想一掌将留王拍到墙上去,只想着京城的官家还等着她带留王回去,便忍了怒气:“我去弄些吃食。”

说完话,李鸾儿叫进一人看着留王,她则带人打了几只野兔野鸡烤来吃。

待到了第二天夜间,留王吵着要见李鸾儿,李鸾儿虽然不耐,可还是见了他。

此时的留王虽然衣裳发煞,头发凌乱,脸上脏污,可身上带着的那股子贵气实实在在的没消掉分毫,且一双眼睛更形明亮,带着一股子说不出来的邪气。

他看李鸾儿的时候,李鸾儿只觉他一双眼睛能将人看个透透的。

“你有何话说?”

李鸾儿坐下问了一句。

到如今,她倒是有些佩服留王的,说实在话,留王此人倒也是个人物,比当今官家还要强上不少,若不是李鸾儿和他立场不同,说不得要赞他一声气度超人。

“英武侯大约不知道。”留王脸上带着笑,眼中却是满满的深情,看李鸾儿的时候,似是在看什么最最珍贵的物件一般:“孤心悦英武侯已许久,孤本来打算得了这天下,以天下为聘娶英武侯为妻,只可惜,孤如今…只孤的心意未变,若是英武侯放孤回去,孤登临大宝之时,许你皇后之位。”

李鸾儿笑了,笑了许久,笑的留王脸色都有些尴尬:“英武侯笑甚?”

李鸾儿指着留王大声道:“我笑你们一个两个都不开眼。”

“皇后?”李鸾儿冷声道:“呸,皇后?都说皇后是这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我却是瞧不上眼的,再尊贵如何?还不都是帝王的附庸,史上皇后有几多,真正能得了好下场的又有多少?殿下也是熟读史书的,倒不用我一一叙说,远的且不说,单看如今赵皇后便知。你当我稀罕那个给皇帝拉皮条的位置么。”

见留王的面皮变的青白,眼神也有些浮动,李鸾儿又笑了:“我若想要贵极天下,却不是想攀附男人得来,而是凭自己的本事得的,王爷怕是不晓得,这天下大了去了。无主之地也多了去了。我想要称王自然去海外寻那无主之地好好建设一番,自己快快活活做个女王岂不比那什么皇后强百倍,又何必要你许与我?”

说到这里。李鸾儿抬头望向窗外,悠然道:“我想要什么自会自己去取,不用旁人施舍,更不必拿什么东西去换。”

留王的神色很是难看。面色青了白白了红,最后竟也笑了起来:“好。好一个英武侯,竟是有如此大的志向,不愧是孤瞧中的人。”

说到这里,他停了一下。又道:“侯爷大有当年则天皇帝的气概。”

李鸾儿猛的转头,目光悠然又狠厉:“你又说错了,我不比哪一个。便是旁人称赞的则天大帝我也是不比的,因着她们都是先攀附男人才能上位。便是则天大帝也是一样,若没有高宗李治,又何来的则天大帝,我却是不一样,我不会放任自己为任何人委屈,便是皇帝也不成。”

留王心尖颤了,只觉得头皮都有些发麻,只心中却更加的喜欢李鸾儿这样傲神天下的神情气概。

许久,他长叹一声:“是我想差了,你这样的人便不该屈居任何人之下,如此,你若放我,我得了江山便以江山许你,你为王,我为后如何?”

李鸾儿满心的惊异,只觉得很是奇怪,留王这话…这样的话几乎古代的任何男子都说不出来的,更不要说他这样尊贵的身份,那样清高的性子,实在是,叫李鸾儿完全没有想到。

“你开什么玩笑。”李鸾儿深吸一口气推却了留王放在她眼前的那极吸引人的条件:“这事我是绝不会答应的,你且消停些吧,不然可要受苦的。”

说完,李鸾儿推门出去。

只她才迈了一步,身后留王就问:“若是,若是你没嫁人,或者说你先遇到孤,你会不会跟孤王?”

李鸾儿头也不回的出去:“不会,你有妻有妾,便断了我瞧上你的可能。”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李鸾儿走后,留王哈哈大笑,笑了许久,笑的留王眼泪都出来了,他也不管,只是小声道:“竟是如此,早知现在,何必当初呢…”

李鸾儿不管留王是如何想的,只待他如初,过了几日命人下山探听消息,只说留王的人往远处搜去了,李鸾儿就带人换了衣裳,又将留王装扮一番这才下山。

说起来,李鸾儿前世的时候倒也学过一些化妆技巧,又因留王本就长的极阴邪俊美,她便将留王化成一个美貌女子,又逼留王穿了女装,这样才出山开始离开赣地。

一路上倒也遇到许多巡查的人,只瞧着这些人并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且也没有见着留王便放行了。

如此,李鸾儿一行用了十来天的时间出了赣地,一出留王地盘没多久,便有人来接应,他们迅速坐船沿海岸线朝京城驶去。

等上了船,李鸾儿打探前方消息,知留王的人果然也弄了大雍朝皇家列祖列宗的牌位拒敌,如今战事正处于胶着状态,不过,前方的人来信说留王那边的将士似乎是没什么精神一样,也不晓得是怎么回事。

李鸾儿听后很想发笑,心说那边造反派没了主子自然没了精神,说不得这场战役打不了多久了。

这回李鸾儿所坐的船只是海军的船只,由祝江亲自带人护送,不只安全,速度也快。

并没有用多久船就在天津港靠岸,德庆帝那边早得了消息,这会儿便有一支军队等在港口,李鸾儿一下船,就有人押送留王还京。

留王前脚进了京,后脚德庆帝那边便召告天下已经活捉了留王。

这下好了,留王那边的军队本来还在和朝庭军队对恃,一听留王都没捉了,且还到了京中,哪里还有什么心思。

几个将领也都起了背叛之心,有的投靠了德庆帝,有的带人自立门户远走他国。

如此,留王这场叛乱竟是没用多久就平了,原打算看朝庭笑话的那些世家大族这回彻底的傻了眼。

留王能被擒来自然是李鸾儿的功劳,德庆帝论功行赏,便要封赏李鸾儿,只李鸾儿却是坚辞不受,德庆帝无奈只好先放着。

只他前脚才说要封赏李鸾儿,后脚便有人跳出来说什么李鸾儿有功高盖主之嫌,又说李鸾儿太过跋扈,叫德庆帝须得提防,还有人将主意打到李凤儿头上,只说若再这样下去,李凤儿便是下一个则天大帝。

德庆帝先是不理会,只这些言论越发的多了起来,也有愈演愈烈的样子,这回,不只李鸾儿,便是德庆帝都怒了。

一次大朝日,德庆帝上朝便道:“原前些日子有人在朕跟前总是说英武侯如何,有说英武侯功高盖主的,有说英武侯不服管教叫朕提防的,竟还有人说皇贵妃有则天之嫌,朕听了原想着不以言获罪,也并没有当回事,只不理会你们,却哪知道有些人便是犯贱,朕越不理会,越是轻狂了。”

这话就说的重了,那些在德庆帝跟前吵吵过的臣子全都红了脸。

德庆帝笑了一声:“朕早些年派英武侯出征草原的时候,便有人说英武侯是女子,便该在闺中安份守已,不应抛头露面,这才几年,你们便说英武侯功高盖主,怎的?现在不说她是女子了?你们如此多的男子汉大丈夫,竟然怕一个女子功高盖主,你们不臊,朕都替你们没脸。”

德庆帝扫视群臣,深吸一口气又道:“朕的皇贵妃是什么人朕心里清楚,英武侯是什么人朕也清楚,朕信皇贵妃,也信英武侯,更信李大将军,往后再有人在朕跟前挑拨离间,朕决不轻饶。”

最后一句德庆帝说的掷地有声,重重砸在朝臣心中,叫许多人浑身一个机灵,不由自主看向李鸾儿。

李鸾儿脸上带着笑,却是什么都没说。

德庆帝起身:“朕也没有什么心情理会你们那些折子,寻个人给朕送去万寿宫,都散了吧。”

随后他很任性的走了,留下朝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都在对方脸上看到了无奈还有惊惧。

都说帝王多疑,好些人也都是打着这个主意,想要挑拨一番德庆帝和李家的关系,哪知道,德庆帝对李家竟然如此的信任,已经达到了深信不疑的地步。

不过,许多人都在心里琢磨,德庆帝似乎是太过恩宠皇贵妃了,因着皇贵妃才如此的厚爱李家。L

第五五七章 前事

“前方战报。”

德庆帝将一份文书摔在浑身狼狈的留王面前。

留王原本闭着的眼睛睁开,就见德庆帝脸上带着一丝得意的笑:“朝庭军队已经攻入留王府内,留王府上上下下四百余口全部被擒,留王妻妾即将押解进京…”

留王的眼睛又闭上了,这几日他没喝什么水,喉咙干渴的紧,说话也带着干涩和沙哑:“胜王败寇自古如此,即是败于你,我无二话。”

德庆帝脸上原本的得意神色这时候消散了,他沉下脸来静思好了会儿:“罢,朕也不再辱你,只也不能留我,你自己看着办吧。”

留王眼睛没有睁开,静静说道:“给我毒药,我不想落个死无全尸的下场。”

“好。”德庆帝应了一声,原想要走,可看留王的样子,不知道如何又留了下来:“你是朕的王叔,朕向来优容于你,你又为何造反?”

“为何?”留王睁眼,眼中一片茫然:“我若知为何就好了?”

见德庆帝不解,留王笑了起来,笑容中多是哀痛:“父王自离开京城之后心心念念便是那把椅子,我自小便被父王教导无论如何定要夺了这天下,父王口中,这大雍天下本是我父子的,只因高宗奸滑才得了这天下,高宗那样无能之辈都坐得,我们如何坐不得,我这一生都困在这件事中,若是不起兵造反,我这一辈子还活的有什么意思?”

说完,留王长叹一声,闭目无言。

德庆帝听了心里也不知道什么滋味,他又看留王一眼。迈步离开,出了屋子,德庆帝不由的反问自己,他这一生又能做什么?

似乎除去先帝遗留下来的那一定要护住这江山社稷之事,他似也活的没什么趣味。

德庆帝心中一阵无趣,索性走路都没了什么劲头,出来之后四下张望。竟然不知道要去何方。

站了好一会儿。德庆帝才朝永信宫走去。

进了永信宫的正房,便见李凤儿脸上带着笑在教福豆和丹阳写定,母子三人亲密温馨。叫德庆帝看了心头也不由一暖。

是了,他除去要护住这大雍江山,还要护好眼前的母子三人,有了李凤儿母子。他这一辈子到底也是有个想头,至少比留王强上许多。

想及于希来报。说留王书房中存在英武侯的画像,德庆帝便不知道要如何说了。

英武侯那样的女子竟然也有人欢喜,实在是…话说,留王也不怕李鸾儿一掌将他拍到地上抠都抠不出来?

只转念间。德庆帝又想留王满心都是英武侯,却至死都只能远远望着,时时惦念着。便是得见也不得亲热,实在是不如他的。他心悦李凤儿,便能得李凤儿相陪一世,说起来,实在是比留王强的不是一星半点。

如此,德庆帝又有几分得意,几步过去伸手环住母子三人:“留王这乱终是平了,咱们且也有时间了,朕过几日带你们去吃那永和居的烤鸭如何?”

“真的?”丹阳回头,满脸的惊喜,一双眼睛亮的惊人。

福豆脸上也带着笑,应该也是极想要去的。

李凤儿抿嘴笑笑:“丹阳可惦记了好些日子了,这回倒好,陛下终是要带她去吃了,也省的她总烦我。”

德庆帝握住李凤儿的手:“咱们一家一起去,旁的人都是一家子去吃的,咱们也是。”

“谁与你一家子?”李凤儿瞪了德庆帝一眼,只这一眼却显的风情万种,瞧的德庆帝半边身子都酥了:“后宫那些女人又是什么,皇后呢?那可是正室嫡妻,你与她才是一家子呢。”

李凤儿这话怎么听怎么有一股子酸味,听的德庆帝心头欢喜,忙拉住李凤儿笑道:“旁的人朕不管,朕只与你一家子。”

李鸾儿回京之后歇了好一时,后李春等人班师回朝,李鸾儿便带一家子去李家小聚,一大家子人倒也和和乐乐的玩了几日,随后活捉的留王手底下那些官员将领其及家眷全部押解进京。

这一日京城热闹之极,许多人都聚在街上瞧这些俘虏被串成一串叫兵丁打骂着进京,之后再押入大牢。

李鸾儿原不想凑这份热闹,只她家四个小子,并顾歆寻了来定要去瞧瞧的,李鸾儿无奈只好跟着一处去了。

他们在临街的酒楼上包了一个包房,一边吃着饭菜,一边瞧向窗外。

辰时起街上便有一阵阵的将士经过,他们身后便是叫绳子绑成一串串的衣衫褴褛的俘虏,辰逸几个孩子朝外望去,一边看热闹一边感叹:“看那几个走的也太慢了,活该挨打,怎么那么小的孩子也捉了来,实在有些可怜…”

李鸾儿听了也凑到窗前,伸手敲敲臭小子们的头:“甭在这里说风凉话,素来胜王败寇,甭管是一个家族还是一个国家,兴旺的时候怎么都好,成员也能跟着得些尊严,可若是衰败了,时时处处都能压得你弯下脊梁。”

李鸾儿一行说一行指了一个正被毒打的妇人道:“你瞧那妇人,怕原先也是金尊玉贵的,一朝夫婿落败,便得了个朝打暮骂的下场,如今怕也不是最惨的,惨的是马上要被如牲口一样买卖,最后丁点尊严也要尽失。”

辰逸四个都看下去,却见那妇人虽然容颜憔悴,可看样子原先定也是生活的极好的,不由也是一阵心惊。

顾歆顺声望去,越看越是吃惊,扯扯李鸾儿的袖子;“鸾姐姐,我怎么瞧她有些眼熟。”

“是么?”李鸾儿被顾歆一提醒又仔细看了几眼,随后平静的说道:“原来竟是熟人的,她你也是知道的,便是张薇。”

“竟是她?”顾歆先是一惊,后又似想到什么:“我原听说她是嫁到赣地去的。却原来竟是嫁的留王那边的人,也难怪落得如此下场了。”

“张薇是谁?”辰逸听着好奇,忍不住问了一句。

李鸾儿笑着摇头:“只是一个故人。”

辰逸又看顾歆,顾歆也笑了笑:“并没有什么,原先认得的人。”

只辰逸甭看年幼,却最有心眼的,并不信她们两个的话。只却也没有再问。

等瞧完了热闹。一行人回家,辰逸四兄弟送李鸾儿进屋之后便出去玩耍,辰逸趁着其他三人不备去寻了周管事。

彼时周管事才从庄子上回来。正在算几个庄子粮食产量,见辰逸寻来赶紧笑着招呼:“逸哥儿来了,快过来,我与你带了吃食。”

说话间。周管事从怀里摸出几颗大枣子来:“这是庄子上才摘下来的,你且吃着玩吧。”

辰逸接过枣子咬了两口。只觉又脆又甜很是好吃,忙跟周管事道了谢,坐下之后方问:“周爷爷,你可知张薇是什么人?”

周管事原是笑着的。一听张薇的名字立时变了脸:“你问她作甚?”

辰逸更加确定这张薇和自家必有什么事,笑着道:“我今与娘亲还有歆姨一起瞧热闹,见街上有人在打一个疯婆子。歆姨说瞧着很眼熟,又说是张薇。我瞧歆姨认得她,我却是不认得的,便想问上一问,不过那人是个疯婆子,我不好同歆姨打听,只好问问周爷爷可认得不?”

周管事见辰逸只是好奇,又听辰逸说张薇如今落的下场很是不好,这心里就分外的痛快,笑的更加的欢快:“她真落魄了,正遭人打?”

辰逸重重点头,周管事哈哈大笑:“报应啊报应,我原就说张薇是个丧气人,可不到了哪里哪里衰败么,先是公府世子,又是君家大公子,如今倒带累的留王落了败,实在是解气啊。”

“周爷爷?”辰逸越发的不明白了。

周管事笑过之后也不瞒着辰逸,将严家和张家及崔家恩怨一点点告诉他。

辰逸越吃越是心惊,他自记事起就见自家父母恩爱不移,又见周围的亲友俱都过的极好,还以为他们家原就是好的,却不想他的父母还曾经过那样的磨折。

听周管事说当年在凤凰县的时候李家兄妹父死母亡无人照管,族人如何的欺负,崔家如何将李鸾儿休出家门,族人如何逼她上吊,后来逼的三兄妹几乎要死,李鸾儿才振作起来靠打猎为生,打下的猎物一直供应严家,这才认得了严家的人。

又听周管事说起他父亲原是和张家的张薇定下亲事的,后来落马摔断了腿,那张薇嫌弃便要退亲,不只退了亲事,还跑来羞辱他父亲,以至于叫他父亲几年里心灰意冷消沉之极,严辰逸就气的捏紧了拳头。

即气那欺负他母亲的李氏族人,又气张薇无情狠毒。

想到在街上所见的那一幕,还有张薇落魄的样子,严辰逸只觉得很是解气。

周管事缓声说道:“张家崔家勾连一处,咱们严家原被压的喘不过气来,只后来大奶奶振作,又是个有能为的,自她嫁了来,大爷也一日好过一日,夫妻两个有商有量的,倒是带的家里也和睦不少,便是大老爷和大太太也越发的喜爱大奶奶,这家里才渐渐的好了起来,至到官家斩杀了柳木,张家落罪,崔家也跟着倒了霉,严家一点点起来。”

严辰逸将这些话全都记在心中,心里想着等进宫的时候将这些事情讲与福豆说,好叫福豆也知道李氏族人是什么样子,也晓得崔家原先如何逼迫他的母亲和姨母的,说不得将来这两家更加倒霉。

只如今,严辰逸摸摸下巴,似那张薇还没有倒霉到极至呢,他必得想个法子叫她生活更加无望。L

第五五八章 托人

话说严辰逸听周管事说完他父母与李家、崔家还有张家的旧年积怨,心下就很是不痛快,琢磨着如何给自家父母出出气。

这一日大早,严辰逸起身洗漱好便坐车进宫去读书。

他这回倒也去的早,过去之后福豆正在梳洗,严辰逸就在一旁等着,等到福豆换好衣裳,两人下处去书房读书。

他们两个人过去的时候先生还没有来,只胡岳和王令坐在一旁玩耍,见福豆进来,这两个人赶紧过来见礼,福豆倒也平和很易亲近,笑道:“咱们多大的交情了,你们还跟我来这套虚的,赶紧都好好坐着,咱们说说话。”

四个小娃坐在一处便你一言我一语的交换信息。

甭看他们年纪小,可知道的事情越不少,好些事情家中长辈因想他们年纪小也不避着,再加上他们有时候听墙角听来的一些消息,倒也称得上一句消息灵通。

胡岳最是机灵,听来不少的八卦,王令最老实,坐在一旁很少说话。

这两人说完,严辰逸便说起他家中的事情,讲了他父母早先如何被人欺负,说完之后看看福豆:“若不是问了周管事我还不知母亲和姨母之前过的是什么日子,我听周管事说最难的时候连口吃的都没有,一家子三口人只围着一口汤掉眼泪,最后实在饿的没办法了姨母上树采了槐花充饥,若不是当时正是春天,有野菜树叶子什么的,怕不定早饿没了呢。”

福豆头一回听到这种事,顿时听住了,听过后跌足道:“实在过份。怎能这样欺负人,娘亲也是老实,就由着他们欺负么?”

胡岳和王令自小便金尊玉贵的养着,哪里知道贫寒人家的生活,听严辰逸这么一说,自然也听的很是专注,最后王令问:“那槐花好吃么。且等明儿春天我也采上一把尝尝。”

“快莫说了。”胡岳一拉王令的袖子:“你当那是好物件。真要好吃,春天里满树的槐花还不都采光了,你实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的。”

“你便知了。”王令有些不悦皱皱眉头道:“我必是要尝一尝的。”

严辰逸一人拍了一巴掌:“现今我叫你们帮我想想如何整治那姓张的妇人。”

福豆一瞪眼:“这个好说。我叫父皇下令将她斩了便是。”

严辰逸摇头:“杀了她也太便宜了些,旁的还有法子没有。”

王令摇了摇头不说话,倒是胡岳一时想起一事来立刻笑了起来:“我倒有个法子,只成了你如何谢我?”

严辰逸一咬牙:“你先前不是看中我那琉璃盏么。若是成了我便送你。”

“一言为定。”胡岳伸出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