肃羽眸光微沉,面上神色不变,状若漫不经心的追问了一句:“所以,你是想去慈安宫?”

毕竟,余晚晴是余太后的嫡亲侄女,正所谓血浓于水,这天然的纽带总是斩不断的。若说余晚晴想要去依附余太后,也算是顺理成章。

“你傻啊!”

说了一会儿的话,余晚晴的胆子又长了回来,忍不住鄙夷的回应道:“我前头说的几个人里面,分明就是余太后和林贵妃最不靠谱好嘛!你说:余太后这姑姑若真是真心对我,会让我去嫁孝明太子这个死人,守一辈子活寡?会由着林贵妃把我一个人丢冷宫,生死由命?会在我出了冷宫后不派半个人来探?”

简直是传说中的塑料姑侄情,假的不能再假了。不过,余晚晴不找余太后当然不仅仅是因为这些,主要还是因为另一个原因——

“而且,我这出身背景已经够扎眼了,要是再往余太后身边钻,那不是存心挑衅皇帝吗?”余晚晴撇撇嘴,“所以说,我哪怕去找林贵妃跪地赔罪,那也不可能去找余太后的。”

肃羽抿了抿唇,似笑非笑:“你倒是想得通透。”

事到如今,他也明白了余晚晴的想法和选择:“所以,你这是要去寻顺妃?”

“是啊,”余晚晴点了点头,“我觉得吧,顺妃既然愿意在皇帝面前替我说话,除了与林贵妃唱对台外,应该是对我有些期待和安排的。既然如此,我当然是要好好谢谢这个救我出冷宫的恩人,先听听她的安排了。”

“也好。”肃羽微微颔首,“我本还以为你是准备要依附德嫔。”

毕竟,余晚晴如今还住在人家宫里头,正所谓县官不如现管,德嫔若是有心为难起人,余晚晴躲都没处躲。

说起德嫔,余晚晴也忍不住吐槽了几句:“其实,来的路上,我也想过德嫔的。可你看看我现在住的这屋子,可见德嫔这人的眼界和心胸有多狭隘。反正,我是不想在这种地方待下去了,就算短时间内不能独居一宫,那也肯定要搬出去,搬去顺妃那里都行!在这地方,简直是吃不好睡不好,住也不好.......”

其实,肃羽过来的时候便已经发现德嫔拨给余晚晴的屋子十分阴冷,只是他素来不甚关心这些小事,也觉得余晚晴是该受些教训,磨炼一二,于是便没多想。如今忽而听到余晚晴抱怨起“吃不好”,他才慢半拍的顿了一顿,缓缓道:“是了,你这里没有小厨房......”

虽然,宜安宫这里是有小厨房,可人家德嫔肯定是不会让余晚晴用的,所以搬出了后宫的余晚晴连个下厨的机会都没有,只能坐等御膳房送饭。

想到这个,肃羽竟是难得的有些后悔起来。

不过,事已至此,余晚晴也有了自己的打算,肃羽也不打算过多插手,很快便微微颔首:“既如此,便先按着你的安排来,待你........”

微不可查的顿了顿,他神色如常的往下道:“待你复宠,我们再议。”

余晚晴自是点头,然后又问起肃羽的安排来:“所以,现在你还住冷宫?”

肃羽不置可否,含糊的说了一句:“我自是有我的去处。”

余晚晴暗暗腹诽:果然是装逼如风,常伴他身。这一波逼还真是装的稳稳的!

不过,余晚晴其实也不在意肃羽是不是冷宫蹲。她真正关心的是:“那,我日后怎么联系你?”

在余晚晴想来:这么个能在宫里飞来飞去的大虾,显然是官方Easy模式给送的金手指,对于开局一穷二白的余晚晴来说也算是个有用的暗手了,指不定哪天就能派上用场。

肃羽沉吟片刻,便道:“你若有事,可让人去冷宫外的柳树上系条丝带,我自会来见你。”

余晚晴觉得这法子还不错,抱着被子点了点头:“嗯,那就这么说定了。”

到底夜深,她心头略宽了宽,很快便觉困意上涌,忍不住低下头,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干涩的眼底不由浮起朦朦的水汽。待她重又抬起头时,原本站在榻边的肃羽已不见了踪迹,也不知是不是跳窗跑了。

余晚晴嘟了嘟嘴:“跑得倒快!”

不过,事情都说完了,肃羽跑了也好,余晚晴拉拉被子,理了理枕头,很快便又滑进了暖暖的被窝里。

算了,睡觉睡觉。

明天还要去顺妃那里拜山头认老大呢!

虽然余晚晴睡前想得极好,等到第二日的时候还是差点起不来。

还是溪午有经验,按部就班的服侍着余晚晴净面,穿衣,洗漱,好容易才把抱着被子裹成一团,使劲将脸埋进枕头的余晚晴从被子堆里揪了起来。

余晚晴从床上下来时还闭着眼睛,嘴里含含糊糊的道:“不是说皇后病重,不兴早起请安的吗?”

虽然,昨晚上余晚晴和肃羽说起来时是有理有据,被窝里睡觉前还想着要早起去给顺妃处拜山头认老大,可这会儿睡意上来实是不想起身,自是把这些事都丢到后头去了。再者,余晚晴原就是个得寸进尺的性子,在冷宫时边上无人还好,这会儿身边有个哄着她捧着她的溪午,不免要撒了一撒娇,赖个床什么的。

说着,余晚晴又伸手扯着溪午的袖子,软声求着:“......左右也是无事,不若再睡半个时辰吧。”

卯时才过,现下差不多是早上七点多,余晚晴半夜里又被肃羽吵醒过,还有些困倦。

瞧着自家姑娘娇软软的模样,溪午如何又不心软?

只是今时不同往日,想着自家姑娘眼下这般艰难境况,溪午便是再软的心肠也不得不硬起来。

叹了口气,溪午先将余晚晴扯着自己袖子的手指一点点的拉开,然后便小心的扶了人去一边的梳妆台前坐下,半劝半哄着道:“娘娘想是忘了,今儿还要去正殿那里问安呢。”

虽说如今太后和皇后都病着,底下人不必请安,乐得清闲。可余晚晴到底是才搬来宜安宫,既是在德嫔手下过日子,少不得要先去问个安什么的。

原本昨儿便该过去的,只是昨日德嫔端架子只派了素叶过来说话,说是体恤她们,把请安的事情放到了后头,这才拖到了今日。

恶仆

余晚晴这才想起这事,秀眉微微蹙了蹙。

见余晚晴似是听进去了,溪午也没多说,抬手打开了前面的那个妆奁,然后与身后候着的两个宫女递了个眼色。

两个宫女立时便上前来,手脚伶俐的替余晚晴梳髻装扮。梳头的宫女姜采拿着篦梳,特意开口问道:“娘娘正当韶华,今日不若就梳个平髻?这样厚重,也能显得端庄沉稳些.......”

这话倒是颇合余晚晴的心思——她现在是去请安打卡的,真要是打扮的太过年轻漂亮,岂不是扎了德嫔这位老前辈的眼?新进职工,还是不要太张扬,低调稳重些好!

这般想着,余晚晴微微颔首,伸手在一对金簪翠簪里挑了挑,拣了一支玉石蝴蝶的簪子递给姜采,随口道:“不过是请个安而已,也不必太郑重了。”

意思是身上的首饰也别带太多,简单朴素些就好。

姜采点头应下,低头看了看:见余晚晴身上穿的是淡蓝色绣梅兰竹花对襟锦缎长袄,袄上镶白色皮毛深蓝锦缎边,颜色并不十分鲜艳夺目,穿在她但却另有几分清贵。想了想,姜采便又拿了支珍珠簪子斜插上去。

这般一番折腾,饶是一众的人围着余晚晴紧赶慢赶,待得装扮周全,差不多已过去了两刻钟。

余晚晴抿了抿才涂上的口脂,还有些惦念自己的早膳:“早膳应该已经领来了吧?要不然,我们还是吃了再去吧?省得热粥变冷粥......”

溪午急得头上冒汗,声音也不由大了一些:“娘娘!”

余晚晴无辜的眨眨眼,闭了嘴。

溪午苦口婆心的劝她:“我知娘娘心里不好受,只是既是来了宜安宫,总也要面上过得去才是.......”

顿了顿,她又凑到余晚晴耳边,压低声音,细声提醒道,“德嫔娘娘拣了这么个屋子给娘娘,昨儿还特遣了素叶来做下马威,可见其人心性如何......您这儿但有疏忽,只怕她又要当做把柄出来说道了。”而且,除了德嫔还有个林贵妃呢!自家姑娘才从冷宫那地界出来,宫里头不知有多少等着看笑话、揪错处的,这般时候,更该谨言慎行才是。

余晚晴心里也明白溪午这是为了自己好,只得恹恹的应了下来,满怀不舍的撇开还是热腾腾的早膳(走之前特意问过那个去御膳房领饭的小宫女,知道了是红豆粥,特意要热着,不要凉了),领着人起身往正殿去。

十月里的天原就有些冷,如今又是早晨,外头尚有些冷风,余晚晴出去时还特意披了件青灰色镶白狐狸毛的斗篷,越发显得一张小脸又白又嫩,像是能掐出水来。

只是,到了德嫔所在的正殿门口,一行人又撞见了昨儿才见过的素叶。

素叶站在上面,只敷衍的与余晚晴行了个礼,仍是一副冷冷淡淡的模样:“昨儿风大,德嫔娘娘一晚上都没睡好,现下才起,也不好见人。还请余才人稍等片刻。”

这一下子,连溪午都有些气不过了:这德嫔的架子也端得太高了吧?自家姑娘一早过来请安,她倒好,不仅不见人,也不叫人去里头等着,就叫人在外头吹冷风!

这都什么人啊!

溪午不禁又侧头去看自家姑娘那被冷风冻得没有一丝血色的雪白小脸,一颗心又酸又疼的:曾几何时,自家姑娘作为镇远侯的嫡女,有个做皇后的亲姑姑,早早与表哥孝明太子定了亲事,时不时的便要被接来宫中小住,来宫里就跟回家一般,再没有吃过什么苦,受过什么委屈........偏偏,德嫔这般贱婢出身的,如今都敢这般欺辱自家姑娘!

溪午越想越气,却也只能暗自心疼。

余晚晴却是忽一挑眉,微微一笑。

她生得雪肤花貌,小脸雪白娇嫩若莲瓣,笑起来时颊生双靥,尤显得少女容色灵动明丽,就连此刻的说话声也如玉碎一般清脆脆的,不疾不徐:“德嫔娘娘让我等着,我自当遵命。只是,不知娘娘可是特意吩咐了要让我在这等着?”

余晚晴特意将“在这等着”这四个字咬得重重的,黛眉微挑,看向素叶的目光里带了几分别样的意味。

素叶一时反应不过来:“难不成,余才人就这般矜贵,我家娘娘还不值得让你等一等........”

“德嫔娘娘身份尊贵,莫说只是让我在廊下冷风里站等着,便是叫我在这跪着,等到明日,嫔妾也不敢有什么异议。”余晚晴语声沉静,一字一句,极是清楚,“只是,陛下特意将德字作为娘娘封号,想必也是觉得娘娘品德贵重,配得上这德之一字。既如此,以娘娘这般端贵的品德,如何又会为难我等,让我等站在这十月寒风里久候?”

“其实,我初来宜安宫,早便该来与娘娘请安,能在这儿等一等娘娘,也是我的本分,不该多言。只是,我就怕,有恶仆在外头狗仗人势,平白败坏了德嫔娘娘名声呢。”

听到“恶仆”两字,素叶脸色都变了,又惊又慌,竟是有些口不择言:“你!你胡说什么?!”

“我这是在替德嫔娘娘担心呢。似我这般身份,原就是不上不下,尴尬得很,倒也不怕外人说嘴。左右,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只德嫔娘娘身份尊贵,若真是因着底下恶仆的缘故传了什么不好的话出去,便是不怕外头那些人说嘴,也要小心皇上多想......”余晚晴看着素叶的目光冷漠非常,语调却极其轻柔,仿佛真的十分关切德嫔一般,“就怕皇上多想,觉得德嫔娘娘如此行事做派,辜负了他当初赐下封号的期望和心意。”

顿了顿,余晚晴眨了眨眼睛,瞳仁乌黑,一双眸子剔透明亮。她像是玩笑一般的与溪午道:“对了,有个词是不是叫‘德不配位’?”

看着余晚晴那难得的狡黠模样,溪午简直忍笑忍得要发疯了——她从来不知自家姑娘这般能说。

只是,现下她们就站在德嫔宫门口,确实不能不给德嫔面子,溪午忍着笑接过话来:“娘娘,这词便不能乱用.......”

素叶却是被余晚晴几句话堵得要气疯!她心里其实也有些惊慌,手心满是湿漉漉的汗水,只面上强作镇定,想要借势把这胡言乱语的余才人给压下去。

只是,没等素叶再次开口,便见着身后有人上来,开口便是:“娘娘吩咐,请余才人进去说话。”

过来传话的正是德嫔身边另一个得用的大宫女素衣。

见着素衣那张如往常一般的笑脸,素叶却是忽的白了脸,再说不出半句话来。此时此刻,她心头已是无比清醒:余晚晴适才说的那些话估计早便叫底下那些人传去德嫔耳中了。德嫔估计也是被说中心事,不欲叫此事扩大,这才派了素衣过来请余晚晴,想要借此弥补一二,显示自家才德......既如此,那么她这个余晚晴口中的“狗仗人势”的恶仆事后必也是要被发落一番,以儆效尤的......

素叶越想越怕,一时间额上已是渗出细细的冷汗,脸上更是苍白得毫无血色,看着余晚晴的目光里也带上了不自觉的畏惧。

适才那言行无忌的余晚晴却已换了一副神情,笑盈盈的抬起手,先是理了理自己一丝不乱的袖角和衣襟,然后才施施然的抬步,领着溪午等人,随素衣入了内殿。

从头到尾,余晚晴都再没看素叶一眼,抬着线条秀美的下颚,就这样目不斜视的入了内殿。

端的是冷艳高贵,目下无尘。

当然,余晚晴心里很有些话想说:玛德,也就是新帝后宫人少,要不然就素叶这种倔强青铜的段位,真是活不过三集系列。

不过,德嫔眼下反应,恰好也印证了余晚晴先前的一个猜想:德嫔又是给她安排西晒屋子,又是给下马威,这一连串动作看着居高临下,实际上却太过激烈凌厉,反倒显出了她内里的虚弱。

毕竟,连余晚晴这么个份位最低、身份尴尬的人都能引得她如此反应,多半也是因为她本身缺乏安全感,甚至还有难以言明的危机感…只有如此,她才会时刻注意身边的人,把身边人当做假想敌,做出那些损人不利己的事情。

当然,德嫔如此表现,最可能就是皇帝造成的。

这也是余晚晴今日故意在宫口连连提起皇帝的原因——果然,她一提皇帝,德嫔立刻就松了口,让人请她进去,可见德嫔对此的在意程度。

话说回来,这个皇帝究竟是有多凶残啊?搞得后宫这些女人都这么战战兢兢的?

想起进考场的头一天晚上,肃羽冷着脸,拿剑指着她脖子时的可怕模样,余晚晴油然生出一股优越感来:玛德,我连肃羽这种变态杀人魔都能搞定,皇帝再凶残又怎么样?有毛好怕的?

这般想着,余晚晴的神色越发从容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早安(#^.^#)

德嫔

看着余晚晴挺胸阔步往前走,直播间里旁观了她适才怼人经过的直播间观众也是心情复杂:“.......”

真的是祖传的目瞪口呆(o言o)

打个比方,他们现下的心情就好比是:哇,前方发现一只大熊猫——>国宝啊?好萌好萌,好想抱抱,好想么么哒——>窝草,忽然发现熊猫这个萌物的咬合力仅次于北极熊,随随便便就能把三四头狼抓来磨爪子、垫屁股,非常凶残.......

以至于,平日里热闹非凡的直播间都罕见的沉默了一分钟,一分钟后才纷纷慷慨发言:

【这不是我认识的小甜甜,我不信我不信[抓狂]】

【嘴上叫人家小甜甜,现在是不是已经变成牛夫人了?哼,男人...】

【感觉好像是我家崽崽忽然会伸爪子挠人了,忽然有点心情复杂】

【心情复杂+1】

【话说起来,小姐姐这怼人的样子,居然有点像我犹清老公】

【.....毕竟是兄妹嘛】

【我是不是入了什么邪教啊?现在居然觉得小姐姐之前对着皇帝怂怂的模样有点反差萌.....】

【人家都说,男女关系的强弱是一开始就决定了的——皇帝毕竟有剑,还这么凶残,小姐姐不怂也得怂啊】

【日常打卡等掉马~】

*********

在入殿之前,余晚晴还想着:德嫔这般心性,皇帝却以“德”字作为她的封号,也不知是否是有意讽刺?

在入殿之后,见着德嫔本人,余晚晴不免也在心里感叹了一句:果然,皇帝这个王八蛋就是故意讽刺的吧?

德嫔此时正半倚在美人榻上,以手支颚,眼睫微扬,探究似的打量着余晚晴。

余晚晴份位低,自是要上前见礼,只得借着行礼时用眼角余光悄悄打量德嫔。

只见德嫔穿一件烟霞粉镶白狐狸毛的对襟短袄,下着大红提花长裙,乌鸦鸦的长发则是梳了个精致的飞仙髻。髻上佩珍珠红宝石累丝步摇凤钗,宝光流转,映照在她那张明艳娇美的面容上,越发显得她容色灼灼。

因着她体态匀称,玉胸丰腴饱满,腰肢纤细柔软,此时姿态慵懒半倚在美人榻上,便如同柔若无骨的美人蛇,无声无息间便能牵动人的欲念,让人情不自禁的生出要把她压倒在榻上,为所欲为的冲动。

所以说,德嫔这模样,这身段,加上她表现出来的脾气,真真是没法子和“德”字联系到一起。

只看了余晚晴两眼,德嫔便收回目光,伸手扶她起来:“妹妹不必多礼,快些起来。”

随着她抬手扶人,裙裾从榻角滑落下来,裙上缀着的金珠在地毯上摩挲而过,衣声细微,隐约还能嗅见淡淡的熏香。

余晚晴就着德嫔的手站起身来,故作羞涩的回了一笑:“多谢娘娘体谅,只是礼不可废。”

就像是见着了亲妹妹,德嫔仍旧笑着,语气亲昵的很:“我与妹妹也算是旧识了,何必这般生疏?再者,我们都是伺候陛下的姐妹,原就该多多亲近…”

说着,她将余晚晴拉到自己身边,细细的问了一回起居饮食,还关切的道:“难得我与妹妹这般有缘,现下又住到了一处,若妹妹日后有什么事或是缺了什么,只管派人来与姐姐我说,姐姐必不推辞......”

顿了顿,德嫔又补充了一句:“当然,也要是姐姐力所能及的才行。”

余晚晴心里替德嫔补充扩展了一下:至于是不是“力所能及”,那就要看她本人的心意了——就相当于最终解释权归德嫔所有。

所以说,大家说的都是套话,走的都是套路,要有当真的那就是傻子了。

当然,余晚晴也没想着从德嫔处得好处,只含笑应道:“我就知道姐姐疼我…”

明面上看着,此时正执手相看,亲切说话的德嫔和余晚晴两人还是很漂亮的一对姐妹花,嗯,塑料的那种——毕竟表面姐妹,都是面上笑嘻嘻,心里MMP。

你来我往的客套了几句,德嫔渐渐没了耐心——又或者说余晚晴这么个身份地位,也不值得她拿出太多耐心应付。

所以,德嫔很快便委婉道:“原是该留妹妹多坐一会儿,只是昨夜里没睡好,这会儿倒是犯起困来了.......”

余晚晴自是起身告辞,口上笑着:“既如此,我也不好再叨扰姐姐,便先回去了。”

德嫔微微点头,叫了素衣上来,让她代自己送一送余晚晴。

至于素叶,德嫔也不过是轻描淡写的两句话便把人给交代了:“也是我平日里管教不严,竟是纵出这么个人来,反是委屈了妹妹。妹妹尽管放心,我必会好好惩治,给妹妹一个交代。”

余晚晴想想这是考试,倒没有开口替人求情,只顺势起身离开。

待余晚晴离开后,德嫔脸上的笑也冷了下来,红唇扬起冷嘲的弧度:“这去了冷宫一趟,果是不一样了——竟还学会装模作样了,真真是长进了.......”

素衣送了余晚晴出去,此时方才回转殿中。她恭恭敬敬的垂首立在德嫔身侧,小心翼翼的替德嫔捏肩,此时便也轻声应道:“奴婢斗胆说一句:余才人便是真有长进也不过如此,终究是,江山易改禀性难移。”

这话倒是讨了德嫔的欢心,不由挑了挑眉。

素衣悄悄看了眼德嫔神色,想了想,接着往下道:“早前,素叶不过是让余才人在门边等一会儿,余才人却立时发作——可见,她虽比从前更会说话、更会装样子,可这一点就炸的脾气倒还是和以前一模一样的。”

德嫔挑眉想了想余晚晴适才表现,不由颔首:“这倒是。”

素衣便笑着往下道:“娘娘只管看着便是:只要这余才人还是这个脾气,便是没有林贵妃再治她一次言语冒犯,也总会出事的。”

德嫔微微含笑,容色娇媚:“你说的也有道理......如今她才从冷宫出来,多少有些招人眼,我确实不好在这个时候出手。一不小心,若是叫旁人抓了把柄去,反是不好。”

素衣温声应和:“娘娘说的很是。这镇远侯府都倒了,便是太后都要称病,余才人这么个冷宫出来的又能翻出什么大浪?左右也不过是个没依没靠的孤女,又在娘娘眼皮底下过活,只抬抬手就能收拾了。只是娘娘您身份贵重,总不好为着‘打老鼠伤了玉瓶儿’。便是真要动手,也不必急于一时,再等等也无妨。”

德嫔心里也是这么想的:早前余晚晴在宫门口说的那些话,她也是听入了耳里的——既然皇帝给了她“德”字作为封号,无论此中是否有深意,她总也得叫这个“德”字名副其实才是。最重要的是,先帝孝期刚刚过去不久,后宫上下都盼着能得皇帝宠爱,这个节骨眼上确实是不能出什么差错.......

“先时是我想岔了,眼下确实不是收拾她的时候,”德嫔心里已有计较,笑睨了素衣一眼,笑骂道,“你丫头,素日里闷不吭声的,原还当是锯嘴葫芦呢,没想到这说起话来,倒是比素叶更伶俐百倍。”

素衣连忙垂首,姿态更加恭谨:“娘娘谬赞了,奴婢这点儿微末见识,哪里又及得上素叶姐姐。”

提起素叶,德嫔的态度也冷淡下来:“不必提她了。”虽说事情是德嫔自己交代下去的,可没把事情办好,那就是素叶的过错了。

素衣一双纤纤素手,正替德嫔揉捏肩头。她手上动作轻柔,口上也是会意的转开话题:“小厨房的冰糖雪蛤才炖好,加了牛乳,又香又甜的,吃着也滋补。可要叫人端一盅来,娘娘尝一口?”

瞧她这般懂事识趣,德嫔也是一笑,回头也赏了一回。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早安~么么哒~(^з^)-☆

PS.其实德嫔为难人还有其他原因,下章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