邀约

因着夜里的一番折腾, 到了第二天, 溪午等人也不敢去叫起, 只让余晚晴这么睡着。

所以,余晚晴这个回笼觉倒是睡得十分舒服,足足又睡了几个时辰,直到外头天光大亮这才迷迷糊糊的抬手揉眼睛,从自己榻上爬了起来。

别说,虽然半夜里吃了许多, 这一觉睡醒还是有些饿的。

可见LJJ这个数据模拟还是很厉害的, 完全照抄了她现实里的胃功能。余晚晴心里这般感叹着,揉完了眼睛又揉了揉自己的小肚子,这才叫人进来。

时候也是不早了,宫人们自是早就候外头, 闻声便推门而入, 手上捧着衣服器具,轻手轻脚的上来服侍着余晚晴起身。

余晚晴睡久了还有几分倦,睡眼朦胧的,这会儿便也脚软手软的配合着宫人们。

溪午一面替她更衣, 一面细声禀道:“早时,瑞庆宫派了人来送帖子,说是林贵妃觉着宫里梅花开也好,想着明儿是个好日子,便要办个赏梅宴,请各宫娘娘过去一齐赏梅, 聚着一块儿乐乐.......”顿了顿,溪午又抬眼去瞧余晚晴的脸色,轻声道,“奴婢觉着,林贵妃怕是没安好心,要不,咱们还是告个病辞了这帖子吧?”

余晚晴闻言却是精神一振——听着林贵妃,她不仅不觉怕,反到是先想起了试卷上那道关于林贵妃的单选题。

哎呀呀,送上门的5分,要是拒绝的话岂不是太傻?

余晚晴自觉不是傻子,这便与溪午道:“辞这个做什么?她既是发了帖子来,咱们过去看看便是了。”月考试卷上,还有道关于林贵妃的题目呢,现下人家主动相邀,余晚晴自然是要过去看看的。

虽说余晚晴晋升时林贵妃特意送了厚礼来,但是溪午想起当初林贵妃做的事还是心有余悸,免不了的担心:“上一回便是因着林贵妃的缘故,娘娘才会入冷宫,遭那么些个罪过。现下林贵妃又巴巴的写了帖子过来,只怕是居心不良呢.......”

余晚晴却是不怕的——她连披着马甲的皇帝陛下都应付过去了,如今哪里会怕林贵妃?所以,余晚晴很是心大的宽慰溪午:“放心吧,贵妃不是只请了我一人。再者,似我这般身份,只怕是还不值得人家贵妃娘娘这般大费周章呢。”

见着余晚晴心意已定,溪午便也没再多劝,只是想着到时候自己做下人的也该多加留心才是。

余晚晴心思转的快,一时儿又与溪午商量起明日赏梅宴要穿什么,道:“按理,赏梅时穿红衣,倒是更应景,只是贵妃也在,她是主人家,份位也高,我倒不好喧宾夺主......要不,到时候就穿件粉的?”

溪午很是无奈道:“娘娘喜欢就好。”

顿了顿,还是觉着心里不放心,溪午又道:“林贵妃难得开宴,各宫都送了帖子去,说不得也是有什么想法。眼下咱们什么都不知道,瞎子聋子一般的,倒不如去长春宫,顺妃娘娘处问个情况?”

余晚晴想着也是这个道理,又见着是午膳时候,索性便去长春宫找顺妃蹭饭了。

顺妃倒也乐得见余晚晴过来串门蹭饭。

虽说皇帝初一时依旧去了凤来宫看阮皇后,显是暂无废后之心,可瞧着阮家如今这般境况,瞧着阮皇后那模样,让顺妃就这么放下心里的念想自然是不可能的。只是,大动作不好,团结团结后宫小群体,显摆自己的贤德大度,在皇帝心里刷刷好感也是好的。

所以,顺妃见着余晚晴过来还特意叫人家加了几道余晚晴喜欢的菜,又笑:“宫里统共也就几个姐妹,我这儿整日也是闷着,亏得还有妹妹能来说说话。”

余晚晴这嘴,连萧翀都能叫哄了去,自然也能哄了顺妃。闻言,她也笑了,上去握着顺妃的手,笑道:“只要姐姐不嫌我,我巴不得整日过来呢。”

两人坐下说了一会儿话,余晚晴这才进入正题。

当然,当着顺妃的面,余晚晴还是先端出了犹豫的模样,轻声道:“我这会儿过来,也是想来与娘娘讨个主意。”

顺妃瞧着余晚晴这模样,面上只是笑:“咱们姐妹之间何必说这些外道的?妹妹若有难事,只管说便是了,做姐姐的自不会推脱。”

余晚晴便道:“早上瑞庆宫派了人来送帖子,说是贵妃要开赏梅宴。”说到这里,她微妙的顿了一顿声音,然后又垂下眼,绞着手指头,细声细气的说道:“娘娘是知道我与贵妃的事的。我这才从冷宫出来,实在是........”

顺妃瞧不起阮皇后这个占凤位的,自然更看不上林贵妃这么个火急火燎要与自己争凤位的。故而,哪怕林贵妃更加位尊,顺妃也没少给人添堵——要不然,她早前也不会特意在皇帝面前替余晚晴这个得罪了林贵妃的说话。

所以,听到余晚晴这话,顺妃面上笑意更浓,轻声道:“你是没想好要不要去?”

余晚晴故作羞赧的点了点头。

顺妃便笑着道:“放心吧,明儿我也过去。”

言语之间,很有些要替余晚晴撑腰的意思。

余晚晴闻言连忙称谢,心里却不是很信——这年头,靠山山倒,靠人人跑,男人靠不得,女人也不好靠,说来说去还是要靠自己。

不过,余晚晴对赏梅宴什么的也没经验,这会儿便借机向顺妃了解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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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庆宫中,林贵妃正姿态优雅的端坐在位置上,微微侧首,与自己的心腹交代着明日赏梅宴上的种种安排。

林贵妃身边的大宫女清荷便立在一侧,垂首敛目,恭恭敬敬的伺候着。

等到林贵妃将事情交代完了,打发了那些个人下去,清荷这才亲自捧了一盏热茶来,柔声道:“娘娘这都忙了大半日了,还是先喝口热水,歇口气,总不急这一时儿......”

“到底是今年第一场赏梅宴,顺妃多半又要挑刺,也不好叫那些个人瞧了笑话去。”林贵妃接了青瓷茶盏,端在手里却没喝。她微挑的丹凤眼里似是含着一丝冷色,语声里也含了些微妙意味,“华清宫那里可是安排好了?明日的事,容不得半分差错.......”

华清宫正是余晚晴晋升僖嫔之后的寝殿。

只是,如今余晚晴在宫中势单力薄,又是才迁宫不久,林贵妃这么个掌事贵妃,若是想要在华清宫里做些手脚,自也不是很难。

“已是按着娘娘吩咐,准备好了。”清荷连忙应声。

林贵妃心下满意,这才垂首抿了口茶。

清荷却又试探着劝道:“娘娘,兹事体大,您不若再想想?实在不行,先派个人去与家里商量一二也好呀。”

“想想?”林贵妃冷笑了一声,“我这几年天天想,日日想,如今怎样结果?”

话涉天子,清荷大气也不敢出,只垂首敛气。

林贵妃却也是憋久了,如今又在自己宫中,身边也只清荷这么个旧人,自也懒得掩饰,索性便冷声道:“就阮氏那样的人,我和裴氏都瞧不上,你以为陛下真能看得上?!”

清荷瞧着林贵妃的神色,大着胆子接口道:“陛下初一十五的都要去凤来宫,奴婢瞧着,倒是,倒是......”

说着说着,清荷又有些说不下去了——说到底,君心莫测,皇帝怎么想的,她一个奴婢哪里又能瞧得出来?在她想来:若皇帝看不上阮皇后,何苦这样初一十五的过去,要知道,这般的可算是后宫里的独一份了;可若说皇帝看重阮皇后,怎的就没有爱屋及乌,反倒是判了阮皇后嫡亲叔父阮仲死刑,任阮家衰败至此?

林贵妃闻言,精致的唇角微微扬起,娇面上不掩讥嘲之色:“陛下自是看不上阮皇后的,可他又何曾看得起这后宫里的其余女人?”

清荷闻言,膝下一软,直接便跪倒在地,焦声道:“娘娘何必自轻?陛下素来信重林家和将军,对您更是宠信有加,甚至托以宫务,如何又会......”看不起您?

“你以为陛下为何至今不肯废后?”林贵妃抬手止住了清荷的话,冷冰冰的语声里隐隐含着些许激烈又古怪的情绪,“我们这位陛下啊,他是真没把这后宫里的女人看在眼里。在他眼里:阮氏与我也无甚差别。既无甚差别,这后位也就没有换人的必要,自然懒得自找麻烦........”

“所以,我要想坐上后位,其实只有两种可能:一是熬死阮氏;二是想办法推陛下一把。”

清荷跪在地上,不敢再应。

林贵妃喟叹了一声,抬起手,素手如玉雕,精致无比,指甲上染着蔻丹,颜色极艳。

她用那只手按住了清荷瑟瑟的香肩,曼声道:“当年我进王府时,你便跟在我身边,最是知道我为着这个位置,等了多少年、熬了多少年。清荷,你应该也知道这些年我是怎么过来的.......”

“这么多年啊,顺妃还能再忍,我却是实在忍不得了。”

清荷低头跪着,看不见林贵妃此刻的神色,只能听见她那沉静冰冷到极点的语声,就像是冰川下的暗流,无数复杂的情绪都交错在一起,缓缓流动,渐渐冻去。

“既然陛下不愿意将这后位给我,我自己去争。”

“大概,也只有坐在了那个位置上,他才会真正把我看在眼里。”

作者有话要说:SJB的周围也是很容易出现SJB的,ε(?ο`*)))唉

本来想要多更一点的,可是今天有点卡文,后面一些情节也需要斟酌梳理下,暂时就这样了~抱住亲爱哒们亲亲抱抱~

血色

第二日, 因着接了帖子是要去赏梅宴的, 余晚晴一早的便被人从榻上扶起来了。

皇帝后宫原就人少, 偏偏余太后和阮皇后这两个名正言顺的主子又都病着,便是林贵妃和顺妃都不好胡乱折腾,后宫之人更是冷清起来。也正是因此,林贵妃这会儿要办赏梅宴,还给各宫送了帖子,也算是十分难得了。

姜采与溪午等人想着这也是余晚晴从冷宫出来后第一次宴饮, 很是上心, 不仅早早便把余晚晴拉起来更衣洗漱,便是她们自己也都是忙得脚不沾地。

只是,因为余晚晴身份有些尴尬,这开宴的林贵妃又与余晚晴有些旧怨, 余晚晴也没想要太招摇, 只叫人拿了件简单些的湖蓝色的短袄和白色长裙过来,外头披一件银灰色绣暗纹镶白狐狸毛边的斗篷,看着还算素净。

临出门前,余晚晴特意顿住脚, 回头看了看半人高的镜子。

只见镜子里的女孩肤如凝脂,眉目秀美,一头乌黑的长发则是梳了个精致的堕马髻。她身上披着件较为宽大的银灰色斗篷,隐约可以看见窈窕匀称的体态,亭亭立在门边,虽没有雪里红梅那明艳灼然的颜色, 却有着沉静灵秀的美。

余晚晴看了半天,很想伸手捧一捧自己嫩生生的小脸蛋:真是自己照镜子,越看越美。

溪午看出了余晚晴的意动,出声提醒道:“娘娘,您脸上才上过妆,不好再动了。”

余晚晴:ε(′ο`*)))唉,古代的脂粉就是没有现代的粉底液好用,还很容易掉!

余晚晴哼哼唧唧的放弃了捧脸臭美这一想法,这才领着一众的人,起身往瑞庆宫去。

也不知是不是碰巧了,余晚晴才道瑞庆宫门口,正好就碰见了吕才人。

吕才人当初还是德嫔的时候便很是刁难过余晚晴几回,虽说后来余晚晴又都给自己讨回来了,可两人之间到底还是有些不对付。眼下两人各自领着宫女太监,一左一右的往瑞庆宫的门边来,倒是正巧撞见了,脸色都算不得好。

不过,眼下吕才人份位更低,还是要先上前来与余晚晴见礼,叫了一声;“见过僖嫔娘娘。”

余晚晴伸了手,扶她起来,目光在吕才人脸色一掠而过,随口道:“瞧着今儿有些冷,我还以为姐姐今日不来了呢.......”

她原还想着:吕才人方才遭了皇帝贬斥,冷不丁从德嫔变成了才人,心理落差怕是还没调整好。以她那自卑自傲的性子,这赏梅宴指不定就告病不来了。没想到,吕才人居然真来了,还这么巧的与自己撞上了。

正想着,吕才人却是忽然握住了余晚晴扶她的手。

余晚晴吓了一跳,正欲将手抽回来却被吕才人握的更紧了。

甚至,还能感受到吕才人紧张到微微颤抖的手掌和汗湿的掌心。

余晚晴不觉一怔,没再试着抽手而是抬起眼,瞧着吕才人略带憔悴的神色,隐隐觉出有些不对却又不知该说什么。

随即,便听到了吕才人刻意压低、惶然忧虑的声音——

“今日赏梅宴并不简单,贵妃她,她是想要.......”

话声未落,便见着瑞庆宫的宫门口出来几个身着绿袄的宫女,她们步履轻盈的朝着余晚晴与吕才人走来,行礼问安,姿态甚至恭谨。

吕才人显是心有顾忌,见着外人,立时便止住声,松了自己的手,站回了原处,只是面色微微有些苍白。

身着绿袄的宫女依旧维持着恭谨的姿态,轻声道:“两位娘娘里面请,我家贵妃娘娘正等着呢。”

无论是余晚晴还是吕才人总是不好真叫林贵妃等着,而吕才人的那些话显然也不好多说。所以,吕才人勉强笑了笑,倒是先开了口,端出谦让的姿态:“既如此,僖嫔娘娘先请吧。”

余晚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抬步往里去了,只是心里还记着吕才人适才未说完的话,心里渐渐又有几分不安来。

很快,她们便随着宫女的牵引入了今日开宴的小阁。

如今方才十一月中旬,天气渐冷,正是梅花初开的时节,宫中素来多花木,似梅花便是各色皆有,红的、白的、黄的,各样不缺。只是林贵妃因着身份的缘故,独爱红色,这瑞庆宫里却独独只有红梅。

眼下天寒地冻,梅花初绽,枝头簇着一朵朵的红花,远远观之便如红霞蒸腾,雪里艳光,暗香浮动,实是令人心仪神往。

暖阁里,林贵妃正姿态优雅的坐在贵妃椅上,微微侧首与早到的周美人说着话,听见外头宫女通禀便往门边看去。

见着余晚晴时,林贵妃眸中闪过一丝亮色,随即便又一笑,语声里似有几分揶揄:“倒是难得,两位妹妹如今都不住一宫了,今日竟能一起过来。”

余晚晴上前去与林贵妃行礼,开口解释道:“也是娘娘这赏梅宴实在难得,嫔妾和余才人皆是心向往之,紧赶慢赶的,倒是赶了个巧——在门口碰着了。”

吕才人也跟着上来行礼。

林贵妃却没有立时叫起,她并没有理会后头的吕才人,只是挑着眉打量着余晚晴。一直等到面前行礼这两人膝盖微微颤抖,林贵妃这才笑着叫起,漫不经心的道:“早前听说僖嫔妹妹出了冷宫,本宫就想瞧瞧,只是一时儿事忙给忘了。如今看着,妹妹倒是清瘦不少,可见确实是吃了不少苦头。既如此,我做姐姐的也就不多说什么了,只盼着妹妹吸取教训,戒骄戒躁,无负陛下期望才好。”

林贵妃这话说的清清淡淡,可话里话外不无意在敲打——毕竟,当初把余晚晴发落去冷宫吃苦头的不是别人,正是面前这位林贵妃。

说起来,这也是余晚晴进考场以来第一次见着林贵妃本人。看着明艳照人的林贵妃,再看看另一边娇花一般的周美人,便是余晚晴都忍不住在心里暗骂萧狗蛋好艳福,面上还是恭恭敬敬的:“娘娘教诲,再不敢忘。”

林贵妃瞧着她这恭谨模样,轻轻嗤了一声,摆摆手便道:“坐吧。”

余晚晴再次礼了礼,这才寻了自己的位置坐下。

这赏梅宴的位次倒是早就排好了的,林贵妃既是阁中份位最尊的也是此回东道主,自然坐在首位。顺妃则是坐在林贵妃左下位置,余晚晴坐在右下手,周美人与吕才人则是挨着顺妃和余晚晴坐着。

当然,顺妃位居妃位,架子自然高些。且她往日里又与林贵妃有些不睦,这会儿她的位置还是空着的。也因着顺妃未到,这赏梅宴自然还未开,诸人只是坐着说话罢了。

余晚晴伸手从小几的梅花盘里拣了几样看着不错的点心吃着,又有宫女端上来的热茶,再看看窗外那殷红似血的梅花,倒是也不觉得难等了。

约莫是过了一刻钟,这才听见外头通禀,说是顺妃到了。

林贵妃等得不耐,见着顺妃来了,还是笑着亲自应了一回,嘴上道:“外头天冷,我正担心妹妹身子,就怕妹妹来不了了呢。”

顺妃先与林贵妃福了福,这才抬手抚了抚鬓角的翡翠簪子,语声轻柔:“劳姐姐担心了,只是路上耽搁了一会儿罢了。”说话间,簪子上缀着的翡翠坠子也是跟着晃了晃,沙沙做声。

林贵妃看了眼娴静秀美的顺妃,顿了顿,还是笑道道:“罢了,既然妹妹都来了,便开宴吧。”

顺妃便也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一时丝竹又起,诸人不免喝酒吃菜,听乐赏梅。

虽然都是大家塑料姐妹花,可若是有心掩饰,说起话来还是有些个意思的。

只是,余晚晴心里多少还记着吕才人入门前那还未说完的话,心里不免也存了些小心,倒是不似往时那般没心没肺,反倒是格外的留意起了左右的动静来。

坐在她下手位置的吕才人显然也是心事重重,只用手端着茶盏,略喝了几口,不多时便借口小解先告退了。

索性吕才人如今身份低微,林贵妃等人自不会将她看在眼里,摆摆手便放了她下去。

余晚晴心里也存了几分计较,想要追出去问个清楚,只是碍着上首林贵妃和顺妃,一时儿没有出声,只暗暗的在肚里想着办法。

恰在此时,林贵妃玩笑似的开口说道:“书里都说‘梅花香自苦寒来’,只是我瞧着这梅花倒也有些娇贵怕冷,我宫里这些个梅花也就这会儿能瞧瞧,真要是碰着冷天儿,倒又要给冻着了。”

这个,余晚晴倒是懂的,便笑着答道:“娘娘这里都是红梅,想来还是有些怕冻的,倒是腊梅,什么样的冷天都能看着。”

林贵妃转眸看着余晚晴,随口赞道:“僖嫔妹妹倒是懂得多。“

余晚晴微微垂首,作出羞赧模样,轻声求道:“嫔妾素喜红梅,难得娘娘宫中梅花开得正好,可否容嫔妾下去折几枝来?”

林贵妃略一思忖,便点了点头:“也好,难得妹妹有此雅兴。”

又叫人捧了青釉瓷玉壶春瓶出来,交给余晚晴,随口道:“妹妹不妨多折几枝来,倒是可以插在瓶中,也好叫我等再赏一赏。”

余晚晴便叫溪午接了瓶来,抬步出了小阁。只是,她却也不急着去折梅,只是这么缓步走着——既然吕才人去后未归,想必也是有什么别的想法,既如此,总会自己找过来的。

果然,余晚晴还未走到梅树下,便见着吕才人贴身宫女素衫跑上来行礼,压低了声音道:“僖嫔娘娘,可否移步偏殿?我家娘娘还有话想与您说......”

余晚晴心里却也有几分好奇,只是面上仍旧是不紧不慢的姿态,只抬了抬下颔,淡声问道:“什么话?”

素衫垂着头,轻声道:“奴婢不知。”

余晚晴顿了顿,到底还是好奇心占了上风,想着自己这欧皇体质,虽然现下似乎不大管用但也不至于真倒大霉。于是,她很快便下了决心,开口道:“行了,你带路吧。”

素衫这才礼了礼,带着余晚晴去了不远处的一个偏殿,嘴上解释道:“我家娘娘借口湿了衣衫,叫人寻了这间偏殿出来,现下正在里头更衣.......”顿了顿,又道,“僖嫔娘娘进去吧,奴婢等就守在外头。”

既是下了决心,余晚晴便也不犹豫了——反正,她也不觉得以吕才人如今的身份地位,真能在林贵妃的瑞庆宫算计到自己。

因着担心素衫动手脚,余晚晴留了溪午在门边看着,自己推门入了内间。

这内间想来确实是更衣的地方,屋子烧得热热的,隐约还能嗅见熏香的味道。

余晚晴却有些不大适应这熏香的味道,也怕这屋里的熏香有什么问题,便先拿着帕子掩住唇,试探着叫了一声:“吕才人?”

屋内静的出奇,好像没有一个人。

蹙着眉头走上去,余晚晴忽然觉得脚下有些湿,低头一看,杏眸很快便因惊恐而瞪大:地毯不知何时竟是被血水浸透了......

因着地毯原就是猩红色的,乍一眼望去竟也丝毫不显。余晚晴一时不妨,踩了上去,一步一血,血水不知不觉间竟是已经浸透了鞋底。

粉白色缀珠玉的绣鞋早便沾上了血色,便是鞋尖上似也沾着一颗血珠子,晃悠悠的,鲜红欲滴。

余晚晴用力咬住唇,唇瓣几乎被咬破,这才忍住了喉中的尖叫声。她心里蓦得冷了下去:流了这么多血,屋里的人只怕早就没命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有点晚,给大家送红包补偿下吧,么么哒mua! (*╯3╰)

审问

想到这屋里可能已经死了人, 想到脚下的地毯浸透鲜血, 余晚晴几乎是毛骨悚然。

她就这样浑身僵冷的站在原地, 惊恐而无措,脑中一片空白。这样的空白似乎只是一瞬,又仿佛是很久,久到她渐渐从惊恐中回过神来,下意识的后退几步,试图从那张浸透鲜血的猩红地毯上退开, 想要立刻转身离开。

可是, 她很快又强自镇定下来,深吸了一口气,也不知是否是心理作用还是确有其事,此刻的她只觉得鼻息间那过于浓烈的熏香气味似乎也掺杂了丝丝缕缕的血腥气, 令人浑身发抖。

余晚晴咬咬牙, 怀着快刀斩乱麻的心情,快步上前去,伸出手用力的扯开了前面用来遮挡视线的湖色帘幔。

帘幔后是一张长榻,上面铺着柔软的褥子, 还摆着几个大红绣牡丹的引枕,枕边搁着一串碧玺手串,色泽透亮,光下似有明光流转,看上去就像是才从少女皓腕间褪下,还带着些许体温和处子幽香。

此情此景, 若是再添个美人,或许就是一个美人榻上小憩的美景了。

然而,这榻上确实是有一个千娇百媚的美人仰躺着那里,可这个美人却是脸色青白,已无声息。余晚晴站在榻边,甚至可以清晰地看见一柄锋利精致的小刀从她左胸处直直的刺入,正中心口,几乎是一刀致命。鲜血从她胸口流淌而下,一点一滴的渗入地下,浸透了榻边的猩红长毯。

死的正是派人邀她过来的吕才人。

看到此景,余晚晴哪怕咬的下唇血肉模糊,也止不住浑身的颤抖,最后只能抬手捂住嘴,仓促的往外跑去,一直跑到门口方才用力推开门,对着守在门边的溪午和素衫,哑声叫道:“快,快叫人过来,吕才人她,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