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些往后和他再慢慢算吧。先换好了衣裳看看蔺君泓要做什么再说。

元槿骑装本就简单方便。一件上裳一件下装,便也穿戴完毕。

元槿换衣裳的时候,将自己换下来的衣服暂且搁到了蔺君泓的床上。

衣服蹭过枕头,让枕头歪了一点点。露出了枕下之物的一个小角。

换完衣服后,她收拾自己衣裳的时候,瞧见了。发现那分明是块布料。

想必是某件衣裳的一个角吧。

元槿瞧着那布料有些眼熟。想了半晌,忽地记起来,好似和她丢了的那个肚兜的用料有点像。

她探手过去,想要拿过来一瞧究竟。手伸到半途,又改了主意。

…这里是蔺君泓的地方。

他肯让她独自在他屋内,自然是不怀疑她的。

她又怎能做出这样偷窥旁人私物的行为?!

元槿赶忙收了手,歇了刚才的打算。眼观鼻鼻观心地认真将自己东西拿完,这便开门去见蔺君泓。

蔺君泓只看到一抹红影闯进他的视线,然后,他便只能紧盯着那张笑颜,再也挪不开眼了。

过了许久。

久到元槿都发觉了不对,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蔺君泓方才轻咳一声,面颊微绯地说道:“走,我带你去骑马。”

之前她第一次来,他就提到了这件事。

就连秋装的骑马服,他也让温大师给准备了。

只可惜,直到今日,方才能够真正施行。

元槿想到他的马,就想到了烈日。自然也记起了两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她微笑着侧首去看他,笑问道:“听可晴说,它后来改名叫牡丹了?为什么?”

蔺君泓说道:“你觉得呢。”

元槿想了想,摇头,“我可猜不出。”

“猜不出便罢。你喜欢叫它什么,都可以。”

说着话的功夫,两人路过紫泉阁的旁边。

蔺君泓拉了元槿进去。

他在紫泉阁屋内的架子上找了半天,寻了一对颇有异域风情的镯子给元槿套上,这才半揽着她出了院子。

只不过一出来,她从惊喜中回神之后,他便赶紧收回了手。

生怕她再提什么“让哥哥送银子”的话,蔺君泓直接将话题转到了别的上面。

元槿刚刚要说的话,已经在他接连不断的一问一答中已然忘了大半,转而顺着和他说起了当前的话题。

两人边说边走,不多时,就也到了马厩旁边。

元槿有段时间没见到烈日了。看到它后,笑着和它打了个招呼。

烈日见到是她,嘶鸣着打了个响鼻,抬了抬前蹄。而后,扬着下巴露出了个睥睨天下的小眼神。

元槿看到它这模样,忍俊不禁。上前轻抚着它的脊背和鬃毛,和它轻声说着话。

蔺君泓并未去打扰她们。

他斜斜地倚靠在旁边的墙上,静看着心里最在意的人和曾经最重要的伙伴在那边亲昵私语。

半晌后,元槿拍了拍烈日的背,问蔺君泓:“等下我可以骑它吗?”

“那是自然。”

“那你呢?”

蔺君泓唇角勾起浅淡笑意,“我随意。”

元槿只当他是在说他随意再选一匹马就好,笑着谢过了他。

直到两人牵着烈日行到府外的那片密林里,元槿方才发现,蔺君泓竟然没有再另牵一匹马来,于是静静等在一旁,显然打算等他也做好准备才上马。

蔺君泓就唤来了繁盛。不多时,一匹黑色骏马被牵了来。

元槿见状,翻身上马,持好马缰,侧首笑问蔺君泓道:“等下要不要来比试比试?”

“比试?”蔺君泓淡笑道:“怎么比试。”

“看看谁马术更精。”元槿说完,哂然一笑,道:“其实我知道我肯定是比不过你的。不过,权当是今日骑马的一个目标了。”

蔺君泓道:“其实,若只为了比试,没必要再牵另一匹来。”

元槿不解。正要问他,谁料眼前一闪,身后骤然一暖,竟然是蔺君泓不需借力,直接飞身而上坐在了她的后面。

蔺君泓当即双手环绕过她两侧,伸到前面拉住缰绳。

元槿大惊。

如今她整个地都被他环抱住了,脊背正好靠在了他的怀里。

这样,未免有些太过亲密了。

她挣扎着正要脱离他的桎梏,蔺君泓却在她的耳边轻笑。

“你不是想比一比么?我保证,只要这一匹,就能分出胜负高下。”

语毕,不待女孩儿回答,他猛一抖缰绳,厉声一喝。

骏马当即飞奔而去。

这里是端王府外的那片密林。

虽然到了冬日树叶已经落了大半,不似夏日里那般林荫茂密,但,棵棵大树的树干依然挺拔直立。

平日里遛狗散步倒也罢了。这样在棵棵大树间穿行骑马,可是颇不容易。

原本照着寻常骑马时候的速度,元槿倒也能够堪堪应付得了。

可现在烈日的速度几乎达到了它的顶峰状态,又让她该如何面对?!

想元槿的马术不过尔尔罢了。只是仗着和动物天生容易亲近,这才能够驱使自如。

但,论到这样需要水平的技巧,她就一窍不通了。

面对着眼前密林中交错的树木,眼看着马儿倏地面对着一棵高树“撞过去”,却忽地在撞上前的那一刹那硬生生转了弯,接着下一秒,又是将要一撞,又是及时转弯调了方向。

元槿只觉得跟做过山车似的,自己的心脏都要停跳了。

她不敢再看,生怕下一刻就是真撞上去的惨状。心里惊慌到了极点,她转过头去,紧紧闭着眼,双手慌张地胡乱抓着。握紧了身后少年的衣襟,死死拽着,半刻也不敢放手。

好似抓得越紧,自己心里就能越安定一般。

“怎么?怕了?”

耳边的呼啸风声中,传来了他的轻声低喃。

元槿还未来得及回答,便感到少年一手持缰,腾出了另一手来,半抱着她将她的右腿猛然一翻,绕过了马去。

她惊叫了声后,恍然发现,现在她已经从跨坐在马背上改为了侧坐在马背上。

马儿疾驰。

她一个坐不稳,正好跌在了少年的怀里。

再一个颠簸,差一点掉下去。女孩儿下意识地伸手,抱紧了他劲瘦的腰身。

“小心点,坐好了。”

蔺君泓低笑着,趁机在她头顶的发上落下了个轻吻,“真是个乖女孩儿。”

第49章 8新章

元槿当真是紧张得什么都不知道了。

马儿驰骋,颠簸不停。

她生怕自己会掉下去,只晓得双手搂紧,什么也没法思考。

过了不知多久。待到终于停下来的时候,她只觉得双腿发软头脑发晕,坐都坐不稳了。

她的手初初松开,蔺君泓就赶紧翻身而下。

一是怕她反应过来刚才的事情,羞恼之下不搭理他。

二来…

两人刚才离得太近。他动了不该有的绮念,某处有了反应。涨疼涨疼的,实在难熬。

若非如此,若不是怕女孩儿发现了他的异状,他倒恨不得在马上多待一会儿。

蔺君泓尴尬地转过身去,背对着女孩儿和白马。深深呼吸着冷冽空气,静等那处平息下去。

许久后,他好不容易强压下了所有心思。转身去看,元槿还坐在马背上,纹丝不动。赶忙走上前去,伸手扶她下来。

元槿腿脚没了力气,指尖还在微微发颤。由于刚才的“紧张刺激”,她连呼吸都是急促的,尚不平稳。

看到少年伸出来的双手,她只好借了力,慢慢下了马。

女孩儿面色潮红,双眼氤氲着雾气,长睫轻颤。看上去,既娇俏可人,又别有一番楚楚动人的韵味。

蔺君泓虽将那万般心思强压下了,可是欲望残存,又怎是一时半刻能够消停的?当即握着她搭过来的手,怎么也松不开了。

他用指尖轻轻摩挲着她的,心中有千言万语想要诉说。

女孩儿抬起头来,目光怔忡地望向他。

蔺君泓看着她娇俏的面容,还有那殷红诱人的双唇,心底的绮念瞬间复苏、爆发。

他不可抑制地微微低下头,朝着那心心念念的一处靠过去…

眼看着离得只有两寸远了。突然,胸口猛地一滞。

原来是女孩儿用闲着的右手猛地推向了他。

蔺君泓一个不察,被她推得后退了半步。

他正欲开口,女孩儿却是拼命地背转过身子,朝后面转去。

“槿儿,你听我说,我…”

蔺君泓的话刚开了头,女孩儿却是开始呕吐起来。

蔺君泓大急。赶忙松开手,绕到她的面前去看她,却发现对着这样痛苦难过的她,他什么也做不得。

好半晌,元槿才稍微和缓了点。

她大口大口呼吸着,头脑昏昏涨涨的,正要抬起头来,却被身边的人拉着往左侧走了两步。

然后唇上微凉,被轻轻擦拭干净。

“怎么回事?”蔺君泓拿着从白马上解下的水囊,将水一点点滴到指尖,轻轻给她擦拭着,“可是刚才跑得太急了?”

元槿有些茫然地看过去,张了张口,发现嗓子发哑,说不出话。

蔺君泓忙将水囊凑过去,“漱漱口。吐出来。”

元槿脑中发昏,一点点按照他所说的做了。

清凉的水入口,又吐出。一点点将口唇漱净。

蔺君泓看她脸上的潮红渐渐褪去,面色转为苍白,心下痛惜不已。

他抬起衣袖擦拭着她唇边的水渍,半揽着她让她靠在他的怀里,问道:“如何?可还能走回去?要不然,我背你吧。”

元槿摇摇头,推开他,踉跄着走了两步。

她捂着胸口缓了会儿,总算是舒坦些了,轻声道:“我没事。”

其实,骑马的时候,她不怕速度快。再快她也能行。

可是刚才一直不停地骤然转弯,让她有些发晕。最后控制不住,成了刚才那副模样。

看看蔺君泓手上的水渍和袖子上的水迹,元槿很是赧然,讪笑了下,低声道:“真是对不住啊。”

听她道歉,看她脸色苍白的模样,蔺君泓又是心疼,又是后悔,又是懊恼。

早知会如此,真不该这样逗她。

想想也是。这么个娇滴滴的女孩子,怎能这样大意对待呢?

偏她还顾及着那些有的没的,反倒要给他道歉。

蔺君泓心里不舒坦,口气就严厉了些,“自己的身体不顾及着,还说那些做什么?若不是我,你怎会这样!凡事都讲究个礼数、讲究个妥帖,你累是不累?我何时与你计较过那些!”

说着,他矮下身子,不由分说地拉过了女孩儿的手绕过肩头,就要强行背她起来。

元槿急了,又是推他又是踢他,挣扎着不肯。

蔺君泓本还心酸着。后转念一想,小丫头这样又踹又踢的,也不顾及着礼节了。若还强逼她,怕是可能真的会生气。

他只得歇了这个打算,松开她的手。

直起身来转身看她,蔺君泓方才发现,女孩儿眼中蒙蒙的雾气又多了,眼泪盈着,几欲掉下来。

他忙抬手拂过她的双眼,既怜惜又无奈地柔声说道:“哭什么?我不逼你了就是。”

元槿推开他的手,摇摇头。自己用袖子胡乱把眼泪抹干,说道:“我没怪你。你不用自责。”而后低头朝着前面行去。

蔺君泓暗暗叹了口气,亦步亦趋地跟在她的后面。

经了刚才那一番遭遇,元槿的精神早已疲累不堪。又后来呕吐出来,身子也有些受不住。

在府里行了片刻后,她眼前一晕,身子晃了晃,竟是朝旁歪了过去。

蔺君泓大骇,忙将她抱了起来,大步朝着篱落斋行去。一路上不住喊人,将原先军中随行的军医、如今府里的岳大夫给叫了来。

岳大夫给元槿把了脉。本想说姑娘无事,稍稍歇息下就好。看看端王爷急得眼睛都泛了红,他又有些举棋不定。最后还是开了一副安神的方子出来。

蔺君泓忙让繁兴去把药煮了。

端王爷稍有些洁癖。

看到自己身上脏了,随手脱了下来,丢给府里仆从去清洗。

他知道元槿也是极其爱整洁的。看女孩儿因着呕吐时候沾了点秽物,就上前将她外面的衣裳轻轻脱了下来。

不过,她的衣裳,他是不肯交给府里仆从清洗的。

他的女孩儿身上穿的,怎么能让那些臭男人去碰?

于是端王爷让人打了水来。然后他拿着她的外衣,自顾自跑到院子里亲自清洗去了。

繁武看的眼珠子都要瞪下来了。

繁盛想了想,推了繁武一把,“你去姚先生那里,把长公主给姑娘的那个丫鬟叫过来。”

繁武不肯,“你怎么不去?”

繁盛冷笑道:“如果此刻府里有了突发状况,留你下来,有用?”

一句话把繁武虐成了渣渣。

繁武垂头丧气地往外奔。不多时,把秋实带了回来。

只不过,端王府不是什么人都能随便进的。

秋实只能待在门房那里,静等里面传唤。

元槿中途醒来了一次。只是脸色不太好看,依然苍白着,而且可能头脑发晕,并不太情形。

蔺君泓就将一直温着的药端来给她喝了。

待到女孩儿将药饮尽,他将药碗搁下。一回头,发现女孩儿又双目紧闭,也不知是晕了过去还是其他。

蔺君泓不放心,唤来岳大夫详问。方才知晓她身子有些虚,怕是要直接睡到明早的。不过一晚过去,身子就也好了。

心下稍定,蔺君泓在床边坐下。却见女孩儿睡得不甚安稳,就拨了拨屋里的炭盆,想着把火烧旺一点。

转眼一看,女孩儿正好翻了个身。

他走上前去,小心翼翼给她把被子盖好。却在塞被角的时候,发现了枕下露出的一角。

蔺君泓顿时脸黑了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