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即又明白过来了,是啊,林安夜担心的是她吧,倘若林安夜遭遇不测,自己这个新妇该怎么办呢?原本名声不算太好,现在正在努力洗白白,如果林安夜出征或遭不测,自己恐怕又要被冠上克夫的罪名一类的。

楚秋月摇了摇头,对林安夜道:“我无所谓的……只要你保证自己没事就好。”

林安夜没再说什么,沉默在两个人之间蔓延,却并不尴尬,也不让人心累,只是对于未来,楚秋月稍微有点迷惘。林安夜是安骑大将军,然后是林家长子,是林老爷和林老夫人的儿子,林康夜的哥哥……很多很多,最终才是她的丈夫。

这一点她早就知道,现在也并非不能接受,只是心中无可避免的有些难过。

如果可以一直在一起就好了……

大夜走

关于昀朝里德族又要开战的事情,也逐渐传开来,风声越来越大,然而却一直没有明确的消息,而林家两兄弟,则像暴风眼中晴朗的天气一样,反而悠闲下来,对于纷纷扰扰的传闻,则表示没什么必要去理会。

半年的时间慢慢过去,时隔三年的考试也逐渐开始,楚潮生毫无悬念的一路过关斩将,以极高名次进入殿试,再过几日便要出成绩,因着已经是林家媳妇,楚秋月不能再去帮楚潮生向以前一样的加油了,只是偶尔见面的时候会问起,现在将出成绩,楚秋月也很是紧张。

好在天随人愿,等放榜成绩出来之后,楚家人真是又惊又喜——楚潮生居然高中状元!

高中之后,便按着规矩被封为了六品的翰林院修撰。翰林素有“储相”之名,这个职位较接近皇帝,升迁的机会比同榜者快,所以一直是状元郎的优势。

知道这个消息之后,楚秋月也是开心不已,楚潮生是她的亲哥哥,也是她来到这个世界后的亲人,他对楚秋月一直很好,自己也很喜欢他,希望他仕途顺坦,前途光明,现在他能中状元,实在是上天垂怜!

当然,林府的人也是很开心的,楚家与林家因为楚秋月林安夜的婚事,已算是亲家,虽然两边来往不算太多,也没有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么夸张,但对方得势,与自己总是有好无坏的。

林安夜与楚潮生素来交好,晓得这个喜讯之后,难得的露出笑容——在里德族发生内乱,局势不稳定的情势下,他最近可是笑的越来越少了,虽然对着楚秋月,他似乎是没什么改变的,但楚秋月知道他的性子,就是就算自己着急,也不会让别人看出端倪,为他担心的那种人。

因此虽然当初其他人因为林家两兄弟的不动声色而以为一切只是传言时,楚秋月心中反而越发紧张,又不敢表露。她知道林安夜的苦心,不想对此有所辜负,所以也从不多问,对着他,也是露出毫无担忧的样子。

不管怎么说,楚潮生高中这件事情,算是最近楚秋月有些惨淡的时光中最为让人开心的事情了,她和林安夜一齐回了楚府,还带着林家四老给的礼物,见楚秋月和林安夜来了,楚家人万分欣喜,一家人欢聚一堂,举杯阔谈,楚潮生作为中心人物,脸上也有些喜气洋洋的意思,只是并不得意忘形。

而且楚秋月还发现,楚潮生比起上一次见面,反而瘦了些,问起来,楚潮生无奈一笑,道:“连夜赶读自不必说,高中之后宴席如流水——所谓大宴吃不饱小宴吃不好,每日都要饮酒,吃饭的时间反而不多,山珍海味摆在眼前也不能多动,毕竟一般是别人请客,你现在刚入朝若就这样胡吃海喝,还不给别人留下个不知分寸,两袖不清风的印象?”

楚秋月只咂舌道:“大哥,你想的可真多……官场真适合你!”

楚潮生笑着看自己的妹妹:“你啊,嫁了人之后,奚落起哥哥来就毫不留情了。” 楚秋月掩嘴一笑:“哪儿的话,我嫁人之前,若要奚落大哥,也是不大留情的。”

两兄妹相视而笑,而后又入厅吃饭喝酒,楚潮生还不住感叹,饭,还是同熟悉的家中人吃最好,惹得大家都笑了起来。

既然楚潮生高中,那么他与司马荷的好事便也近了,司马荷也不小了,如果再不嫁可就是老姑娘了,这事一点不能耽搁,楚潮生先随着楚连平江倩倩回了水礼城,算是“衣锦还乡”,然后又匆匆赶赴京城上任,同时皇上赏赐宅邸一座,与楚连汀的楚府较近,但规模很小——其实皇上这已算优待,一个六品官居然也有宅子赏,还特意赏了座和楚连汀挨得近的,已经是很大的恩赐了。

等上任之后,楚潮生便如陀螺一般忙的不得停歇,各种文书工作全部涌上来,他刚上任,算是新手,因此更不能偷懒,凡事必须亲力亲为且小心翼翼,做的太好,便是要出风头野心太大,会让上司警惕,也不易结交朋友,做的不好,又会让上司及皇上不高兴,那就更不好了。

除此之外,还有各种大宴小宴官宴家宴要参加,这是必不可少的对外交往的手段,在宴会上,和在官场上一样,不得太张扬,也不得太不起眼,总之,其实当官,除了“能力”,“分寸”也是很重要的。

因着楚潮生的妹夫是林安夜,又是皇帝钦点的新科状元,他本身又是极有真材实料的,楚潮生倒是不如何为难,只是在朝中,年纪实在算小,几乎差一些也就可以和林安夜可以媲美了,当然,他官没林安夜大,又是文官,除了楚连汀和林安夜,并无真正厚实的家世背景,所以更容易受一些倚老卖老的朝中元老给明朝暗讽的教训,楚潮生一开始也会生气,但却只能默默憋着,久而久之的,也就习惯了,每日笑的跟朵花儿似的,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嘛。

等一切逐渐上手之后,与司马荷之事就提上了日程,因为楚秋月的出嫁嫁妆极为昂贵,楚家用掉了一部分的存产,而楚潮生现在的俸禄也不算高,但司马家又是大家,要提亲当然不能显得寒酸,这事情是个难题,难住了楚家的人。

好在司马家心知肚明——莫欺少年穷!

虽然现在楚府似乎不咋地,楚潮生也只是个六品小官而已,但大家心里都清楚,他不可能永远只是六品小官,而且升的速度可能还会很快!何况司马荷又是喜欢楚潮生的,这么一来,司马家便也不是很在乎了,反正面上礼数做足就行,什么吹吹打打,一点不能少,花轿喜娘,都必须要是顶好的——但只有司马家人自己知道的聘礼嘛,就不必太夸张啦……反正司马家也不差那点钱,嫁妆也会给的厚厚实实的,只要以后楚家别亏待了这个宝贝女儿就好,就好……

司马家明着暗着给出了这个意思以后,这问题也就算是解决了,虽然楚潮生还是觉得有点不舒服——毕竟他如果要娶司马荷,他自己是希望能够很隆重繁华的,但是依着目前自己的情况来看,的确不大现实,而一拖再拖,对双方也都不好,所以只好接受。

于是文定,定日期,过大礼……忙的是不亦乐乎。

日期己定则好事近,楚秋月想到当初的司马荷居然要成为自己的嫂子了,稍微有些感叹,再一想,其实关系有点混乱……

司马荷是自己的嫂子,楚潮生是司马莲的姐夫,司马莲就是自己的妹妹了,但如果司马莲嫁给了林康夜,那司马莲就是自己的弟妹,而楚潮生是司马莲嫂子的哥哥……

三家联姻,就是这个不大好,名称和关系,太混乱了……

无论如何,婚事是定了下来,楚秋月晓得整个楚府现在肯定都忙得很,可惜自己还要跟着林老夫人学这学那——最近在学的是管理林府在城外的一些地,林府这么富,地当然不少,租给农民的,自己耕种的,租给别人建房的,卖的,买的……拉拉杂杂,一个月光是外面地的账本就够让人头痛了。

不过还好,楚秋月前世也常常管理这个,所以不算太吃力。只是那时候更加方便,现在则全部要靠自己一个人加一个算盘慢慢理清,如果是极为重要的,则还要多算几遍以来确认。空闲下来就做女工或者打牌九叶子戏,最近天气转温已久,还可以在院子里荡秋千,总之生活颇为充实。

等到楚潮生和司马荷成亲那日,林安夜偕同楚秋月一起去了楚府,上次在这种敲锣打鼓满堂红的环境下,还是自己是新娘,一转眼已经是宾客了,而自己和林安夜,居然也渡过了大半年的时光……楚秋月心中感慨万千,和林安夜一同递了礼金及礼物,同父母叔叔婶婶等人拜了礼,就入座等着新人。楚流婉和尚青枫也来了,楚流霜因为以前很喜欢楚潮生,而且刚好江成文有事要办,似乎有两个月离京了,所以她也不喜欢看到嫁娶的事情,以免睹物伤情,所以这次就不大肯出来,楚连汀和何相思也懒得勉强她,免得以她这个性子,一个不小心反而在婚礼上闹出什么事情就不好看了。

楚连平和江倩倩坐在高堂位上,就听见外面敲锣打鼓之声越来越大,显是迎亲的队伍回来了,然后便听着喜娘喊了几句吉祥话,又说新娘新郎到,两个人就慢慢走着进来了。

楚潮生今日一声大红,和当日状元郎的样子很有几分相似,楚秋月一笑,就见两人行了所有礼数,楚秋月细心的发现,司马荷这么沉稳的女子,似乎也很是紧张,不过也是,哪个女人能不紧张呢?楚秋月想到当初自己的行状,忍不住笑了笑,一旁的林安夜询问似的看了过来,楚秋月摇了摇头道:“没什么,就是想到当初……”

林安夜也微微勾了勾嘴角,大概也是想到那日,然后不动声色的牵住了楚秋月的手。

楚秋月心头一暖,没再说话,看着自己的哥哥楚潮生一脸高兴的走到宾客中间。

“当初我哥哥灌你酒没?”楚秋月笑着问。

“很多。”林安夜点了点头,明白了楚秋月的意思——她是让自己报仇呢。

也是,哥哥看着自己呵护的妹妹嫁给别人,心中当然是感慨万千的啦,但这是好事,总不能抓着新郎打一顿吧?所以只好拼命灌酒了。

楚秋月对着林安夜一笑,心中又想,大哥,我这次才是真的胳膊肘往外拐呢……

然后就见林安夜撩了衣袍,前去进酒,楚潮生一看林安夜就知道大事不好,复仇的来了,叫苦不迭,再看旁边,司马荷的表哥也捧着个杯子笑着看着自己,再转头,呃,那时候流婉出嫁,自己借故闹的尚青枫也在……

楚潮生瞬间内牛满面,果然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不信抬头看,苍天饶过谁!

坏事就是不能干太多……

楚秋月和楚流婉掩着嘴笑哈哈的看着楚潮生干了一杯又一杯——偏偏他还没有林安夜那样的好运气,有个弟弟帮自己挡酒,只能一杯接着一杯,脸上又是欢喜又是无可奈何,让其他人看的忍俊不禁。

笑归笑,没多久楚秋月就想到自己那时候顶着个大凤冠在新房中忐忑不安,又饿又渴的等待着林安夜的情形,又想到现在司马荷恐怕和自己是一样的,便对林安夜比了个眼色,林安夜一笑,放过了楚潮生,坐到楚秋月身边陪她吃菜。

楚潮生忙乱中朝楚秋月投去感激的一眼:好妹妹,果然还是心向着大哥的!

楚秋月笑的几乎快趴下了,又不敢表露出来,只是捂着脸闷声而笑,林安夜在一旁看着,也是嘴角不住的上扬。

不过虽然林安夜放过了楚潮生,不放过他的还是大有人在呢,一杯接着一杯,等楚潮生真的喝的站都快站不稳的时候,已经挺晚的了,大家才放过了楚潮生,两位媒婆便笑着扶着楚潮生往新房走去。

一场宴席正式算是拉下帷幕,当然,那些去闹洞房的不算——当然不是出格的闹洞房,也就是几位楚潮生的朋友在屋外同屋里的楚潮生说几句无伤大雅的玩笑话,缓和一下新人之间的气氛而已,楚秋月才想到这件事,问林安夜:“咦,当初我们成亲,怎么没人闹洞房?”

林安夜看了看她,淡淡道:“我怎么知道。”

“……”楚秋月好像有点明白了,咳,估计敢去闹他洞房的人,也就一个林康夜了,偏偏林康夜还去挡酒了……哈哈。

楚秋月笑着摇了摇头,道:“我看你也喝了不少,没醉吧?”

林安夜摇了摇头:“这酒不烈。”

“你喝惯了太烈的酒。”楚秋月道。

林安夜以往在边疆,少不了以喝酒御寒以及鼓舞士气,所喝的必然都是烈如刀锋的粗酒,现在喝这样的,当然就还好。

“不过这酒后劲有些大,我们先回去吧?”楚秋月看了看天色,“可不早了呢。”

“嗯。”林安夜点了点头,两人便拜别楚家之人,乘着轿子回了林府。

明日是休旬日,林安夜不必上早朝,所以尽管当晚两人都很晚睡,也没什么顾忌怕第二天早上醒不过来。

不过事有不凑巧,第二日两人没醒多久,林安夜就被从宫中来的人急急忙忙的召见去了,楚秋月有些担心,帮林安夜穿戴好衣裳,心想必然是里德族的事情,这半年来里德族可是一直蓄势待发呢……虽然昀朝也恢复了许多,但总是让人担心的。

见楚秋月不自觉的皱起了眉头,林安夜没说什么,只是走之前在她额头上亲了亲:“没事。”

楚秋月微微点头:“嗯,早些回来。”

“办完事就回来——应该还赶得上和你一起吃朝食。”林安夜点了点头。

楚秋月一笑:“好,我等你。”

谁知道林安夜这一去,就没回来了。

玉帘疑

玉帘疑一句新言露端倪,玉帘疑大夜乃穿越男

说没回来,其实也不够确切,主要是,如楚秋月他们所料想的,的确是里德族的新族长带领着里德族人开始入侵了,人数庞大,几乎是倾巢而出——里德族这半年一直把所有能力投入在军事上,其他方面都开始萧条,如果这次不能够入侵昀朝——起码要让昀朝感到害怕,从而甘心乖乖上贡的话,那么里德族将会飞速衰败。所以这一次,也算是不成功就成仁了。因为每个人都有无法后退的觉悟,里德族势如破竹,很是威猛,简直让人吓到。

他们一路破连迈山,进攻西北平原,一路□掳掠杀烧打枪,无恶不作,边塞人民民不聊生,这次紧急上报,去西北平原的和事情刻不容缓。

因为这事情太过紧急,是昨晚送来的加急通报,第二天皇上就让林安夜过去,带着他以往一起出生入死的部下一共五万大军,整装一番就立刻出京,什么行礼啊之类的也都是直接用以前的,反正除外打仗主要是穿盔甲,带了好看的花衣服去也没用,至于头饰鞋子什么的,更是用不着,去了那里,鞋子就只能穿特制的了,否则脚会被冻的很厉害,直至开裂甚至废掉。

所以一行人就这样先行出发,不得耽搁片刻,他们走之后,不多久另一至后勤部队也会跟上,以供给需要的粮草等物。林安夜连林家都没回,还是林老爷子也在皇宫,就告别了一下。

对于要打仗这件事情,林安夜没有一丝迟疑,看见父亲,也只是让父亲好好保重身体,照顾好母亲弟弟秋月之类的。

这次林康夜因为和司马莲的婚事近了,所以皇上没招他来,他也是不用去打仗的。

林老爷子也习惯了自己这个儿子去外面杀敌,这次叹了口气,道:“我们都已经习惯啦,没事的,就是秋月,才嫁进来不到一年,这次就要一个人待在林府了,也不知道多久……而且连告别都没来得及。”

林安夜没说什么,只是走之前,随手向皇上要了一盏宫灯,让林老爷子带给在家中的楚秋月。

林老爷子叹了口气,便接过灯,不再多说。

皇上和林安夜出发前一同鼓舞士气,那些士兵都跟着林安夜这么多年了,现在也是一点不害怕,虽然也没有时间和家中老小道别,但皇上已经说过,若是真有不测,家属绝对会得到足够的补偿体恤。若能胜利,自然也是封王拜侯,荣华富贵。其实这都是每次打仗之前的套路话了,打仗出生入死,在战场上哪里真能想得到这么多,不过也是安稳一下现在的军心罢了,士兵对林安夜是极为信任的,是以并不害怕。

林安夜高喊了几句口号之后,便辞别皇帝和父亲,带领军队,浩浩荡荡出了城门。路上百姓一看这架势就知道是要打仗了,立马都自发围开,站在道路两边,为林安夜他们加油鼓气。

他们走了没多久,那边林老爷子就赶紧让人去了林府,把灯带给了楚秋月,并且通知林府中人这件事情——这次因为林康夜与司马莲的婚事将近,所以皇上并未叫林康夜来。而之前的老将们也都尚未修复,所以这次是林安夜真正意味上的一人当关去征讨里德,虽然他的能力和实力都是让人放心相信的,但……也还是让人担心啊。

楚秋月得到这个消息之后,赶紧就和林老夫人一起往城门那边去,手中还提着一个样式普通的宫灯,可惜赶急赶忙,还是错过,楚秋月她们赶到城门之时,只见军队已经出去了大半,而作为领军的林安夜更是人影都看不见了。

望着那浩浩荡荡的队伍离自己的视线越来越远,楚秋月轻轻叹了口气,身边的林老夫人也是连连叹气,带着心痛说林安夜真是的,连道别都没有来道别一下——说是这么说,但她们都清楚,并非是林安夜不来,而是无法来,这……并不是他能决定的。这么说,也不过是为了不要让悲伤的气氛太沉重罢了。

林老夫人叹了口气,拍着楚秋月的肩膀,道:“秋月啊,苦了你了,你才嫁进来一年,他就要去打仗……哎。”

楚秋月看着手中的宫灯,缓缓摇了摇头:“没什么……没什么。”

灯,等。

他让她等他。

楚秋月当然会等他,她也知道,林安夜这么做,除了是为了让自己安心之外,也是为了让他自己有个动力,家有发妻,还在等他呢……

楚秋月无声的笑了笑,道:“娘,我们回去吧。”

“嗯……”

楚秋月放下轿帘,吩咐了一声车夫,便感觉马车轻轻驶动起来……

清养宫

“哎……这安骑大将军,真是少年英才。”老太后眯着眼睛,感受着身后玉帘不轻不重,极为舒适的手劲,缓缓道,“刚刚皇上来了,跟我说了他今早的事情,我真是感叹啊……”

玉帘听见安骑大将军五字,手中力道不由得微微放缓,然后笑了笑,道:“嗯,我刚刚才晓得,安骑大将军带领五万大军去打仗了吧。”

“是啊……”太后点了点头,“玉帘啊,你知道么,今早安骑大将军鼓舞士气,可说了一句让人……啧啧,真是让人几乎要落泪的句子。”

“是么?”玉帘手中动作未放缓,歪了歪头问道。

“犯我大昀者,虽远必诛!”老太后沉缓而有力的道,她身上的那股长年的老年人特有的倦怠的感觉居然一瞬间一扫而空了,眼睛也慢慢睁开,散发出明亮而有魄力的光彩。

玉帘却是吓的手中动作也停止了,怔怔的待在原地,半个字也吐不出来。

“怎么啦?”太后一笑,看身后的玉帘,“这句话很有魄力吧。皇上跟我说的时候,我也是不住的点头呢。”

玉帘连忙扯起一个笑脸,点头道:“是啊,我,我刚刚都被吓了一跳呢……这话简直让人心惊。”

太后满意的道:“可不是么。”

她几乎可以想象的到,那位年轻的将军站在城台之上,看着底下五万大军雄兵整列,是如何气势恢宏,沉着而坚定的说出这句话的。而这句话说出之后,底下的士兵又是如何的响应——必然是豪气冲天啊……

玉帘的心思却和太后全然不同。

是,这句话很厉害很强大没错,但……是不是太耳熟了些?玉帘心中缓缓想起以前自己看的书中那些典故,很快就想到,和这句话相似的应该是西汉名将陈汤说的那句,全句原本应该是“宜县头槁街蛮夷邸间,以示万里,明犯强汉者,虽远必诛!”

后来常常被人修改,甚至有很多人认为其实是汉武帝说的这句话,就是什么“犯我华夏威者,虽远必诛!”之类的。

……总之,不管怎么样,林安夜说的这句话,都很有可能并非是他自己想到的,而是……他以前就听过的,然后一直记着的。

虽然也不是没有可能这句话是林安夜自己想到说的,毕竟他想要解决里德族的心情恐怕和汉朝大将对匈奴的心情是一样的,然而……也太凑巧了吧?虽远必诛,虽远必诛,这句话……太熟悉了!

玉帘心绪混乱,回想着自己以前见过林安夜的那些场景,试着寻找一些有关于林安夜是不是穿越者的蛛丝马迹,然而并没有,她超强的记忆力可以让那些场景栩栩如生的回放,可林安夜并没有什么动作或言谈显露他是一个穿越者啊!

而且,如果他是穿越者的话,想要成为厉害的人,可以做的事情肯定很多,不论是背诗词还是什么的,都比打仗好多了。打仗,不管你是不是穿越者,都是一样的,就算是现代人,打仗恐怕还更吃力一点,毕竟现代人依赖惯了高科技,真枪实刀的近身搏斗,不是自己本身的严谨而刻苦的训练,是没有办法做到的。林安夜打仗,虽然神勇,但肯定也很辛苦,身上大伤小伤恐怕也不少,比如上次见面,自己就看见他耳后也有伤……如果林安夜真的是穿越者,他干嘛要去冒这么大的风险去卖命?

玉帘笑着摇了摇头,自己还是想太多了,精神太敏感了——毕竟之前楚春月和楚流婉这两个活宝的存在让她对于这个世界究竟有多少个穿越者这件事情产生过怀疑,她那时候不是还怀疑楚秋月是穿的吗?结果也并非如此……

叹了口气,玉帘不再多想,只祈祷林安夜他们能凯旋,然后用伸出手,轻轻帮太后按捏起了肩膀。

彻夜归

大夜彻夜归

“什么,康夜你也要去?”林老爷子和林老夫人皱着眉头看着眼前这个二儿子,脸上的表情很是复杂。

林康夜点了点头:“马上后勤部队就要出发,今晚大哥他们会在城外的一个驿站里休息——算是修身养息,毕竟要到连迈山,还要好多路程,另一方面也是等待后勤部队,本来皇上是要派赵将军去的,但是我主动向皇上请缨,皇上也就答应了。”

林老爷子摇了摇头:“胡闹,原本已经说了要和司马家谈婚事,你这一走……”

“大哥去打仗,”林康夜低了低头,“我怎么可能有心思还在这里和别人成亲?爹娘你们恐怕也是担心的很,又何必呢……反正司马二小姐,唔,等了这么久,就再等一会儿吧……”

林老夫人气的哭笑不得:“你还好意思说!如果不是你早前一直在拖,你们现在已经成婚了!现在好不容易要成亲,你还要去边塞!司马家和我们家的婚事已经有很多人知道了,现在别人看司马二小姐,就跟看林家儿媳妇是一样的,她可没法再嫁其他人了!”

林康夜道:“那也不是我的错啊!我以前可没说过真的要娶她,你们那么积极……” “嗯?”林老夫人挑眉,“你还顶嘴?”

林康夜讨好道:“娘,我这次是非去不可的……如果这次打败了里德族的新族长,大昀起码有二十年的安稳,这是很重要的——虽然皇上以后还会陆续派兵队去支援,但大哥这支无疑是主干力量,我必须要和大哥一同奋斗。至于司马二小姐……你说是说她不可能嫁别人,但她如果真的要嫁,以司马家的背景和她的条件,难道还真的嫁不出去吗?如果她等不了,那就……别等了。”

说罢,他看了看一直坐在角落没有说话的楚秋月,道:“嫂子当初等了大哥两年多,现在又要等……她可都没有抱怨过。”

楚秋月好笑道:“我当初还没及笄,和现在司马莲小姐的情况和不同,至于现在,我已经是你大哥的妻子了,当然更不会抱怨。”

想了想,楚秋月又道:“爹,娘,皇上既然已经下旨,那也是不容更改的,我们就别再说康夜啦……毕竟,他也是为了安夜。”

林老夫人叹气道:“我哪里会不知道,只是上次他两兄弟一齐去了边塞,一去就是两年多,这次恐怕要更久,我这个当娘的,真是夜无好寐啊。”

楚秋月点了点头:“那也是,爹娘都辛苦了。”

林老夫人叹气道:“还说呢,你自己才是。”

楚秋月一笑,没再说什么。

林康夜便同林家二老以及林二老爷林二老夫人道别了,四位老人家才送走大哥,小弟又要走,真是无奈之际,林老夫人更是眼泪不止,林二老夫人一直严肃,却也泛红了眼眶。楚秋月正打算对林康夜说几句话交代一番权当道别,林康夜却神秘兮兮的对她挥了挥手:“嫂子,你过来一些。”

楚秋月不解的看了看他,见他虽然刚刚哭过,眼睛有些红肿,但眼中神色狡黠,似乎正有什么好玩的打算,于是上前两步道:“怎么了?”

林康夜道:“嫂子,你……今日去不去?”

“我?”楚秋月睁大了眼睛,“去哪里,你……你该不会是说……”

她立刻反应了过来,林康夜,竟是要让她去驿站?!

, 林康夜点了点头,小声道:“我知道嫂子你和大哥今日没有见着面好好告别就走了,现在如果能去驿站,实在再好不过,反正驿站也不远,你只需扮作我的小厮,然后和我一起去,等到了驿站,和大哥道别一番,再返回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