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彦瑾一把扶住他,站起身道:“你这是做什么?出什么事情了你直接说。”张彦瑾说这话的时候,心中也打了个大摆子,不是他没由来紧张,而是张伍一平素沉稳,做事谨慎细致,从未出错,现在张伍一突然要跪在他面前,他不得不担心。

“二郎,咱们从孟经纶手里把客栈的地买了,可是客栈还有小饭馆周围有一些地是村民的,我那一段时间没有来得及买村民们手中的地,等我准备好钱财去买的时候,那些村民们已经搬走了,只剩下一片空房或者空地,我想联系地的主人,发现这地的主人是金玉村的杜家。”张伍一话语中充满了自责。

张彦瑾点点头道:“然后呢?”难不成杜家是想要在他客栈或者小餐馆掺一脚?

“二郎,咱们客栈已经盖好也装好了,这杜家在这个时候居然开始在周围盖房子,把咱们的客栈和小饭馆挡住的挡住,包围住的包围住,这样下去,咱们根本就没有办法开业。”张伍一越说越激动。

张彦瑾拍了拍张伍一的肩膀,让房间中的小厮给张伍一倒了一杯茶,然后让他坐下歇息。

“这不算是什么大事,咱们和杜家迟早有一战。”张彦瑾不急不慢道。利益相冲突,他在大同这边开这么大一个客栈,肯定是抢了杜家不少客流量,杜家恼怒这是很正常的事,只是他没有想到杜家会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他的手轻轻叩击着桌面,这是他思考的时候一贯的习惯。

张伍一望着淡定的张彦瑾,刚刚天塌下来的那种感觉竟然快速消失了,仿佛只要有张彦瑾在,就不会出什么乱子一样。

“先礼后兵,我先去看看。”张彦瑾起身进房间换衣服去了。

张伍一,张伍二跟在张彦瑾身后,一路来到了客栈周围。高耸美观的客栈周围居然围起了一圈围墙,犹如被困在低矮围墙里面的巨人一般,看起来相当的滑稽。

张彦瑾看到此状,直接下命令道:“找人把这些都给我拆了,谁要是敢阻拦你们拆,直接动手!”

张伍一那种紧张感现在是彻底消失的无影无踪了,这些地是被你们杜家买下来了有如何?我们二郎可是皇上亲口敕封的男爵,就是动手收拾你们,你们也不能怎么样!

这些围墙也是临时堆砌起来的,杜家根本就没有想着要盖什么,只是单纯的想要给张彦瑾难看,不让张彦瑾的客栈开业。

“是男爵难道就可以强行拆老百姓的建筑了吗?”这时候有一个熟悉的声音,从低矮围墙一侧走出。

“毕竟人家是爵爷,哪里是普通老百姓能惹得起的?”一个阴阳怪气的腔调再次响起。

张彦瑾猛然听到有些熟悉的声音,顺着声音看过去,发现来的人居然是许久未见的周齐晖和王俭庭,只是这两个人不是单独出来的,他们周围还跟着许多人。

这下子张彦瑾总算是明白杜家为什么敢如此和他明争暗斗了,他是皇上亲口敕封的男爵,想要做什么,根本不是杜家这么一个士族敢明目张胆对着干的。

可这背后若是有瑞国公周勤一家子在后面撑着就不一样了,至于周勤到底知不知道他的小儿子周齐晖在背后搞这样的小动作,周齐晖作为瑞国公府的嫡子,他本人就代表着瑞国公府。

“变聪明了啊,知道自己弱不禁风,出来知道带着人了?”

张彦瑾笑着道:“不过走到哪里都这么一群五大三粗的汉子围着,远远看去,不知道还以为哪个兔儿爷出来卖弄风骚来了,我说远远的怎么就闻到一股脂粉香气呢?”

和他过不去,那就不要怪他不客气。

在大魏朝喜欢断袖还是一件很隐蔽的事情,完全不像是在现代那般流行。大魏朝的正统教育是儒学,简单点说就是只要是男人都是争相恐后的想要当君子,更何况从小在长安城长大的贵公子周齐晖和王俭庭?

兔儿爷,简直就是对男性最大的侮辱和损毁。

第55章

周齐晖和王俭庭气得是满面通红, 恨不得怒发冲冠。

“张彦瑾, 你胆敢胡说八道, 毁我清誉!”周齐晖咬牙切齿地大骂道。

张彦瑾耸耸肩膀道:“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怎么, 你这是被我戳到痛处了?”

不得不说, 周齐晖和王俭庭这两个文弱的小白脸走在一群五大三粗的男人里面,确实是看起来有些像兔儿爷的意思。

王俭庭拉了一把大怒的周齐晖,对张彦瑾扬了扬下巴道:“张彦瑾, 你以为你还能得意多久?我实话告诉你,只要有我们在一天, 这围墙就会立在这里,你的客栈永远都开不起来!”

张彦瑾故意学着周齐晖指着自己的样子道:“哎呦, 我好害怕啊!”

周齐晖看到张彦瑾这是在学自己, 气得满面通红,恨不得过来和张彦瑾打一架,可是上一次在长安街道上,他已经结结实实领略到了张彦瑾拳脚的厉害,只能将怒气压制在腹腔之中, 安慰自己张彦瑾要是想要把客栈开起来, 迟早是要求他的。

“张彦瑾, 我倒是要看看你能撑多久!”周齐晖气急败坏地扔下一句话,转身就要离开,他就不信没有张彦瑾求他的一天!

“这才来了多久啊?我还没有尽到地主之谊,你们怎么能走呢?”张彦瑾略有些懒散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周齐晖和王俭庭一听, 心中立马就得意了起来,这个张彦瑾还算是识趣的,知道想要开客栈,必须来求他们。他一定要借着这一次的机会好好羞辱张彦瑾一番,一雪前耻!

周齐晖扭头道:“张彦瑾,看来你还不是那种没脑子的… ”

他话还没有说完,就看到张彦瑾高高的拳头朝着他的脸上砸了过来。

周齐晖惊恐的往后退了一步,却发现张彦瑾刚刚距离他脸很近的拳头不知道何时又收了回去,正在撩拨额头上的碎发,笑得是肆意又自信。

周齐晖气得是脸一阵青一阵红,他瞟了一眼身边的王俭庭,才发现王俭庭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躲到了他的身后,他恼火地瞪了王俭庭一眼,越发觉得自己丢人丢大发了。

他真是恨不得一拳头砸在张彦瑾那张笑得自信张扬的脸上,只是他实在是没有勇气,上一次在长安街上和张彦瑾动手的教训对他而岩时在是太惨烈了,况且他吃惊的发现,不知道何时,张彦瑾身后站了一堆拿着工具的工人。

这些工人们如同黑面神一般瞪着周齐晖,惹得周齐晖身边的打手都忍不住攥了攥手中的木棍。

周齐晖见状,气得是一阵胸口发疼,想来他瑞国公府的嫡子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气?!

“张彦瑾,你给我等着!”周齐晖怒道。

张彦瑾哈哈大笑道:“好啊,老子等着你!”对付这种纨绔子弟,说道理没用。

任谁都没有想到张彦瑾只是抬拳头虚晃了一下,就把周齐晖和王俭庭吓成那样子,张彦瑾身边的人简直是气势大增,一点都没有客栈被围住时候的焦虑了。

“二郎,这么僵持下去不是办法啊,我们的客栈总不能修好了迟迟不开业。”晚上,回到别墅里,张伍一望着气定神闲的张彦瑾,有些焦虑。

张彦瑾晃了晃手,示意张伍一坐下。

他这才道:“所谓急事慢坐,慢事急做,出问题我们解决问题就好了,焦虑是没有用的,况且只是一个杜家而已。”

“可是二郎,这杜家身后有周家啊。”张伍一还是不理解。

这杜家还好说,不过是一个士族而已,就算是在西州盘根错节,可是他们二郎到底是皇上亲口敕封的男爵,杜家再怎么也横不过他们二郎,但是现在不同了,周齐晖和王俭庭在后面撑着,这要是当真闹大了,势必闹到朝廷上去,让他们老爷张仲谦难做。

再者,老爷张仲谦在他们临行前,还专门把他叫过去,悄悄嘱咐他,让他看着点二郎,不要让二郎再惹事了。

张彦瑾微微一笑,换了个坐姿道:“有周家又能怎么样?这一次我要和他们讲理。”

坐在一旁喝茶的张伍二直接一口茶水喷了出来,他们二郎居然要讲理?这简直不亚于天上下红雨啊!

张彦瑾瞥了张伍二一眼,微微有些恼怒。

“二郎,二郎,我错了… ”张伍二拿起棉帛来擦拭着小案几上的水,解释道:“我实在是太惊讶了… ”

本来就焦虑的张伍一此时更为头疼了,他们一向能耍赖绝对不废话的二郎居然要讲理?他怎么感觉这事要没完没了了?

张彦瑾不耐烦地敲敲小案几道:“你们两给我听好了。”他不就是要用正经手段来解决吗?这两个居然反应这么大,他平日里有那么无赖吗?

看到张伍一和张伍二正襟危坐后,张彦瑾又想了想道:“去拿纸笔来,我说你记。”

张伍一不敢有他,起身小跑去将纸笔拿来,做出要记录的姿势。

“第一,明天早上,你们就去西州的各大县宣扬,说我们要高价回收蔬菜、鸡鸭鱼肉、花椒等调料,谁来卖都买。”张彦瑾淡淡吩咐道。你杜家不是想要继续开客栈吗?我断了你的菜,看你怎么开!

看到张伍一记好之后,张彦瑾又道:“记住,这个高价,要是杜家根本接受不了的。”

张伍一的眼睛亮了亮道:“二郎,你这是想要耗死杜家啊… ”杜家没有鸡鸭鱼肉和其他蔬菜,就算还能维持十几天的功夫,可是到最后,他们还是要弹尽粮绝。

再者,整个西州的鸡鸭鱼肉和蔬菜都被他们买走之后,杜家就算是能从外地买来,可大部分蔬菜从外地一路拉来,绝对是坏掉大半,根本无法维持客栈的经营。

这虽然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法子,可是他们二郎资产雄厚,又有煤这些东西撑着,每天都有大量的金钱回流,杜家被耗死,实在是指日可待的事情。

“第二,每天派人在杜家客栈、酒楼、作坊生意最红火的时候,在外面撒铜钱。”张彦瑾勾唇一笑,在这个时代,他也成富豪了,他撒币,他乐意。另外,这也是一种广告,现代天价广告费他见多了,这点小钱折腾出来的,在古代绝对比普通广告要好,实打实的好处和新鲜事,西州的百姓还不马上传到五湖四海去?

这就和现代的时候,群里有些人发的红包很小,可是大家还是喜欢争先恐后的抢,毕竟红包不用自己付出什么就可以得到,他撒铜钱也是一样的道理。

“二郎,我去!”张伍二当即道:“我绝对闹腾到他们杜家没有办法开门做生意。”

张彦瑾望了一眼张伍二那只可会意不可言传的眼神,敲了敲桌子道:“闹可以,但是不能到人家场子里面去闹,咱们是讲道理的。”

张伍二性格里的活跃分子本身就多,刚刚张彦瑾一提点,他就明白要怎么做了。他兴奋地笑着道:“二郎,你放心,我会把握好尺度的。”

“好,就这两条,你们下去做吧。”张彦瑾悠哉悠哉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张伍一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心来了,他们这两条做的可都是合情合理,没有违法也没有惹事,就算是那周齐晖和王俭庭回去告状,他们也有理不是?

“二郎,你这么做,实在是…”张伍一没说出来,但是谁都知道他要说什么。

张彦瑾当做不知道,微微摆摆手道:“呵呵。”

第二天,张伍二就带着一帮工人,打扮成了唱大戏的,在杜家作坊、酒楼、客栈外面一早就开始练嗓子,唱大戏,等到半上午客人最多的时候,又将一把一把金灿灿的铜钱洒在了地上,有一些还故意洒到了客栈、作坊和酒楼里面。

里面的人和周围围观的人,看到铜钱就和不要命了一样,开始弯腰捡了起来。不多会儿功夫,客栈、作坊和酒楼里面就乱成了一团,就连客栈的掌柜,小二,还有帮厨的人看到铜钱都眼红得不行,也跟着跑出来抢,更重要的是,还有些人因为你推我搡,没有站稳,被踩在了最底下。

幸好铜钱很快就被抢完了,摔在地上的人才没有被踩伤。

就这样,张伍二带着人不断地唱着大戏,期间时不时的撒铜钱,惹得周围的人还有客栈、酒楼和作坊里的人都不断地乱成一团,一单生意也没有做成。

西州各地蔬菜的价格也被张伍一通过大量回收炒作了起来,惹得大家都是奔走呼告,将各自家里的蔬菜都贩卖出去。

一日的功夫不到,大同和大同周围各县的蔬菜就被买得差不多了。

第56章

“二郎, 我打听过了, 杜家那小子听到消息后差点没有被气晕过去!”张伍二兴奋地跑进来道。

张彦瑾唇角微微勾了勾道:“明天继续把蔬菜的价格往上抬, 每种平均抬一个铜钱,以后以此类推。”

张伍一盘算一番后道:“二郎, 我算过了, 若是杜家用他们所有的资产和咱们扛得话,他们最多超不过两个月。”

“哥,你是不是傻?”张伍二这一次倒是机灵了起来, 他有些痞痞地笑了笑道:“依照着二郎这法子,杜家撑不到十天恐怕就要崩溃了, 价钱一天一天地涨,杜家会越来越头疼的。”

张彦瑾如此大的动作, 自然是引来了孟经纶这个大同县令以及其他县县令的关注, 第二天,孟经纶就找到了张彦瑾的翠屏山别墅里。

“张公子就是豪气,一日掷千金,眼皮子眨都不眨。”一杯茶过后,孟经纶笑着调侃道。

张彦瑾自然是知道孟经纶说的什么事情, 他放下手中的茶杯, 打哈哈一笑, 毫不在意道:“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孟经纶哑然,一时间竟然找不到任何话来接, 同时他也惊艳于张彦瑾竟然有这样的文采。

“二郎,你这句子是从哪里来的?”吃惊过后,孟经纶赶忙询问道。

按道理说,如此文采斐然的句子一出世必定是人人争相传唱,他虽说不是大才子,可也精通四书五经,诗词歌赋,却从来没有听过如此耐人寻味,豪气千秋的句子。

“我听到一位叫李白的豪客说的,你也别问我李白是谁,人在哪里,对不起,我不知道。”张彦瑾不以为然。他还对孟经纶刚刚含沙射影询问自己故意在杜家门口撒币的事情有些不爽。

杜家在他张彦瑾的客栈外捣乱,也没有见他孟经纶出来协调,为何他一出手,这孟经纶就来找自己了?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可路偏偏就不是这么个走法不是?

孟经纶被噎,只得笑着转移了话题:“现在西州蔬菜比粮食都贵,整个西州都人心惶惶,你打算什么时候收手?让大家都安心一些?”

“等到杜家彻底收手的时候。”张彦瑾笃定地看着孟经纶道:“等到杜家彻底从西州搬走,他若是不想搬走,那就等着他杜家的资产一点一点被消耗光吧。”

张彦瑾知道,孟经纶定然会把这句话传给杜家,他这话就是专门说给杜家听的。既然敢惹他张彦瑾,那就要付出代价,若是杜家在不知道及时止损,那他就陪着他们玩下去。

“二郎可知道礼让一寸,得人一尺,日后好相见的道理?”孟经纶有些不死心道。他是一个聪明人,知道杜家和张彦瑾之间并没有什么血海深仇,不过就是因为利益起了冲突,导致两家到了如今的局面。

他作为大同的县令自然是希望张彦瑾和杜家维持和平局面,毕竟这关系到整个大同县的问题,他这个县令定然是要出面协调的。

“我是个粗人,你给我扯那些道理,我也听不懂。”张彦瑾不耐烦地挥挥手道:“我只知道别人打我一拳头,我给他两拳头,一直到把他打趴下,他才不会再来招惹我。”

孟经纶一听,直接傻眼了。刚刚还能随口吟出如此令人惊叹的句子,这会儿居然就自诩为粗人了?他还真是无言以对…

不过张彦瑾这样倒是让孟经纶觉得正常了,若真的张彦瑾一五一十的和他掰扯道理,或者是坐而论道,他倒是觉得该是天打五雷轰了。

“我今天又酿出一坛青梅酒,孟明府可要留下来品尝?”张彦瑾心意已决,也懒得再听孟经纶劝自己,干脆岔开了话题。

孟经纶完全沉浸在了张彦瑾不愿意调和,杜家为了自家的生意,此次十有八九要从西州迁移走不可的哀叹中,他重重叹了口气,也不继续坐下去了,只是道:“行我知道了,你这新式软塌我坐不惯,我还是回县衙里去吧。”

他顿了顿,才反应过来张彦瑾刚刚说了什么,便扭头道:“你刚刚说你新酿造出了一坛青梅酒?”

张彦瑾一乐,对一旁的张伍二道:“把新酿造出来的青梅酒给孟明府一坛子。”

孟经纶望着青梅酒,心情忽然好了许多。毕竟在多少个无人识的日日夜夜里,陪伴他的也只有酒而已,现如今前途看到一些希望,却发现早已习惯了酒的陪伴。

张彦瑾送走孟经纶之后,想了想对张伍二和张伍一道:“你们今天闹得更凶一些,把价格涨得更大一些。”他就是要快速瓦解掉杜家的心理防线。

在张伍二和张伍一走后,张彦瑾还专门去了一趟街道上观看张伍二他们到处撒钱。当土豪就是好啊,他真没有想到,在有生之年,他居然能做出如此阔绰,如此纨绔,如此大规模炫富的行为。

这简直就是要把他纨绔子弟、不学无术的名声坐实了啊。

不过他不在乎,毕竟他坚信能用钱解决的事情,就不要用其他,能快意恩仇就快意恩仇,更何况这件事对他而言并不算是什么大事。

再者,如此也能让周齐晖和王俭庭那两个兔崽子知难而退,知道爸爸就是爸爸,不是他们就能惹得起!

由于大魏朝并不像现代的时候有电灯和智能手机,张彦瑾每天晚上天一黑,就准时睡下了,久而久之,就养成了早睡早起的习惯。

这天早上,他起床后没有洗脸就走到了后院。

后院的游泳池已经修葺了一大半了,只剩下把下面的排水管道连接好之后,再铺上大理石,就可以竣工。

至于水,则是从山上接下来的清泉,夏日里十分凉爽宜人。

倾斜长在半山腰上的绿树松柏在微风中徐徐荡漾,落下的疏影跟着微微晃动,光影荡漾,却无刺眼之感,清新的空气伴随着草木清香扑面而来,吹走余下的睡意。

张彦瑾左右转了转身子,双臂大张,伸了个懒腰。

“你们知道爷是谁吗?居然敢拦着爷?”张彦瑾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喧闹声。

“怠慢了瑞国公的嫡公子,你们担待得起吗?”又是一个趾高气扬的呵斥声。

宁静的清晨被刺耳的声音打扰,张彦瑾不悦地皱了皱眉。

“二郎,是周齐晖和王俭庭带着人过来了,我让人把他们挡在了外面。”张伍二匆匆走到□□,对张彦瑾解释道。

张彦瑾心中划过一抹厌烦,这两个兔崽子居然敢闹到这里来?

“让他们在外面等着。”张彦瑾微微一笑道。既然这两个人喜欢摆架子,他就好好给他们摆摆架子。

得到张彦瑾命令的张伍二,大步来到前院,面对着被挡在雕花铁门外的周齐晖和王俭庭,俯视着周齐晖和王俭庭道:“我们爷还没有起床,你们在这里等着吧。”

周齐晖气得都快要把眼珠子瞪出来了,这还是他第一次被人如同流浪狗一样挡在外面,想他瑞国公的嫡子,走到哪里不是前呼后拥,这个小小的张彦瑾居然敢如此对他?!

“你有没有给他说是谁来找他?”王俭庭不甘心道。

张伍二蛮横地一挥手,把张彦瑾刚刚教给他的话说了出来:“说了,不就是两个平民来拜见我们爵爷吗?我们爵爷大发慈悲要见你们,让你们在这里等一会儿,你们还想怎么样?”

周围一阵哄笑声,守住门口不让周齐晖和王俭庭进来的人都知道周齐晖和王俭庭的身份,此时看到这两个平日里趾高气昂的贵公子在这里吃瘪,说不爽是假的。

周齐晖和王俭庭气得差点没有背过气去,可他们却又不得不承认张伍二说得话没有错。

尽管他们两人出生显赫,可从真正意义上来说,他们两人没有任何官职,更没有什么爵位,不是平民又是什么?哪怕,他们想当个四五品的官很容易,但是和有爵位的相比,还是差了。

王俭庭和周齐晖以往去哪里,别人都因为他们两人的家庭背景对他们高看一眼,他们从来没有感觉过被人轻视的感觉,此时乍然被如此轻蔑,他们两人怎么能不气愤?

“你…”王俭庭和周齐晖想要反驳,却发现自己根本无处反驳。他们想要动手,却又不敢,毕竟这地方是张彦瑾的地方,他们若是敢动手,按照张彦瑾的性子恐怕得揍死他们。

王俭庭攥了攥手,决定让一步道:“你们知不知道我们今天找张彦瑾来是为了什么事情?他难道不想继续开他的客栈了吗?”

第57章

张彦瑾此时就站在别墅二楼, 看着一楼的闹剧。

与面容涨红, 双拳攥起的周齐晖和王俭庭相比, 张彦瑾此时犹如一个气度不凡的贵公子。

张伍二根本不理会周齐晖和王俭庭说了什么,他大大咧咧一挥手道:“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 我们爵爷在休息, 你们两个不懂礼数的贱民若再瞎扯淡,扰了我们爵爷清净,我就让人把你们叉出去!”

周围一片哄笑声, 经久不息,有几个家仆甚至都笑弯了腰。

“放肆!”周齐晖身边的仆人再也忍不住怒斥道:“你知道你这是在和谁说话吗?你面前站着的可是瑞国公家的二少爷, 你胆敢如此轻慢于我们少爷,那就是摆明了和瑞国公府过不去!”

周齐晖身边的仆人恪守礼数, 他知道张彦瑾是宁国公府的二少爷, 是张仲谦的侄子,再加上今天他们少爷是想要来和张彦瑾谈谈的,故而他一开始一直没有说话,不想和张彦瑾身边的仆人闹僵,却没有想到张彦瑾身边的仆人居然如此侮辱周齐晖。

他也想明白了, 张彦瑾身边的仆人哪有这么大的胆子敢一次一次和他们二少爷过不去?这摆明了就是张彦瑾在背后指使, 让这个仆人戏弄他们少爷。

“把他们给我叉出去!”张伍二扫了周齐晖和王俭庭, 还有大声呵斥的仆人一眼,直接下令道。

张伍二身后的人不知道从哪里拿来了沾满了泥土的叉子,刷刷刷纷纷亮了出来。他们一行人两人叉住一个,直接把周齐晖、王俭庭一行人给叉了出去。

周齐晖和王俭庭一行人气急败坏, 大喊大叫道:“张彦瑾,你胆敢如此对我们,你的客栈这一辈子都别想开了!”

挣扎之间,周齐晖和王俭庭身上的绫罗绸缎早都被弄得皱皱巴巴,甚至有些地方还被锋利的铁叉给叉烂了,可以说这是周齐晖和王俭庭这辈子最狼狈的时候。

“我说是谁呢?原来是周少爷和王少爷啊。”张彦瑾在二楼看够了热闹,他头戴黑色幞头,穿着一身宝蓝色的长袍,腰间系着一条月白色的带玉腰带,闲庭阔步般从别墅中走来。

他沉着脸摆摆手道:“周少爷是瑞国公的嫡子,身份尊贵,犹如天之骄子,王少爷乃是谏议大夫的儿子王俭庭,同样身份高贵,都是贵客,你们怎么能这么对他们呢?”

说罢,他笑着上去道:“下人不懂事,怠慢了二位,二位里面请,里面请。”

周齐晖和王俭庭心里这才平衡一些,两人狠狠地瞪了一眼拿着铁叉的仆人,拍了拍自己身上的土往里面走去。

张伍二和其他仆人都知道张彦瑾这是在佯装着骂他们,根本没有当回事,只是默默站到了一边。

浑身脏兮兮的王俭庭和周齐晖走在光鲜亮丽的张彦瑾身边,他们两人立马就感觉到了差距,他们身上这里一片泥,那里一片灰,身上的破洞更是随处可见,这让王俭庭和周齐晖分外不自然,只觉得自己低了张彦瑾一等。

可现在受了张彦瑾的邀请,已经往别墅里面走去了,他们两人也不好说什么,只能暗自忍耐。

不知为何,他们望着面带笑容,如此热情的张彦瑾总觉得有些什么地方不对,可他们一想到张彦瑾为了客栈的事情必须求他们,也就释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