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有些微醺的陈溯大吃一惊后恍然明白过来道:“我说你怎么突然就设计出来了中州巨舰,原来是早有打算啊!”

张彦瑾笑了笑,没有过多的解释。

“我陈溯有你这种兄弟,真是三生有幸!”

陈溯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大声道:“你知道不,你成为县子那天,我听说周勤的大儿子周齐烨脸都绿了,以往他都被称是咱们京城子弟中最为出色的所在,没想到你一年时间不到就超过了他!看他以后还怎么摆出一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相!”

对于周齐烨和周勤当日脸色不好的传言张彦瑾也听说了,此时听陈溯说起,他哈哈一笑,端起酒杯和陈溯碰杯道:“来干杯!”

***

张彦瑾在安置妥当家中和长安各大作坊的事情之后,张彦瑾就带着张伍二去了西州大同,在把西州大同的事情交付给当初他带过去王石和王久两兄弟后,张彦瑾便带着张伍一和张伍二一起去了安州榆林。

榆林在安州最北部,乃是黄土高原和沙地交界的地带,倚山临水,龙腾虎踞,气势非凡,当地民风更是豪爽直率。

不过这里地势虽好,可在大魏朝也只是农耕之地。

张彦瑾带着张伍一在他当初买下地的地方转了一圈之后,把区域给张伍一大致规划了一番后,就把这里建厂挖煤的事情全权交给了颇有经验的张伍一。

虽说西州大同可以容纳一部分中州的灾民,可在中州大同的灾民若是全部安置在大同,势必会使大同劳动力过于饱和,故而张彦瑾准备把中州灾民中的绝大多数安置到榆林来,建厂建房,让榆林的采煤场发展起来。

安排好这一切之后,张彦瑾便带着张伍二等人去了宁州。与琼州隔海相望,南濒北部湾、面向东南亚,是去占城最便捷的出海点。

至于物资,他则安排给其他人随后运输而来,或者在当地购买。

为了再就近造出一艘中州巨舰出来,张彦瑾直接带着皇上的手谕,从当初造船的工厂调了一批熟练的工匠过来,又征集了不少当地的造船好手,建设了临时工厂,安排他们打造中州巨舰。

与此同时,张彦瑾也开始重金在当地以及其他沿海地区挖掘航船好手,以及水性好的弄潮儿。

虽说跨洋越海这种事情对于内地的人是十分让人恐惧的事情,可对于这些自小就生长在海边的人,恐惧则少的多,再加上重金之下,必有勇夫,更有想要跟着张彦瑾建功立业的年轻人,不消几天的功夫,张彦瑾就召集到了两百多个航海好手。

张彦瑾将人数大致分为三个队伍,每个中州巨舰上七十多个人。如此一来,航海时每个中州巨舰上的人可以交替换班,在遇到危险时,三个航船上的人也可以互相接济。

航海所需的物资,张彦瑾则参考了当地人出海的建议,购买齐全。

除过他们所用的必须物品,张彦瑾则大肆购买了丝绸,陶瓷等物,准备到达其他地方之时,卖出去,或者换取补给。

花费了两月的时间,才将这些物资筹备齐全。

看似他只需要安排手下的人准备就好,可实际上他也没有闲着。

有过一些简单历史知识的他,绝对不相信沿海的居民们都是胆小鬼,或者是遵守法纪的老百姓,定然有人看中了海上的财富。

更重要的是,他曾经在相关的国外的航海史记当中了解过一些关于海盗的记载。

以明朝最为著名的戚继光抗倭来说,戚继光在中国正史上是不折不扣的民族英雄,他担任民族大义,和倭寇打了多场胜仗,是一个顶天立地的民族英雄。

可若是抛开中国正史,从隐匿在国外史料或各种地方志之中的历史记载来看的话,便可以发现,与他打仗的倭寇实际上就是中国的民间海盗,而这些海盗也只是打着倭寇的旗号而已,船员中大多数都是中国人,只不过极个别地夹杂了些许日本浪人。

可只要是打着倭寇的旗号,便会让大多数的老百姓或者官府产生畏惧心理。就像是张彦瑾现在面对的情况一样,海盗们的船上只有几个金发碧眼的外国人。

和大家所知道的常识不同的是,中国的海盗和外国的海盗不同,他们从来不用骷髅旗帜,只会打着平安、温饱的字样,谦卑地祈求。

可实质上,他们的战斗力却一点都不弱。他们不仅依靠着海上的营生手段积累了大量的财富,还拥有极其强大的武装力量,从这些海盗们手中那一把把寒光闪闪的刺刀,以及飞出铁爪子时矫健的身手就可见一斑。

他们甚至暗地里把控住海上商路,一度让人无法忽视。

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既然已经准备破洋远航,那他就要做好面对一切危险的准备。

这些天他一直在暗中制作一种名叫突火杆的东西。

现代使用的手-枪张彦瑾虽然不会制作,可是普通的突火杆的原理他却知道。

突火杆是一种管状火器,前粗后窄,中间装上黑-火-药,火-药中间有一根导-火-索顺着长杆伸出窄端,等到使用的时候,点燃导-火-索,空气受热急速膨胀,便会把管子中的黑-火-药快速推出去,达到杀伤的目的。

不过这种事情他却不敢让别人知道,毕竟这个时代还没有人用火器。

毕竟突火杆的原理实在是太过于简单,一旦流传出去,定然会引起轩然大波。

故而他只是安排工匠们帮助他制作突火杆的铁管。他让工匠们先以炼铁,用练成的铁做成管状,再裹烧红的铁液锤成,这样铁管必定坚固无比。然后再将钢锥塞进去不断打磨枪管,让里面变得光滑无比,这样便可以让火-药再被推出的时候,不会出现阻碍。

如此一来,简单的突火杆的外壳就制作了出来。

至于黑-火-药就更加简单了,中国古代自古就有燃放烟花炮竹的习惯,只需要将其中的火-药稍加改良,就形成了黑-火-药,便可以用在突火杆上。

故而给突火杆中填充上黑-火-药,都是他一个人偷偷做的。

这么多天,他也只做出了二十杆突火杆,并且将突火杆装在一个木箱子里塞在自己传递下,谁都没有告诉。

等到快要走的时候,他才让张伍二把一路从长安城跟着他来到西州大同,又不辞辛苦,跋山涉水来到宁州的二十个侍卫们进行练习,每次练习完毕后,便立马将突火杆收起来,并且勒令他们保密。

而这些人原本就是他们宁国公府邸的家仆,也早就对保密一事习惯了,故而张彦瑾折腾出突火杆一事,没有走漏一点风声。

在给皇上上了奏书之后,张彦瑾便带领着三艘中州巨舰,挑了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破海出发,在碧蓝如镜的海面上形成了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第69章

当地的人早就听说了张彦瑾要率领三艘中州巨舰远下南洋, 男女老少都纷纷来两岸观看, 更有甚者, 从外地赶来,围观着历史性的一刻。

还有远道而来的著名画家, 只为了亲眼所见张彦瑾率领中州巨舰出航的壮观场景, 将这历史性的时刻用自己的画笔画下来。

张彦瑾选这个时间出行,也是他询问沿海的人员之后专门挑选出来的。

南海海域降雨丰富,云层不稳定, 经常有雷暴现象和颠簸出现。若是受到台风影响,雨季来临, 会持续二十天左右的大雨,这对航行来说, 无疑是巨大的灾难。

不过据当地人反映, 在十月到十二月之间,南海的天气一般都是云淡风轻,甚至到四月之前,都是碎云和积云,这就说明, 若是张彦瑾十月份开始出行的话, 就算是耽误一些时间, 他们的航船也不会遇到大的雷暴天气。

不过这一段时间的天气也不是一直稳定,会有雾霾出现,可这些和雷暴以及暴雨相比,却是大巫见小巫了。

果然如他所料, 船只行驶了十天都没有遇到任何雷暴或者暴雨天气,只是清晨会有淡淡的雾气。

不过有指南罗盘和大量有经验的水手以及船长,这些对他们而言都只是小问题而已,澄澈的南海始终犹如一面澄明透彻的蓝水晶一般,让人情不自禁想要陷入这片美景当中,忘记潜在的危险。

在张彦瑾一行人经过暹罗湾的当晚,四艘船只从背风处悄然使出,如影子般跟在了张彦瑾他们船只后面,让人吃惊的是,这艘船的外形居然和张彦瑾他们船只非常相似。

“二郎不好了,咱们后面好像跟了四艘船,船只外形和咱们一模一样!”船员吃惊的给张彦瑾汇报道:“是不是朝廷另外排出来的船只?”

张彦瑾快步走出来,拿起制作出来的望远镜看过去,发现黑漆漆的海面上有四只巨大的黑影悄然而至。

虽说夜晚南海海面一片漆黑,可见度很低。可张彦瑾他们在海面上已经航行了一段时间,已经有了一定的判断力和对海面情况的掌控力,更何况船上又有这么多经验老道的水手。

张彦瑾心里一沉,他最担心的事出现了。

“将照明弹抛上去。“为了判断准确,张彦瑾直接下命令道。

船员见张彦瑾一脸镇定,未有丝毫慌乱,也镇定了不少。

嗖嗖嗖!

四五发照明弹飞快被抛上天空,犹如流星一般划破黑暗的天际,照亮了整片海面,跟在他们中州巨舰后面的几艘仿制船只如同隐匿在海面下的怪兽一般,彻底浮现在了大家面前。

那四艘船看到张彦瑾的船只发现了他们,非但不躲,竟然加速行驶,以四面合围的形式包围住了他们。

一时间七艘船只上都亮起了火把,原本黑暗的海面上净是映射出来的火光。

无数个铁爪子飞快的从四艘船只上飞出,迅速而准确地勾住了张彦瑾的三艘船,让他们无法离开,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四艘船距离他们越来越近。

“是海盗!”张彦瑾船只上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嗓子,这声惊呼声就如同瘟疫一般,迅速在张彦瑾的船只上蔓延开来,让所有船员都惊恐不已。

可张彦瑾却始终是负手而立,平静地看着距离他越来越近的海盗船只。

为首的是一个长着金发碧眼的外国男子,他的目光牢牢锁定了人群最中央的张彦瑾,大声喊道:“我们只要货物和张彦瑾,只要交出张彦瑾和货物,可以给你们剩下的人一艘船,让你们顺利返航!”

他身后另外一个金发碧眼的男子也喊道:“你们都是无辜老百姓,被张彦瑾逼着才跟着他一起到海上来,何必为了一个张彦瑾来送死?!”

张伍二挡在张彦瑾面前,警惕地看着已经开始在两只船之间搭建过板的黑衣蒙面人们。

张彦瑾却拉住了张伍二的胳膊,把张伍二拉到一旁,只是静静地看着金发碧眼的外国男子。

那外国男子有些莫名其妙,他飞快地往后看了一眼,才回头恶狠狠地盯住张彦瑾这边的船员道:“你们若是想要活命,就退到后面去,若是谁想要救张彦瑾,那就不要怪我剁了你们!”

他这话一出,船员们都纷纷缓慢的朝后面移去,只有张伍二依旧站在张彦瑾身边。

金发碧眼的外国男子得意地一笑,挺了挺脊背,带着他身后的几名外国男子,走上两船之间的过板,朝着张彦瑾走来。

可就在他快要跳上张彦瑾船只的时候,张彦瑾身后的手快速伸出,伴随着一声巨响,外国男子惨叫一声,跪倒在了过板上,浓稠的鲜血汩汩留下,染红了过板。

他身后的两几名外国男子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响和变故吓傻了眼,连流血的男子都顾不得管,就飞快退回到了自己的船上。

张彦瑾手指一动,他手中细长的突火杆便跟着手指转动,回到了他的手心里,他吹了一声口哨,轻蔑道:“我看你们是在海上待久了,脑子都被海盐给腐蚀了吗?还是第一次看到你们这种傻得如此透顶,如此纯粹的人,上天果然有好生之德啊。”

随着张彦瑾的话音落下,三艘中州巨舰的船舱里面都飞速跑出一行穿着劲装的人,他们手中都拿着一把突火杆,无一例外。

一时间砰砰砰的炸裂响声接二连三的响起,犹如魔鬼的呼号声。包围住中州巨舰的四艘船只上的船员纷纷吓破了胆,想要飞快逃离。

可是一切已经来不及了,他们的船只早在他们把铁钩子挂在张彦瑾的船只上时,这七艘船就已经牢牢地连接在了一起。

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黑洞洞的长杆洞口中不断发射出象征着死亡的□□,将他们的船只打得千疮百孔,火光四射。

“我们求饶,我们求饶!”四艘船只上的船员们在无法预计的死亡恐惧下彻底崩溃,纷纷跪在了船之上大喊道:“求求你们饶我们一命!饶命啊!”

张彦瑾手下的人快速调整,手中有突火杆的人快速散开,带领着水手们跨过两条船之间的过板,来到海盗们的船上,干脆利落的将他们船上的水手们五花大绑。

其实这四艘船只上的船员们并没有多少,他们驾驶了四艘船来,一是想要把张彦瑾他们困住,来一个瓮中捉鳖,二来是觊觎张彦瑾船之上的货物,驾驶四艘船是为了装货物。

他们却没有想到原本他们以为的瓮中捉鳖演变成了他们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没错,从一开始,张彦瑾就在等着这些海盗走过来。

张彦瑾虽然知道这些,却没有退缩。这也是为什么他要暗中制作出简陋的突火杆,为的就是能和这些藏匿在茫茫大海上的海盗们战斗。

若是没有他找人暗地里制作出来的突火杆唬住了这帮海盗,就算他的船上都是他挑出来的弄潮能手,这些人天生对海盗的畏惧心理,以及海盗们敏捷的身手,也会让他们今天晚上无法安全离开。

这些海盗们不仅想要抢他东西,还想要取他性命,他就让他们以为自己要成功的时候摔个狗啃泥!

他望着对面乱成一团的船只,微微松了口气。

真是小心驶得万年船,这些海盗们的力量果然不容小觑。他不过是在沿海就近制作了三艘中州巨舰,这些海盗们居然就可以快速仿制出来,还一口气制作了四艘,制船工艺恐怕比大魏朝廷还要更胜一筹,看来果真是金钱欲望的趋势下更容易创新。

幸好他当时制作突火杆的时候留了一个心眼,不然这个时候被五花大绑,甚至项上人头不保的人就是他了。

“二郎,和你预料的一样,那些金发碧眼的洋人只有几个,其他都是咱们大魏朝的人。”张伍二在调查清楚情况之后,安排人看守住海盗们后,就飞快跑回来给张彦瑾汇报。

由于晚上灯光太暗,不容易将几艘船解开,再加上经历了这么一场风波,张彦瑾便让张伍二留下看守海盗的船员,其他船员休息,其他事情等到白天再说。

那受伤的洋人海盗被突火杆打出的□□炸伤大腿,船上的大夫大半夜的被吵醒,本来就有怨气,看到他受伤的大腿之后,直接把剪刀在火上烧了烧,便把上面的烂布和烂肉直接给他剪掉,拔出弹片,匆匆撒上止血抗炎的草药,用纱布一裹,又安排药童给这金发碧眼的洋人熬些生血消炎的药材,自己便回去睡觉去了。

这期间疼得金发碧眼的外国男人疼得是哭爹喊娘,犹如杀猪一般,最后看守他的船员实在是忍无可忍,一把揪起一旁的抹布就塞在了他嘴里,海面上这才恢复了平静。

第70章

张彦瑾一直睡到第二天红日高升, 炽热的光芒遍洒海面时才从船舱里爬出来。

他在甲板上迎着朝阳伸了个懒腰, 这才朝着海盗们驶来的四艘船看了过去。

船只面对中州巨舰的侧翼上都是突火杆打出来的大洞。

“二郎, 你现在在大家的眼里就和神一样!”张伍二看到张彦瑾醒来,就跟着张彦瑾进了船舱, 关上门激动不已道:“都说你料事如神, 让人佩服!”

一开始还有些船员们觉得张彦瑾太年轻,太过稚嫩不相信张彦瑾。可昨天晚上张彦瑾的镇定自若和有条不紊,让张彦瑾如同一颗闪闪明星一般, 冉冉升起,占据了一众船员心里的最高位置, 让大家都信服不已,对去占城也有了更大的信心。

张伍二兴奋过后, 脸色便垮了下来, 他有些发愁道:“二郎,船只上的铁钩子已经被解下来了,你说咱们要怎么处理这些海盗,总不能带着他们去占城吧?太累赘了。”

他叹了口气道:“可要是放他们回去,咱们不等于说是给自己挖了一个坑?可要是就地处决, 他们人也太多了…”

“不用, 先晾他们几天看看。”张彦瑾想起昨天晚上那洋人说得话, 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他怎么感觉这些海盗就是专门针对他的?他可不记得他得罪过这些人。

这样说着,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道:“那些海盗说他们头子是谁了吗?”‘

“都口径一致说是那几个洋人。”张伍二如实转达道:“他们说他们都是跟着洋人才来到海上当海盗的,只是为了混口饭吃, 希望我们能放了他们。”

张彦瑾单手撑着下巴,笑着道:“饿他们几天!”都到了这份上,这些海盗还和他耍心眼,那他就让他们看看谁是老大!

经过两天的忍饥挨饿之后,终于有船员绷不住了,承认了他们的老大是谁。

张彦瑾让人把海盗头子刘俊义从海盗的穿上抓到了自己的房间去,单独审问。

张彦瑾原本是想将人都杀了,但是听到海盗头子叫刘俊义后,他就改了主意,实是因为刘俊义在历史上是虬髯客一样的人。

“谁让你们来杀我的?”张彦瑾开门见山道。在经过调查之后,他发现刘俊义手下的海盗们虽然嚣张,但是确实如历史上所说从来都是只谋财,不害命,谨遵他们的信条——平安和温饱。

更关键的是,他和刘俊义毫无矛盾可言,他们没有必要一上来就对自己下杀手,从而惹怒皇帝和他伯父,到时候派兵来追剿。

刘俊义沉默地看着张彦瑾,一语不发。俨然就是告诉张彦瑾我今天落在你手上了,是我技不如你,要杀要剐随你!

由于两天没有进食和喝水,刘俊义掩盖在胡子下面的嘴唇已经干裂,渗出血珠子,脸颊也变得枯黄,眼睛由于常年吹海风的缘故,一直红肿着,犹如得了红眼病。

他穿着一件普通的短粗布衫,和他船上的其他船员打扮并没有什么不同,胡子由于时间长没有打理,乱糟糟如同黑色的杂草一般,头发也随意地绾在脑后,远远看上去更像是个朴素的庄稼汉子,却不想竟然是在海上称雄一方的海盗头子。

“既然你不愿意说,那就再饿你几天,等到你愿意说的时候再说。”张彦瑾可没有什么英雄惜英雄的心思,他不是英雄,他也没有多余心思去照顾这些人的心思,尤其这男人还想要杀了他。

就在刘俊义惊讶地抬起头看着张彦瑾,颇有些动容的时候,却听到张彦瑾轻飘飘来了一道:“反正海路还长着,那就再饿几天,一直饿到他愿意说为止。”

海盗头子只觉得的眼前一黑,他原本以为张彦瑾是嘉赏他的气节,却不想张彦瑾来了这么一句。心中当即想起曾经有人给他说过的话,张彦瑾就是一个不按照牌理出牌的无赖!

他焦躁地舔着腥甜粗糙的嘴唇,在张彦瑾快要走出门的时候道:“我说!”

“是长安城里有人想要买你的命!”长时间没有水喝,刘俊义的嗓子已经沙哑。

张彦瑾看了一眼张伍二,张伍二上前拿起桌子上的杯子给刘俊义灌了几口水。

一旦撕扯开一个口子,下面的话也就没有必要藏着掖着了,刘俊义能带领这么一帮人横行海上,为人也直率。

他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巴上的水渍道:“长安王家的少爷。”

张彦瑾脑子里立马就浮现出了王俭庭有些阴柔的脸,他居然想要无声无息的在海上把他做掉?这还真是符合他阴狠的面相!

历史上大魏朝时期海上商贸还不发达,故而也就没有明朝的抗倭抗海寇的行动,不过在沿海一带的野史当中还是能窥见这些海盗的影子。

其中刘俊义便是最为著名的一代海盗,由于他不杀人只求富贵,时不时把大魏朝的东西沿海路贩卖到各地去来攫取利益,为人也义气豪爽,赚取的钱都一众兄弟平分,和沿海各地的势力也相处良好,再加上他会经营,在这一代的口碑相当不错。

按照现代的话来说,这刘俊义就是横跨黑白两道的好手。

张彦瑾想到刘俊义短短时间内就可以造出四艘中州巨舰来,对他身后的势力便更为忌惮了。

若不是他早就防备,悄悄装备上了突火杆,恐怕现在早就命丧黄泉了。这样想着,他后颈就感觉有些凉飕飕的。

可若是他贸然杀了刘俊义,恐怕就会牵一发而动全身,他的这几艘商船在这些海盗眼里那可都是大肥肉,周围的势力若是借着给刘俊义报仇的旗号来围攻他,他怕就成了众矢之的,有突火杆在手,恐怕也是一拳难敌四手。

他深知朝廷的旗号在这茫茫大海上根本就是一句笑话,大魏朝水军可以说是实力非常弱,更不休说是和海上这些刀口舔血,靠海谋生的海盗们相比了。

刘俊义也实在是饿得狠了,他拿起案几上的水壶猛地灌了几口,这才抓起了桌子上的肥鸡,大口大口地啃了起来,不一会儿他长长的胡子上就沾满了油。

“以你的财力顶多也只能贩卖一些你们当地的东西去其他地方而已。”张彦瑾从刘俊义所说的两年不开工的话中大胆推测,只是这三船货物就可以让他们三年不开工,足以推测他们平日里所运的货物有多么贫瘠了。

刘俊义只是大口吃鸡,像是根本没有听见张彦瑾在说什么一样,张彦瑾也不着急,只是自顾自的继续道:“朝廷的水军虽说没有你们在海上横行这么多年的经验,可若是你们真的和朝廷成了对立面,恐怕就只能臭名远扬了。”

“刘俊义,身长七尺,貌魁梧,面黑体白,坚毅沉勇,力逐奔马,为人慷慨豪爽,从不做鸡鸣狗盗等龌龊之事,你和王家是什么关系,竟然不惜自毁名声也要杀我?”张彦瑾目光如电,紧盯着刘俊义一步一步紧逼道。

这个时代的人最在意名声,尤其是刘俊义这种一直被众人称作豪爽慷慨的人,再怎么说都有些偶像包袱的。

“商船,他托人辗转找到我,用中州巨舰的设计图纸和我交易,让我杀了你。”,果然,刘俊义也再不隐瞒自己,他有些凶狠的三角眼盯着张彦瑾道:“而且你这三艘船上囤积满了货物,我若是抢到了,我们两年不用开工都可以。”

他这话一说,总算是让张彦瑾明白了中州巨舰的设计图是怎么被传出去的了。

中州巨舰和其他船只相比较,简直是海上的巨兽,让人望而生却,这些海上霸王不管是谁看到中州巨舰的设计图恐怕都不能按捺住自己的欲望。

不过张彦瑾对王俭庭也更厌恶了,用他的成果来作为交换,让别人杀了他,这小子可真阴狠,他这一次若是不好好治治他,他就不是张彦瑾了!

张彦瑾心中有了些许计划之后,他就让张伍二把刘俊义身上的绳子解开,让刘俊义坐在软垫上。

“与其被朝廷当做叛乱的海盗,何不当一代海上巨贾,名留青史?”张彦瑾诱之以名。

良操美德千秋在, 亮节高风万古存。在这种以儒家思想为主流的时代,谁不想做有头有脸的事业,谁不想名留青史?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去。他诱之以利,刘俊义又非圣人,岂会不从

“早就耳闻张爵爷为人爽直,心中早慕爵爷高义,今日一见,果然是百闻不如一见,让在下心生惭愧。”刘俊义放下手中的鸡肉,拿起桌子上的棉帛草草一擦,便站起身来,拱手道。

第71章

张彦瑾知道这是刘俊义软化了, 他笑着道:“刘兄何须谦虚, 刘兄横行海上十年有余, 早就是海上霸王,此番不过是受了奸人蛊惑, 若是你我联手, 我将内地的丝绸,布匹,煤炭, 琥珀酒轮番置办而来,由刘兄通过海路贩卖到海外, 到那个时候,刘兄岂还看得上这种干一次休息两三年的买卖?”

刘俊义知道这是张彦瑾在揶揄他, 他不好意思地哈哈一笑道:“爵爷可当真?”

“自然当真。”张彦瑾信誓旦旦道:“一言九鼎, 驷马难追。”

刘俊义深深地凝视着张彦瑾,许久没有说话。

忽然,他单膝跪地道:“不曾想爵爷是如此大量之人,俊义却差点一时鬼迷心窍想要取爵爷姓名,俊义实在是为自己所作所为惭愧, 多谢爵爷大人大量不计俊义之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