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封建时代,这个体制本身就对老百姓有极大的压迫。可对于的女性而言,又多了一层来自男人和道德的约束,可谓是一重又一重的大山不断地压在她们的肩膀上,剥削了她们灵魂的自由。

最后还是刘桃花抬起头,飞快地看了张彦瑾一眼,又慌张地低下头道:“侍郎大人,我们想过了,我们可能不适合在茶厂上工…”

她的手因为紧张不断地捏着短衫的下摆,踌躇半晌才道:“我们太笨了,手脚不利索,为了不耽误茶厂的进度,我们就不来了。”

“我不是说过了吗?让你们说话走路都抬起头来,你们又不欠别人什么,为何要如此卑微?”

张彦瑾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他声音有些低沉道:“今天在茶厂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们了?”

一旁的陈溯目瞪口呆地看着张彦瑾,他怎么都想不到张彦瑾居然要让这些女人抬起头来走路,在他看来,这些农村的女人低着头走路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他们是什么样的人,这些女人凭什么在他们面前昂首挺胸地走路?

不等刘桃花她们说什么,张彦瑾便当机立断道:“你们先不要着急回去,先和我回茶厂,我要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正说着,他扭头对跟着自己过来的小厮道:“你先行一步回茶厂,让大家都不要着急离开。”

刘月儿抬起头看了张彦瑾一眼,眼泪如决堤的河水一般蜂拥而出,打湿了她的面颊。

其实不用刘桃花和刘月儿她们说什么,张彦瑾也大致猜到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看刘桃花她们有些慌张,想要拒绝,便直接道:“你们是我茶厂中的工人,你们出了事情,我这个茶厂的主人就不能坐视不管。”

刘桃花一行人一时间都怔住了,还是第一次有人对她们说这样的话,第一次有人说要对她们负责,第一次有人没有对她们所受的委屈不管不问,第一次有人没有让她们忍耐…

饶是早已经尝尽风霜,忍耐力极强的刘桃花三人都禁不住红了眼眶,看着张彦瑾默默无语,她们眸子中有吃惊也有迟疑,当然,其中还有那么一丝丝的期待。

陈溯对张彦瑾的话语和行为十分不解,可有其他人在,碍于张彦瑾的面子,他站在一旁什么都没有说。

出于好奇心,他还是跟着张彦瑾一起往茶厂走去。

很快,张彦瑾就带着刘桃花和刘月儿几人回到了茶厂。

负责茶厂的张伍二在听到匆匆赶来的小厮说让他把工人们都留下时,他和账房的人正在给工人们结工钱。

故而听到小厮说张彦瑾要回来,就让工人们领了工钱在外面等候,

第93章

此时看到张彦瑾一行人走过来, 他便走到门口等候, 可在看到张彦瑾身后的刘桃花和刘月儿等人时, 他脸色微变。

“茶厂里今天发生什么事情了?”张彦瑾让刘桃花她们在外面候着,自个和陈溯, 还有张伍二一同进了房间当中。

张伍二抓了抓头皮, 有些扭捏道:“还能发生什么事情?不就是工人们在茶厂干活吗?”

见张伍二目光乱飘,张彦瑾压在心头的怒火蹭一下就冒了上来,他冷冷地看着张伍二道:“你好好给我说今天我不在的时候, 茶厂发生什么事情了?”

张伍二不自在地舔了舔唇角道:“二郎,其实也没有什么事情, 就是刘桃花她们出来领工钱的时候,其他工人说了几嘴…”

“都说什么了?”张彦瑾心中的猜想得到证实, 他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好不容易才招揽来四个女工人, 这下可好,刚刚来一天人就要哭着走,他以后的计划可要怎么实践?

“就是说她们女人就应该在家里,不能出来抛头露面之类的话。”张伍二含糊其辞。

张彦瑾一听,就感觉有些不对劲, 他目光灼灼地盯着张伍二道:“那你当时在做什么?”

张伍二没有想到张彦瑾会这么直接, 他有些手足无措道:“人家工人说话, 我咋能拦着不让人家说话呢?”

“你不能拦着不让人家说话,就能让那些工人随便欺侮刘桃花和刘月儿她们了?张伍二,你真是够可以的啊!”张彦瑾重重地敲了敲案几道。

张伍二身子一震,他从来没有听到过张彦瑾用这么重的语气和他说话, 他求救似的看了陈溯一眼,然后对张彦瑾道:“二郎,我也不是故意的,我就是觉得她们出来上工确实不合适,所以,所以…”

“所以你就看着那些工人那么欺负四个女工人而在旁边视而不见?甚至跟着起哄?”

张伍二虽然没有告诉张彦瑾当时的情景,张彦瑾差不多也猜出来了。

张伍二有些难堪地低下了头,他没有想到张彦瑾居然会在路上遇到刘月儿和刘桃花她们,他以为她们今天回去之后不会再来,他刚好就可以告诉张彦瑾是刘月儿和刘桃花她们自己不想来了,却没有想到被张彦瑾逮了个正着。

他难堪地低着头不再说话。

“二郎,不过就是工人之间发生一些摩擦吗?”陈溯见张彦瑾面色阴沉,劝慰道。言下之意,也就是劝张彦瑾不要对张伍二这么严厉。

张彦瑾重重叹了一口气道:“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你给我说说。”

他知道自古男耕女织,女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思想已经在张伍二心里根深蒂固,却没有想到他居然会纵容手下的工人这么不尊重女人。

张伍二踌躇半晌,见张彦瑾面色丝毫没有好转,大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便知道兜不住了,只好老实承认道:“工人们看到刘桃花她们来上工,觉得不可思议,开始有些人议论,后面就有人开始骂刘桃花她们不守妇道,怪不得是寡妇,克夫之类的话,骂刘月儿还没有成亲就抛头露面,不懂得礼仪,怪不得夫家不要她…”

发现一只蟑螂,就有一百只蟑螂。窥一叶而知秋,张彦瑾清楚,当时这些工人指责的话恐怕比张伍二现在告诉他的还要难听一百倍。

“你作为茶厂的管事,你就冷眼旁观?”张彦瑾目光如电,紧盯着张伍二道,他这一次是真的动怒了。

作为男人,他最看不惯的就是男人欺负女人,现在这种事情居然发生在他的手下,这让他怎么能不生气?

“二郎,我…”张伍二目光中带着焦急和恳求。

“你?你说不出来,我替你说。”

张彦瑾冷冷道:“你心底压根就觉得那些工人们说的就是对的,刘桃花和刘月儿她们就应该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她们每天来茶厂上工就是大逆不道,不守妇道,是吗?”

张伍二低着头不说话,不得不说张彦瑾确实说得非常准确。

“张伍二,我今天就明确告诉你,今天我招来四个女工,以后我可能还要招更多的女工,只要有可能,这茶厂当中还要全部都换成女工!”

张彦瑾紧紧盯着张伍二道:“你若是看不惯,你就收拾东西走人,我不留一个仗着人多,仗着自己是管事,就肆意纵容工人们欺侮女工的人!”

他对张伍二做事一向很放心,故而今天张伍二犯错,他才会如此震怒。当然这其中也有对张伍二纵容工人欺侮女工的不理解和不能接受。

更重要的是,他不能接受他培养起来的张伍二居然在别人欺侮刘桃花和刘月儿她们的时候可以熟视无睹,觉得这样就不是他的错了。

在张彦瑾看来,旁观者和施暴者一样不可饶恕!

“二郎!”张伍二的眼睛一瞬间就红了起来。

“二郎,你何必发这么大的火气?”陈溯见气氛紧绷,连忙劝道:“伍二当时也不是想着要为刘桃花和刘月儿她们的名声好吗?不想让她们再出来抛头露面,这才做出了这么荒唐的事情。”

他顿了顿道:“再说了,你还真打算把茶厂的工人全部换成女人啊?”他根本就没有把张彦瑾要招女工人的计划放在心上,只觉得那是张彦瑾的玩笑话。

张彦瑾深深吸了一口气,压了压心头的怒火道:“刘桃花和刘月儿出来凭借着自己的劳动赚钱,碍着你们什么事情了?”

陈溯被张彦瑾这么一呛,讷讷道:“是没碍着我们什么事情啊,可她们那样不是有违伦常吗?”

他到现在还觉得张彦瑾今天的火发的有些莫名其妙,张伍二纵容工人们欺侮刘桃花和刘月儿她们虽然是有错,可在他看来,也只不过是警告他们以后不能再那么做了的小事而已。

“有违伦常?你的伦常?你的认知?你的规定?”张彦瑾毫不客气地反问道:“法典中哪一句规定了女人就必须在家里的?哪一句规定了女人就不能出来上工的?”

陈溯被张彦瑾辩驳得是哑口无言,有些尴尬地笑着道:“二郎,是这样没错,不过这不都是自古流传下来的规矩了吗?再说了,你怎么还跟我较真起来了?”

“自古流传下来的规矩?”张彦瑾负手于身后,有些沉重地叹息道:“不过是你们把你们的观念和思想强加于女人身上罢了。”

说罢,张彦瑾就打开门走了出去,外面那些整整齐齐站着等待着张彦瑾的工人们看到张彦瑾面色不佳,他们一个个便都屏住呼吸,静静地看着张彦瑾。

张彦瑾目光在一众工人身上扫视了一圈,人言可畏,曾经生活在现代的张彦瑾,知道语言暴力有多么可怕,在现代的时候,网络暴力就可以逼得一个人抑郁,更何况这些工人们仗着自己人多,对刘桃花和刘月儿她们横加指责呢?

愚昧并不是可以让人原谅的理由。

“今天下午,你们对刘桃花和刘月儿这四名女工人横加指责,甚至故意欺辱,我想问问你们是站在什么立场上这么做的?又是什么样的理由让你们这么做的?”张彦瑾声音深沉,却依旧中气十足,他的声音传到了在场每个人的耳朵里,如同在他们心中狠狠地敲了一锤,让他们心中震动。

“你们自恃人多便可以对她们四个女人肆加侮辱吗?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若是有人在工厂中对你们这么做呢?”张彦瑾毫不客气地质问道。

一时间工厂中静悄悄的,只能听见大家的呼吸声。尽管这些工人们心里根本就不赞同张彦瑾的话,可由于张彦瑾是茶厂的东家,又是工部侍郎,他们就是不服气,也不敢说什么。

在他们看来,他们今天下午对刘桃花和刘月儿的指责根本没有错误,刘月儿和刘桃花她们不守妇道,出来抛头露面,他们就应该指责她们,让她们有一些羞耻心,以后好好在家里做女红才是正道。

“我知道你们在场中绝大多数人都不认同我刚刚的话。”可他们没有想到,张彦瑾非但看出了他们心里在想些什么,还直接指了出来:“你们觉得你们那么指责他们是对的,因为她们出来上工,破坏了你们心中以往的认知?”

张彦瑾再次环视众人,他冷冷道:“可我今天要告诉你们的是,存在即合理,你可以不理解,不认同,但是你不能不尊重,更不能横加欺辱!”

他顿了顿,再次道:“我们都不是神,我们没有权利以我们的价值观来评价别人!若是你们觉得你们指责她们是对的,是合理的,那我找一群人对你侮辱你也觉得没有什么感觉吗?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刘桃花她们凭借着她们的双手吃饭,没偷没抢,更没有违反法典,更和你们没有什么关系,你们凭什么对她们指手画脚,横加指责?!”

现场的气氛越发凝重了,工人们低下头去,其实他们听得懂,但是接受不了。

张彦瑾让工人们思索一会儿后,这才道:“从今天起,从现在起,茶厂中新颁布一条规定,茶厂中男女平等,男人们不可以对来上工的女人们有任何非议,还要对女人尊重,男子汉大丈夫,若是连对女人起码的尊重都没有,又何以做男人?”

他冷冷地看了一众工人一眼道:“若是有人违反规则,肆意侮辱他人,那么我的工厂永不欢迎。”

他的工厂给的工钱是各地作坊里最高的,也是最守承诺的,从来没有拖欠工人们工钱的事情发生,故而张彦瑾有底气说这个话。

再者,张彦瑾觉得这个社会就是这样,与其苦口婆心给这些工人们说那些话,他们也未必会改变观念,不如来一条规定实在,大多数人都是盲目从众的心理,在老百姓之中盲目从众的现象更为严重,故而他只要下一条死规定,没有人敢触犯规定,时间长了,他们也就习惯了女工们在茶厂里面上工了。

等到习惯了,女人可以和男人一样在工厂中上工的思想也就渐渐种在他们心里了。

并非是张彦瑾把事情想得太过于简单了,而是绝大多数老百姓都是无知的,也都是盲从的,只需要他在前面领头,他们慢慢的就会跟着他走。

再者,这个时代的人最在乎的就是面子和自尊,他刚刚用是不是男人这种话质问他们,就是让他们感觉到羞愧,只有这样以后他们才不会再犯今天这种错误。

他看了站在一旁默默垂首的张伍二道:“今天张伍二在工人们犯错的时候没有及时制止,还有意纵容,违反了工厂规定,停职反思一个月。”

工人们一下子就骚动了起来,他们这下子是彻底相信了张彦瑾刚刚所说的规定了。毕竟连张伍二这个一直跟着张彦瑾的人都被停职了,更何况他们呢?

张彦瑾望着工人们脸上震惊的神色,便知道他的目的达到了。他要停张伍二的职,一来着实是张伍二今天犯下的错误实在是太大了,举动也确实是太不成熟,故而他想要让张伍二这一段时间好好反思一下。

二来,便是杀鸡儆猴。张伍二都被他停职了,这些工人们还敢拿他的规定不当回事吗?

在让工人们离开之后,张彦瑾才来到了刘桃花和刘月儿她们面前道:“今天是我考虑不周,才让你们在工厂平白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今天的工钱翻倍补偿你们如何?”

刘桃花她们到现在还觉得自己恍若在梦中,今天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她们以往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可是今天却真实的发生了。

“侍郎大人,谢谢侍郎大人…”刘桃花一行人突然就跪了下来,还要给张彦瑾磕头。他她们嘴巴笨,也不知道该如何说感谢的话,就不停地念叨着谢谢侍郎大人这一句话。

张彦瑾心头一软,不禁为这些女人们感到悲哀。生活条件已经是如此艰难,还要背负社会伦常的指责,所以他今天帮她们说几句话,她们就会如此感动吧。

“你们快快起来,今日之事,不是你们的错,你们无须感到自责。”张彦瑾让刘桃花和刘月儿她们起来之后道:“你们出来上工赚钱是你们的权利,没有人能够指责你们,你们也不必要因为他们的话而去厌恶自己,若是再将他们强加在你们身上的标准强加到你们自己身上,你们不觉得太辛苦了吗?”

实在不是张彦瑾多嘴,这个时代女子刚烈,他实在是害怕这四个女人受辱之后回家自杀。我不杀伯人,伯仁却因我而死,等到那个时候,他恐怕就要良心不安了。

见刘桃花她们哽咽着点头,张彦瑾这才道:“既然如此,你们答应我明天继续来上工如何?”

“侍郎大人如此维护我们,我们无以相报,侍郎大人让我们来,我们明天就来。”刘桃花率先开口道。

其他几人也都纷纷表示明天愿意来,最后,哭到不能自已的刘月儿也点了点头。

张彦瑾这才松了口气道:“好,时间不早了,你们去领了工钱,早些回家吧。”

等到刘桃花她们领了双倍工钱之后,张彦瑾见天已经微微有些擦黑了,便不放心,让跟着他来到中州的家仆护送刘月儿和刘桃花她们回去了。

陈溯虽然有些不能理解张彦瑾的行为,可对他愿意站出来的为女人说话这种举动,心中还是佩服不已的,在他看来男子汉大丈夫,确实不能欺负女人。

“我虽然不能理解你为什么要给自己找麻烦,找女人来茶厂上工,不过我觉得你刚刚的行为是对的,我们可以认为不合理,可以不赞同,但是我们要对别人有起码的尊重。”

陈溯思索一番走过来道:“就和我爹非逼着我娶正妻我不想娶一样,我爹可以认为我的想法不合理,他可以不赞同我,但是要对我的选择尊重。”

这样说着,他还颇为自得地点了点头道:“对,等我回去了就给我爹这么说。”

那等到你回去的时候,等待你的就不是你爹怜爱的目光了,而是一顿皮鞭炒肉。

张彦瑾默默在心里说,陈德让一直深谋远虑,鲜少发火,真不知道陈德让拿皮鞭子追着陈溯这个宝贝儿子打是什么样的场景。

“二郎…”张伍二哀哀地看着张彦瑾,低声道。

张彦瑾的表情又严厉了起来,他低头注视着张伍二道:“这一段时间你好好反思,好好想想以后要怎么做。”说罢,他就往前走去了,留下张伍二一个人站在原地。

并非是他要有意难为张伍二,实在是因为他对张伍二寄予厚望,这才如此,所谓爱之切,恨之深也就是如此了。

陈溯在后面悄悄安慰张伍二道:“二郎也是因为对你太过看重,才这样的。”

张伍二默默点了点头,再次开始反省自己今天的所作所为以及张彦瑾刚刚说的存在即合理的话。

女人不能出来上工只能在家里,这是他从小就种在脑子里的认知,可今天张彦瑾的一番话,却让他开始反省自己从小的认知是不是出错了。

在确定工厂安定了之后,张彦瑾第二天就开始安排工匠们去平顶山开凿盐井了。

挖井并不难,四五天的功夫,张彦瑾安排的人就在平顶山上开了好多个井口。

“二郎,还要继续往下挖吗?这下面都是岩石层啊。”工匠们见张彦瑾过来视察,便有些发愁道:“我们都挖了二十多米了,什么都没有啊。”

张彦瑾只是道:“继续往下挖,挖到四十米的时候看看。”

尽管这么多年,平顶山已经被风力吹蚀掉了不少,可是平顶山到底以前是一座山啊,要是只挖二十米就能挖出来盐床,那也不会那么多年都没有人发现这下面有盐床了不是?

工匠们分外不解地看着张彦瑾,见张彦瑾不为所动,只能继续往下挖。

就这样又挖了两天,井深已经达到了三十米,陈溯过来看到平顶山上堆积的碎岩石,有些丧气道:“二郎,这下面都是石头,根本就没有什么矿产资源,咱们放弃吧,再这么挖下去,恐怕这平顶山上都不能盖房子了。”

工匠们此时都觉得张彦瑾的判断有错误,毕竟他们都挖了这么深了,可下面却全部都是岩石层。

“这不是还没有到四五十米吗?继续往下挖挖看。”张彦瑾淡定道。

陈溯无语地看着张彦瑾道:“这么多工匠每天耗在这里挖石头,多浪费人啊,你知道这样下去要是一直挖不出什么东西来,咱们的预算会多很大一笔的。”

第94章

陈溯是管理预算资金的, 各项事务所需要的人力和资金他脑海中都是有一定计划的, 他原本以为平顶山上只需要挖两天就能挖出产来, 可他没有想到这都七八天过去了,工匠们挖出来的还是岩石层。

这着实是他没有料想到的, 故而他现在坚持认为应该立马停止继续往下挖, 把工匠们调到其他地方去才是正途。

可张彦瑾不听,坚持让工人们往下挖 ,他也没有办法, 只能由着张彦瑾来。

一晃十多天过去了,张彦瑾除了偶尔来平顶山上看看, 或者去茶厂看看,都在屋子里。

十多天都没有挖出矿产资源来, 中州立马流言四起, 纷纷传张彦瑾太过于固执自见,为了证明自己是对的,竟然不顾工匠们的死活,让工匠们冒着生命危险下到深井之中挖岩石。

流言越传越离谱,甚至还有人说张彦瑾看不惯有些老百姓, 就利用职务之便, 故意折磨老百姓, 让他们下到地下去挖岩石。

更有甚者,说张彦瑾在中州利用官位收取贿赂,那些没有给他交贿赂的人,则被他故意安排到地下去挖岩石。

黄修均和宇文上恺听说到传言, 两人虽说都是工部官员,不擅长勾心斗角,可在长安城做官时间长了,两人也知道流言有多么可怕,他们远在中州,若是这里的流言被皇上听见了,恐怕他们难逃其咎。

故而两人一听见流言,就赶紧放下手中的事务赶到了平顶山来,想要问问张彦瑾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陈溯早都不想让工人们继续挖下去了,此时看到黄修均和宇文上恺一起过来了,连忙带着两人去找张彦瑾,想要劝说张彦瑾不要固执己见。

在听到人说张彦瑾这几天都把自己关在家里的时候,陈溯心中犯起了嘀咕。

“我说二郎,不就是判断错误吗?那有什么大不了?你没事把你自己关在屋子里干什么?你不知道现在外面是流言四起?”陈溯一看到张彦瑾就着急道。

他是计算资金和人力的,每次看到工匠们在那里挖那些没有丝毫用处的岩石,他就觉得一阵肉疼。

“要是让流言再这么传下去,恐怕会传到皇上的耳朵里,那个时候咱们中州的工作还不知道能不能继续进行下去。”黄修均颇为担忧地看着坐在席子上喝着信阳毛尖的张彦瑾道。

宇文上恺颇为不解地看着张彦瑾道:“我刚刚来的时候,也看了平顶山的岩石,那下面不像是有矿产的样子啊,再说了,若是下面真的有矿产,不可能挖了这么深还挖不出来,侍郎,你是不是弄错了?”

在平顶山凿石开井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每天都需要很多的工匠下井凿石,还要防止岩石坍塌,故而费时费力。

毕竟现在已经挖了几十米了,工匠们每天下去还需要吊着篮子慢慢滑落下去,好几个井平均每天只能挖两三米。

“二郎,你别不说话啊,你到底是怎么想的?”陈溯见张彦瑾始终不说话,有些着急地催促道。

张彦瑾沉思了好一会儿才道:“那只留下五个人继续挖一口井,其他人你们安排到其他地方去吧。”

怎么发现盐床的原因他还没有想好,他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和陈溯、宇文上恺和黄修均解释,可若是让他放弃盐床,他也无法眼睁睁地看着这么一大块金子到嘴边了却没有了。

对于平顶山的盐床他也只是知道这下面有盐床,却没有想到会这么深,工人们都挖到了四十米深,下面居然还是岩石层。

不过一想到平顶山的盐床在解放之后,国家技术跟上了才探测出来,这盐矿隐藏的多深可想而知。

“二郎,你觉得平顶山下到底有什么,你给我们说一下,我们好歹心里也有个谱。”陈溯再次追问道。

黄修均和宇文上恺也都看着张彦瑾,想要听听他的想法。

张彦瑾见今天是躲不过了,就站起身来,沉吟一番后才道:“我也不是很确定,不过我觉得平顶山下面可能有盐床,所以我想要试试。

黄修均和宇文上恺都吃惊地看着张彦瑾,仿若刚刚听了天方夜谭一般。

陈溯由于不太懂这方面的知识,只是道:“盐床?要是真的有盐床,那岂不是要上报朝廷,由朝廷来决定该如何?”

“二郎,中州这地方怎么可能有盐床呢?”宇文上恺哑然失笑,半晌,他还是忍不住道:“盐湖在青海那边才有,中州这地方是实的,盐床怕是不可能有的。”

黄修均也点点头,表示赞同宇文上恺的话。

张彦瑾早就料到了会是如此,他忽然灵机一动道:“我有天在平顶山那里逛的时候,尝到了一些溪水是咸的。”

黄修均微微一笑道:“这种事情经常有,水中混入了有些植物或者动物,所以你尝起来才是咸的。”

张彦瑾微微皱了皱眉头,这理由本来就是他胡乱诹的,却不想黄修均居然还给他找了一个合理的解释。

他干咳一声,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不过我还是想要坚持一下,这样吧,就按照我刚刚所说,你们给我留下五个人继续挖井,其他人你们调走吧。”张彦瑾也颇为无奈,他没有想到这平顶山看起来平,山脊却如此之深,挖了这么久,还没有挖出盐床来。

他在这上面又是个半吊子,只是凭借着自己所知道的信息才敢肯定平顶山下面有盐床,根本没有办法给黄修均和宇文上恺,还有陈溯他们解释。

在这短短的一会会功夫里,陈溯已经在心里快速算了一笔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