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赶紧把这粥喝了吧, 这可是李郢亲自下厨熬的。”

李郢熬的粥?张彦瑾顿时觉得肚子也没那么饿了。

“你别怕,李郢这几天进步可大了,胡人酒楼太过霸道, 我们只有自己做饭吃了,你试试看, 味道嘛,虽然比不上京城酒楼, 但还算可以。”

张彦瑾试了下味道, 果真是还可以。

这几天,陈溯虽自觉不好过,可是看到李郢在厨房烧火做饭,李郢那小子可是生生被磨成了一个伙夫。

想到回去以后,自己还能拿这个笑话李郢, 陈溯心情也好了起来。

“这里是何处, 怎么会有胡人?”

张彦瑾知道这两个京城公子哥自然是因为自己才留在这里的, 他也不能一直一蹶不振。

相通了这点他的身体似乎也好了很多,毕竟有个伟大的人曾经说过: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这里自然是大魏的地界。”李郢手里提着满手的东西,从门口走进来道。

“陈溯,你还不过来帮忙?”李郢见陈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忍不住喊道。

“我来。”张彦瑾从床上下来,准备起身帮忙。

“我去,我去。”陈溯上前道。

李郢今日买了三个大包的东西,重量着实是不轻。

“你买这么多干什么?”陈溯问道。

“先放好我再和你们详说。”

原来李郢今日之所以买这般多的粮食是因为外边百姓的异动。

“张彦瑾,你伯父前些日子北征大胜,还捕杀了他们的大汗。”李郢说道。

“我刚在城外看到突厥人了,不是一般的民众,似乎是突厥军队的人,而且他们似乎在找你,我看他们气势汹汹,不像是好心。”

李郢继续言道。

张彦瑾脸色大变,说道:“你的意思…这里已经成了突厥人的地盘?”

李郢说道:“我只是怀疑这里的郡守和那几位勾结了,现在冬日将至,突厥又被我大魏军队大败,但突厥人在边境大肆购买我大魏的烈酒,你可知是为何?”

张彦瑾听到李郢这么说,说道:“我造出烈酒就是为了如此。”

突厥属地的气候及其寒冷,而且突厥人极为喜好饮酒,地广人稀,可却能耕种的土地并不多,为了抢占生存地,才不断地发动战争,既有马背上的战斗民族之称,也又烈酒民族之城。

“冬日将至,酒烈可以暖和身子。”张彦瑾道,对于突厥人来说,有烈酒,就能在冬天多活一些人,而张彦瑾之前的打算,是以酒换取突厥人的牛羊,等到利润出现,势必会让突厥人更热情地养牛养羊,反而会无线缩减马匹,草原上的民族,马少了,自然就没战力了。

“可是最近却没有购置烈酒,反而是粮食,这是粮食清单,我特意注意记了下。”

张彦瑾接过来一看,他脸色有些难看:这是我家烈酒炼制材料。“

李郢问道:“可是泄露了?”

“那倒是没有,酒最重要的是提纯和酒曲,但是要的基本材料是泄露了。”他的酒,基本材料和其他酒还是有一定区别的,会多一些材料,寻常酒炼制不需要的材料在这上面出现了,无疑就是基本材料泄露了。

“若是这样,那就大事不妙了,张彦瑾,他们大肆采购原材料,不想再买烈酒,就是知道你在这附近,他们是决心把你抓走要到秘方。”

“你这遇刺的事,原本不是那些皇子,也该是那些你动了利益的世家,现在…我怀疑…我这就和刘义将军说了,让他先回京城和叔父说说这边的情况,能够得到援军。”

“好,我们暂时先待在这边,看看情况到底是怎么样,倒时也好对策。”

张彦瑾顿了一顿,又道:”容娘的失踪我必须要调查清楚。”

“这是一定的,我总感觉这里面又什么关联,说不定这一切都事突厥人的阴谋。”李郢现在也怀疑了,感觉张彦瑾遇刺的事更加复杂了,如果是世家、皇子和突厥人勾结,想想…那也太可怕了。

李郢很快就偷偷出去了,留下张彦瑾在这里想着什么,陈溯不敢打扰,好一会儿,李郢平安回来,他对张彦瑾点了点头,张彦瑾松了一口气。

“这家大夫倒是不简单!”

突厥人搜了这么久,没有发现他们,可见就是这位大夫帮忙顶住了。

“要不要查一下?”李郢之前忽略了,此时,他想起后背后起了一阵冷汗。

“不必了,没有恶意,反而是在护着我们,人又是大魏人,就不要追根究底了。”

随后说道:“我先去准备午饭,等会我们养好一起出去偷偷打听。”

李郢说道:“还是我来吧,你才醒来没多久,身体还没好。”李郢这几日身上那点贵气全都在厨房给熏成了人间的烟火气,整个人看起来没有了之前的高傲,倒是看着平易近人了不少。

张彦瑾也不勉强,说道:“我给你打打下手吧”

陈溯看着两个大男人往厨房走去,心里说不上地别扭。

“你怎么来了?”李郢似笑非笑地看着进来的陈溯,这小子前两天估计没少在心里笑话自己。

“我来帮忙啊,你看张彦瑾病刚好都来帮忙了,我更是要来帮忙的了。”

厨房地方必来就不大,三个大男人挤在里面看着着实是不宽松。

“帮忙,好唉,难得陈公子能体恤明情。”李郢笑道。

陈溯看着李郢从布袋里开始找东西,心里感觉有些不妙,可说出去的话就和倒出去的水一样,收不回来了。

“出去门口有水缸,去把这只鸡的鸡毛给扒干净了,今天中午我们喝鸡汤”

陈溯看着手里的鸡,又见李郢一副看好戏的样子,前几日吃的都是些青菜,今天这小子是故意整自己的吧,怎么之前不见他自己拔鸡毛。

张彦瑾见好友之间的打闹也难得地露出了笑容,李郢性子是有些诡谲,陈溯哪里是他的对手。见陈溯乖乖出去打水拔鸡毛了,张彦瑾笑道。

“死鸡不用开水烫,毛哪里拔得干净。”

“那小子蛮力大的很,不用管他。”李郢不在意地道。

李郢做起饭来倒还真是有模有样,除了水放的多了些。

三人差不多折腾了一个多时辰才把饭做好。

张彦瑾看着桌上的菜色,不可谓是不丰富。水煮青菜,水煮藕片,水煮玉米,水煮饭,水煮鸡。

“怎么样,李郢这手艺不错吧!”陈溯瞧着张彦瑾的表情,找准时机道。

他拔鸡毛拔道到手都酸了,要不是后面他想了个法子,今天还真不定就被李郢给唬住了。堂堂京城第一少公子要是被一只鸡给难倒了,回去还不被人笑话。

张彦瑾怎么说今天早上的粥怎么水分有些多,看着桌上的饭,心里也就明白了。

“来来来,大家吃吧吃吧,不要客气。”

李郢觉得自己做的饭菜味道还不错,色香味都沾了一些,陈溯的那几句话听在他耳朵里完全就是羡慕,他不计较。

这些饭菜倒是出乎意料地合张彦瑾的胃口,大病初愈,清淡的口味对病人来说是再合适不过了。

陈溯则是有些怨念地看着自己面前的鸡,李郢这家伙说不能浪费,可是这无皮鸡吃起来味道着实有些恶心。

早知道他就做成烤鸡了,至少看着有食欲。

一顿饭不紧不慢地吃完了。

“二郎,这次买这么多粮食,除了是我们需要多躲几天,减少出去的次数,还有一个原因。”

“物价暴涨!” 张彦瑾已经替他说出来

李郢点点头,同时心里也真服气了,这城府作为开放的贸易场所,物品流通速度快,往来的商队和人马也多,自然品种丰富,价格会比其他地方要低一些。而李郢自从掌管酒楼后,对采买的成本和交易最是有所心得,找道机会总是要显示一把他赚钱的才能,每逢有商队到京城便总是要去打听一番。

突厥不生产酒需要的原材料,当然要大加采买,这里突厥人多,肯定是和突厥交易的地方。

“对了,你说这是大魏的地盘,怎么这郡守不管?城中物价不稳定对百姓的生活定然是有极大影响的。”张彦瑾想起现代所谓的通货膨胀问题,若是城中物价供不应求,自然就是自然的经济现象,可若是突发性地物价上涨,这其中猫腻自然是不少。不论是何种原因,这对普通百姓的生活来说总归是有着不好的影响。

“知道我为什么怀疑这郡守和突厥人勾结的吗?”

张彦瑾等他接下来的话,李郢低声说道:“除了那群突厥人找你不像好心,还是因为这郡守就是一个突厥人,军队也是名副其实的突厥军。”

张彦瑾若有所思,随后说道:“突厥降将!”

“张彦瑾你说得不错,就是突厥降将,这人叫图恒,是东突厥的一个小部落的大汗,在□□皇帝初建大魏时降了,后来带着他部落里的人成为大魏军,帮助大魏大败了西突厥,这图恒就此认为自己是汉人,□□皇帝高兴,就划出一郡,让图恒作为郡守,并且同意这一郡保持突厥习俗,因为这里靠近边城,所以这突厥商人大多喜欢来这里做交易,久而久之,这里的大魏商人和突厥商人的交往就频繁起来,这利益自然也就绑在一起了。”

原来如此。

李郢接着道:”我们皇上登基十年,这图恒也都做的战战兢兢没闹出什么事,时间长了,这图恒确实没有异动,这一郡也确实贫瘠,朝廷也就没多关注了,所以,现在城里是突厥人一手遮天,这你我利益难分,自然就是一有风吹草动就全身,这受害的自然就是老百姓了。”

张彦瑾听着李郢的话,完全明白了。突厥人现实大肆收购烈酒材料,眼下这城中物价又突然暴涨。平白无故地引起这么大的动静,这图恒竟然听之任之,实在很奇怪,要知道他这个前突厥人的身份,只要一点异向,就会难做的。

“我们出去看看!”张彦瑾做了决定。

陈溯答应下来,李郢说道:“你现在…”

“我不出去亲眼打听一些东西,我不放心。”

随后说道:“和老大夫说,我要出去。”

李郢若有所思,他点点头,好一会儿,李郢手里拿了三个薄如蝉翼的肉色面具出来,脸上有些惊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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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时街上,张彦瑾一行人来到城中最为热闹的干道,他们三人的脸已经不是自己原来的样子了。

“来,瞧一瞧,看一看,好喝的烈酒这里有咧。”到处都是不绝于耳的叫卖声。

“这街上怎么都是卖酒的,最近不是有人在收购烈酒吗?”张彦瑾乔装成一位过路的商人,与小贩交谈道。

张彦瑾本来就有几分从商的气质,此时假扮成商人倒也有几分相像。小贩见张彦瑾几人衣着举止不似普通人,虽没有问酒钱却上前来攀谈,心想着要是碰上什么大人物有了引子,今天这酒说不定能卖出去不少,便上前热情道:“这突厥商人已经不买我们这里的烈酒了,他们现在去大地方采购去了,所以大多数人原先酿出来的酒没有突厥人出钱买,自己又喝不完,便只能摆摊出来卖了。”

“之前不是突厥人低价采买吗?怎么还有这么多的人酿酒呢?”

“贵客可是刚来这城里不久吧,之前突厥人低价购买时没错,可他们的低价是不用现银,而是用东西来交换,那价格自然酒是低了些。”

小贩见张彦瑾几人不懂这城中情形,便好心地讲解。

“之前来买酒的都是些突厥商户,我们都私下议论,突厥人是不是已经找到了提纯烈酒的方式,所以这突厥人也才不买酒了,改去买粮食了。”果然如此,也真是有些可悲,这些小摊贩都能怀疑的事情,当事人却还被满着。

“可以尝尝你的酒吗?”张彦瑾看着小摊上摆着的都是些小瓶装的酒,心里猜测差不多是些果酒。

“可以可以,您稍等。”小贩小心地用小木勺舀出一小勺,

心里是乐开了花,原本他就是来借东风,见郡守放松了酒的管制,才把家里的那些果酒拿过来凑热闹。

张彦瑾尝了下,还可以,纯度自然是不够的,但好在味道干净。

“给我拿两瓶吧!”

“好叻,您稍等。”小贩依旧热情,这可是他今天的第一单,虽然没有想象中的大气,但是财气就是和气。

“让开让开!”张彦瑾正准备掏钱的时候被身后的人推了一把,整个人都扑在摊子上。

好在小贩扶了他一下,才没有连着摊子一起推倒。

空气中有一股淡淡的咸味,张彦瑾似乎觉得鼻头有点痒。

“刚刚那些人车马是运输粮食的车队,与官府关系不错,平日里最是嚣张,咱们这些老百姓啊,看着可得避开了些。”

小贩絮絮叨叨道。

“这城里可是只有一家粮店?”李郢想到早上自己买的那些比往常要贵的粮食,问道。

“城里原先有两家大的粮店,不过大多的人都去城东家林家粮铺,城西那家粮铺昨日子关门了,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明明生意挺好的,”小贩道。

李郢想着他说今日市场上买米的人气焰怎么那么高扬,原来是一家独大。

“谢谢了,小兄弟”

张彦瑾接过小贩递过来的包裹,与李郢和陈溯一齐走开。

“现在去哪里?”陈溯原本还对逛街市有些兴趣,走了一圈发现没什么新鲜的东西便有些无聊。

“城西。”

张彦瑾开口道。

刻着城西卫家粮铺的牌匾的门前此刻已经是冷落清寂无比。偌大得门前竟是一个人都没有,只有旁边隔着数来米距离有两家混沌店在迎客。

“你们找谁?”开门的是一个中年男人。

“我们是客商,请问先生可是粮铺掌柜?”

卫千看着眼前三个年轻人,有些防备地看着其中带头的张彦瑾。他经商多年,自然看得出这几个少年人不是所谓的客商。

虽穿着客商打扮,可身上却没有什么商人该有的铜臭味。其中两个的面相看着更像是出门游玩的少爷公子。

“我们是真来买东西的。”张彦瑾接着道,这牌匾未摘说明这掌柜并未是真正的关门。有生意自然不可能不做。

“那你们进来吧!”卫千犹豫了一些,还是让张彦瑾几人进了店铺。

店里面的摆设倒不像是要关门的样子,各类的米面分类和种类都很完善,不过是分量浅了些。不像是要关门的样子。

“几位小兄弟要买什么赶紧的些吧。我这店今日过后可就要真关了。”掌柜在后面催促道。

他留出今日的时间来整理,可没想到还剩下的粮食也带不走,想着最后能卖出一点是一点 。

还没等张彦瑾说话,外面的敲门声又开始响起来。

卫千上前开门,不过是一刻钟的时间便转身慌慌忙忙地要赶张彦瑾几人出门。

“掌柜可是出什么事了?”张彦瑾站在门口的拐角处。问道。

“你们赶紧走吧,我这不卖了不卖了!”卫千心疼地看着他的进货。这批货他的押金都还没赚到,这回可真是亏到家了。

掌柜不给张彦瑾问话的机会,开始打包店里的东西。店里的伙计前些天就被他给遣走了。眼下没有人帮忙,只能他自己动手。

“掌柜,你这些米粮倒是可以带包回家自己吃,这些精致的糕点可是放不了多久,不如卖我们一些如何?”张彦瑾问道。

“唉,你们要喜欢就拿些走吧,刚刚你也看见了,我这店是不能再做买卖了。”

卫千见张彦瑾几人是真来卖东西的,便道。

他前面也是存了几分心思,想着卖些糕点出去给这些个出来游玩的公子哥。

多少能收回来一点利息,可眼下衙门都来警告了,自己这些东西就只能送了。

大魏的商铺有类似经营许可证之类的东西,张彦瑾倒是一头一回见。

他知道这店铺要到府衙去备案,倒是不知道这什么时候该关门也归衙门官了。

“这店铺关不关门似乎不归衙门管吧?”

李郢上前说道,“掌柜你这般着急究竟是为何?说不定我们能帮上忙呢”

卫千这几日被这事磨到焦头烂额,也不敢回家和妻子讲,此刻见张彦瑾几人纠缠。

便敞言道:“你说的没错,不过我前些日子运输的粮食里面出现了私盐,这店铺才被官府查封,东家已经入狱了。”

这城内竟然有私盐贩卖。张彦瑾心中惊讶不已。大魏盐引管制之严,张彦瑾是有所耳闻。基本上现在大魏各个地方的盐引都掌握在世家的手里,普通商贩若是没有盐引贩盐,必定是要死人的,民间这么严厉,对外族自然更严,张彦瑾这时候对图恒这个郡守心里有了不妙的揣测。

第125章

“运输粮食的车队应该不止您一家吧!”李郢好奇道。

“是啊!”卫千苦笑道, ”可是恰恰就出现在我进购得粮食里面, 我这不过是一般的买卖, 哪里能当的起这罪名,只好把店关了。”

“你们赶紧走吧, 我要关门了。”掌柜伤感了一下便拿起自己打包好的东西。带不走的就只能留在这里了。

张彦瑾几个则是尽可能地帮掌柜把东西搬上后院的马车。

最后就是卫千把那些点心打包了一个大包袱递给张彦瑾三人。

是夜, 城东林家。

“东家,那批私盐现在已经妥善安置好了,您不用担心。”

林行听着手下汇报, 却还是寝食难安。

“卫千怎么样了?”林行问道,想他这个老对手, 两人十年来一个城东一个城西,倒也是相安无事, 如今出了这档子事, 也不知道是福是祸。

“他今日下午收拾好行李就出了城,据说是回老家了。”

“你下去吧!”

林行坐在书案面前,想着这郡守突袭查贩卖私盐的事情,恰恰就怎么就是卫千和自己碰上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