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安公主得到的情报很准确,她在简家待了不到半个时辰,几乎看腻了郑氏仓惶的神色,宣旨的宫人终于到了。

“发热”的简珞瑶被郑嬷嬷和四个丫鬟拥簇着过来了,郑氏脸色勉强的看着她:“瑶儿,旨意下来了……”

简珞瑶意外的看了看她娘的神色,刚想说什么,郑氏已经握住了她的手,轻轻拍着手背,似乎是安抚。

她有什么需要安抚的?简珞瑶心里琢磨着,顺着郑氏不着痕迹的目光看过去,正厅里,一个华贵身影缓缓走出来。

简珞瑶脸色有些诧异。

半个时辰前她娘屋里的人过来对她说,发着热就不要出门了,新安公主会体谅的,她便知道新安公主来者不善,便听从了她娘的安排,毕竟新安公主看不爽的是她,只要她装死不出来,找茬不成的新安公主应该很快就能走了。

没想到对方却在她家待了半个时辰。

所以她娘的神色,是新安公主说过什么吗?

跟她被指婚有关?

正思索间,新安公主已经走到台阶前,居高临下的看着院子里的简珞瑶,似笑非笑:“表妹身体不适,气色瞧着倒不错,本宫猜大抵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罢。”

简珞瑶只当没瞧见她眼底的不怀好意,福了福身:“见过公主。”

新安公主扯了扯嘴角,正想说话,一旁候着的公公却忍不住咳了咳,新安公主不满被打断,皱眉看过去,“你是哪宫的奴才,竟如此不知礼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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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离京数年,怕是还不知道奴才,奴才是内务府派来的。”

新安公主脸色顿时就变了:“内务府?你是内务府的人为何来此宣旨?!”

不只是新安公主,连老夫人和郑氏等人都一脸震惊,仔细看老夫人的神色,还隐隐有些激动和难以置信,被刘嬷嬷扶着的手隐隐发抖。

内务府的太监都是有品级的,协管宫廷内务,颇显风光,若简珞瑶只是被指给普通皇室,远用不着内务府派太监下来宣旨。

更重要的是,内务府负责皇子公主的大婚。

面对新安公主的质问,太监一丝不苟的回道:“自然是总管大人派奴才来的。”说罢又看向简珞瑶,声音温和许多,“简姑娘可方便现在接旨?”

新安公主虽是天子骄女,却也不过是一位出嫁已久的公主,瞧着再过不了几日,便要随驸马回江南去了。反倒是这位一声不吭的简姑娘很快就要变成皇子妃,身份不比新安公主低不说,淑妃娘娘在宫里也是很有些影响力的,混到他这个地步,已经知道怎么取舍。

新安公主万万没想到以她堂堂公主的身份,这死奴才竟然对简珞瑶都比她更恭敬,当下气得发抖,正欲发怒,宫嬷嬷忙上前扯了扯她的袖子,低声劝道:“殿下,别耽误了宣旨。”

宫嬷嬷心里在叹气,这太监鲜明的态度,哪还有什么不懂的。只怕公主这回是真的搬起石头打自己的脚,让仇人一飞冲天了。

只希望不要连累到公主。

老夫人又紧张又期待,说了句“快接旨罢”,便带头跪了下去,声音带了些颤抖。简珞瑶她们也不再耽搁,忙跪在地上,太监打开圣旨,锦缎上华丽的色彩在阳光下越显得流光溢彩,但这会儿无一人注意,简府跪了一地的人,俱是额头磕地,恭敬的姿态,紧张而认真的听着太监略尖细的声音响起,一字一句都听得十分认真,生怕错漏一个字。

宣完圣旨,太监收起圣旨对简珞瑶道,“简姑娘,请领旨罢。”

简珞瑶平日再淡定,这时也忍不住心砰砰砰的跳,她要当国家领导人的儿媳妇了——正正经经的儿媳妇,简珞瑶被这个“惊喜”砸得昏头昏脑,机械般的磕头谢恩,然后起身。

起身的时候太监伸手虚扶了一把,陪笑道:“姑娘当心些。”

简珞瑶收拾了心情,敛目笑了笑:“公公客气了。”

太监嘴上寒暄了两句,心里却在思量,别瞧着这个未来三皇子妃身份低可但是这份淡定,就已经够让人高看一眼了,更难得的是还能保持接旨前的态度与自己寒暄,不容小觑。

反倒简府其他女眷的表现,更符合他想象中的样子。

不过太监又想到,这个简姑娘若不是有过人之处,又怎能让圣人看重,选为儿媳,不由神色更加郑重起来,又恭恭敬敬的跟简珞瑶见了礼才告退:“咱家还要回宫复命,先告辞了。”

老夫人终于回过神来,连忙吩咐管家:“快,送公公一程。”

自来从容的管家也有些恍惚的起身,愣声道:“是,公公这边请——”

简珞瑶见她娘还跪在地上出神,忙伸手将她扶起来,郑氏一把抓住简珞瑶的手,非常用力,难以置信的问:“瑶儿,我没听错吗,是三皇子……正妃?”

“是的,娘,圣旨还在这儿呢。”简珞瑶刚想将手中的东西递给郑氏,却被老夫人厉声喝住:“住手!”

“祖母?”简珞瑶狐疑的道,老夫人脸色缓了缓,道,“刘嬷嬷,摆香案,将圣旨放到祠堂供起来。”

简珞瑶这才反应过来,圣旨这东西就像圣人的分/身,不能有丝毫怠慢,不然就是不尊圣人,连忙悄悄摆好姿势,双手恭敬地捧着圣旨。

老夫人不再注意她,而是转身看向正厅门口,新安公主还没有走,脸色比她们还难以置信,拉着宫嬷嬷再一次喃喃自语:“怎么会是三哥的正妃,母后明明答应本宫了……”

新安公主这会儿不仅仅是难以置信,愤怒,还有些恐慌,若简珞瑶能将她三哥也笼络住,日后自己岂不是还要被她使脸色?

公主再尊贵,如何能跟皇子正妃相比?

宫嬷嬷拍着新安公主的肩,刚想说话,老夫人已经被刘嬷嬷扶着上了台阶,客气道:“老身倒真要谢公主殿下用心了,若非公主殿下相帮,简家如何也不能有这造化。”

新安公主险些被气得吐血,猛然抬头,双眼怒视老夫人:“你……”

宫嬷嬷提高声音打断她的话:“殿下,您不是递了帖子入宫吗,别让皇后娘娘久等了!”

听见婆婆的话,郑氏也从惊喜难耐中走出来,眼角眉梢都是喜意的上前道:“母亲说得对,全仰仗殿下的提携,珞瑶,还不快来谢谢公主,日后你们就是一家人了。”

郑氏将新安公主方才奚落她的话,一一回敬了过去,更是气得浑身发抖,狠狠瞪着一步一步朝自己走来的简珞瑶:“你敢?!”

简珞瑶只是笑了笑:“公主既然要入宫见皇后娘娘,那还是趁早得好,有些事不及时解释清楚,只怕日后就没机会了!”

新安公主一愣,脸色难看的看着她:“你什么意思?”

宫嬷嬷怕她继续纠缠下去,也顾不上被简家人看笑话,连忙凑到她耳边提醒道:“殿下,赶紧回宫向皇后娘娘告罪!”

新安公主脸色一白,瞬间反应过来自己是被人算计了,淑妃娘娘对三哥的正妃尤为看重,如今却被圣人指了个五品国子监司业的女儿过去,简珞瑶原本连选秀的资格都没有,谁不知道是母后破格准许的。

淑妃娘娘自然要把怒气对准母后,可这却是自己几番提议母后才同意的,还不知母后会如何看自己……

且不提新安公主如何慌不择路的入宫请罪,昭阳宫的确是一片愁云惨淡,自来温和大度的淑妃娘娘,气得在寝宫里砸东西,时不时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传出来。

整个昭阳宫伺候的奴才,皆是一脸肃容,大气不敢出,生怕自己不小心被当了出气筒。

“娘娘息怒,千万别气坏了身子。”王姑姑脸色焦急的劝着。

淑妃拂袖,脸色并未见好,怒气冲冲的问:“瑧儿呢?这么大的事他一点都不上心,人给本宫死哪去了?!”

“娘娘……”王姑姑正要劝,门外有宫女细声道,“娘娘,三皇子殿下来向您请安了。”

“终于来了。”淑妃娘娘冷声说完,已经越过了王姑姑,径直出了寝宫,王姑姑却没有立即跟上去,而是吩咐宫女道,“快把东西收拾干净,碎片先别往外扔,不能让人知道娘娘今儿发了火,你们可清楚?”

敲打了宫女,王姑姑这才赶忙追随淑妃而去,淑妃已经在正殿坐下,端了杯茶,脸色冷淡的瞪了眼自己跟前的萧长风:“不让你娶秀媛,你现在满意了?”

“母妃息怒,不值当为这气坏了身体。”

“你的终生大事,怎么不值当了?”淑妃瞪了萧长风一眼,不过情绪倒是缓和了些,恢复冷静后,眼神一冷,“本宫记得那简珞瑶就是皇后破格准许参选的,还有新安,她们胡闹,偏要让我儿承担这责任,本宫……”

“母妃言重了,母后和新安只怕也被人利用了。”

淑妃冷笑:“放心,长春宫那贱/人,本宫不会如此轻易放过她的!”

“母妃知道是那边做的就好。”

“用本宫的膝盖的想都知道,能让圣人如此昏头没脑,下这样的旨意的,除了那贱/人还能有谁?”

“既然如此,母妃应该也知道不能怪母后了。”萧长风扯了下嘴角,“给我选了个毫无助力的岳家,又让母妃跟母后对上,一箭双雕,最后可不就渔翁得利了。”

淑妃一想,确实是个道理,只是还有些狐疑的看着萧长风:“为何你一点都不气愤,这门婚事正合你意?”

“母后说笑了。”萧长风否认了,随即又道,“但儿子觉得确实不算太差,罗家表妹被指给了长公主家的表弟,不偏向于任何一派,如此姨丈一家还是支持咱们的。”

淑妃放松下来,点头道:“继续说。”

“且儿子觉得父皇此举恐怕不只是因为贵妃的进言,也存了警告之意,前些日子朝臣求父皇立太子,其中儿子的呼声与大哥不相上下……”

萧长风点到为止,淑妃神色瞬间严肃起来,沉吟片刻道:“你父皇身体健朗,若操之过急,惹了他不悦,确实不美……可六皇子再过几年就及冠了,到时入了朝堂,以你父皇对他的疼宠,如何还有你的立足之地?”

萧长风没作声,王姑姑忍不住插道:“那也比过早被圣人厌弃了好……”

淑妃眼神闪了闪,摆摆手道:“那便如此罢,反正婚已经赐了,本宫不同意也没法,不过等你成亲时册封,有两个侧妃的名额,可不能也这般浪费了。”怎么说也要挑两家最有用的做帮手。

萧长风却道:“暂且不急。”

淑妃眯起眼睛,狐疑的看他:“你说说为何?”

“父皇赐婚简家姑娘,其中一条便是因为皇祖母喜爱她,若母后急着张罗立侧妃,岂不是让皇祖母没脸?”

“你怎么知道是因为这个?”

萧长风反问道:“不然母后觉得贵妃凭何说服父皇?”

淑妃点头,脸色却更加严肃,隐隐有些冷艳:“你是不是早就猜到了这个结果?”

作者有话要说:吃饭的时候刷了下后台,顿时被留言惊呆了,扔了碗就坐到电脑前啪啪啪了,我是不是棒棒哒?

又要晒土豪啦,好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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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长春宫里,元贵妃歪在美人榻上,似睡非睡,来人忙将脚步放低,轻轻唤了一声:“娘娘。”

“嗯?”元贵妃美眸微眯,拉长声调,“圣旨传下去了?”

“回娘娘,正是。”

“等了这么久,也该出来了。”元贵妃嗤笑一声,伸出手,立在一旁回话的姑姑见状,忙上前一步将她扶起来,元贵妃一面搭着姑姑的手起身,一面缓缓道,“昭阳宫这会儿定得到消息了罢。”

“可不是,几日前就一直在打听呢。”

“淑妃对这个儿媳妇可是寄予厚望,严防死守这么多年,还以为本宫真拿她没法子呢。”

姑姑笑着奉承道:“娘娘英明,当日知道新安公主的动作,便顺水推舟,就是昭阳宫那边要怪,也是怪皇后将人放进来,不然可没这么多事。”

元贵妃眼底闪过一丝得意:“皇后在宫里也想当活菩萨,万事不沾手,哪头都得好处,也要看本宫答应不答应!淑妃那贱人面上看着平和,实则最骄傲就算知道是本宫顺水推的舟又如何?对皇后这口气她无论如何也咽不下,这个仇算是结定了!”

姑姑笑眯眯的点头,道:“不过这回能毫不费力就让圣人同意指婚,也亏了太后帮忙,若不是太后亲自召见了简姑娘,娘娘也不能借着这个名头说服圣人了,可见连老天爷都是站在娘娘这边的。”

元贵妃被奉承得通体舒畅,难得大方的道:“去叫人开库房选几件礼物,就说本宫恭贺淑妃的。”

姑姑抿唇笑:“这么个好消息出来,娘娘一带头送礼,其余各宫也要送了,合该让大伙儿替昭阳宫一起乐呵乐呵。”

元贵妃脸上笑容越发得意,嘴上却遗憾的道:“可惜不能亲眼瞧瞧坤宁宫和昭阳宫那两位现在的脸色。”

坤宁宫,皇后的脸色确实不好,难得带了些焦急,一个打扮体面的宫女匆匆进了殿,跪下行礼,皇后腾地从椅子里站起来,急问:“如何,确定消息没弄错,圣人给三皇子指的正妃是简家那姑娘?”

宫女点头:“回娘娘,正是。”

“为何会这样?”皇后往后退了一步,脸色泛白,身旁的姑姑连忙伸手扶住她,“娘娘,先别慌,咱们这么做没有任何意义,算计咱们的人定是想看着娘娘和淑妃撕破脸,以淑妃娘娘的聪慧,想必也能想到这点。”

“淑妃自恃出身世家,自来看不起非世家出身的人,偏圣人把五品官之女、毫无根基的姑娘指给她唯一的儿子,还是当正妃,这口气如何能忍。”皇后脸色苍白的叹气,“本宫虽有皇后之名,可是一无万岁爷的宠爱,二无家族支撑,在宫中已是艰难,淑妃看似对本宫尊敬,实则从未放在眼里,如今踩了她的逆鳞,虽不是本宫有意,却也是因本宫而起,这让本宫如何面对淑妃?”

姑姑心里也叹气,有些为自家主子心疼,却不敢带出来,只问还跪在地上的宫女:“昭阳宫如今有何动静?”

宫女摇头:“没甚动静,不过三皇子一炷香前去了昭阳宫,瞧着脸色与平常无异。”

姑姑眼神亮了亮,忙对皇后道:“娘娘,三皇子素来尊重您,性子也清明,想必有他劝着,淑妃能消消气呢?”

“希望如此罢。”

姑姑又道:“事已至此,还是想想如何补救,即便得不到淑妃谅解,能不起冲突就尽量不起冲突罢。”

皇后强打起精神来,点点头,这才注意到自己的大宫女还跪在地上,便叫她起身。宫女又道:“娘娘,奴婢回来时瞧见长春宫的人带了礼物往昭阳宫去。”

“什么?”姑姑瞬间明白了元贵妃的用意,皱眉道,“真是唯恐天下不乱!”

“淑妃自入宫后,便一直在与元贵妃斗法,如今好不容易着一回她的道,她如何能放过这个机会。”

“只是可怜了娘娘被牵连。”姑姑叹了口气,又道,“既然被元贵妃领了先,娘娘是不是该有所表示了?”

皇后沉吟片刻,最后咬牙道:“苏姑姑,你去库房将本宫的掐丝珐琅红珊瑚树盆景取来,小心些,别打碎了。”

苏姑姑一愣,有些了然但又忍不住道:“可是娘娘,这掐丝珐琅红珊瑚树盆景还是您册封皇后时太后赏的,成色比圣人御书房的那株都不差,异常珍贵,这么送出去会不会太隆重了?”

皇后却忍不住苦笑:“淑妃侯府出身,什么稀罕物件没瞧过,本宫库房能拿得出手的,也就只有这个了。”说完又对旁边的大宫女道,“意欢,待会你替本宫走一趟昭阳宫。”

苏姑姑和意欢行礼退出去了,没一会儿,苏姑姑便折身回了正殿,见皇后坐在椅子里愁眉不展,忙过去劝道:“娘娘都已经如此示好了,淑妃想必也能理解您的难处,快别担心罢。”

皇后回神,看了苏姑姑一眼,道:“待会意欢回来,让她来见本宫。”

苏姑姑应了一声,皇后又是一声轻叹,似不由自主的感叹:“你瞧着本宫,这惊弓之鸟的模样,哪还有一国之母的风范……”

“娘娘……”苏姑姑心里发酸,声音便有些被哽住。

“这后宫之中人才辈出,论身份有世家出身的淑妃,论宠爱有数十年圣宠不断的元贵妃,本宫算什么?索性本宫也有自知之明,万岁爷立本宫为后,又不肯让本宫生下嫡子,为的不就是平衡后宫、又不至于让他心爱的贵妃受委屈?因而本宫只要不争不闹,好好替他打理着后宫,地位就不会动摇。”皇后语气渐渐变得森然,“然而本宫安分守己数十载,小心谨慎,从不出头冒进,今日却阴沟里翻了船。”

“可这不怪娘娘啊。”苏姑姑心疼的道,“若不是五公主胡闹,在娘娘跟前哭了又哭,娘娘何至于心软叫简家姑娘过了选秀?又哪还会给元贵妃可趁之机?”

皇后喃喃道:“新安……”

苏姑姑忽然跪下:“奴婢知道娘娘把五公主当亲女儿疼,可到了这时再不能偏袒了,且不提此事的罪魁祸首是五公主,须得给淑妃和三皇子一个交代。便是五公主这些日子对简姑娘做的事,若简姑娘一个怀恨在心,日后要是闹起来,只怕娘娘您又要被受牵连了。”

见皇后脸色怔忪,苏姑姑不由加大砝码:“娘娘,如今淑妃已经得罪了,还不知三皇子的意思,但只要三皇子不介意,便是很大的转机,简姑娘日后可是三皇子妃,夫妻一体,倘若又是个会吹枕边风的……”

皇后闭上眼:“罢了……”

话还没说完,宫人来报:“娘娘,新安公主求见。”

苏姑姑仍跪在地上,紧张的看着皇后,皇后睁开眼,心底已经有了决断,先叫了苏姑姑起身,才道:“让她进来。”

苏姑姑面上闪过一丝喜意,垂立在皇后身后。

不多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出现,脸色仓惶的新安公主一进来,便跪在地上:“母后,是新安胡闹,连累了母后……”

“行了,起来罢。”自选秀之初,皇后就没少见新安在自己跟前苦求,原是想着毕竟她离京多年,自个儿能应便应,却没想酿下此祸,不怪新安是不可能的,但毕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皇后疲惫的揉了揉眉心,道,“出了这么大篓子,你也不便在京里待着了,索性丽贵嫔身子也好得差不多,明日就向你父皇告辞,随驸马回杭州罢。”

新安本是抱着皇后的腿哭得梨花带雨,听到这话猛然抬头,眼泪也不流了,愕然的看着她:“母后您赶我走?”

苏姑姑见皇后脸上有些心疼,忙插嘴道:“五公主若不早些回杭州,只怕等淑妃回过神来就该秋后算帐了。”

自家娘娘纯属受牵连,又是一国之母,看在大局的份上,说不准淑妃就忍了,可新安公主自个儿母妃无势,婆家无权,凭什么让淑妃忍?

新安公主自小几乎在坤宁宫长大,因着皇后喜爱她,坤宁宫上下对她都十分亲热,哪受得了苏姑姑这番转变,而皇后的神色也让她又惊又怕,一时心慌,便怒斥苏姑姑:“本宫与母后说话,哪轮得到你一个奴才插嘴!”

苏姑姑忙跪下道:“是奴婢逾越了,请公主见谅。”

一旁的宫嬷嬷见状又急又怕,想提醒自家公主,却碍于凤威不敢造次。

而皇后已经沉下脸了,她毕竟是一国之母,除了太后和万岁爷,便是元贵妃和淑妃,在面上也要尊着她,哪能容一个晚辈随意呵斥自己宫里姑姑,“新安,本宫此意已决,你回公主府收拾行李罢。”

新安苦苦哀求:“母后……”

见她哭得如此上心,皇后语气了缓了缓,劝道:“你不是一直说要随驸马常住杭州吗……”

“可是儿臣偏在简珞瑶被指婚的第二日匆匆离京,如此落魄,岂不是白白让人看笑话?”

“都过去几年的事了,谁叫你到现在还不依不饶,非要弄得人尽皆知,到现在也是没办法。”

可是新安不敢想象满京城都在议论自己为了避着简珞瑶,灰溜溜离京的样子,不由咬牙道:“儿臣堂堂公主,她简珞瑶就算嫁给了三哥又如何,还能让儿臣在京里无立足之地不成?”

皇后脸色又沉了下来:“本宫的话你也不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