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车,萧长风没跟简珞瑶回湘兰院,他临时接到一封信,便决定回书房处理正事,简珞瑶也没在意,叮嘱了几句,便散着步回了湘兰院。

虽然到了古代,也不能做一朵菟丝花,简珞瑶绝不允许自己的人生,过得像摇尾乞怜的宠物一般可怜。

简珞瑶一回了院子,留在王府的秋霜和红云都出来迎接了,并未瞧见郑嬷嬷,简珞瑶便问了一声,秋霜回道:“嬷嬷还在屋里休息,需要奴婢去唤嬷嬷吗?”

“不必了,叫她好好休息罢。”简珞瑶知道郑嬷嬷这几日身子不好,又问道,“嬷嬷今儿身子好些了吗?”

“已经好些了,姑娘不必担心。”回话的是红云,秋霜去厨房端鸡汤了,简珞瑶这两日例假刚走,正是进补的时候,每日早晚都会喝一碗鸡汤,今天早上没来得及,这才下午补上。

不多时,秋霜便将汤盅端回来了,鸡汤是用紫砂汤盅小火慢熬的,一揭开盖子,鲜香四溢,秋霜一面给简珞瑶舀了一碗鸡汤,汤碗底下盛着几块香酥烂软的鸡肉,浓郁的香味扑鼻而来。

简珞瑶接过汤碗,却没有立即喝,而是放在旁边的茶几上,拿着勺子慢条斯理的搅拌。

天气热,砂锅熬出来的东西本来就凉得慢,偏简珞瑶不喜欢别人吹凉了给自己,所以自个儿等着它慢慢降温。

这个空闲,秋霜便说起了早上的事:“对了姑娘,您和王爷出门后,琳红来咱们院子打听您和王爷去哪儿、何时回来的消息,郑嬷嬷怕她居心不良,叫奴婢盯着了,不过姑娘您也注意一下。”

“琳红?”简珞瑶也有些诧异,她与郑嬷嬷一样,提到这个丫鬟首先想到就是淑妃,以前她忐忑不安,以为淑妃对自己如何不满意,迟迟想叫个自己看重的人取而代之,因此对淑妃赏下的两个丫鬟也尤为警戒。

不过现在,简珞瑶觉得淑妃若真要针对自己,不会每次都只是雷声大雨点小的训斥了,旁人以为她在昭阳宫受了多大的委屈,其实她根本就是被毒舌的淑妃娘娘挖苦讽刺了几句罢——说出去只怕连鬼都不相信。

简珞瑶觉得自己跟淑妃多少有了些默契,这两个丫鬟或许是淑妃一开始不放心,放在王府监视自己的,可她嫁过来后一直表现得可圈可点,所以这两个丫鬟也没有用武之地,淑妃自己本人都像遗忘了她们一样。

怎么今天忽然就冒出来了?

简珞瑶想了想,又问秋霜:“那你盯着她后,可发现有何不对劲?”

秋霜摇头,道:“奴婢没瞧出来,这琳红回到自个儿屋里后,便闭门不出了,她跟琳依一样,总爱在屋里做一些阵线活,平日里都不跟人说话,比起琳琅和琳环,王爷这两个大丫鬟却是一点存在感都没有呢。”

简珞瑶皱眉,似乎有什么一闪而过,秋霜忽然道:“对了,琳琅似乎会像琳红请教多种绣法,好像是琳红会双面绣。”

这话落音,简珞瑶端到唇边的勺子忽然从手中掉落,正好掉在碗里,发出清脆的碰撞声,简珞瑶也忙将口中含着的汤水吐出来。

“姑娘?”屋子里的几人一时愣住,还是红云反应,已经麻利的端了杯水来,“姑娘请漱口。”

简珞瑶连漱了三回口,才掩下喉咙间的恶意,回头瞥了眼茶几上还冒着热气的鸡汤,眼底闪过一丝厌恶,红云了然的问:“姑娘,可是这鸡汤有问题?”

“秋霜,你去查一查我不在时,厨房哪些人去过。红云去叫管家请个大夫来,就说郑嬷嬷发热一下午了,我实在放心不下。”

秋霜和红云瞧着简珞瑶阴沉的脸色,各应了一声,面色严峻都出去了,绿绮上前来,问简珞瑶:“姑娘,发生这么大的事,可要叫郑嬷嬷过来?”

“嬷嬷还在发热,不必打扰她。”

绿绮点头,想了想,道:“怕是对方蛰伏许久了,往日咱们府上不说铜墙铁壁,想要使坏却不那么容易,偏今日您和王爷都不在,郑嬷嬷这几日身子不好,也没精力盯太严,琳红又将秋霜和红云的关注分去大半,这才有了可乘之机……”

白露听得一身冷汗:“这鸡汤里放了什么东西,竟如此大动干戈?!”

不多时,大夫来了,白露早已将鸡汤端去了郑嬷嬷屋子里,红云亲自领了大夫过去,过了片刻,红云面色发白的进了主屋,“噗通”一声跪在简珞瑶跟前:“奴婢办事不利,险些酿下大错,请姑娘责罚!”

说着,额头狠狠地磕在地上。

简珞瑶摆手,“行了,起来说话。”

红云额头红了一大片,可见自己磕得有多狠,绿绮将她扶起来,劝道:“咱们都着了那贼人的道,不止你一个人,还是先听姑娘如何处理罢。”

红云应了一声,看着简珞瑶时眼眶发红,颤声道:“大夫说……说汤里有过量的水银。”

“水银?”绿绮的声音都忍不住提高了一度,哑着嗓子问,“可会致死?”

“大夫说不会,然而量用得足,很有可能导致女子身体亏损……恐不孕……”

这话一出,绿绮和白露俱是脸色发白,白露颤声道:“心思竟如此狠毒,水银入水无色无味,若不是姑娘警觉,这要是一碗汤喝下去,岂不是……”

相比丫鬟们惊恐,简珞瑶这个当事人反倒沉稳许多,她只是冷着声问:“秋霜还没回来吗?”

红云道:“奴婢回来时,秋霜还在问婆子们的话。”

“不等她了,兹事体大,去将王爷请过来,还有琳琅琳环,琳红琳依,都给我叫过来!”

“是!”几个丫鬟闻言,齐声应道,便匆匆出去了。

这事确实给了她们狠狠一个耳光,原以为她们将姑娘照顾得很好,却不想在她们眼皮底下,竟有人如此大胆投毒,这要是真毁了姑娘的身子,以姑娘的身份,生不出小世子来,日后王府哪还有她的立足之地?

当真是釜底抽薪,这一招真是又狠又准啊!到底是谁,对她们姑娘竟仇恨至此?

简珞瑶也在思考这个问题,到底是谁,几乎恨不得她去死。

琳琅琳红几个人的屋子离得近些,很快便被叫过来了,简珞瑶也没见人,只让她们跪在院里,来往的丫鬟婆子瞧了又瞧,指指点点。

几个丫鬟不明所以,只屈辱的垂下脑袋。

不多时,萧长风也过来了,他大步走在最前列,后边是几个随从,红云小跑着跟在他们身后,累得气喘吁吁。

萧长风却呼吸平稳,越过跪在地上、用热切的目光瞧着他的几个丫鬟,萧长风脚步都没顿一下,坚定不移的往里屋走。

“怎么回事?”萧长风一踏进屋子,瞧见简珞瑶坐在椅子里沉思,便急忙问。

红云没有跟他细说,一进来就是求他救救王妃,他当然知道自家府中,王妃不可能被人欺负,但也知道她素来不是开玩笑之人,必定是遇到了棘手的事,这才抛下手头的事,立即起身往后院赶。

简珞瑶也不卖关子,当即就说了:“……不管琳红有心无心,她确实在引开郑嬷嬷她们的注意力,即便是被利用,利用她的也是与她接触过的人,琳琅或者一贯同她交好的琳依,既然三人都有嫌疑,也不能唯独落下琳环不叫,所以一并让她们过来了,剩下的王爷处理罢。”

说罢,简珞瑶揉了揉太阳穴,有些疲惫。

萧长风却没有立即出去,而是坐在她旁边扶了她的肩,将她搂进怀里:“是我疏忽,险些让你受委屈了,幸好没碰那东西。”萧长风抱着她的手越来越用力,最后几乎将她整个人揉进他身子里。

简珞瑶推了推她,低声道:“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谁能想到竟有人如此不怕死?”

“不管是谁,总要叫他也尝一尝水银的滋味!”萧长风的声音有些冷,不是一贯的清泠,更像是透进骨子里的冷,说着,他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道:“你先歇着,我叫人带她们下去审问。”

简珞瑶靠在他怀里,倒没有被他阴狠的这面吓到,反而越发觉得这个怀抱温暖。发现毒后,第一时间叫萧长风过来,便是为了将这事交由他处理。

说她矫情也好,毕竟经历过和平平等的年代,让她用这个时代的手段叫人逼供,还真有些做不出来,可这投毒之人既然敢做,便是有十足的把握,普通手段不一定能叫人投降。

而她也不想手上沾满鲜血,至少现在不想。

反正这个男人一切都会处理好。

简珞瑶信任萧长风的手段,毕竟是心怀天下的人。

萧长风也确实没让她失望,到用晚饭的时候,消失了整整一个时辰的萧长风终于出现了,身上带着些血腥味,叫简珞瑶远离些,他去换洗。

简珞瑶没有离去,从背后搂着他的肩,整个人趴在他宽厚的背上。萧长风换衣裳的动作也一顿,干脆停下了,转身面对着简珞瑶,将她搂进怀里,大掌在她的脊梁上细细摩擦,安抚。

“盘问出来了?”简珞瑶低声问。

萧长风点头,简珞瑶又问:“是谁?”

“受元贵妃指使的琳琅。”萧长风的声音里有些冷。

果真是琳琅。但简珞瑶听到这个回答,还是愣了一下,她想了很多个幕后黑手,元贵妃应该排在后边些,毕竟她还只是王妃,是元贵妃上串下跳才让她被圣人指给萧长风的,至少在短期内,元贵妃对这个结果应该很满意,不至于如此害她。

原来是她低估了自己。原来元贵妃恨她到这么丧心病狂的地步,手都伸到王府了。

可她到底做了什么?

不过这不是重点,简珞瑶问:“琳琅为何招得如此快,她不怕招了必死无疑吗?”

萧长风冷笑一记,道:“不招也是死,起码这样能走得安详一些。”

简珞瑶恍然,好像世人的确很在意死无全尸、尸骨无存的死法,随后她又问:“琳琅毕竟是你从宫里带出来的丫鬟,想必也是你的心腹,为何就这般轻易被元贵妃所用了?”

“元贵妃拿了她亲人做威胁,又许诺她事成后将她抬为妾。”

“也是,若我身子亏损,生不出子嗣,确实要为王爷广纳美妾,到时候就没什么理由阻止琳琅了。”简珞瑶私以为这才是琳琅愿意倒戈相向的原因,美人计不只是用在男人身上,女人自然也可以。

“如此恶毒之人,总有一日要叫她自作自受!”

听出萧长风语气里的冷意,简珞瑶拍了拍他的肩,劝道:“王爷别冲动,如今她正受父皇宠爱,因此才有恃无恐,咱们就算闹到父皇跟前去,也扳不倒她,这个暗亏便吃下了,日后再好好偿还。”

萧长风如何不知道这个道理?抱紧了怀中的人,吻着她的额头,低声道:“如今只能委屈你了。”

“只要王爷有心,仇何时报都不晚。”

其实简珞瑶早有心理准备,毕竟能策反萧长风从小的大宫女,没有一点权势根本办不到——琳琅毕竟是从宫里出来的,眼皮子不会那般浅,只要这幕后主使之人在宫里,无论是哪个嫔妃,简珞瑶和萧长风都不能立即为自己讨来公道,倒不如按兵不动,等着日后算总账。

“这事就琳琅一人,其余几人都是无辜的吗?”

萧长风点头:“她们都是被琳琅利用了。”

“那琳琅如今人呢?”

“死了。”

简珞瑶诧异的挑眉:“死了?”

“她想给亲人留条活路,交代完便撞墙自尽了。”萧长风淡淡的道,仿佛对方不是跟自己十多年的丫鬟。

简珞瑶又问:“那琳环她们呢?”

“被抬回屋了。”

抬?简珞瑶又玩味了片刻,才问:“你对她们都动刑了?”

萧长风十分自然的回道:“一开始无人回话。”

简珞瑶也没这么圣母去给不相关的人讨公道,哦了一声,便道:“那王爷的几个丫鬟可都负伤了,不能再照顾你,是不是重新选几个?”

“不必。”萧长风拒绝道,“索性一直在湘兰院,也用不上这么多人。”

简珞瑶点头,对萧长风的意见表示赞同,夫妻本来就该住一起,这狡兔三窟几个意思?分居当然要分掉感情,她巴不得萧长风就她这一个院子,每日下朝只能乖乖的回来这里吃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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琳琅的事在睿王府告一段落,宫里却有人十分在意着。

这一日上午,林姑姑匆匆进了长春宫正殿,元贵妃正斜靠在榻上,欣赏着自己新涂的蔻丹指甲,听见脚步声,头也没抬的问道:“如何,成了吗?”

林姑姑深吸了一口气,摇头道:“回主子,没有。”

只听“啪”的一声,白嫩的手掌拍在桌子上,元贵妃惬意的神色,已经变成了厌恶:“废物!”

林姑姑心里忐忑,还得汇报道:“接应的下人回来报,他在睿王府侧门派回许久,没等到人出来,后来是瞧见了采买的婆子,塞了几块银子出来,才探听到琳琅已经死了,她得罪了睿王妃,被活活打死的,睿王另外三个大丫鬟,也被打得奄奄一息,养了这么几天还不死不活的,已经死了一个丫鬟,睿王妃怕传出恶名,便每日叫大夫诊治,给三个丫鬟吊着命,就怕再闹出人命呢!”

第69章 01.01

听得林姑姑这般说,元贵妃嗤笑一声:“人命?昭阳宫那贱人自诩名门闺秀,清高自傲,惺惺作态,当自己是出淤泥而不染,从来瞧不上本宫的手段。如今她自个的儿媳妇比之本宫,已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不知那贱人心底作何想?”

林姑姑笑道:“昭阳宫那位只怕呕得不行,又是自个儿媳妇,非但不能公之于众,为了睿王的名声,还得妥善替她保密,心里头如何不气得吐血?”

元贵妃眯了眯眼睛,似乎看到淑妃气急攻心的样子,拉成声调道:“既然她也不想忍,不如让本宫来助她一臂之力。”

“主子您是要将这事捅出去?”林姑姑愣了一下,连忙劝道,“使不得啊,下边的人探查了几日,都查不出琳琅是因何被睿王妃打死的,若只是睿王妃出于嫉妒还好,万一睿王和睿王妃识破了琳琅的动机……”

元贵妃眼底闪过一丝阴狠,沉声道:“那贱婢的家人都捏在本宫手中,她要敢供出本宫,本宫便叫她全家下去陪葬!”

“主子先别气,琳琅已经死了,不管她有没有供出您,这事都到此结束,睿王那边若有法子,恐怕也不会叫她死得这么痛快。”

“照你这么说,人都死了,本宫还忌惮她作甚?”

“话虽如此,却怕一万呢。倘若琳琅没死,有她的口供,睿王和睿王妃反倒不敢贸然来对峙,一来琳琅是他们府上的,又是跟睿王从宫里出去的老人,哪能轻易为咱们说用?咱们还能说睿王府栽赃嫁祸于主子您呢,万岁爷自来宠您,睿王来势汹汹便落了下乘,可想而知到时万岁爷多半偏帮主子。”

元贵妃点头,眼底闪过一丝自傲:“万岁爷对本宫这点回护之心还是有的,岂能容他一个小辈在本宫跟前蹦达?”

“所以奴婢觉得,这事上谁先动,谁就落了下风。”

“此话怎讲?”

林姑姑有些迟疑,在元贵妃询问的目光中,还是咬牙道:“万岁爷年岁大了,对这些皇子的容忍度,也越来越高,睿王自来会在万岁爷跟前讨好,再来一个睿王妃,夫妻两唱双簧,把万岁爷逗得开怀,这些时日,万岁爷哪回提到睿王,不是满口夸赞?”

元贵妃脸色又沉下来,阴狠的道:“萧瑱!”

“奴婢就怕其中有诈,睿王这是在下套子给咱们钻呢,您说咱们替他把事情闹大,满城尽知睿王妃阴狠手辣,她哪还担得起王妃的重任?到那时,睿王和睿王妃恐怕就要去万岁爷跟前自证清白了。”

“睿王和睿王妃最近正得圣心,淑妃又惯是会哭诉的,只要他们不把事情往主子您身上扯,万岁爷也不会往这面上想,说不准瞧他们这样,万岁爷便允了呢?毕竟万岁爷也不想叫人觉得他没眼光,指了个包藏祸心的媳妇给睿王不是?”

元贵妃眯着眼睛,却不得不点头,林姑姑这分析不无道理。

林姑姑一面说,一面细心打量自家主子的神色。她是主子跟前最受倚重的人,可主子气性大,若将主子惹恼了,便是她也不能全身而退。林姑姑知道自家主子不爱听这些,可她又不能不提,因此小心翼翼的观察着,见自家主子神色虽不好看,到底没发作的迹象,忙松了口气。

继续道:“天下无不透风之墙,万岁爷派人着手调查,谁敢不仔细?咱们下边的人便是再小心,也难免露出些破绽,到时侯事迹败露,弄得人尽皆知,且不提主子您百口莫辩,单单有虎视眈眈的太后在,万岁爷纵是想偏袒您,太后只怕也要扒下您一层皮来。”

林姑姑说完,元贵妃一直阴沉着脸色,不置一词。也不知心里在想什么。林姑姑心里头惴惴的,能确定的是主子明显不悦了,因而忙又道:“只要咱们这里按兵不动,睿王府就甭想将火烧到主子您身上来,万岁爷头一个就不答应!”

元贵妃生了好半会的气,这会终于道:“你说的是,本宫不该心急,没得落了他们的套。”

总算把主子劝过来了,林姑姑松了口气,忙笑道:“可不是,只要咱们不接招,琳琅也死无对证,这事就不了了之,睿王算计得太精细也于事无补,至于下药这一事,慢慢来,奴婢就不信睿王府就真如铜墙铁壁,固若金汤了。”

“本宫能策反一个琳琅,自然也能策反第二个第三个。”元贵妃挑眉,心里头有些遗憾,“只是不知道那贱婢到底有没有得手。”

“奴婢瞧着睿王都舍得拿睿王妃的名声来做饵子,引主子您上钩,怕是恨到极处,才如此不管不顾。再说了,就算那药睿王妃没喝完,但凡碰了一星半点,睿王妃便至少一两年内无法怀孕。”

“无法替皇家开枝散叶,万岁爷和那老不死的,也不会多对这小贱人高看一眼了。”元贵妃勾起唇,心情好了许多。

林姑姑提她将心思说出来:“可不是,睿王妃生不出孩子,跟安王妃和诚王妃还有何区别?谁也越不过咱们六殿下的正妃去。”

长春宫的主仆在密谋,被长春宫惦记的昭阳宫也没闲着,淑妃正在摊开一封信细细的看着,王姑姑立在身后,瞧着自家主子越来越难看的神色,心下也跟着忐忑,忍不住关切的问:“主子,可是殿下发生什么事了?”

这信虽说是上午时世子夫人入宫,递给自家主子,她却一眼瞧得出来,这不是安宁侯府的信,而是自睿王府出来的。

王姑姑当时就有些惊讶,虽说主子和殿下最近关系紧张,可每日该请的安殿下也不会落下,到固定的日子,睿王妃也会在主子宫里歇上片刻,还是能说得上话,倒没必要这般迂回。

除非这信是不能叫别人知道的。

淑妃没作声,只是朝林姑姑扬了扬手中的信,保养得宜的脸上带了一丝愤怒。

王姑姑越担心了,忙接过信看起来,待瞧清楚上边说了什么之后,王姑姑眼睛立刻瞪起来,怒道:“这个恶妇!竟如此歹毒……”

相较起来,淑妃脸色难看是难看了些,倒比王姑姑要冷静许多,她只是交代王姑姑:“点一支蜡烛来。”

“是。”王姑姑应了一声,也没吩咐宫女,她亲自拿着信,走到殿侧的角落,那里摆着了一座烛台。

王姑姑拿起旁边的火折子,吹了吹,火光亮起,点燃了一支蜡烛,她便借着跳跃的烛火,将信纸慢慢燃烧成灰烬。

片刻后,王姑姑回了淑妃身侧,低声问:“娘娘,咱们现在该如何?”

“这事证据不足,琳琅又死了,贸然到万岁爷跟前去告状,多半没有结果。”

“别说证据不足,就是证据确凿,只要睿王妃没有受到实质性的伤害,万岁爷怕就不会处置元贵妃,她当年用这手段迫害过多少宫里的娘娘们,万岁爷都快到而立之年,大皇子才出生,不也是她的手笔?万岁爷可曾责怪过他的充费分毫?”

王姑姑这话颇有些怨气,她跟主子一起长大,主仆情分颇深,自决定随主子入宫,她便绝了嫁人生子的念头,对于主子所出的三殿下,她也是倾注了感情的,又是自己看护着长大,相当于半个子侄。

自三殿下成年后,元贵妃的动作就越来越大,阻扰万岁爷指婚,后边实在拖不过去了,又打主子正妃的主意,都让她如愿了,却又见不得万岁爷和太后喜爱睿王妃,如此迫害,睿王妃若生不下子嗣,不说万岁爷和太后的宠爱要收回,就是三殿下也要被牵连。

单是无嫡子这一条,便足以让三殿下在日后竞争那个位置处于弱势。

这手段当真是又快又狠,而他们,也真险些就让她得逞了。

王姑姑又惊又怕,这会儿虽庆幸元贵妃的阴谋没有得逞,却也不禁为万岁爷不分青红皂白的包庇元贵妃,将其纵得无法无天而感到愤懑。

“你说的是,不管咱们手上有没有证据,告状都是不顶用的。”淑妃反倒比王姑姑看得开,她早愤怒过,但都于事无补,所以万事还得靠自己。

“不过瑱儿这儿媳妇,倒也没有本宫以为的那般不堪嘛。”淑妃轻笑,这是她第一次以赞赏的眼光去看简珞瑶,“往常见她在太后和万岁爷跟前讨得好,本宫也只当是雕虫小技,在娘家学来的,倒真真没想到,五品小官之女,也算有点胆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