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先生慢慢起身,走到孙先生身边,拍拍孙先生的肩膀,让他坐下,慢吞吞道:“孙老弟啊事情变成这样,谁也不想,我亏了,夫人也亏了,但是孙老弟,您可一点没亏,不是吗?”

孙先生面上一僵,神色惊疑不定。

“我古某反正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夫人若是硬要拉了我去见官,我也不怕,开矿所需的一应文牒我都备的齐齐的,夫人参股也是心甘情愿按过手印的,想告我行骗?呵呵,没那么容易…再说了,我若是倒了霉,对你有什么好处?难道你要把到手的银子都吐出来?让你的妻儿老母从新宅子里搬出去?天津桂花儿巷二进的小院子比原来的破瓦房可是舒适多了…”

古先生一席话,让孙先生更加惊讶,惶惑的看着古先生:“你怎知…”

古先生朗声一笑:“别忘了我曾当过漕帮的师爷,不敢说兄弟遍天下,不过,若是想知道点什么事,还是容易的。”

孙先生面色发白,坐不住了,腾的站起来:“你想怎样?”

古先生示意他坐下来,笑容温和,眼神却是犀利,透着明赫赫的威胁之意:“孙老弟稍安勿躁,我只是希望你明白,夫人若是知道你从中得了这若干好处,她还能信你?说不定还以为是咱们两合起伙来骗她,我这个外人固然可恶,你这个家贼更是不可饶恕,所以啊咱们如今是一条船上的人,翻了船,谁也跑不了。”

孙先生痛苦的抱着头,沉默良久,哑着嗓子问道:“那你说该怎么办?”

古先生淡淡一笑,缓缓道:“只需你好好与我配合,这事不难解决,李家官大家业大,亏这么点银子小意思,事后,你还照样住你的新宅子,开你的杂货铺。”

孙先生斟酌再三,到了手的银子他可不想再吐出来,反正李家多的是产业,亏不死他们,孙先生目光一凛,拍案决然道:“好,一切都听你的。”

韩氏和姜妈妈姚妈妈一道在库房里给大老爷挑选贺礼。

“夫人,老奴觉着这匹暗花罗挺合适的。”姜妈妈抱了一匹赭色的暗花罗来。

韩氏摸摸料子,叹道:“这本是给老爷留的,罢了,添上吧再把那匹妆花罗一并捎上,送给大伯母。”

姚妈妈赶紧命人把两匹布料都抱出来,在库房物品出入登记册上记下。

“姜妈,你再去挑上两匹不用的缎子,我记得还有两幅翠纱帐子,也一并捎上,再加上一对玉如意,算是送给俞家的聘礼。”韩氏极不情愿的吩咐道,若不是老太太一再叮嘱,她才懒得给那个jian货准备聘礼。

姜妈妈和姚妈妈对望一眼,姜妈妈抬了抬下巴,给姚妈妈使眼色,姚妈妈又去挑了两匹去年剩下的锦缎。

春杏来报,说孙先生求见。

韩氏神色一凛,说:“姚妈,你赶紧把东西准备好了,姜妈你随我去花厅。”

韩氏急急来到花厅,见是孙先生把古先生带来了,先是一喜,可看这古先生一脸愁苦,上次来送红利时他可是一脸喜色,韩氏不禁心里一沉,目光转向孙先生,孙先生闪烁着低下了头,韩氏更是不安。

古先生上前行礼:“见过李夫人。”

韩氏开门见山,单刀直入:“古先生,山西那边一切太平吧?”这几天叫孙先生去打听,他什么消息也打听不到,把她气的够呛,又不敢有大动作,生怕老爷知道,愁的她吃不下睡不着,人都老了一大截,老太太还以为她在为俞莲的事闹情绪,一再劝解她,要想开点,她现在哪有心情管俞贱人的破事。

古先生面有难色:“李夫人,这事,古某真不知该如何开口。”

韩氏只觉手脚发凉,声音都打着颤:“你直说便是。”这段时间她想了很多,也做了最坏的打算,就是被古先生骗了,血本无归,但是今天古先生能站在这里,骗局的可能性应该可以排除,剩下的可能性就是她参股的矿山不那么赚钱,一时半会儿回不了本,甚至会亏一点,没关系,这些她都能接受,可是,如意算盘落空的滋味实在不好受。

“李夫人,这矿山,当初古某是亲自去看过的,出的煤成色极好,且是在浅层,容易挖掘,大家都说这座山是能挣大钱的,确实头两个月是挣了不少银子,可是…挖到底下,尽是些废石,煤渣少的可怜,古某不甘心,命人继续深挖,还是…一样的情形。”古先生抱歉道。

“那另一座矿山呢?”韩氏急问道。

古先生摇头叹息:“这两座矿山是连在一块的,情形都一样。”

韩氏半响回不过神来,心慌道:“那你的意思是…赚不了银子了?那本钱呢?本钱能回来吗?”

古先生再度摇头:“只怕是难。”

姜妈妈急道:“可你当初不是说,这两座矿山都是极好的,一定能赚钱?”

古先生惭愧道:“按常理是如此,可是连当地有经验的矿工都看走眼了,我也是有苦说不出啊毕竟这东西埋在地底下,咱们又没那透视眼,看不见不是?这开矿山本来就风险极大,开对了,就是挖到座金山,开不对,就是一堆废石。”

韩氏坐在那浑身发冷,摇摇欲坠,撑了这么多日,本就已经心力憔悴,这一下真有点承受不住,气息起伏了几个回合,韩氏强压住心中的失望与焦虑,目光如炬审视着古先生,冷声问道:“当初你说黄家也入了股,可据我所知,黄家并不知此事,你要做何解释?”

古先生故作惊讶道:“难怪黄家夫人责怪我口风不严,哎呀李夫人,您怎好去问黄夫人,当初我可是答应她绝不将此事外传的,是看您确实有心想入股又犹豫不决,才道出黄家,让您安安心。”

韩氏怀疑道:“是吗?我们这么多银子交在你手上,现在你一句话,银子没了,赚不了了,这事难道就这么算了?你让我们心里怎么想…”

古先生打断道:“李夫人,古某知道这事让夫人很失望,不瞒李夫人,在来李府之前,古某已经去过黄家和另一位东家府上,对这件事做了交代,当初古某就说过,这事不能包圆是有风险的,你们若是不信,每家只管派出最可信的人随古某去一趟山西,看看便知古某是不是在诓骗你们。”

韩氏强作镇定:“你倒我不敢吗?我这边让人联络黄家,一起去山西看个究竟。”

“李夫人,联络一事,古某还是劝李夫人打消这个念头,投资矿山需要多少本钱,您是知道的,您两座山,一座占了两成,一座占了三成,他们下的本钱可比您多多了,你们若是商贾之家,没关系,随便囔囔都行,可你们偏巧都是官家,几位老爷又是身兼要职,就凭那么点俸禄,哪来那么多银子去开矿?当然,古某是知道李夫人的银子来的清白,李家那么多产业,这么多年积蓄下来,这点银子还不是小意思?可御史台的人不会这么想,外边的老百姓不会这么想,到时候惹出点闲话,只怕对几位官老爷不利,古某是肺腑之言,还请李夫人三思,黄家那边是再三嘱咐不得宣扬出去,还有另一户地位更显赫的,更是胁迫古某,要是漏出一星半点口风就要摘了古某这颗脑袋…夫人您参股的事,古某可是跟谁也没提起过。当然,如果李大人不介意的话,古某也没意见。”古先生诚恳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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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三章 走投无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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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三章 走投无路

这话是正中了韩氏的要害,一百多万两银子啊说出去谁信你这银子是清白得来的?若是实话实说,传出去,李家借印子钱去投资矿山结果亏的一塌糊涂,只怕她还没愁死,老爷就会把她给掐死了。韩氏态度缓和下来,毕竟现在主动权掌握在古先生手上,怎样能把损失降到最低才是关键。

“古先生,我也不是信不过你,实话跟你说,我家老爷为官清廉,就靠着以前置办下的几处产业还有点进项,这次投资矿山,已是用掉了所有积蓄,还大部分是是借的,古先生,我这确实是有难处,你看,能不能想想办法,我实在是亏不起呀”韩氏低声下气道。

古先生心里冷笑,这个婆娘刚才威胁不成现在又来装可怜了。李家的底细他是一清二楚,不需要她来说明,原本就不是她的银子,哭什么穷,装什么可怜啊

“李夫人,不是古某不想帮您,这事实在不好办,古某估计,就算挖穿了地底,这产出还不够付人工费的。”古先生苦笑道。

韩氏面色发青,用力咬着牙死撑着,才没瘫倒,颤声道:“那可如何是好?那些银子就这样打了水漂?”

古先生面色也不好看,叹了口气。

韩氏深吸了口气,态度坚决道:“古先生,我家的情形已经跟你直说了,我现在不要求能赚多少银子,但这本钱我必须要回来,要不然,我便是豁出脸面不要,也要与你打官司,当初你可是你说的千万般,万般好,我才信了你。”

古先生怔了怔,鼻子里哼出一声不屑的笑来:“李夫人,您是想告古某欺诈?”

韩氏冷声道:“到时候一切就让官府来定夺。”

孙先生急了,想开口劝夫人,被古先生眼神止住,古先生从容道:“李夫人,做生意本就有亏有赚,您若是想做稳赚不赔的生意,这天底下怕是难找,当初古某就有言在先,这事有一定的风险,是谁说富贵险中求?入股的合约是您自己签的,手印是您自个儿按的,古某可曾胁迫了你?开矿的文书您手上也有一份,您可以拿去官府验证,是不是伪造的。古某孑然一身,无名小卒一个,怕什么呀夫人要不要告官请自便,古某保证随传随到,孙先生知道古某何处落脚。”

姜妈妈见两人闹僵了,忙来转圜:“古先生,我家夫人也是一时情急,告官能有什么用,能让废矿变成金矿不成?大家还是坐下来好好商量商量,看怎么把损失降到最小才是。”

孙先生忙打哈哈:“就是就是,办法总会有的…”

韩氏一记眼刀飞过去,办法会有的,你哄三岁小孩呢都成废矿了,还能有什么办法?

姜妈妈见古先生神色缓和下来,又道:“古先生,难道一点剩余的银子都没了吗?”

古先生道:“包矿山差不多已经去了七成,还要打点关系,雇佣矿工,运送煤炭,已经所剩无几。”古先生说着掏出一本账册交给姜妈妈:“所有开支上面都有记录,李夫人一看便知。”

姜妈妈接了账册又转交给夫人,笑的十分温和:“古先生,我们李家的情形与别家不同,别人家这点银子亏了不打紧,可我们李家亏不起啊古先生,您看,能不能剩下的银子都匀给我们李家?”

韩氏也是屏住呼吸,迫切的望着古先生,适才她已是软硬皆施,可都叫古先生驳的无话可说,人家是走江湖出身的,水里来火里去,见惯了世面,真要比谁更能豁出去,她绝对是输家,姜妈妈这番提议让她又重新燃起了希望,哪怕是二十万两,不,有十万两银子也是好的呀

古先生皱起眉头,沉吟道:“这事真不好办?所有开支都有明细账目,另两家一算便知还剩多少,我如何匀给你们?”

韩氏和姜妈妈具是心一凉,充满了绝望。

但听古先生又道:“我再想想办法吧”

孙先生去送古先生,韩氏身子一软,瘫在了椅子上,失神的呐呐着:“完了,这回真的完了,一切都完了…”

姜妈妈不知该如何安慰她才好,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亏本已成定局,老本亏了便亏了,可这前前后后七十万两印子钱该怎么还?每月光利息就得四万多,还有二十万印子钱下个月就到期…库房里能卖的东西差不多都卖掉了,东直门那十八间铺面没有二少爷出面根本就卖不掉,这该如何是好?

“姜妈?我该怎么办?我就做梦也想不到会是这样的结果,我所有的希望,我的心血全都完了…老爷若是知道,他一定会杀了我的…我现在真的是走投无路了呀”韩氏无助的哭道。

姜妈妈轻拍她的背,苦涩道:“夫人,先别慌,古先生不是说会想想办法吗?”

韩氏哽咽着:“他就是把剩下的都给我也是远远不够啊”

“夫人,这事还是跟老爷商量商量吧瞒下去不是办法呀老爷再生气,您总归是他的结发妻子,老爷不会不管的。”姜妈妈劝道,事态的发展已经不是夫人可以控制的了,那些个放印子钱的大都背后有靠山,又是些穷凶极恶之徒,要钱不要命,官府也怕他们三分,这要闹起来,后果不堪设想。

韩氏抬头,凄惶的看着姜妈:“可是…我怕呀我不敢,老爷早就对我不耐烦,厌弃的很,巴不得我早点死了,省的碍他的眼,我要是把这事告诉老爷,他还不乘机把我给休了…”

姜妈妈抹了把老泪,真想说…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可夫人已经这般凄惨,又怎好再数落夫人的不是。

“夫人,纸包不住火呀与其等人家找上门来,还是您自己跟老爷说明的好,老爷如今对夫人是冷淡了许多,可夫人好歹还有大少爷,有小姐,老爷便是不顾念夫妻情分,看在大少爷的面子上也不会坐视不管的。”姜妈妈劝道。

韩氏心里微微动摇,旋即又摇头,凄然道:“明珠已是这般光景,自身都难保,明则又这般懦弱,我如何指望的上他们?”

姜妈妈脑子里一个念头闪过:“要不,跟大少奶奶商量一下,她那些嫁妆起码值得十几二十万两银子,下月二十万的印子钱可就要到期了。”

韩氏一愣,犹豫道:“她会同意吗?”

“她不同意也得同意啊这女人就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夫人您若是倒了霉,大少爷不得跟着不受待见?她也捞不着好,只要帮着夫人渡过这次难关,以后不怕没有东山再起之日。”姜妈妈说道。

韩氏思忖再三:“还是不妥,若是动了若妍的嫁妆,让丁家夫人知道了,依她那个火爆性子,定会满京城的去囔囔,不得更糟?”

说话间,孙先生回来了,耷拉着脑袋站在厅中央。

韩氏抹了把眼泪,狠狠瞪着他,一双怒目几乎要喷出火来,她抓起茶几上的杯子朝地上狠狠一砸。

清脆的碎裂声,吓得孙先生两腿一软,跪了下来。

“这就是你给我找的可靠又稳妥的人,这就是你给我介绍的赚大钱的好生意,现在,你去想办法把银子弄回来,去啊”韩氏指着孙先生的鼻子怒骂道。

孙先生重重磕了两个响头:“夫人息怒,小的也没料到事情会这样,不瞒夫人,那古先生他自己也是投了全部身家进去,半生跑江湖辛苦赚的银子都没了。”

“我呸他亏多少与我何干?便是死了也与我无关,我只要拿回我的银子,你今儿个若是不替我想出法子,要回这银子,我就治你个勾结外人,欺诈主子之罪。”韩氏怒道。

孙先生冷汗涔涔,古先生果有先见之明。

“夫人,小的怎敢做这种欺主忘义之事,夫人明鉴呐”孙先生连连磕头。

姜妈妈喝道:“若不是你在夫人面前说的天花乱坠,这银子能打水漂吗?打水漂还能听几声响呢你赶紧替夫人想个法子,这个坎要是过不去,咱们一个也跑不了,都得倒霉。”

孙先生惶恐的抬起头,用袖子擦了把额上的冷汗,吞吞吐吐的说道:“办法也不是没有…”

姜妈妈催促道:“你别吞吞吐吐的,有话赶紧说。”

“夫人不若把这两座废矿转手…”孙先生定了定神说道:“反正外人又不知道这是废矿,只要咱们筹划的周详。”

韩氏眼睛一亮,直起身子,道:“你起来说话。”

孙先生站起来,上前两步,小声说道:“小的也是听古先生说的,他想找个商贾,把他的份额转出去,然后远走他乡,到时候谁还找得到他?”

韩氏踟蹰道:“他是孑然一身,走哪都不要紧,可咱们不行啊”

孙先生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之意,嘿嘿笑道:“夫人,您把您的份额都委托给古先生不就成了?到时候,谁知道您也有份?出了什么事,人家只会找古先生,跟咱们…没关系。”

韩氏眉头渐渐舒展开来,看看姜妈妈,姜妈妈点点头,认为这招可行。

“不过,怕是转不出好价钱,但小的以为,能拿回一点是一点。”孙先生道。

韩氏慢慢起身,在厅中走来走去,孙先生和姜妈**目光就跟在她转来转去。

良久,韩氏停下脚步,说:“你去跟古先生说,让他帮忙把我的份额也转了,能拿回多少算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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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四章 雪上加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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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四章 雪上加霜

工部员外郎黄大人府上。

“听说您家公子要娶李尚书家的表小姐?”一位身材丰腴,颇显富态的夫人凑进了放低声音问道。

黄夫人意外的一愣:“,赵夫人,这话您听谁说的?没这事儿啊”

“外面可都传遍了,您不知道?”赵夫人奇道。

黄夫人瞠目,拔高了声音,气愤道:“这是谁造的谣啊?缺不缺德呢我家琪儿怎么可能娶那种品性的女人。”

赵夫人恍然道:“我说呢您一世精明,怎会在这种大事上犯糊涂,咱也不是嫌弃人家是个表小姐,家世什么的,过得去也就行了,关键是品性,这娶妻要娶贤,要是娶个嘴碎的,成天说三道四,搬弄是非,那就家务宁日了。您别怪我多事,咱们两家什么交情,我一听说这事,就赶紧过来问问,既然您没这念头,那我也就放心了,可这谣言是哪传出来的呢?照这样传下去,三人成虎,众口铄金,黄公子的声誉可得受影响了。”

黄夫人那日听女儿转述了舞阳郡主的话,当即就断了结亲的心思,前日李夫人送来帖子邀她过府叙话,她也装病推了。没想到,外面尽是流言满天飞,这以后琪儿还怎么找像样的媳妇?黄夫人急的想骂娘,碍着赵夫人在生生忍住,暗暗咬牙道:“若叫我知道是谁造的谣,我定叫她好看。”

赵夫人若有所思的说:“有可能是拿起子嘴碎之人说着玩的,也有可能是谁故意想坏我大侄子的名声,也说不定是李家自己传的…哎总之啊嘴长在别人脸上,咱们也没办法不是?”赵夫人说着叹了口气。

黄夫人越想越有道理,李夫人主动找她,定是急于将亲事定下来,怕她后悔,见她无动于衷,故意放出消息,逼她就范也不一定,这样想着,心里更是气得不行,面上只能温婉笑道:“多谢赵夫人来告诉我,不然我还蒙在鼓里呢这事我自有计较,定不会叫那些居心叵测之人得逞的。”

韩氏初时被打击的手忙脚乱,可冷静下来细想想,又生出几分怀疑,将古先生留下的账册细细看了一遍,这帐做的很细致,根本瞧不出破绽。不行,还是得找黄家问问。

林兰照例在药铺等李明允下值,然后一起回家,可今日明允似乎特别迟,申时都快过了,还没来。

银柳看看天色,焦急道:“二少奶奶,是不是叫文山去看一下。”

林兰倒是无所谓,反正铺子里事还没忙完,不以为然道:“你急什么?二少爷定是公务还没忙完,就跟你二少奶奶我一样,慢慢等吧”

银柳悻悻的撇了撇嘴,继续干活。麻利的把药包好了,就要交给等候取药之人。

莫子游“嗳嗳”叫了起来,从银柳手中把药包夺了过去。

“你干什么呢?”银柳不解的看着他。

莫子游道:“我看你刚才茯苓都没称过,就用手这么一抓,可别失了准头。”

银柳柳眉轻佻,自信满满的指着药包:“那你验验,若是不准,我叫你师父。”

林兰看他们两又斗上了,莞尔道:“叫师父可不行,我已经是你师父了,难道你想另投师门?我可不答应。”

银柳面上一窘,急道:“我…我不是这意思。”

莫子游不怀好意的笑道:“按理呢,你该叫我师伯的,这样吧,也不用你另投师门了,你若是输了,以后老老实实叫我师伯。”

银柳双手叉腰,斜地里瞧着莫子游:“那我若是赢了呢?”

莫子游眨巴着眼睛:“那我就叫你小师侄呗”

“哎…这药到底要不要验啊?”等候取药的大叔纠结道。

银柳笑眯眯的对大叔说:“大叔,您稍等一下。”回头对莫子游凶巴巴道:“你要验就快点,别叫大叔等。”

莫子游悻悻翻了个白眼,悲催的想,银柳见谁都客客气气,怎么就跟他红眉毛绿眼睛的,一点也不温柔,哎可怜啊

莫子游不是信不过银柳的准头,不过是找个借口跟她玩笑几句,不过看那位大叔神情很是担忧,还真怕这药没按大夫开的剂量配,于是,只好打开药包,把茯苓片检出来放在秤上称了。

“不多不少,正好三钱。”文山凑过去瞧,再看药方上,顿时竖起大拇指,赞道:“银柳,真看不出来啊竟然有这本事。”

银柳挑衅的瞪了莫子游一眼,闲闲道:“二少奶奶说过,做什么事都要讲究方法,只要掌握了其中的窍门,就能事半功倍。难怪当年你们五个师兄弟加起来都比不过二少奶奶,就是你们做事不动脑筋。”

莫子游被她噎的说不出话来:“哎你还真得意上了…”

银柳把药重新包好交给大叔:“大叔您放心拿着,我们回春堂的大夫医术高明,抓药的伙计也个个是能手,准头赛过杆秤,您就放心拿好吧”

大叔这才放心,笑呵呵道:“姑娘说的没错,我可是就认准你们回春堂了。”

林兰不禁哂笑,银柳这丫头被莫师兄训练的也是能说会道了,看来斗斗嘴也不是没有好处的。

那边莫子游好奇的问:“你别吹牛皮,得正儿八经的说出点门道来,我们才能信服不是?”

银柳很大言不惭的说:“这可不能随便教的,不然你叫我声师父先…”

“嗳…我说你个臭丫头,想逆天不成?”

正闹着,李明允和冬子走了进来。

文山赶紧上前迎接。林兰也放下手里的活,交给一旁的福安:“你按这张方子抓好药,待会儿就给孙府送去。”

福安拿了药方就去办事。

“忙好了吗?”李明允走到柜台前,笑微微的问。

林兰边收拾东西,边问道:“今儿个公务繁忙?”

李明允不置可否,只温和道:“路上说吧”

上了马车,林兰看李明允唇角微扬,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心思一转,小声问道:“山西那边的事发作了?”

李明允偏过头来,伸出手指轻点了下林兰的鼻尖,笑叹道:“你能不能不这么聪明?”

林兰拍掉他的手,笑嘻嘻的往明允身边靠了靠,挽住他的胳膊,催促道:“快说给我听。”

李明允开怀一笑,抽出胳膊,反揽住她的纤腰,温润的声音透着愉悦:“古先生今日应该去见过老巫婆了。”

林兰不禁心跳加速,终于等到这一日了,老巫婆会不会气吐血了呢?

“那你刚才是去见古先生了?”林兰问。

“没,在尘埃未定之前,我最好还是不要与他见面的好,反正该商量的都已经商量妥了,各自分头行事便可,以防被老巫婆识破。”李明允轻道。

林兰点点头:“这倒是,小心能驶万年船。”

“今天本该通知你早点回去看好戏的,不过我想想,咱们还是置身事外的好,让他们尽情折腾去。”李明允说。

林兰笑道:“不用看了,光想想就觉得过瘾,老巫婆这会儿肯定又倒下了。”

李明允嗤鼻一笑,讥诮道:“她就是想躺着也躺不成。”

林兰一怔:“怎么说?”

李明允缓缓道:“父亲已经知道明珠的事了。”

今天,对于韩氏来说绝对是有生以来最黑暗,最悲催的一天。

先是盼了许久的生意黄了,所有积蓄打了水漂,还欠下一屁股的债,直弄的焦头烂额,这事还不知如何解决,下人来报,老爷一回来就气冲冲的到缀锦轩去了。

本来已经半死的韩氏硬是惊跳起来,急忙赶了过去。

还没进院子,就听见里面明珠杀猪般的惨叫:“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爹…娘…救命啊…

韩氏听了,好似心肝被人挖了一块去,那个痛啊跌跌撞撞的冲了进去,只见院子放了一张宽凳,四五个家丁死死摁住明珠,还有一人正抡着板子结结实实的往明珠身上砸,明则跪在地上拽着老爷的衣摆在那苦苦哀求,而老爷,脸色铁青的站在那里,恨声冷声的喊:“打,给我重重的打…”韩氏心头一阵急痛,两眼发黑几乎要晕过去,又被明珠撕心裂肺一声惨叫给惊醒过来。

“住手,都给我住手…”韩氏也不知哪来的力气,冲上去一把推开抡着板子下人,整个人扑在了明珠身上。

那眼泪都不知何时淌下来的,只是一张嘴,就渗进满口的咸水,韩氏凄楚的望着老爷,痛心的哭喊道:“老爷,就算明珠再不懂事,犯了大错,您就瞧在她从小就没爹的份上饶她一回,您这么重的板子,她如何受得了啊难道您真要打死她吗?”

明珠听到娘来了,哭的越发凄惨。

李敬贤怒视下人,喝道:“是哪个死奴才去通风报信?”

下人们都胆战心惊的底下了头。

明则忙道:“父亲,您就消消气吧表妹这回是真知道错了,您就饶她一回…”

李敬贤一脚踹翻了明则,指着韩氏和明珠,怒骂道:“你就知道护着她,什么都替她遮着掩着瞒着,如今好了,捅了这么大个篓子,全京城都知道我李家出了个刁钻跋扈,品行不端的小姐,李家的声誉都被她败光了,你还要护着她,你走开,我今天非打死这个孽障不可…”

(谢谢亲们的支持)

第一百八十五章 不可开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