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随身空间作者:莞尔wr

内容介绍:

来到古代就被祖父当作了报恩的礼物打包嫁到元家,初来乍到,苏丽言原本想要低调生活,不过刻薄凶狠的祖母,看着面慈心软好相处的婆婆,以及对她心怀不满的公公。

元家生活复杂,小姑又众多,幸亏无意中还得了个随身空间,也算不幸中的大幸,只是还没得意完,苏丽言却发现这随身空间,也不是那么好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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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苏家的发家史

二月出头的时候,大雪刚停没几天,树梢上头还压了一些雪花,空气中的清冷让人呼吸出来的气儿,都带着白色。苏丽言半年多以前才醒来的时候,只觉得上一刻还在自己温暖还嫌热的被窝里头裹着,下一刻却是突然如同置身在北极了一般,有些蒙了的同时,又有些愕然,只是一开始的惊骇木然过去之后,如今却是剩下对自己莫名其妙来到这时空的一种无奈认命。

前世的种种,好似才来到这半年左右的时光,那些事儿,都像上辈子的事情一样了。一想到这些,苏丽言不由苦笑了两声,可不是上辈子的事儿吗?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来到这儿,可到底是重活了一回,不同的名字不同的身份,连时空,也不同了。来到这儿才半年时间,她已经渐渐习惯了这里的生活。

莫名其妙的醒来就成为了这秦朝永定帝统治下,盛城苏家的嫡长女,原本这具身体因为从小身子骨柔弱,又因为婚事的原因,和自己父亲赌了气,以绝食抗议,结果身子骨经不起她这么一番折腾,一命归了西,倒是让苏丽言住了进来。

要说到这盛城苏家,就不得说提到苏家的来历,以及这苏丽言的婚事。苏家前几代时不过是一介白丁,到了苏丽言的祖父苏秉诚那一代时,家里更是穷得叮当响,都快揭不开锅了,而这苏秉诚虽然家境贫寒,可是却不甘于现状,因此寒窗苦读多年,倒是铁了心要拼考个功名出来,辛苦熬了十几年,眼见着从一青葱似的稚嫩少年,熬到了黄花儿菜般的快三十岁中老年老头子,可是这功名又可是那么好考的?如果那么好考,这秦朝每年也不会有万千学子挤得头破血流,也想争一个秀才的功名了!

而这苏秉诚也是正应了那句心比天高,命比纸薄,好不容易熬了十几年,家里穷得厉害,别说讨媳妇儿了,连自己的温饱也顾不上,正所谓上顿吃了不接下顿,苏秉诚虽然苦读多年,可奈何没有那个天份,只是此时刀架脖子上,总也想去赌个功名,也好过在家死读书苦熬挨饿等死了。

说来也是苏秉诚运气好,童生考试时,也不知道他是走了什么狗屎运,作的文章恰好混得了考官的眼缘,竟然莫名其妙的混了一个秀才的身份来。这一结果自然是让苏秉诚大感老怀安慰,目标自然又是放到了举人身上。苏秉诚中了秀才之后,以秀才的名义四处借钱,好不容易凑了赶考的费用,又是怀着一种莫名的信心,进城赶考。

结果自然不言而喻,苏秉诚不是读书的料,前一次秀才考试已经是瞎猫碰上了死耗子,走了狗屎运了,如今举人大考,结果不言而喻,自然是名落了孙山,苏秉诚又穷又潦倒,身上借来的铜子赶路住宿时花了个差不多,结果祸不单行,一方面名落孙山,一方面苏秉诚却是染上了恶疾。

那客栈老板也不是个善心人,见了这个穷酸书生,又没本事考中举人,身上又没银子,自然嫌贫爱恨,在苏秉诚掏不出银子时,早早的就将他打包给丢了出去。

那时的苏秉诚又病又穷又饿,连个住的地方也没有,只能落魄街头。如果故事只到这儿,那自然没有后来苏丽言的事情,苏秉诚与小说中任何开了外挂无敌的男主角一样,遇到了生命中的贵人,这位贵人与他同是盛城出来的老乡,只是一个混得好,一个混得不好,看到自己的同乡如此落魄,不但是收留了他,治好了他身上的病,并且与他还算投缘,相处之后又作主将自己夫人身边亲近的婢子许给了苏秉诚作妻。

从一无所有的穷酸小子,一下子变得有地方住有饭吃,甚至连媳妇儿也娶上了,苏秉诚心里,对这救命恩人是感激得五体投地,恨不能结草衔环来报答才好,一次在喝醉酒之后说了胡话,赌咒发誓,说往后自己要是媳妇儿生了孩子,不拘男女,一律要与自己的恩人结为亲家!

当时那只是一句酒话而已,毕竟那贵人虽然与苏秉诚投缘,可人家是什么身份,苏秉诚又是什么身份?不过是一个穷酸小子,娶了人家长房夫人身边的大丫头,都已经是天大的福气了,更别提人家贵人嫡出的金枝玉叶?当时大家都只不过当那是一句胡话,并没在意,苏秉诚后来婚后两年,妻子好不容易有了身孕,一年之后孩子呱呱落地,却是一个儿子,也就是苏丽言的爹苏青河。

那贵人得知苏秉诚的儿子出生,突然就想起了当时那一句戏言,正好贵人的妻子也有孕快要临盆,那贵人也是当真没轻视苏秉诚,甚至心里没看不起他身份,纡尊降贵,与他普通朋友论交,至此之后,苏秉诚对这贵人除了尊贵感激,那还是尊敬与感激,恨不能将命掏给这救命恩人才好。原本两人说好孩子结成儿女亲家,可惜那贵人的妻子瓜熟蒂落之后,却是生了一个男丁,这结儿女亲家之说,自然是一笑了之。

苏秉诚住在都城,当时寄人篱下,时间久了,儿子出生之后,自然是觉得有些不妥当了起来,自己以前倒是无所谓,可如今他都已经是有儿子有家室的人了,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儿子着想才是,更何况那贵人虽好,可人家位高权重,整天要忙的事情也多,府里头下人们也有些瞧不起苏秉诚,不过觉得他是一个来自家骗吃骗喝的破落户而已,时间久了,脸上难免显露出来。

这样过了一年多,苏秉诚见除了自己妻子之外,连呀呀学语的儿子苏青河也被人当作了下人培养,心里的难受自然可想而知,他当年拼着一口气苦读十几年,天份不说,毅力自然是不差,胸口间更是自有一股傲气在,就算别人瞧不起他,可他心里却是丝毫不肯服人,如今自己好好的有功名在身的秀才,却被人当作了一个要饭的叫花子,自己倒还可以为了恩人为了媳妇儿,可以舍身为恩人作牛作马,可是儿子怎么办?

苏秉诚舍不得儿子成为一个没有人权的下人,因此左思右想之后,虽然那贵人府上住着不愁吃喝,不过仍旧是告别了恩人。幸亏那贵人也没多为难,甚至连当初苏丽言祖母的赎身钱也没找苏秉诚要,当时的苏秉诚也根本给不起,那贵人见他执意要走,挽留不住之后,送了盘缠与一些养家活口的银子,也就放任了苏秉诚离开。

虽然心里不愿再要恩公银子,不过想到如今还年幼的儿子,以及还等着他照顾的妻子,想到自己空空如也的那间破房,以及家乡的债务,苏秉诚还是忍住了自己心里的各种复杂,将这些银子收了下来。

回到家乡盛城之后,苏秉诚放下了自己已经握了十年,结果越读越穷的书本,却是将以前自己瞧不起的充满铜臭味儿的算盘拿了起来,秦朝自古以来就重士农抑工商,这商人地位是名列四职之最末一位,是最受人瞧不起的,以往提起这黄白的阿堵物,苏秉诚也是有一股迂腐书生脾气,是瞧不上商人的,可如今为了儿子为了妻子一家的生计,却不得不将他以往瞧不起的本事担了起来。

也许有的人天生就有这项做生意的本事,苏秉诚念书不成,可是这算盘拿在手上却是越拿越是顺手,生意也是越做越大,钱财如雪球般越滚越大,而京城的那贵人也没与他断了联系,两人书信来往中,分别得知了对方的近况,苏秉诚知道自己的那位贵人恩公如今官儿越做越大,已经是离如今的自己越来越远,等到后来那贵人官职更上一层楼时,也许是渐渐忙了起来,两人之间书信来往也就断了联系。

等到苏青河越长越大,也娶妻生子之后,与那贵人却是彻底的断了联系,三十几年过去了,如今的苏秉诚已经是六十多岁的老头子了,连当初呀呀学语的苏青河,如今都已经快当上了祖父。苏家老爷子魄力十足,也算是积善之家,发达之后并没有养出些坏的习气来,反倒是时常拿些米粮出去分布给穷人,在盛城这一带名声倒也是顶顶的好。

那贵人三十几年没有联系,苏秉诚都快已经将这贵人的恩情记在心里,以为自己要下辈子做牛做马才能报答的时候,却突然收到了这贵人后人的书信,苏秉诚有些苦恼也松了一口气,因为,他报答的机会,终于来了。

苏丽言穿越到这古代来时,就正好是这贵人的书信刚送来没多久的时候。这贵人原本是姓元,那元老爷送来的书信中,苏秉诚得知,自己的恩公早已经在多年前,就已经仙去了,如今是恩公的儿子当家,可是在新皇继位的事件当中,站错了位置,结果新皇刚上位不久,就开始施为报复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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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为报恩逼嫁人

所谓爬得越高,就摔得越狠,当初那元老相公位极左相,一时风光无两,朝中大臣甚至好些还是他的得意门生,可惜他人一去,这一死就如灯灭,许多关系也就这么断了来往,等到元老爷顶上了父亲的位置时,早已经不如父亲当年的风光,勉强守着父亲留下来的位置,可惜却又选择错误,从原本高高在上的官宦人家,一下子被收没了家产,幸亏新皇上位,要积仁德与名声,没伤及这元家老小的性命,全给放回了原籍,也就是盛城来。

如果只是这样,当初的苏丽言也不至于就此芳年早逝,可是元家寄来的书信中,隐隐提到了当初苏秉诚自个儿赌咒发誓所说的儿女亲家一事来,如果是当初的元家,自然是看不上苏家这样的低贱商贾之家,自然是要寻找匹配的世家大族完婚或者是士族清贵,可如今被贬的元家,就如同昔日黄花儿一般,早已经没了挑选的资格,元老爷被剥夺了功名,那跟被拨了毛的凤凰没什么区别,一只没了爪牙的野山鸡,难不成还想要挑三捡四不成?

元老爷也是识时务,当官这么多年,这进退与审时度势他是很清楚明白的,这元家一家老小落魄不已的时候,在收拾包裹要回家时,元老爷才无意中收拾老父亲的物什时,翻到苏秉诚的书信,这才想起有这么一个人来,报着死马当活着医的心,反正如今元家的情况也是落地凤凰不如鸡,元老爷先是来了封信,等到苏秉诚殷切的回信之后,这才隐晦的提了一件事。

元老爷嫡出的小公子元凤卿,如今已经十七岁,在这个时候,男儿一般是早已经定下了亲事,可是元家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早些时候就算有意要与元家结亲的人家,一看到元家倒霉了,哪里还愿意将女儿嫁过来,元老爷夫妇为了小儿子的婚事,可是操碎了心,焦白了头。如今他们的情况实在是尴尬,低不成高不就。

普通平民百姓,他们瞧不上,好歹元家曾经出过一个相爷,本身也算是书香门弟,如今就算是落魄了,可好歹名声还在,要他们娶个普通小寒小户的人,元家人心里还真不甘心,也觉得配不上自己的儿子,可如今是以前看中的人家,自个儿现在身份又不足,就是想娶,人家姑娘的娘家还不愿意将闺女嫁过来。

在这个尴尬的时候,元老爷子终于想起了自个儿已经去世的老爹,好像有这么一个至交好友来,虽然苏老爷的商人地位仍旧是不登大雅之堂,可是勉强扯得上旧交一词,说起来也好听,随便比挑个穷苦人家或者是清贫读书人家的姑娘来得要好多了,更何况,这苏家老头子好歹也是混了个秀才的功名!这么一想,元家来信问过苏家有没有适龄的闺女之后,苏秉诚在面对自己的救命恩人后代,提出了这么一个要求,在他恨不能掏心挖肺报答人家的时候,又哪里有不愿意的?因此虽然不知道这元家的小儿子究竟人品相貌如何,却是一口答应了下来。

苏丽言今年正好十四岁,与那元家小公子也算是匹配,只是唯一有一点,这元家人之前没了影儿,后来发达了,苏秉诚也知道自己当初说要结儿女亲家一事只是戏言,因此等到这闺女长大之后,元家那边又没来过信,苏秉诚只当元家是瞧不起自个儿这一门商贾友人,也就压根儿没往这元苏两家联姻一事上想过。

这么一来,苏丽言的娘亲有一个嫡亲的姐姐,也是嫁到了盛城祝家,两姐妹来往得近,苏丽言的姨妈又正巧生了个儿子比苏丽言大了两岁,两个孩子从小也算是青梅竹马,一块儿长大,两家也算门当户对,从小大人们都调笑着要将这两人凑个儿女亲家,苏秉诚断了元家的念想,也不愿意人家说自己是靠孙女儿攀附贵人,因此也是乐见这两个小孩子亲近。

苏丽言渐渐长大时,与这表哥的感情也渐好,两家人就算没真正交换过庚贴,可是这事儿大家心中都有数儿,也算是铁板上锭钉的事情,谁都以为没有变数的时候,消失了三十多年的元家却是冒了出来。不提苏秉诚这边,就连苏秉诚的妻子,得知主家的事情时,也忍不住痛哭了一场,知道旧主家的遭遇之后,也就动了心思要将孙女儿嫁过去。

苏家这一代,老头子一辈子没纳妾,就一个元老相公牵的红线讨的媳妇儿,这一辈子苏秉诚妻子只生了一个儿子,自然就是苏青河这么一个宝贝独子,除此之外,苏青河娶了媳妇儿,生了两子三女,其中两个儿子嫡出,唯一嫡出的女儿就是苏丽言,庶出的大姐早已经是嫁了出去,呆在家中的两个女儿,不止是苏丽言的年纪最合适,她的身份也是最合适的,因此苏秉诚夫妇,也就打定了主意将这孙女儿嫁过去,一来是报答元家的恩德,二来,也是可以借此机会帮助元家一把。

可这么一来,当初都已经达成了共识原本要结成儿女亲,苏家来了这么一出,祝家自然是不肯的,夹在婆家与姐姐之间,这大半年来苏丽言的母亲日子也不好过,经此一事苏家与祝家更是撕破了脸,苏秉诚好话说尽,赔了不少好处,让出了原本握在苏家手里的一些利益,这才将事情平息了下来。

只是解决了大人之间的争端,他们却忘了小孩子们之间还有自己心里的想法,苏丽言原身与祝家表哥青梅竹马,幼小的心里都认定自己是表哥的娘子了,没想到最后峰回路转,自个儿却又得被许给那元家的公子,心里哪里肯答应,一切都抗议过了,苏秉诚这老头子平日对孩子们就是严父与严祖父,家里孩子根本不敢与他过多亲近,就算是他爱在心里却又口难开,可是关系到他自己心里认定的事情时,却是铁了心,不管苏丽言如何的求情,他都不为所动,甚至到最后时放了狠话,说要是苏丽言不肯嫁到元家,就算是饿死了,到时她的尸首也得葬进元家去,死后名讳照样写的是元家的苏氏。

昨天没更,所以今天会补上一更,童鞋们抱歉,昨天因旧小说忘上传了,所以多码了会儿,这边倒是没来得及,这本书保证会继续,大家放心收藏~

第三章 元家情况复杂

苏丽言本人又不甘又绝望,最后这才熬不过去,撒手归了西,倒是让她经住了进来。一想到这些,苏丽言就不由苦笑了两声,听着轿子外头敲锣打鼓的声音,今日正是她出嫁的大日子,元家早已经在两个月之前就搬回了盛城,一回来就提出了儿子要娶媳妇儿的要求,连再等她一年也是等不得,非要苏家赶紧将女儿嫁过去,深怕苏秉城反悔的样子。

苏秉诚很疼这些晚辈,可是他却像是一个古时封建家长最为典型的人物代表般,严肃不苟言笑,而且对孩子严厉不已,虽然做为一个商人应该是油滑的,可是他骨子里却是有着一丝读书人的古板与冷然,就算是对孙女有些亏欠,也只是表现在嫁妆方面,银钱给她装了厚厚一摞而已,开口说话时,依旧是训斥的语气。

一大清早的就被折腾起来,好不容易才找了吉时被送上花轿,苏丽言如今捏了个玉如意在手头上,二月的天气还冷得厉害,可她穿着厚厚的嫁妆,她本身身子骨儿就弱,被这厚厚叠叠的嫁衣压得险些喘不过气来,这么冷的天气,闷在轿子里头走了两三个时辰,她后背也禁不住闷出一层细汗,苦笑了两声,她却是不敢动弹。

来到古代这么长时间,她对于古代的一些生活习俗,因为有了原身的回忆,倒是很快就将这些弄了个清清楚楚,只是越是清楚古代的规矩,她越是不敢行差踏错一些,这时的古代可不像是电视上演的那么好玩,新嫁娘可以逃婚,未婚前敢为了真情与男子私奔…这些事情一旦被捉住,那结果肯定不会好到哪儿去,能给男方作妾已经是万幸之举,被逮回来一般的结果要么是沉塘,要么就是一碗药灌下去,就此一了百了。

手段野蛮而残忍,而且古时规矩繁多,虽然不像是历史上所说女人地位低下到连门也不敢出的地步,不过也没好到哪儿去,苏丽言小心翼翼的握了握自己手里已经被她握得染了些温度的玉佩,虽然表情还算是镇定,不过心里却是一阵忐忑不安。

莫名其妙被嫁给一个陌生人,根本没有她置嚎的余地,一切只由苏家大家长说了算,终身大事由大人们说过之后就被打包塞进了花轿里头,听着外头吵吵嚷嚷的吹锣打鼓声,已经这么一路热闹过来好几个时辰了,从盛城中走到了元家的老本营根据地,一个乡下村子里头,虽然说得好听是一个士家大族,不过如今脱了那层光鲜的外衣之后,也不过就是一个死撑着面子的穷光蛋而已。

一想到临走时祖父与自己殷切交待的话,苏丽言抿了抿嘴儿,猜到这元家被抄没了家产,如今一大家子的生活想必也很拮据,祖父此时一下子将苏家大半的家产陪嫁给了自己,也未免没有想要让自己用嫁妆帮助夫家渡过难关的心。苏秉诚威严十足的话还在苏丽言耳朵边来回的响荡:“丽言,你是咱们家的嫡出大闺女,元家是我们的恩人,没有当年的元相公,就没有如今的祖父,更不可能有如今的你!往后你嫁过去要孝敬公婆,交好妯娌,服侍相公与长辈们,不得有丝毫的怠慢之处,不然老夫可饶不了你”一切言语像如今还回荡在耳边一般。

苏丽言苦笑了两声,外头震天响的锣鼓与吹唢呐的响声吵得她头晕脑涨,听了这么几个时辰,就是仙乐也应该够了,偏偏她头顶上架着一副金冠,上头珠玉吊翠,重得她脑门子都直往胸口磕,触目望去就是一片红,头顶被盖头挡住了,新郎没动手之前,她是不能揭下来,不然是要坏了规矩,这媒婆指不定要说什么,到时吃亏的还是她。

加油!苏丽言在心里给自己打了个气,强忍住轿子一荡一晃行走间带起的晕眩感,以及外头吵得令人头大的各种乐器声,还有一路追着过来看热闹的欢呼与嘻笑,间或夹杂着新娘子成婚等各种词汇。苏丽言努力挺直了腰,抬起已经僵硬疼痛的脖子,深呼了一口气,面容上露出一丝焦虑之后,又隐了下去,变得一片平淡了起来。

花轿就这么一路吹吹打打的抬着往元家老宅的方向走去,从早上天蒙蒙亮时就开始出发,到如今已经是下午时分,等到了元家大门时,天色已经微微暗了下来。元家古老之极的大门处围了一圈又一圈的人,苏丽言被人扶下轿子时,在摇摇晃晃的轿子上头坐了好几个时辰,她一时间又是想吐又是晕眩,难受得说不出话来,脚步一个踉跄,旁边媒人就利落的将她稳稳当当扶住,嘴里还调笑道:

“新娘子这是迫不及待要进元老爷家的大门儿了,看这欢喜得都站不住脚了!”

她这话一说,旁边响起哄堂大笑声,苏丽言就算隔着盖头,也能感觉到有人笑着对她指指点点,心里微微有些不快,不过此时却是由不得她感受如何,有人伸了手过来一左一右扶住她膀子,像是往屋里头拖着一般,也不管她盖头庶着能不能看得见,就跌跌撞撞的挟着苏丽言往屋里头去。

透过红艳的盖头,苏丽言身不由已的被人一路挽进了大门里头,穿过条条鹅卵石铺成的小径,走了约摸半刻钟时,才又过了两道拱门,听着旁人的谈话声,苏丽言才敢肯定自己是来到了正厅里头,此时大厅里人声鼎沸,屋子里灯火通明,将地上的青砖地板照得连地砖的纹路也瞧得清清楚楚。

苏家此次送亲过来的,是苏丽言一个远房的同姓婶子,身边没一个熟悉的人,苏丽言心里不由有些陌生忐忑了起来,木然的任由着身旁人的摆布,感觉到有人站在了自己身边,她顶着盖头,低垂下头时正好看到那一双穿着红色长靴的大脚,两人靠得极近,苏丽言裙脚下露出绣鞋尖来,衬着旁边人的脚,更显得她的小脚纤细而小巧。

第四章 一对陌生夫妻

她莫名的心里有些发慌,听着有人高呼礼仪,她木然的任由身后有人不时推她的身子,那身旁的人也是默不作声,等到两人夫妻对拜,苏丽言连自己夫君的面也没瞧见,就被人送回了新房里头。

装潢一新的新房里头那些刚定制好没多久的家具还散发着木料特有的气味儿,苏丽言被折腾了这么一阵,又累又饿,外头寒冷异常,偏偏她刚刚才拜了堂,身上又穿着厚厚的嫁衣,却是根本察觉不出冷来。屋子里早已经有几个妇人等在了里头,见到新娘子被送了进来时,连忙笑着说了几句恭喜的话,都分别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苏丽言只觉得自己如木偶人般被人扶了坐在床上,外头突然传来脚步声,接着又是一阵欢呼与恭喜声,与她之前进门时相比,此时众人的恭喜声明显要说得大声些,苏丽言心里一紧,知道应该是自己那夫君进来,不由又是感到紧张,又是感到有些害怕。

两辈子为人,却是头一回坐花轿,而这嫁人也嫁得无奈,根本不由她作主不说,而且还连对方是圆是扁性子如何都是一无所知。苏丽言苦笑了一声,却听到有媒人高唱了一句,接着有人好似从盘子里拿起了什么东西,一个妇人小声说道:

“小郎君,这称杆可得拿红布包了才成。”她说完,一阵西索声,苏丽言正竖着耳朵,浑身紧张时,突然感觉到盖头下突然伸过来了一只红布包着的约摸指头粗细的称杆来,她愣了愣,已经盖在她头上一整天的盖头就被人掀了开来,旁边还伴随着一个妇人略有些欢喜的高呼声:“新郎称杆掀了盖头,从此夫妻称心又如意!”

“新娘子抬起头来看看啊!”“恭喜小郎君与三少夫人!”“”

周围一片嘈杂声,苏丽言在盖头被掀起来时,下意识的就眯了下眼睛,她这片红盖头搭在头上已经好些个时辰了,一整天满眼里都是这鲜艳的大红色,如今盖头被掀了去,满屋子亮堂的灯光,倒叫她有些睁不开眼,觉得刺得厉害,下意识抬头时,就将眼睛微眯了起来。

眼前站着一个高大的人影,瞧不清楚面容,不过光是这身高估计就有1米8以上了,苏丽言眨了好几下眼睛,却听到周围又有人笑:“小郎君真是好福气,新娘子貌美如花,往后有福又有娃!”

“恭喜恭喜!”周围不住传来恭喜声,那人却是一言不发,场面一时间有些冷了下来,苏丽言习惯了屋里的亮光之后,微微睁开了眼睛,认真看过去时,却对上一双幽黑得如深渊似的眼,等到看清这人的脸庞时,苏丽言眼里不由闪过一丝惊艳之色。这男子约摸十六七岁,不过人却生得极好,那双眼睛如星辰一般,漆黑漂亮,鼻梁挺直,鼻尖微勾,衬得眼睛深邃了些,紧抿的嘴唇,原本漂亮之极的五官,却因为他冷硬的气质,少了丝女气,而将这丝美转换成带男子冷漠气息的阳刚之美。

这少年穿着一身大红色的喜袍,明明这艳红的颜色穿起来要么是显得俗,要么或是显得艳丽非凡,带些女人味儿,可偏偏这人穿着就是显得玉树临风,那高大挺拨的身材将红色的绚丽展现得淋漓尽致,就是这抢眼的大红色,却是抢不过这少年的风采!

等到看清自己这夫君的真面目时,苏丽言颇有一种惊喜之感,原本已经认命要嫁给一个未见过面不知长得是什么模样的男子,正忐忑间,瞧清楚了这元凤卿的面目时,苏丽言不由有一种捡到便宜的感觉,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气,这元凤卿长得好,可真是不幸中的大幸了,至少他没有缺胳膊缺腿儿的,甚至还可以说是一个举世难逢的美少年,就算是他性情龌龊又古怪,那也总比一个丑陋无比偏又性格古怪的人来得要好得多,至少同样性子不好来说,他还赏心悦目。

这元凤卿长得实在是很好,连苏丽言这样并不是外貌协会的女人,也忍不住又多瞧了几眼,更别提这满屋子的妇人,许多年纪轻的瞧着都不眨眼,就是年纪大些的,也忍不住收敛了几分,动作语气都更讲究,只是元凤卿满眼的冷意,今日是他成亲的大喜日子,也没见他有多么春风满面的感觉,苏丽言偷偷瞧了他一眼,见他神色始终是淡淡的,既没有欢喜到失了态不住傻笑,也没有不耐烦到不遵照这些喜妇们的吩咐。

两人先是喝过交杯酒,又将二人头发辫在一起剪了下来交给喜娘,一切仪式之后,众人退了出去,元凤卿看过苏丽言一眼,走时竟然出乎苏丽言的意料,向房中一个约摸十七八岁的丫头吩咐道:“过会儿给三少夫人送碗汤圆过来。”他说完,冲苏丽言点了点头,看她有些受宠若惊的样子,想到她之前吃半生不熟的饺子时,不愿意放开,而多咬了好几口的情形,眼睛里不由闪过一丝笑意,随即表情变得冷淡了些,这才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苏丽言傻愣愣的看着这个刚成为自己夫君没多久的人走了出去,心里竟然对他这丝体贴隐隐有些感动,原本对于嫁进元家还有些忐忑的心情,倒是因元凤卿的行为而稍稍放心了些,至少她这个丈夫不管怎么样,能在今日这样的时刻记着给她弄碗吃的,尤其是在她饿得前胸贴后背时,实在很难让她心里对他生出恶感来。

元凤卿刚一走,那留在房中的丫环就咬了咬嘴唇,不甘的看了已经掩上的门,那高大的身影早已经消失在了屋内,丫头眼里闪过气苦之色,看到苏丽言时,一丝讥讽之色一掠而过,接着才脸色恭敬的道:“三少夫人,您饿了吗?不如奴婢去厨房给您瞧一瞧,看有什么吃的给您送过来?”

这丫头神色虽然恭敬,说话时也是低眉顺眼的样子,不过苏丽言听清她说的话之后,眉头不由挑了起来,刚刚元凤卿出去时,明明说过是让这丫头去厨房给她端一碗汤圆过来,而如今这丫头的问话,却是问她有没有饿,要不要吃什么东西。如果她真点了头,明明是元凤卿的吩咐,而这丫头出去时,这么一传话,则是能将她说成不知礼数不懂规矩,新婚刚第一天就开始折腾的人。

也不知道她是无意的,还是有心如此说。如果是无意那还罢,如果是有心…苏丽言抬头看了这丫环一眼,见她长得柳眉杏目,生得倒是一副好相貌,只是年龄稍大了些,看起来已经十七八岁了,在这个年纪,女子早该嫁了人,孩子都应该满地跑才对,而这女子梳的是姑娘头发,并不是妇人发型,显然并不是一个成了婚的。

第五章 贴身丫环玉珍

苏丽言深深看了这丫头一眼,见她并不避过自己的目光,大大方方的与她的眼神相碰撞,眼睛里一丝蔑视之色根本没有要隐藏的意思,到了现在,苏丽言才确定这丫头刚刚绝对是有意的!刚进门,连一个丫头也有这样的心计,她微微扯了扯嘴角,这元家看来就算是落魄了,也不是那么好相与的。

虽然前头有元凤卿的吩咐,不过苏丽言却知道自己初来元家,连一个丫头也敢这么正大光明的给自己下绊子,也不知道是她自己的意思,还是上头有吩咐,不管她心里如何想,至少在新婚第一天,此时却不方便再使唤这丫头,因此她不动声色的摇了摇头,只轻轻道:

“不用了,我也不太饿,刚刚就是夫君体贴。”她这话一说出口,那丫头眼里露出愤恨之色,苏丽言这么一微微的试探,就明白了过来,只是这一明白,心里不由有些哭笑不得,看来这丫头是对自己那夫君心有所属,如今才给自己下绊子。她这么一明白,对这丫头也不像之前那么有所忌惮,只是淡淡的道:

“我的丫头苏玉呢?”

“回三少夫人,奴婢不知,不如奴婢出去帮您找找吧?”那丫头恭敬之极的说完,也没等苏丽言回答,就自个儿推了门出去。

苏丽言目光一冷,却是没有因为一个丫头就置气,只是心里却已经猜到,这元家估计对自己并不太友好,毕竟加一个丫头也敢对主子是这么个态度,要是没有上头的示意支持,或者说言话间的影响,就是给她一百个胆子,她也不敢做出这档事儿来。得到了苏丽言本尊的回忆,苏丽言对这秦朝也是有些了解,这时主仆之分十分严明,卖身为了奴,如果是活契还好,能有个出头之日,如果是死契的,就算是打死了,官府也不会过问。

她微微抿了抿嘴唇,目光里闪过一丝冷意,只是一想到苏秉诚强硬的手段,苏丽言又苦笑了两声,自家那祖父真是个说一不二的,不然这苏丽言本尊也不会就算是死,也没能逃过嫁元家的命运,因此就算是元家再不堪,她闹破了天,估计这辈子死了也得姓这元苏氏。

一想到这些,苏丽言有些心烦,连忙深呼了一口气,转头看向了桌面之前众人点起的龙凤烛,借着这满屋的灯光,她一边坐在床上打量起这屋子来,这屋子倒是十分宽敞的,光是没被屏风隔过的地方,就约摸有五十多平方大小,屋子看得出来是重新装潢过,家具都是新的,是苏家人前些日子量了房间之后,专门打了送过来的。

苏秉诚虽然强迫自己孙女儿嫁了过来,不过心里对她还算是疼爱,这些家具无一不是精品,用的也是上好的黄梨木,陪嫁的东西也样样精致,要是除了在元家报恩一事上的执着,他这个祖父也算是标准的爱在心口难开类型了。

苏丽言本尊死了之后,如今她住了进来,得了苏丽言的记忆,她也知道如今自己身在何地是个什么形势,要想由自己心意嫁人,那是痴心妄想,就算由了父母作主,媒人的三言两语,随意嫁的人是丑陋不堪入目的,她这辈子也得认了,别想什么和离等事儿,要是真被男方体弃了,一个女人家回了娘家,就是不被唾沫淹死,也得要被嫌弃得体无完肤,被认为是不详之人,回了娘家也并不是好吃好喝养着,而是要么送到佛堂,要么在自个儿家里清灯古佛青菜豆腐清修,相当于被软禁,这么熬到老死。

当时回忆起这些,苏丽言就打了个冷颤,并不敢与苏秉诚闹,连人家嫡亲的孙女儿,用死都没能拗得过嫁人的命运,更别提她这样的外来户了!从那一刻起,苏丽言也死了想与这不知名夫君和离的心,更别提两人就算能和离之后还能再嫁良人单独而居了,到时这样的情况,估计她得是要被沉塘,而不是逍遥快活的生活。

此时的种种规范教条对女人有些地方严苛得令人发指,而有些地方却又十分大方,苏丽言没有敢与世俗相抗衡的心,也没有坦然面对死亡,宁愿被沉了塘或者是青灯古佛这么敲一辈子木鱼被禁在一个院子不能活动的心,更何况苏丽言心里也明白一个道理,这世上没有哪样东西生来就是原本该得的,得到一件东西总会失去另一件,苏家辛苦将女儿养到这么大,她享受了苏家带来的荣华富贵,在苏家有事儿时,自然当女儿的也得挺身而出。这样说来好似无情了些,但是身在了这样的年代与生活环境,这也是苏丽言的命而已,要抗争的结果,就如同前身一般,死了也避不开嫁到元家去的命运,又何必?

苏丽言并不是一个俊杰,可她却好在识时务,因此并不用吃前身苏丽言的那些苦,反倒是因此而得到了苏家上下的同情与怜爱,往后就算嫁到元家,娘家人心里觉得对她亏欠之下,只会对她加倍更好而已,而在夫家生活,也少不了娘家人的支持与帮衬,幸亏这元家三少爷并非长得不堪入目,甚至还俊美得出乎她意料之外,而苏秉城看她听话,也觉得亏欠自己孙女儿,在嫁妆一事上给了她很大补贴,往后就算进了元家,腰杆也不至于挺不直。

好歹是安慰了自己一番,新房里静悄悄的,苏丽言坐在床上半晌,听着外头喧哗声与笑闹声,屋子里却静得只能听到烛花偶尔爆开时的声音,想到接下来的洞房,她心里开始紧张了起来,手心出了些冷汗,从开始的热到现在的冷,她站起身来,才觉得自己因紧张而浑身有些僵硬,头上还戴了凤冠,已经一整天了,脖子僵硬得都快抬不起来。

屋子里没半个丫环,苏丽言强忍住心里的不安,脸上却是冷静异常,没人侍候她自个儿坐到了梳妆台上前,将头上的凤冠取了下来,又将盘得紧紧的头发也跟着拆了,原本被扯得生疼的头皮一下子放松了许多,黄铜镜里露出一个容貌秀丽,脸色却苍白的人影来,唯有那涂过胭脂的嘴唇红得厉害。

第六章 不友善的元家

苏丽方愣了一愣,看到自己的模样,想到之前揭开盖头时众人的夸奖,不由感到有些心虚,身上早已经被汗浸湿过,如今干了之后贴在身上十分不适,她唤了一声,外头静悄悄的,没人答应,她只能强忍住身上的不适,又娴静的坐到了桌子边上。

也不知等了多久,外头突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原本端坐在床沿边的苏丽言下意识的腰背就挺得更直了些,转头看向了门口处,呼吸秉住,果然,那门被人推了开来,元凤卿异常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处,一阵淡淡的酒味儿随着他推开门,那门口处的寒风送了进来,传到苏丽言的鼻端。

他白皙的脸颊因染上了几许酒意,带了薄薄的晕色,衬得那双如点墨般的眼睛更是亮如星辰一般,薄薄的嘴唇紧紧的抿起来,原本清冷略带了些霸道的俊脸,因这抹红晕而将那些冷硬柔和了些,变得好似不再像之前那般难以亲近的样子,看到屋子里只有苏丽言一个人时,他一双斜长浓密的眉一下子就皱了起来:

“屋里就你一个人?玉珍呢?”

苏丽言听他问话,原本清冷的嗓音因酒音多了些沙哑,玉珍应该是之前那丫头的名字,此时听他问起,苏丽言微微抿了抿嘴儿,也没有趁机给那丫头上眼药,毕竟就算她什么也不说,那丫环如今不在房里头,就已经是最大的错处,她再多说,不过是画蛇添足,还容易给人一种她刚嫁过来就容不下元家丫头的形象来,这么一想,苏丽言淡淡笑了笑,就站起了身来,走到元凤卿身边,犹豫了一下,想到他清冷的样子,仍旧是伸手扶住他手臂:

“夫君喝醉了?玉珍是之前那丫头吧?她有事儿,暂时先出去了,夫君可是有什么不舒适的地方,不如先坐下来吧。”她心里有些忐忑,幸好的是这元凤卿也并没有如他表面那般难以高攀的模样,反倒在她挽住他时,他身子僵了一下,也任由苏丽言扶着往桌子边坐了下来,倒也没有反驳她的话,只是听到玉珍不在时,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苏丽言犹豫了一下,虽然她面色镇定,不过在闻到少年身上特有的淡雅味道,以及一股轻淡的酒气时,心里却是跳得厉害,耳根不由微红了起来,眼睛也不敢看他,只是强作镇定端起桌上的茶壶,拿了倒扣在桌上的茶杯,准备给他倒杯茶水时,却是意料之外的,茶壶里空空如也,她动作顿住,还没开口说话,元凤卿已经敏锐的察觉到她异状,伸手接过她手里的茶壶时,两人手指相碰,苏丽言脸颊浮起两朵红晕,而那少年动作也微微顿了下,随即若无其事的提起了茶壶,打开盖子往里头瞧了瞧,冷道:

“当真放肆!”

“啊?”苏丽言听他冰冷的话,忍不住打了个冷颤,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低头看他时,正好看到元凤卿也抬起了头,两人目光相碰撞,苏丽言只觉得自己目光像是绞进了一汪黑潭里头,冰冷幽深,而又如神秘星空般惹人沉醉,元凤卿看到她原本略有些苍白的脸色突然红了起来,原本清丽的容貌倒也因此而更出色了几分,有些傻愣愣的样子,原本还有些青涩的脸蛋上一直强作了镇定,如今生出几分慌乱,倒是比起她刚刚冷静的样子来得要令人心里喜欢了些。

“我说玉珍,那丫头放肆了些,并不是说娘子,你别害怕。”元凤卿看到妻子略微有些慌乱的神色,眼色微冷了些,不过想到她今年才不过十四岁的年纪时,目光又缓和了下来,只是这心情变化之间,那眼神冷下来时,却给人一种冷窒的感觉,压得人喘不过气来,直到他目光重新变柔和时,苏丽言才松了口气,心脏跳得更厉害了些,此时却并不是因为紧张害羞,而是因为刚刚元凤卿神色变化之后,本能的对他生出害怕之感来。

此时听他温声解释,虽然对元凤卿此人还不太了解,不过苏丽言心里却对他生出一丝好感来,忍不住点了点头,看到屋子里满目的大红色时,想起今日是自己的洞房花烛之夜,对面这元凤卿还是自己刚刚才认识的人,心里又开始忐忑紧张了起来。

元凤卿也知道她不自在,因此瞧了她一眼之后,就转开了头去,站起身来往门口走,高大的身影在地上拉出一道长长的影子来,他打开门站出去没多久,不多一会儿回来时身后已经跟着那个名叫玉珍的丫头,和一个约摸三十来岁的妇人,两人脸上都露出惧色,连忙进来之后向苏丽言请过罪,又匆匆收拾了下新房,等到退出去时,没多大会儿功夫,房里不但重新换了茶水,连洗漱用的热水也跟着送了过来,一并来的,还有苏丽言从苏家一块儿陪嫁过来的贴身丫头苏玉。

在这陌生的房间陌生的地方,好不容易看到了一个熟面孔,苏丽言松了一口气,强作镇定的面容倒是第一次露出一个真心的笑容来,这朵小小的笑容正巧被冷着眼坐在一旁的元凤卿瞧在眼里,嘴角微微弯了弯。

等到几个丫头将屋子里收拾干净了,元凤卿想到之前进来时苏丽言坐在床上僵硬的背影,在玉珍有些不情不愿出去时,连忙又将她唤住:

“等一下!”

那玉珍原本磨磨蹭蹭将屋子里收拾了一遍又一遍,偏偏今日又是三郎君大喜之日,她就是再不情愿,也得要出去了,没成想元凤卿竟然又唤了她,当下玉珍眼里散发出璀璨的光芒来,看着元凤卿的眼柔和得简直能滴出水来,朝他福了一礼,见他没有往自已方向看来时,玉珍眼里露出一丝失望之色,不过仍旧是放柔了声音,娇滴滴的道:

“三郎君唤奴婢还有什么事儿吗?”

对于这大丫头的一番骚首弄姿,元凤卿好似根本没瞧见一般,只是低垂着眼,两排又长又翘的睫毛在灯光下打出一片半圆形的阴影在他下眼睑处,将他眼睛里的神采掩饰得严严实实,叫人摸不清他心里头的想法,元凤卿不说话沉默了下来,屋子里就像是绞着一股重压,将人心里沉得喘不过气来,玉珍脸上的娇柔笑意随着这位主子的不说话,而僵住,脸上渐渐失去了娇艳的神色,而变得有些苍白,只是还强撑着没有哭出来,但是眼睛里已经露出害怕之意。

第七章 不情愿的求情

到了此时,苏丽言才发觉事情好似有些古怪了起来,这位元三公子是小嫡子,之前又不继承家业,照理说他就是被养成一个纨绔,只是靠父荫吃老本也是人之常情,怎么如今看起来他并不像是苏丽言想像中的二世祖,反倒是十分有威势,不然不可能这么安静不说话,也能将一个原本瞧起来十分体面的丫头吓得快哭了。

毕竟是新婚的第一天,虽然这玉珍被收拾苏丽言心里看得十分解气,不过她好歹知道自己如果只图这一时的痛快,而让自己那还没正式见面的公婆心里有了隔应,倒霉的还是自个儿,到时传了出去,就算收拾人的是元凤卿,可别人不会说他如何,只会说自己做妻子的不贤惠,这就是这个时代赋予女人的悲哀,苏丽言就算心里对这些规范习俗不能理解,可是此时形势由不得人,却也不得不无奈顺从。

虽然知道自己就算替玉珍开了口求情,这丫头也不一定会领情,不过此时却由不得她不开口,苏丽言心里无奈,暗暗的吐槽了一番,却是不得不细声细气的开口:

“夫君。”她一说话,原本低垂着头,好似石雕一般的元凤卿却是突然抬起了头来,一双如星辰般的眸子盯着她瞧,眼睛里好似有光华流过,说不出的气质动人,苏丽言顿了顿,竟然觉得这双美丽之极的眼睛好似会魔法般,自己好像在这双眼眸下无所遁形,连心底的小心思也能被他瞧得出来般。

苏丽言眉头微微皱了起来,极不自然的别开了头去,错过了元凤卿眼睛里一闪而过的亮光,只是低垂着头,忍住心里的紧张,努力做出羞涩的模样来,小声说道:

“夫君,今日,今日是妾身才进元家门的日子,就算您有什么话要想对这位姑娘说,不如看在妾身面子上,改日再与她说,可好?”苏丽言轻言细语的,身子微微一软,跟着坐到了元凤卿身边。

元凤卿抬头时,正好就看到了她笑得温柔细腻的眉眼,略有些稚嫩的脸庞比同年纪的少女多了些沉稳的气质,这丝稳重与娴静使得她原本不过清丽的眉眼突然变得细腻耐看了起来,越看越是让人心里舒服,苏丽言并不是一个多么出挑的大美人儿,至少光是容貌上来说,她还比不上身为男子的自个儿,可偏偏她眉宇间有一种温柔舒适的味道,让人瞧着心里好似平静了下来,元凤卿明白她话里的意思,不由有些惊讶这姑娘的玲珑心肠,不过才十三四岁的年纪而已。

一想到这儿,他又抬头看了苏丽言一眼,眼皮就低垂了下去,目光里的神彩瞧不太清楚,只是原本紧抿的薄唇却微微往上扬了一个细小的弧度来,也不知道这人心里在想些什么,苏丽言在开了口之后就有些忐忑,尤其是看到那玉珍满脸不快的神采,好似元凤卿对她不假辞色,是她的关系一般,这让苏丽言在不得不开口替她求情时,更加心里不快。

屋子里两个女人都有些不安时,原本沉默了好一阵子的元凤卿却突然抬起了头来,极温和的看了苏丽言一眼,竟然出忽苏丽言意料之外的,十分给她面子的点了点头:

“既然是娘子替她求情,今儿我就看在娘子份儿上,不与她计较了!”随着他话一出口,玉珍的眼里不但没有对苏丽言的感激之色,反倒是浮上一抹怨恨来,苏丽言看着面前容貌俊秀之极的元三公子,不明白他这话是真给自己面子,还是无意中挑起这丫头对自己的怨恨,只是说到底这求情的事儿也是自己多了嘴,就算这元三公子有心陷害,也是她自个儿伸了脖子往人家笼子里套,怪不得别人,这个哑巴亏,她是愿意吃,得吃,不愿意吃,那也得咬了牙硬吃!

“玉珍,还不谢过三少夫人替你求情之恩?”元凤卿说完这话时,竟然微微笑了笑,嘴角只是轻轻上扬而已,偏偏那原本就是举世难逢的容貌因此而更加出色,苏丽言抬头时,正好看到这一朵小小的微笑,以及元凤卿正盯着她若有所思的眼睛,正巧就被这美色迷了两下,傻愣愣的,半晌没有回过神来,直到元凤卿极轻的开口:

“嗯?”声调尾时轻轻往上抬了抬,听不出丝毫烟火气息。

这一声在苏丽言听起来只觉得耳朵里轻轻痒痒的,有一种想要挠耳朵的冲动,听在那玉珍的耳朵里,却是如同心脏上被大捶狠狠敲了一下般,脸色一白,就算满心不甘,不过仍旧是转了头朝苏丽言的方向跪着叩了头道:

“奴婢谢三少夫人的恩典。”

听着玉珍带了些哭音的话,苏丽言表情平静,不过心里却是叹息了一声,她忍了这么久,没想到依旧是让这玉珍心里对她生了怨恨,早知如此,之前就由得她去了,最多那时玉珍也不过是对她不满瞧她不上而已,如今估计心里倒真正是将她恨上了。一想到这儿,苏丽言下意识的就转头看了看元凤卿一眼,却见他眉眼温柔,要不是那挺拨的鼻梁鼻尖处微微如鹰勾般带起的冷硬感,怕是自己真要将他当作一个俊美好脾气的少年郎了。

一想到这儿,苏丽言不由自主的就提高了警惕,看着元凤卿的目光时就带了淡淡的防备之意,事已至此,这玉珍心里对她有了不满,如果她还一味让步,只能让人更瞧她不上,反正是得罪了人,她也不怕让人心里恨记得更彻底一些。苏丽言挺直了背脊,嘴角边弯起一丝优雅的微笑来,转头温柔的冲元凤卿笑道:

“哪里,都是夫君大人有大量,不与你计较而已,我只不过说了句实话。”说到大人有大量时,苏丽言原本轻柔的嗓音微微加重了些,少女特有的娇软声音就是咬字清楚了,知道她是有意有所指,不过仍旧是让人心里对她生不出恶感来。

第八章 出力却不讨好

元凤卿微微弯了弯嘴角,从揭开盖头时她淡然大方如同戴了张假面具般的表情,到现在像是被惹怒小猫般小小的亮出爪子回了他一击,心里不但没有受到冒犯的感觉,反倒是觉得事情开始有趣了起来。

玉珍沉着脸,退出新房时,想到之前元凤卿连看都没看她一眼的情景,以及苏丽言的身影,等关上门之后,才敢捂着嘴一路哭着跑了回去。

新房里又只剩下了这新婚夫妻俩,屋子里安静得厉害,苏丽言手心冒出细密的汗珠来,等到外头送来了饭菜,原本饿了一整天,早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的她,却突然像是饿过了头一般,紧张过后一点食欲也没有,只草草扒了两口饭,也没尝到那菜究竟是个什么味儿,就已经看着元凤卿放了筷子。

送来的热水早已经放在了屏风后头,苏丽言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才好,原本脸上的镇定表情,就算此时维持得再好,眼睛里也依旧闪过不知所措之色,倒让暗地里不时用眼角余光瞧她的元凤卿心里暗自觉得好笑,她这样的表情,才真正像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女,此时的紧张与害怕不安,以及紧紧绞在一块儿的素手,元凤卿眼皮微微垂了下来:

“娘子,热水已经送来了,你坐了一天花轿,必要是累得狠了,不如先洗沐,换身舒适的衣裳。”

元凤卿突然开口说话,苏丽言才发觉自己实在是太紧张了些,等到反应过来时,才看到自己依旧是穿了身大红色的嫁妆与霞披,想到自己已经拆了满头的珠翠,刚刚竟然披散着头发,身上又穿着这般华丽夸张的衣裳,竟然还这么一副形象同他一块儿吃了饭,苏丽言的脸上突然好似着火了一般烧了起来。

她强作镇定,不过脸皮上却是烫得厉害,也不敢抬头去看元凤卿,只是僵硬的答应了一声,等到转过身时,逃也似的飞快往屏风后头窜了过去,动作灵敏得如同一只轻灵的小鸟般,与她之前老成持重的表情完全不符,元凤卿冷淡的眼眸里闪过一丝笑意,随即又隐了下去,自个儿站起身将门落了锁,这才又坐回了桌子边,手指轻轻在桌上敲了起来。

苏丽言逃进屏风后头,想到之前元凤卿说的话,又想到自己丢了这么大个脸,身上粘乎乎的实在是有些不适,只是想到外头还有个陌生的男人,也不敢太过放肆,小心翼翼的脱了衣裳钻进水桶里,也不敢发出太大声音了,等到泡了半晌,要站起身时,才突然发现自个儿进来时慌乱,连换洗的衣裳也没拿,心里一下子慌了起来。

屋子里静悄悄的,也不知道那人是走了还是睡了,苏丽言竖起耳朵听了半晌,外头依旧是没有丝毫动静,在水里安静的泡了一会儿,苏丽言小心的撑起如软玉似的身子,想往外头瞧了瞧,却因光线原因,外头只能透过屏风瞧见一片亮光,却是看不到见到底有没有人在外头,她试着小声开口唤道:

“夫君,您睡了吗?”

早在她停下了洗沐的动作时,坐在外头半晌没动弹的人影就已经有了变化,转头看向屏风时,正好没错过那精致纤小的一小段倒影印在了屏风上头,接着是苏丽言放轻了不知道几倍的声音,元凤卿眼神微闪,半晌之后回复了冷淡,开口道:

“还没睡,有什么事儿吗?”

苏丽言原本听着外头没有动静,以为这人应该是睡了,这才放轻了声音,深怕将人给吵醒了,谁知那人根本没睡着,此时听他说话,不但没有睡意,连丝毫醉酒过的痕迹也没有,她不由有些焦灼又羞涩不安,只是干笑了两声:“没,没什么事儿,妾身就是怕夫君睡着了。”

“夫人放心,为夫还记得周公伦敦之礼,不会睡着。”那人略有些冷淡的声音,一本正经的偏偏说了最不正经的话,苏丽言听到他这么一说时,脸孔一下子红得好似快滴出血来一般,恨不能将自己埋进沐桶里头,听他说话好似自己有多么迫不及待要洞房一般,她又羞又恼,偏偏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来。

不管怎么说,是自己先开口这么问,人家又义正严辞得回答得再正经不过,她心里一憋屈,说不出什么话来,只能讪讪的答应了一声,又继续泡在了水里头。

外间的元凤卿心知肚明,想到她之前忙不迭跑进屏风后的身影,估计是没有带了衣裳,一想到这儿,冰冷的眸子里闪过一丝莞尔之色,苏丽言温柔娴静的模样,与她刚刚火烧屁股似的恼羞成怒浮现在他眼前,心里倒是多了丝兴味。

此时泡在桶里的苏丽言心里五味澄杂,被水蒸气熏得有些粉红的脸颊上头多了丝懊恼之色,来到这古代之后生活可当真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从一开始沐浴时有人侍候在边上的不习惯,到后来的习以为常,如今屋里就自己和元凤卿二人,她刚刚羞恼之下,忘了将衣裳拿进来。

苏丽言心里暗自懊恼,一边竖起耳朵听着外头的动静,渐渐的,木桶里原本略微有些烫人的水变得温凉了起来,外头依旧是没听到动静,苏丽言心里猜到元凤卿估计还没睡,不知怎么的,就想起他之前说的周公之礼来,泡在水里嫩白青葱似的身子,渐渐的浮上了一层嫣红来。

“娘子,你洗好了吗?这天气还冷着,要是着了凉可不美了。”元凤卿这话倒也不是完全吓唬她,苏丽言心里清楚得很,这古代医疗条件落后,中医之术虽然神奇,可是动辄就要花上好几十年才能培养得出一个优良的大夫,再加上各种苛刻的条件,因此形成大夫稀少,药材昂贵且许多珍奇的草药有钱也买不到的情况来,此时的人体质不如现代人一般,能活到六十之数已经是高寿,死亡率也高,得了风寒几乎可以说是半条腿已经迈进了鬼门关。

苏丽言并不希望自己好不容易重活一辈子,要是因为泡个澡而一命呜呼,那也太可笑了些,她抿了抿嘴唇,这时也顾不得不好意思,有些结结巴巴道:

“夫,夫君,刚刚妾身进来时忘了拿衣裳,你能替我,妾身拿过来一下吗?”

那头半晌之后答应了一声,接着一阵西西索索在床上翻找东西的声音,不多时,元凤卿略带了些清冷气息的声音传了过来:“要穿哪件衣裳?”

第九章 尴尬的第一天

“随便哪一件都可以。”苏丽言只觉得自己泡在水里身子都快起了皱,听他找到了,声音里就露出了喜色,不多时屏风后头伸了只干净修长的白皙大手过来,手上还拿了件粉红色的绸衣,以及一件水红色的肚兜儿,苏丽言又羞又窘,却是强迫自己冷静的接过来并道了谢,看到那人递了东西过来就缩了手回去,也没贼眉鼠眼的凑过来瞧,心里对元凤卿更是多了层好感。

等到苏丽言收拾妥当再出来时,湿答答的头发还披散在她肩后,将薄薄的衣服打湿了一团,晕了贴在身上,雪白如牛奶似毫无瑕疵的肌肤,若隐若现更是勾人目光了些。她这具身子虽然还没发育完全,长相也只是中上之姿,并不算如何绝色,可是浑身上下这身段肌肤却是顶顶好的,即使还没完全长成,可是隐隐风情已经自成,那肌肤更是光滑剔透,摸上去如牛奶般细腻乳白,就是苏丽言自个儿偶尔看着,也忍不住着迷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