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对耳坠子晶莹剔透,戴上之后显得肌肤特别的白,虽然说外表瞧着不起眼,但元喜知道,这紫玉可是个稀罕玩艺儿,从这玉形水滴也能看得出来这打磨是个技术活儿,再加上这对耳坠形状几乎一致,难得的是里头还没有杂质,看起来晶莹剔透的,光是这一点,便已经足够使得这耳坠子价值不菲了,元喜有些惊喜,只是她却也知道这东西贵重,不敢轻易去收,见苏丽言递了这个出来,连忙拿了梳子便跪了下去:“此物如此珍贵,奴婢哪里敢收,再说为夫人办事本来就是奴婢份内之事,哪里用得着夫人另外赏赐!”

苏丽言淡淡笑了笑,仍是将耳坠子塞进了她手里,对御下之道,她这些年多少也摸出些门道来,要奴婢们忠心,光是与她们谈心啊交心之类的完全是没有效果的,若是丝毫好处也不肯漏出去,人家只当你小器得要命,时间长了,哪个傻子肯真心替她办事的?而与丫头们太过亲近了,没有主仆之别,时间长了亦是容易养出下人的贪心来,就算原是忠心的,主子一旦纵容,下人便容易登鼻子上脸,便如同当初的苏玉一般,那个姑娘开始是个好的,可惜后来失了分寸,苏丽言吃过那样的亏,因此后来就是再对连瑶信任,也记得主仆之别在哪里,该自己赏赐的她也不小器,可若是贪心不足,她也不会容许,适当的威严再加上一些好处甜头,足可让下人死心踏地为她做事,再有元家这样如今她一家独大的局面,只要对下人不是苛刻,且给她们一些好处,若有人放肆再教训一番,可让她们忠心不二,既怕且敬,就如同现在元家的奴婢一般,恐怕这会儿小李氏就算是给银子,想来也没人敢再将她放出去见元大郎了。

“你且接着就是,你替我办事,对我忠心,我都看在眼里,你是我身边的人,我赏的东西难道还收不得了?这给你以后做添妆用,自个儿好心捡着了!”苏丽言叮嘱了一句,也不再多说了,元喜咬着嘴唇,兴奋得小脸晕红,捏着这对紫玉耳环,没有再送回去,她推过一道便已经是表明了态度,若是再三推辞,便显得有些假惺惺了,也容易使苏丽言感觉她不识抬举,元喜虽然心里有分寸,不过侍候苏丽言几个月,便得了这样一个珍贵的东西,心中还是欢喜,她娘亲如今就算是管着厨房等几处,可至今身上还没有哪样首饰比她手中这对紫玉耳环还要好的,这更使元喜心中对苏丽言感激,收了东西也没忘了身份,便躬身行了一礼,退了下去。

屋中有资格进来的两个二等丫头见了苏丽言随手便赏了元喜这东西,个个眼睛都险些绿了,但众人心里就算酸得牙都快掉了,脸上却不敢露出什么表情来,只是服侍得更为周到细致了些,也盼哪日自己出嫁之时,能得主子这样添妆,不止是东西值钱,最重要的是脸上也有光彩,众人嘴上不说,但侍候起来却是更加殷勤,脸上的笑意与恭敬让人一眼便望得出来,苏丽言要的也是这种效果,她给屋里人一个信号,那便是若是好好侍候,安份守已,待众人出嫁之时,她也不会亏待了谁,而哪个要是不安份的敢胳膊肘往外拐,她自然也不会客气!

晌午起了床苏丽言便记挂着空间的莲子,而那些东西要正大光明的拿出来吃却是得等到几个月之后,这会儿苏丽言已经后悔起来自己晌午时把莲子全部都交给了元喜,若是这会儿她多留下几粒全种在空间不止空间里漂亮,而且结的莲蓬也肯定会更多,不像如今要吃还得再等上一天后。

晚膳之前厨房里送来了今儿的菜单子,苏丽言扫了一眼,看到上头有冬瓜炖猪小排,倒是有了些兴致,冬瓜也就这会儿还能再吃上一段时日,若是过了季节,除了空间里有,外边儿就是想得流口水,也非得等到几月之后,冬瓜炖汤既清淡又入味儿,吃了还不会腻,苏丽言心里打定主意决定让厨房这段时间多炖些冬瓜吃了,还没将菜单子递给元喜,外头便传来一个丫头回报的声音:“夫人,外间守门的婆子进来,说是有事儿与您回报!”

第二百九十八章元大的娘家人

这会儿已经眼见着快要吃晚饭了,也不知道是有什么事儿,非得挑了这个时间说,苏丽言心中疑惑,面上却是不显,拉了拉肩膀上搭着的快垂地的细纱,一边慵懒的抬了胳膊理颊边的碎发,这才眯了眯美目道:“让她进来回话!”外边儿答应了一声,不多时便有脚步声响了起来,不多时隔着外间的大门看去,一个穿了湛青色褂子,里头罩墨绿色衣裳的婆子便急匆匆朝这边走赶了过来,也没敢进门儿,便在走廊下头冲苏丽言叩了一个响头:“奴婢元三家的与夫人请安。”

元三儿家的不是什么有名号的,至少冲这婆子这身收拾打扮,身上衣裳都不是缎子的,便能看得出来,不过跑腿的事儿看似不起眼,但因能接近主子,这婆子能弄到手,也是有几分本事的,苏丽言心中有了计较,便抬了抬手臂:“你起来回话,可是有什么事儿?”

那婆子一路跑来跑得满头大汗,也不敢抽了腰间的汗巾去擦额头上的汗水,听苏丽言唤起,这才小心翼翼的从地上爬了起来,一边回道:“回夫人,外间有人来报,说是山下有一群人自称老夫人娘家的人如今递了贴子过来,姜先生让奴婢过来问问夫人,请夫人拿个主意!”姜先生便是当日最开始与文先生一道过来元家的柳斋弟子中二人的一位,此次出门儿,元凤卿将柳斋也捎上了,苏丽言当时没想其它,后来才估摸着恐怕这趟有些凶险,否则元凤卿一般都是将柳斋留下来与她撑着一些,不过这回就算是元大郎将柳斋带走了,却留了姜先生下来,平日处理一些外院的事情。也替苏丽言压压场子,否则她一个弱质女流,恐怕还真压不住外院那几马人马,若是没个男子坐镇,这些兵马便是祸而不是福了。

苏丽言自上回突然被小李氏算计了一回快到用膳时间接了一回客后,心里便对于人家挑这个时间点儿上门有了些阴影,还未曾去将注意力放在来人身上,一听这会儿有人递了贴子摆明要拜访,这个时间了,一旦拜访肯定便是住下的。顿时心里就生了几分不喜,脸色一下子就冷淡了下来。她听到这婆子话中所说的老夫人娘家的人,顿时心里便生出计较来。捉摸了片刻,第一时间便想到的是已死的徐氏娘家人,眼里便露出冷色来,嘴角挑起几分嘲弄的笑意,轻声道:“可是元大夫人娘家的来人?”她说话时声音轻轻软软的。但话语中的讥讽却是谁都听得出来,其实那前来报信儿的婆子听到这儿时,也只当这群人是来打秋风的,否则早不来晚不来的,为何偏偏就到了这个时候才来,不为住上一晚。恐怕也是为了要蹭顿晚饭,因此这会儿听苏丽言这样说,不止不觉得有些尴尬与忐忑。反倒陪着笑道:“那群人也未曾言明,姜先生说此事乃是郎君私事,他也不好拿主意,因此才想问问看夫人的意思。”

她的意思么,便是不想在这个时候。这个时间点儿待客的,但若是徐氏的家人当真来了。她应该是记得元凤卿曾与她说过,徐氏的家是被皇帝抄了的,家族男丁除了被砍头的之外,剩余的便被发配往了边疆,后果极惨,若是这会儿人家找上门儿来,她自己闭门不见便也罢,毕竟元大郎不在家中,但若不让人上门儿,恐有闲话传出。苏丽言第一个想法便是怀疑到了浔阳王头上,徐氏虽然作恶多端,但她最占优势的便是她有个元大郎母亲的名份在,虽然自己夫妻甚至华氏等人都知道徐氏压根儿便不是元凤卿生母,可奈何人家不知道,苏丽言此时便又有一种像是上回被小李氏算计了一般的郁闷感,这该死的徐氏,当真是死了还阴魂不散留下麻烦!

就算来人是徐氏族人,是来打秋风的,也得将人招待一晚再想法子把人弄走,后头有个浔阳王没解决着,苏丽言这会儿就算是不想理睬也不行,想了想,苏丽言捏紧了搭在肩头的细纱,一手则是轻轻抚了抚额头的鬓角,一双杏仁似的美目中露出一丝锐利之色来,不过她实在长得美貌,那双眼睛又似含了秋水,便是有十分凌厉也给减成了四五分,再加上她嘴角含着笑意,恐怕头一回见她的人下意识的便会将她当成一个端庄娴熟且柔弱,又无杀伤力的美貌妇人罢。

“总是亲戚,让姜先生先将人接上来再说,有什么事儿,明日再谈便是!”苏丽言说了这话,便让元喜打赏了这婆子,脑中想着要打发前来人的法子,便也没有再想其他,她一心认为此人乃是徐氏族人,谁料到得她晚膳刚刚端上来,捧了筷子还未曾沾到唇时,那头姜先生又派了人过来,这回派来的并不是之前那个婆子,竟然是姜先生自个儿的老婆韦氏,苏丽言这下子便知道事情不是这样简单的了,她晚膳注定吃得不会这样痛快,虽然并不太饿,不过接二连三被人扰了兴致,苏丽言心中多少还是有些不快。

不过她也是知道好歹且明辨是非的,这事儿与姜先生夫妇并没有关系,他们不过是做个传话的人,而且是为了她办事,她自然不会将火气发泄到韦氏身上,只是让人收了碗筷,一边邀了韦氏坐下,一边让元喜泡些刚晒好的玫瑰花茶出来招待韦氏,待她坐定之后,这才开口道:“不知道姜先生让韦家姐姐过来,可是有什么要事的?”

韦氏就是再傻也知道自己这会儿来的不是时候,不过她也是没办法,她家丈夫火急火燎的让她过来,她也知道事情不简单,自个儿也没用膳便过来了,不过正巧撞到人家吃饭的当口,多少还是有些尴尬,这样子便显得像是自己上门来讨要一口饭吃般,韦氏脸色微红,苏丽言脸色虽然还算平淡,甚至带了笑意,她却是感到有些不安,就连苏丽言让她坐了,她也只是屁股略微沾了沾椅子边儿而已,背脊挺得笔直,并没敢真坐实了,倒是尴尬之下端了茶杯轻抿了一口,只是刚刚尝了一口茶水,她眼睛便是一下子亮了起来:“妾身贸然来访,实在是失礼,若有打扰之处,还望夫人见谅。不过妾身也是来得正是时候,否则夫人这儿这样好喝的茶便错过了。”这茶水不像是时下人喜欢喝的炒了各种花生杏仁之后又放了许多调料与牛奶等物件儿煮成的茶汤,虽然内容不那么丰富,但喝上去口感却是意料之外的好,玫瑰花的芳香没有被其他浓重的配料味儿压下去,只是单纯的花香而已,一口水吞下去,待张开嘴时,便觉得好像自己浑身都已经带了花的味道,这水除了香气,并无甜味儿,既不涩,可喝进嘴里又带了回甘,开始时有些不惯,但再喝两口,韦氏便已经有些喜爱这样简单的茶水了,也不知道苏丽言怎么想着以花入茶的,这个法子既新奇又别致,倒也恐怕只有苏丽言这样的妙人儿能弄得出来了。

韦氏喝了两口茶水,又想了个开场白,给自己来的莽撞道了个歉,又委婉的夸了苏丽言一回,她的这份歉意苏丽言心领了,自然也给了她一个台阶下,嫣然一笑道:“韦家姐姐若是喜欢,等下便包上一些回去,都不是外人,又谈什么打扰不打扰的,韦家姐姐不是个莽撞的人,平日最是仔细不过,能过来也是有急事且为了我,我又哪里是那般不识好歹的!”

韦氏说话倒是有些妙,一下子便化解了尴尬,且又显得亲昵而不使人感觉诧异奇怪,这份手段倒是有些厉害,苏丽言心中对她这份本事也微微有些好感,知道她还有话要说,顺着她的话便夸了一句。韦氏没料到自己随口一句便得了一包茶叶,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刚刚尝过那玫瑰花茶实在香,喝完齿颊留香,这会儿呵出的气儿都像是带了玫瑰的馥雅妖娆,实在很是让女人无法抗拒这样香气的诱惑,因此想了想,便略微红了脸,点了点头道:“妾身也当真喜欢这花茶得紧,能得夫人赏赐,也厚着脸皮接下了,妾身前几日替小郎君做了几双鞋子,旁的妾身不敢说,唯有这鞋子算是勉强拿得出手,望夫人不要见笑。”她不知道这玫瑰花乃是空间出品的,只当自己也是礼尚往来,苏丽言晾她也没有敢害元千秋的心,不过为防万一,不论谁送来的东西她却都会再三检查才给儿子穿,不是怕韦氏起心,就怕她一个不经意被人利用了,好心做坏事儿。

毕竟元千秋身份敏感,元大郎到了如今,不论是为帝还是为臣,往后地位总不会低到哪儿去,如今他这些势力便已经引得一个浔阳王不顾脸皮再三送女儿过来了,他若是这趟回来,恐怕有人想送闺女过来,打他主意的只会更多,他目前又只得元千秋一个儿子,当初柳茵不是被人利用都敢起那样的心思,苏丽言也唯有小心一些,就怕有人利益熏心之下,将主意打到儿子身上。不过这会儿韦氏是一片好心,她纵然心头有数,也不会当面点破出来,便点了点头笑道:“韦家姐姐也实在太过客气,又极谦虚,姐姐这些手艺,我瞧了便也是心中喜欢的,又哪里会嫌弃,只是平日姐姐忙,不好意思找姐姐讨要而已!”

第二百九十九章猜错来人身份

两人你来我往的说着客气话,韦氏自己送东西,尤其是送给元千秋的东西她也实在是心里头犹豫,若不是今日收了苏丽言的花茶,她也不会开这个口,就怕惹来怀疑,不过如今苏丽言自己心头有数也好,韦氏一点儿也没有苏丽言恐怕会检查她送鞋子而觉得被侮辱的意思,反倒是松了一口气,自己送来的东西苏丽言若是能检查一下也好,免得出了事儿自己担责任。

两人说了几句客套话,韦氏想到丈夫吩咐,也实在焦急,连忙开门见山道:“今日有客人上山,想来夫人这会儿也该有所耳闻了罢!”韦氏说完这话,便下意识的看了苏丽言一眼,却见美人儿眉头微颦,手掌托着精致到令人忍不住侧目的下巴,那略宽的衣袖便因手腕向上的动作而滑了一截下来,落在她手肘边,露出一小段白生生,柔嫩嫩,好似细藕一般的胳膊来,那胳膊隔着屋里刚打上的灯光,竟然带着淡淡透明之色,让人看过去目光便移不开来,纵然她自个儿也同样是个女人,也忍不住多看了几眼,那一段腕子,如同上好的羊脂白玉雕成一般,实在是增一分则嫌太多,减一分则嫌太少,韦氏再看她精致的眉眼儿,下意识的忍不住吞了口口水,两人离得不远不近的,可是苏丽言那容貌看上去便如同置身梦中,她便是坐在这点了灯的屋内,却仍像整个人置身于灿烂之极的玫瑰花丛般,娇艳无比。

意识到自己看得有些入了神,韦氏顿时有些狼狈的端了茶碗起来狠狠灌了几口,脸颊一下子烧得火辣辣的,被茶水一呛,虽然喉间痒得厉害,她却是强忍了没敢咳出声来。只是借着小口喘息的功夫,便轻轻拿帕子按了嘴,喉咙蠕动了两下。韦氏坐在那儿端庄如最优雅而最知礼的贵妇人般,若不是苏丽言抬头看到了她眼里呛出来的水意,恐怕也看不出韦氏刚刚难受过一回,这人忍耐力与涵养功夫倒也当真是好。

苏丽言微微笑了笑,拿帕子拂了拂自己身上,这才开口道:“是有所耳闻了,来人称的是老夫人的亲戚,这老夫人指的该是郎君母亲罢?这来人可是姓徐的?”苏丽言这才想起自己一听到老夫人便想到徐氏这个元凤卿的‘母亲’。却是忘了问有可能是其它人,比如说是与余氏相关的,甚至或者是与已经被半关押在元家。早已经久不露面甚至像是没有这个人般王氏的家人。

她这头心中正兀自猜测着,那头韦氏却是摇了摇头,这样一会儿功夫,她已经缓了自己喉间的不适,又恢复了之前端庄有礼的模样。只是表情有些严肃,突然间轻声开口道:“夫人倒是猜得没错,来人确实是自称郎君外祖家的,不过却并非是徐家的。”

韦氏这样轻轻一句话,苏丽言脸色顿时变了变。她这会儿心里想到了一个不好的念头来,虽然不愿意承认。但那个不详的预感却是怎么也忍不住,苏丽言伸出青葱似的十指狠狠揉了揉脑袋,苦笑了两声:“来人可是自称南阳王府之人?”

话一说完。原本还一脸镇定的韦氏刚拿了水杯喝茶,险些便一口水喷了出来。而她这样外表给人一向优雅的人自然是不会做出这样失礼的举动,匆忙说了一声失礼,连忙便拿了宽大的袖子挡住脸,待半晌之后收拾完再放下袖子时。韦氏又恢复了之前端庄大方的形象,只是脸颊微微有些涨红。眼睛里还看得出之前的一些慌乱,这会儿见苏丽言虽然没有嘲笑自己的意思,不过韦氏自己却是极不好意思,掩饰似的笑了两声:“夫人如何知道的?”

苏丽言之前一听元大郎外祖家来人,便一直以为是徐氏的家人,因此心里也以为来人是男的,并没怎么去招呼,毕竟能一般犯官女眷几乎都被卖到了教坊之中,若是能跟着一块儿发配边疆,就是能活着去,亦不一定能活着回来,苏丽言虽然未曾见过那个地方,但也知道一旦落魄的官家人,尤其是妇人,会遭到什么样待遇便也清楚了,再加上去年又是乱世的时候,连元家周围的村庄都闹得那样凶,恐怕去了边疆的妇人不一定活得下来,因此下意识的只当来人是准备打秋风的男人,未想其他,反倒是一切交给了姜先生去办,此时听说来的并不是徐氏娘家,而是南阳王府,顿时心里有些不爽快,南阳王府听元凤卿说起,势力倒像是挺大的,这样大的势力,想来府中应该能护得住女眷,这回不是打了与浔阳王一样的主意罢?一想到这儿,苏丽言便有些不痛快,毕竟古人一向有亲上加亲的想法,总认为这样的关系是最牢固的,便如同当初苏丽言原身与那祝大郎一般,南阳王府的人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苏丽言顿时没了好气,颇有些不耐烦:“来的不会又是哪个小郡主小祖宗要让人侍候的吧?”

她话里带了些郁闷之意,听得韦氏愣了一下,接着低头抿了抿嘴,再抬头时脸上又恢复了之前镇定的神色,摇了摇头道:“并非是哪位姑娘,而是一位郎君,自称是郎君的表哥。”

虽然韦氏说这话时并没有嘲笑她的意思,甚至韦氏的表情端庄到让人看不出其它情绪来,但苏丽言想到自己之前说的话,依旧是忍不住脸上一股热意涌了上来。不过也只是一瞬间而已,她又将自己心里的念头压了下去,转而想起另外一件事,盯着韦氏微笑道:“韦家姐姐想必此时也知道了罢,郎君并非是元府骨肉!”

苏丽言想跟元府彻底划清关系,毕竟家里头还住着一个不定时的炸弹余氏,若是哪一日这位闹了起来,说不定不防之下吃亏的倒要是她与元凤卿了。毕竟对于现在的余氏来说,情况已经是最糟,不可能最糟了,她若是还未糊涂透顶,肯定要博一博的,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余氏如今剩了一个二儿子,可惜以苏丽言对她从未有过放松的防备来说,二老爷元正斌一家几乎跟余氏没有了来往,两母子就算是住在一个院子中,平日出门都会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可这样久时间了,愣是没有人撞见过这两母子碰面!

若说这两母子当真是安份守已了,旁人不管信不信,苏丽言是头一个不相信的,她知道余氏德性,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她这会儿便如同一头伺机而动的母狼般,藏在阴暗处,正等待着机会到来,便要将人一口咬死。而她占了元府太夫人的名头,元凤卿就算是与他们分了家,族谱都去了名了,可若到时余氏不要脸起来,非要让他养着,恐怕到时一百张嘴都说不清,最好的方法,便是早早的将元凤卿与余氏间的关系撇清了,反正南阳王府的人自己找上门儿来,正好可以借这个机会跟余氏脱离关系。

虽然养恩总是脱不了的,不过那也总比生养恩加在一块儿强!一想到往后余氏引来的麻烦,苏丽言便想着心里有些烦闷了起来。

“妾身也是今日听夫君说过而已。”韦氏不知道苏丽言说这话是个什么意思,因此回答得极为小心谨慎,一句话在舌尖儿转了又转,直到确定自己这话不会惹出麻烦之后,这才轻轻说出口来。见韦氏这郑重的模样,苏丽言笑了笑,也没有多说什么,韦氏今日过来要说的便只是南阳王府来人一事,她这会儿话一带到,也不便久留,想到刚刚自己来时苏丽言屋里摆着饭食,连忙便起身要告辞,一句话在嘴儿边转了转,想想却是依旧没有说出口,只是笑道:“今日妾身贸然过来,倒是打扰了夫人,如今夫君吩咐的事情回与夫人知晓了,也不敢再耽搁,请夫人容妾身告退了。”

她说完,福了一礼,没有等到苏丽言开口时,身形便矮着一截没有起身。

这是一个懂规矩的,可惜太过懂规矩了,显得为人便有些圆滑了,苏丽言抿了抿嘴笑,也知道韦氏心中的顾忌,无非就是想着元凤卿如今在起事,往后若是成事了,一个便是君一个是臣了,君臣有别,若是现在她放肆,怕往后自己与她算旧帐罢了。这样想苏丽言便认为韦氏有些太过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虽然她比不得什么君子,不过这点儿涵量却是有的,哪里会做出那样的事来,只是韦氏小心,她也不勉强,因此见韦氏有礼,她便点了点头:“姜夫人不必客气,快快起身,我让人给你包了一袋花茶,拿回去尝尝鲜也成。”

一句话已经分出了亲疏,与刚刚唤她韦家姐姐时相比,如今这句姜夫人虽然听起来郑重了许多,但也疏远了不少,虽说这个结果正是韦氏想要的,可此时当真听苏丽言这样唤她了,又让她心里觉得有些失落,不过见苏丽言还记着她的花茶,她脸上也不由一亮,连忙就道:“谢夫人赏赐。”

第三百章事端再生前兆

苏丽言点了点头,招了元喜过来让她送韦氏出院子,待韦氏一走,苏丽言这才懒洋洋的靠回到软榻上,元喜只将人送到门口便折转身回来,看苏丽言这样子,便拿了美人捶替她敲着,一边开口道:“夫人,这韦夫人可真够小心的!”她说完,见苏丽言微眯着双目,听到她说话,动也没动一下,似是没有听到她刚刚那句话般,元喜心中便有了底,一边又转了个话题:“夫人今儿挨了饿罢,这会儿可要厨房重新摆饭了?”

现在再摆也没了之前的胃口!苏丽言皱了下眉头,不过想着之前自己期盼的冬瓜小排汤,这会儿多少还是给了些脸面,点点头吩咐道:“盛些汤上来,另外让厨房赶制几样精致的小菜,先招待如今上门儿的贵客,郎君不在府中,我也不可能事事出头,你让你娘帮我多照应着些!”元喜自然是应了。虽然说苏丽言只点了一个菜,但厨房哪里可能真盛碗汤便送了上来,除了配送小半碗饭之外,又上了几样炒的小菜,令苏丽言略微有些胃口的是,恐怕是下头的人怕她刚刚接二连三听到事情败了胃口,这趟送上来的饭菜中,还有小半碗晶莹切得整齐的米粉,上头洒了醋与酱油香油等物,还勾了油汁儿,洒了葱花,看上去绿的绿白的白,煞是好看不说,而且闻着便也香味儿扑鼻,苏丽言倒是来了兴致,也没管冬瓜汤,先拿了筷子将这碗米粉混匀了,自个儿挟了一筷子吃进嘴中,顿时眼睛便是一亮。

米粉特有的软绵Q弹口感使得人刚一咬上便添了喜欢,再加上那调的酱汁儿,恰到好处,那里头既有肉汁儿特有的美味儿。还有蒜末与葱独有的香气,似是还用熬浓的鸡汤加干虾熬的汤调味儿,吃进嘴里极鲜,最为令苏丽言惊喜的,便是那微辣与微酸的组合,恐怕还加了些蔗糖,各种味道完美融合一起,形成又香又好吃的味道,混着那米粉的口感,倒当真可以称得上是一绝。苏丽言这会儿也顾不上冬瓜汤了,先将米粉吃了大半碗,这才放了筷子拿帕子擦了擦嘴。

一旁元喜看她吃得欢快。不知道是不是辣的,鼻尖儿沁了细小晶莹的汗珠出来,脸颊浮着两团红云,美得不可方物,连她看得也忍不住想伸手上前摸一把。更别提郎君,难怪能将夫人当做宝贝一般,至今连妾也不纳。元喜拿了扇子替她轻轻摇了两下,这会儿天还没完全热起来,空气凉着,元喜也怕扇得用力了苏丽言着凉。因此摇了几下解了些热意后,便连忙端了花茶过来给她漱口,一个小丫头捧了铜盆站在一旁。侍候妥当了,苏丽言这才过了瘾,端了那碗微微凉了些的冬瓜汤小小口的喝了起来。

这会儿天色已晚,也不知道那位南阳王府来的郎君是单身一人还是带了女眷,不过这会儿元凤卿不在府中她却是不想出去过问。反正此时已是晚上,就算南阳王府的人有女眷且心中不满。但他们自己挑了这个时候过来,便怪不得自己怠慢。苏丽言看了那剩余的小半碗米粉条,满意的点了点头,赞道:“这道菜是哪个做的,等会儿赏半钱银子下去,明儿再做一回这个!”听到这话,元喜便知道她吃得高兴了,答应了一声,这才有丫头上前来将剩余的饭菜重新撤了下去。

晚上睡觉前先进了一回空间,果然便见到中午后才折下来的莲蓬处此时又窜了两个花骨朵出来,聘聘婷婷,满空间都带了荷香味儿与玫瑰花的气息,倒是比以前多了丝鲜活之气。苏丽言看了那上头剩余的一株莲蓬,她今儿午时留了一朵没摘,这会儿看起来却像是没有变化的样子,既没有枯萎的迹象,亦没有要凋谢的意思,如果不是此时小溪边的情景因她摘过两朵莲蓬而此时又重新开出莲花,便像是情景没有过变化般,连那荷叶都没有变化。

苏丽言这会儿心里生出古怪的念头来,该不是因为这溪水的原因,所以这莲蓬一旦结成,或是说这莲花一旦长成,便会维持同一个形状不会再变了吧,连固定开好的几朵花以及结好的几个莲蓬都没有变化,是不是以后好若是不摘莲蓬,这东西便是只要溪水里头还有紫色玉髓的作用在,便永远不会变样。也不知底下有没有结成莲藕,苏丽言一想到这儿,心里不由活泛了起来,决定明儿再找元喜要些莲子儿,就说自己想种着玩儿,到时空间里再种上几颗,待长成便将这荷花挖出来看看!

溪水底下不像是有泥的样子,苏丽言也下去踩着试过,下头像是一团浓雾,像是脚底托着云朵般,既像是没有碰到东西,可是身体却又偏偏落不下去。苏丽言将剩余的那朵莲蓬摘了下来剥了吃了,而荷叶上原本盛开的几朵荷花倒像是快要凋谢的样子,花心里头的莲蓬已经露了出来,苏丽言想了想,捧了溪水浇了一把在这荷花上,那原本便要掉不掉的花瓣顿时受到水的冲力,一下子掉了一瓣下来,飘在空间溪水上头,倒是说不出的好看,苏丽言也没再动溪水,转而又看了一下已经快接近成熟的人参果,恐怕空间再升级个二十次,恐怕这人参果便会又成熟了,苏丽言绞尽脑汁儿想着自己还有什么东西没能种进空间的,一边另一头却发出‘咕咕’的鸡叫声。

这是之前捉进来的小鸡和小鸭子,这会儿过了许多天时间,鸡鸭早已经长得恐怕有七八斤那般重了,苏丽言平日有时进空间忘了喂它们,这些小东西也不知道吃什么活下来的,不过多试几回看不喂它们也照样精神之后,苏丽言也松了口气,这样的话就算以后忘了喂它们,这些鸡鸭也不会饿死,另一边拿东西转住的是一只雪白长得肥硕的兔子,苏丽言抓了向根稻谷丢在它面前,胖兔子便欢快的扑了过去咬了起来。

一宿因为想着南阳王府之事,苏丽言也没怎么睡得着,不过她就是没怎么睡,可趁着天亮前进空间吃了些水果后,肌肤却依旧是水嫩嫩的,丝毫看不出来气色不好的,反正早晨华氏过来与她说话时,便没看出女儿哪没妥当,这会儿有人前来作客的消息已经传得满府都是了,对外人来说,众人只是知道南阳王府前来的人是郎君旧友,这会儿不明就里,是过来了故友来了,谁料不巧,来得不是时候,郎君这会儿便不在府中。

华氏拿了个苹果用钢勺刮成果泥喂外孙,一边喂一边笑着说道:“昨儿府中又来客了,当真是个什么王府的贵人?”

对于自己母亲,苏丽言也没什么好瞒的,点了点头,拿了帕子替胖儿子擦嘴,谁料帕子一凑过去,这小子见着上头绣的花,估计是觉得挺合他眼缘,张嘴便来咬,苏丽言只得拿一只手扳着他脸蛋,边与华氏道:“是来找郎君的,郎君曾提及,南阳王府的人正是他亲生母亲的娘家。”

这话华氏倒是真不知道,闻言便吃了一惊,手上动作顿了顿:“当真如此?”她话未说完,那头元千秋吃得来劲儿,却是咧着嘴不住吐着泡泡,嘴里发出‘啊啊’的不满声,华氏连忙重新挖了果泥喂他,只是脸色到底没平静得下来:“原来郎君倒是有这个来头,只是”华氏话音一落,想了想声音在嘴边儿打了个转儿,临了又换了别的说法:“若是真的,那便是你正经婆婆,自然要好生接待着!”华氏也听说了有客人来的事情,不过她也是当这客人只是元凤卿旧友,因此觉得女儿这样避嫌不去接待也是正常的,可如今情况不一样了,两方既然是亲戚,且关系这样紧密,苏丽言于情于理都该去亲自见上一回。

华氏之前想说的话虽然没能说得出口来,但她心中是怎么想的,苏丽言又哪里有不知道,她不过是好奇为什么元大郎与南阳王府扯上关系而已,不过既然元府中没有这一号人,想来这事儿真实内幕肯定是不光彩的,因此便不问出口了,不过见她提起让自己不要失礼于客人的事儿,苏丽言点了点头,只道心中有数,便也没有再提这个事情。

昨日时客人来得晚了,自然吃食只是临时整治出来的一些,今儿一大早厨房里自然是开始忙起这个事情来。那头小李氏屋里的扶风去厨房原本是要提熬药的事情时,却见厨房的人个个忙得热火朝天,那十来个灶却是全都占满了,顿时哪里还敢提熬药的事儿,她们一院子的人最近被打压得厉害,连扶风这个大丫头原本有的气焰,这会儿也被熄得差不多了。厨房里许氏正坐在外头,见到扶风的样子,不由就冲她笑了两声:“扶风姑娘可是来与李九姑娘熬药的?”许氏脸上虽然带了笑,不过却是一脸鄙夷之色,说到李九姑娘时,咬重了声音,只听得厨房里一些婆子鳖了气,嘿嘿笑了起来。

第三百零一章小李氏的谋划

扶风也知道自己这个时候不是与许氏计较之时,小李氏此时在元家之中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又不得郎君宠爱,她们就是想要傲气起来,也没那个资格,说到如今的小李氏,恐怕连元家之中一个像样的奴婢地位也不如。扶风忍气吞声应了一声,许氏便扬了扬下巴,示意她将药搁下来,一边拿了扇子给自个儿摇了几下:“将药搁着罢,待空出来,咱们再帮你熬着。”

一听这话,扶风眼睛顿时闪了闪,她哪里敢将药搁下来,万一被人动了手脚,小李氏吃出个什么问题,自个儿岂非是嫌命太长了?她勉强露出一个笑意来,一边讨好的道:“不过是些小事儿,哪里敢劳烦许妈妈,奴婢还是等灶头空出来再过来便是!”

许氏脸上的笑意一听这话刹时收了个干干净净,脸色一下子便黑沉了下来,冷笑了一声:“若不搁下,今儿一整天便都没有空的,你自个儿回去罢,识不得好人心,一个病秧子,当谁要来害呢,恐怕就是天天喝药也拖不了多长时间,什么东西!”

扶风一听她这话,顿时脸色一变,却见厨房的人都满脸讥讽之色的看着自己,虽然心里气得要死,脸上却不敢显露出来半分,连忙福了一礼,这才快步朝外头行了去。那头有人故意大声笑道:“这便是给脸不要脸呢!有什么样的主子,便有什么样的丫头!”

“是啊!好好的客人不当,非要去做那低贱的姨娘,还听说是个嫡姑娘,竟然如此不知羞耻。”那后头你一言我一语的,听得扶风脸色一会儿惨白一会儿涨红,胸口不住起伏,双眼含了泪珠。却是一下子出了厨房那边,便捂了嘴快步跑得没了踪影。

许氏在后头看得分明,冷笑了两声:“这丫头倒也是个沉得住气的,这样也还能忍着。”她原本说给扶风熬药倒也是真的,苏丽言说过小李氏现在还不能死,平日里她们欺负欺负一下这些丫头便也罢了,可是该办的事儿还得做着,因此她也并未有其他心思,既然扶风自个儿放不下,厨房里的人自然不会对她客气。一阵奚落,使她鳖气在胸,气得跑了。

那头抚风一路忍着心里的怒气没敢吱声儿。直到回了自己院子,这才帕子按了按眼睛,整了整一路跑回来被吹乱的衣裳与头发,这才朝屋里走了进去。

“姐姐又受为难了?”外头院子的人看扶风脸色不好看,俱都有眼色的不敢凑上来。直到进了里屋,摆柳出来看到扶风脸色时,又见她手上捧着的药罐子,便一下子猜到了什么。

“无碍的。”扶风摇了摇头,刚说了一句话,屋里却突然间响起一阵咳嗽声。两人交换了一个眼色,扶风将药放下了,连忙朝屋里行去。那刘嬷嬷坐在光秃秃的床榻边,一边伸手揽了小李氏在怀里,一边抹着眼泪珠,小李氏此时早已经没有了头一回见面时的妩媚风情,反倒是脸色惨白身体消瘦。脸颊都凹了一些下去,一双大大的眼珠显得有些黯淡无光。她这会儿嘴唇干得厉害,如同一朵失去了养份的鲜花,没了娇艳,只剩下即将凋零的凄凉来。

“夫人。”扶风连忙坐了过去,小李氏住的房间是当初李氏曾住过的院子,里头摆设简单,虽然妆台上放着装满了珠宝首饰的匣子,四周摆放了箱笼,不过屋里却是冷冷清清的,一些昂贵的锦缎是当初浔阳王妃给女儿用来做衣裳的,这会儿天气还凉着,不怕蚊虫,因此小李氏一时间还没舍得拿出来做帐子,更为重要的是,她心里虽然隐隐感觉到不妙,但她也是想用这个方法来使人怜惜,只盼哪一日元大郎瞧见了她如今的惨况,会对她多几分怜悯与温柔。

自上次被逼着撞了墙以来,小李氏心里是又羞又怒又气,她咽不下这口气,不过她一向会假装惯了,心里虽然愤怒得恨不能将苏丽言杀死,但表面却还强忍着,这样的侮辱小李氏以前从未受过,不过如今她一旦离了浔阳王府,来了元家没了势力,便如同被人剪了翅膀的小鸟般,纵然有百般手段,不过无人无力的情况下,也只能忍在了心里头。小李氏当初为了传消息出去,故意在那样的寒冷天洗了冷水澡,又直接穿着湿衣裳过了一夜,第二日便发起了高热,她原本以为自己这样一来众人都会认为苏丽言心狠手辣险些逼死自己的,谁料不论如何,元凤卿却从未踏足过她院子一步,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当初扶风将消息传了出去,可是浔阳王府那边至今还未有消息传来,小李氏心里实在是害怕得很,她深知自己父亲为人与秉性,她怕不一小心自己便成了父亲的弃子,任由她在元家自生自灭!

小李氏心里不甘心,她是个有毅力有野心的人,不止是对旁人狠,能动心机,关键是她为了达成目的对自己也狠,只要有得到她想要的结果,便是她自己,也可以拿来利用。这样的人最为可怕,不过同样的,这样的人一旦认定了目标,也是最容易成功。

这会儿看到扶风回来,小李氏抬头便看了她一眼。

“可是发生了什么意外,药没熬得成?”与之前装柔弱的情况不同,小李氏这会儿在病榻中,家里又没了元凤卿在,装柔弱也没人看,她便想着要赶紧好起来,这些药也是花费了大量银钱才得来的,小李氏不想死,甚至她更想活着,她想看到苏丽言跪伏在她面前,让她后悔之前那样对她!虽说已经病了这样长时间,可是小李氏气势不止没有弱,反倒是随着她病中的消瘦,脸颊颧骨的突出,那股凌厉的气势反倒是更盛,扶风在她淡淡的盯视下心里发慌,连头也不敢抬,虽然不想直说,不过却是不敢瞒她,‘扑通’一声重重跪在地上,苦涩的道:“夫人,奴婢无用,今儿府里据说有客人前来,厨房里的人都在准备着饭菜,她们让奴婢将药留下来,奴婢不敢,所以”

“你倒是有心了。”小李氏轻咳了几声,又淡淡的笑了笑,虽然她气色不好,不过这一笑却是显露出几分异样病态的风情来,话语中虽然没有责怪扶风无能的意思,只是这样一来却使得扶风心里更加的忐忑不安。小李氏看了她一眼,又转头拿了帕子捂着嘴轻咳了几声,那娇躯随着她的咳嗽便跟着抖动了几下,幽黑的长发披散得满身都是,更衬得那原本就苍白的肌肤非常的白,黑的越黑,白的越白,就算是在病中,可若是此时有人进来,恐怕光是看这样与她之前完全不同风情的模样,也会跟着心动。小李氏一向知道自己身体先天的优势,她做事又是谨慎,就算明知自己院子如今清冷得很,无外人过来不说,元凤卿又不在府中,不过她这样娇弱的样子却是时刻摆着,没有松懈。

那头刘嬷嬷一听扶风空手而回,顿时脸色便沉了下来:“出去这样久,还未端了药碗回来,如今夫人身体弱着,得早日养好了身体才成,否则若是落下病根儿,往后如何为郎君开枝散叶?”刘嬷嬷是真着急,她的身家性命包括前程都系在了小李氏身上,根本没有回头的余地,小李氏一旦倒霉吃亏,她自个儿也是跟着受人欺负,就像是这些日子以来在元家的生活,简直无异于地狱一般,以往不论是在浔阳王府还是小李氏嫁到辽东王府之后,她也从未曾受过这样的待遇,谁人看了她不尊称一声刘嬷嬷,哪里会像如今,那日跑到苏丽言院中要请大夫,也被人赏了耳光,一想起来刘嬷嬷也觉得心里恨得咬牙。

“奴婢有罪,请夫人责罚!”扶风一听刘嬷嬷开骂,顿时身体抖了抖,额头便重重的一下下叩在了地上。小李氏那双琉璃似的眼珠盯着扶风看了半晌,似是不能忍受一般,咳了好几声,待到扶风在地上碰了七八下时,她这才像是缓过了气来一般,喘了两口气开口道:“好了,我又没有怪你,你何必这样叩头,有话起来说便是。”扶风一听她这样宽宏大量的话,顿时感动得眼泪不住的流了下来,小李氏帕子捂在鼻唇间,嘴角挑起一丝轻蔑的笑意,目光里却像是带了怜悯,半晌之后放了帕子轻声道:“府里可是来了什么客人,我这身子如今病着,连这样的大事儿竟然也不知道,你与我说说。”她声音轻软,却像是带了寒意一般,扶风本能的便察觉到了她话中的异样之处,像是带了些算计般,她从小跟在小李氏身边,对她性情也算是了解,虽然看九姑娘表面温婉端庄,可实则心思诡异复杂,不过这会儿她就算是猜到了什么,也不敢去多想,如今她们已经是跟小李氏捆在一条船上的蚱蜢,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不要说刘嬷嬷不想过这样的日子,想要翻身做主人,连她们这样从小便风光的丫头也受不住,小李氏这会儿能不气馁,对她来说才是最好的,因此想了想,便开口道:“奴婢回来时,便是在路上打听了一些。”

第三百零二章见一下新客人

扶风这话一说出口,原本还有色阴沉的刘嬷嬷心里便舒坦了一些,小李氏也对这丫头感到满意,她知道自己今日没熬了药,可好歹还没有无用到家,能知道打探消息,也算是将功补过了。扶风话音一顿,本能的感觉到屋内气息的变化,顿时松了一口气,她也没敢起身,只是刚刚头在地下叩得重了这会儿还觉得浑身发虚,便强忍了跪着,那一边双手撑在地上,一边轻声道:“据说这位客人乃是郎君旧友,是昨儿傍晚时才到的,如今被安置在了外院,身份为何,夫人请恕奴婢无用,还未曾能打探到。”她说完,脸上便露出愧疚之色来。

小李氏闻言眼睛晶亮,却是没有一下子便开口,只是又拿帕子捂了嘴重重咳了几声,半晌之后放下帕子时脸上才露出一丝笑意来:“既是夫君旧友,原该去招呼一番,夫人可是已经见过这位客人了?”她是想借此来打听苏丽言的态度,扶风心里跟明镜儿似的,不过苏丽言的院子她们插不进去手,苏丽言到底有没有见过客人,众人也不得而知,不过虽然进不去苏丽言的院子,但她们却是可以在旁敲侧击问内院的人,而昨儿到现在并未有什么消息传了过来,因此扶风犹豫了一下,接着便摇头道:“未曾听说她出去过,想来这位客人也并非是什么重要的罢。”若是重要的,就算是男女有别,苏丽言也该去见上一面,尽个地主之谊才是,至少元凤卿不在,也要将客人安置好才是,如今没有动静,扶风也是跟在小李氏身边的。多少能猜得出一些来。

小李氏一听这话,顿时眯了眯眼睛,细声细气道:“夫人心里如何想着,哪里有你们猜想的余地,该打!”她说到该打两个字时,巧笑颜兮,看起来倒是给那苍白的脸色添了几分丽色,像是开玩笑一般,俏皮而又可爱,不过扶风一听这话。却是激伶伶打了个冷颤,她可是知道这位夫人的性格,说不准笑嘻嘻的便可以要了人性命。哪里敢真当她是在与自己说话一般,连忙就又叩了头下去,嘴里连呼道:“奴婢有罪,夫人饶了奴婢罢!”

“不过是与你说笑而已。”小李氏笑意吟吟的看了扶风一眼,只是目光中却全是寒芒。刘嬷嬷见她脸色不好看,连忙心疼的替她理了理衣裳,见她吃力的要坐起身来,便拿了软枕替她垫在腰下,一边拿了斗蓬与她披上,嘴里不满道:“夫人。那苏氏贱人如此糟践您,您又何必还如此敬着她,她是个什么身份。哪里有资格让您如此小心翼翼待着!”

“总归是有别的,以后这样的话,你们也别教人听了去,否则人家只会背后戳我背脊骨而已。”小李氏轻描淡写说了一句,却是拿帕子捂着嘴。无声的冷笑,想了想又闷声道:“对了。我前儿听说,好像是外院有个叫什么来着,带着一个女儿的寡妇,夫家姓柳的妇人是不是投了井?”她这事儿像是无意间说出口的,再加上赵氏投井又被人拉起来一事闹得极大,后院的妇人茶余饭后对于这样的事儿极其热衷,因此表面上苏丽言虽然禁了这些话,但背地里却依旧是有人说着,小李氏平日被关在院子中,病体又弱,下头的人深怕她吹了风,因此平日也不准她出门儿,反正苏丽言这会儿恐怕也不想见她去请安的,元凤卿又不在家中,小李氏也没强撑着出门儿,不过府中发生的事情,刘嬷嬷等人却都悉数与她说了。

这会儿小李氏问起赵氏的事情,自然不是无端开口的,而是意有所指。在场的人都是小李氏心腹,对于赵氏的事情就算不是完全知道,不过心里还是多少有数,闻听此言,刘嬷嬷顿时愣了一下,连忙目光一闪便令人将一些二等丫头谴退了出去,只留了自己与郭嬷嬷以及扶风摆柳二人下来,小李氏见她精乖,心中也满意,放下了捂在嘴上的手,面色淡然道:“你们也是懂事的,不过有些事儿,就该不知道才是。”小李氏轻言细语的说着威胁的话,刘嬷嬷等人齐声应是,没人敢去看她的脸色,小李氏也不以为意,想了想道:“我曾听说这位柳夫人昔日的夫君亦是浔阳王府的人,如今她出了事儿过得不痛快,夫人恐怕也会头疼,我身为妾室,原本该侍奉在夫人身边的,可惜身子不争气,一直不能侍候在夫人左右,尽心尽力,不过若是旁的小事儿,兴许我也能为夫人分些忧,你们去与夫人回上一声话,将那位柳夫人召过来,我开解开解她,说不准倒也能令她放宽心些。”

这话便被刘嬷嬷照样搬到了苏丽言的以前,这会儿还跪在苏丽言面前,一副忠心耿耿的样子道:“奴婢姨娘说,这位柳夫人当初对郎君有恩,想来有些话夫人亦不好说出口,不过姨娘曾听说这位柳夫人昔日也与浔阳王府有关,姨娘身子骨又不争气,不能在夫人面前晨昏定省侍候着,心中甚感不安,也唯有替夫人尽尽绵薄之力,兴许劝劝这柳夫人几句,说不定柳夫人便肯听姨娘的,不与夫人闹矛盾了。”刘嬷嬷这会儿说得恭敬,虽然心里恨苏丽言恨不得咬了她的肉来吃,但说实话,同时苏丽言这样打压她几回之后,刘嬷嬷心中还真是有些害怕了,深怕自己哪儿说得不对劲儿,又遭了苏丽言收拾一番。

不过饶是她小心又谨慎,自认为说完这话没有漏洞时,苏丽言已经挑了挑眉头,冷笑道:“姨娘?我不知道咱们元家何时又出了个姨娘。若是刘嬷嬷至今还不懂规矩,我倒是可以替李九姑娘教训一番!”她没有轻易就答应小李氏见赵氏,她深知小李氏为人不简单,那日吃了自己如此大的亏,竟然至今还能忍受得了,又沉得住气,后来不吵不闹,竟然还没有想法子去找元凤卿哭诉过一回,实在是令苏丽言对这姑娘另眼相看,相比起之前那头脑简单的李氏来说,小李氏此人虽然手段不是简单粗暴,有时直接伤害对她来说恐怕没这样大,不过同样的,小李氏这样行为,还真让她不好找出破绽来,对付起来自然也没有李氏容易。

小李氏想来能忍得下这口气,必定疑心也会重,她若是轻易便答应了,说不准小李氏心头还要怀疑,而她如今若是刁难一番,再行答应,恐怕小李氏心头才会安。不过没料到小李氏对于赵氏之事心里头是有数的,看来她之前与赵氏说的事果然是真,浔阳王早有打算,连小李氏都清楚内情,不过不知道小李氏是不是病得久了病坏了脑子,突然开口要见赵氏,美歁名曰替她办事,不过小李氏真当自己是傻子么,连这样的事儿也不去怀疑,还是她认为浔阳王的打算天衣无逢,旁人看不出内情来?

只是不论如何,赵氏那头已经被自己打过招呼了,就算这二人见面,想来以赵氏对浔阳王府的痛恨,说不定小李自诩聪明,还会在赵氏这样的棋子身上栽一个跟斗!而苏丽言也不怕赵氏如今还要耍花样,毕竟害了她女儿的,并不是自己,她若是个有脑袋的,便该知道究竟谁才是她仇人,若是赵氏分不清,她也不介意再让赵氏看得更清楚一些,只是赵氏为人虽然不怎么样,不过她对于柳茵却是实实在在的疼爱,为母则强,想来她知道小李氏召唤她,又知道浔阳王府的打算,说不定倒是有一场好戏看了。

苏丽言一想到这儿,沉默了片刻,并没有开口说话。那头刘嬷嬷却是心里直打鼓,听到苏丽言嘲笑似的说起小李氏的身份,她心里是又羞又气,可是吃过苏丽言给的几回挂落,纵然她心中气得要死,表面却是不敢反驳,应答了一声,又恭敬的说了几句讨好的话,却被苏丽言轻易就打发了出去。

“自不量力!”元喜冲刘嬷嬷的身影心里轻呸了一声,回神时却见苏丽言正理着发鬓,脸上带着笑意:“如今我也该与那贵客亲自见上一回,也不好失了礼数,让人见笑。”苏丽言想着去见客人,并不是因为华氏早晨时那一番话,而是她突然想到了去年乱世将来时,元大郎头一回带回来的士兵。

当时那样的乱世,元凤卿又是一直生活在元家,他若是背后没有人支撑,哪儿来的本事弄这样多士兵回来,而且还生出了那样的心思?而苏丽言昨夜想来想去,却是想到了元凤卿生母出生南阳王府,恐怕当时元凤卿的士兵与南阳王府脱不了关系,就算不是南阳王府的出来的,也应该是与他们有关,不然元大郎就算心机再深,可是自小在无人无力的情况下,若要想逃过徐氏的算计,恐怕也是极不为易的。

第三百零三章感到有些危险

元喜等人一听苏丽言要见客人,连忙就一边开始忙着找起衣裳来。若是要见客人,穿的自然不可能是在屋里那一身,元喜找了一条兰色及胸襦裙,上身套了月牙瑞锦衣裳,一边侍候着苏丽言换上了,这套衣裳不止是衬得人肌肤极白,且因腰线提得高,胸脯儿滚圆,走动时裙摆摇动,纤腰扭扭,说不出的动人,且因颜色又好,既不会显得老气又不会显得过于青涩,外间再加一条披帛,便给这身衣裳又添了端庄与大气,生生将那襦群带来的清纯美压了几分,硬生生使得那走动时的风情变成了优雅。

苏丽言自个儿在镜子中看了一回,也觉得满意。虽然她是不爱戴太沉重首饰的,但今日要见客不同,因此让元喜给她梳了坠马髻,后头的长发都一并绾在了头上,生生将这原本还带了些灵气的发式多了一些老气,上头戴了一整套与裙子颜色相配的偏碧兰色的玉饰,这一套头面价钱可不差,不过样式稍嫌有些老气,苏丽言就算原本还有十分姿色,这下子也被压成了七分,不过因兰色是冷色,衬得她肌肤白皙的同时,也使她整个人显得有些偏冷。

不过这样的效果此时看来却是正好。元大郎这会儿不在家中,苏丽言见外男总归有些不便,就算是身边有丫头婆子们陪着,不过家里还有一个等着见针插缝的小李氏,苏丽言自然是要多防着一些,穿着这身庄重的打扮,人家看了也不会挑出一丝错来,衣裳首饰等都装扮的贵气又得体,不会让客人觉得她瞧不起对方,而这身衣裳样子虽好,不过梳的头发戴的首饰又显了几分老气。就算小李氏亲眼看了,想背地里造谣,也说不出她轻挑的话来。苏丽言也没什么上胭脂水粉,她眉眼此时看着极好,眼睛大而有神,眉毛不是时下兴起描的柳叶眉,不过因她长得好,便衬得那双眸子顾盼生辉,用不着再多加打扮,双颊肌肤剔透明亮。泛着微微饱满的红,最多为了礼貌,再在唇上揉些淡淡的胭脂便成。

元喜也是这样做了。从盒子里拿出苏丽言从来不用的妆品,取了胭脂盒,点了些大红的胭脂在手上,拿水晕开了,便细细的用指头抹在了苏丽言唇上。顿时那嘴唇便嫣红,给她添了几发颜色的同时,也给她带来了一些气势。苏丽言拍了拍身上,她身上并没有断裂开来的头发丝,元喜动作轻柔,再加上苏丽言发质又好。平日拿指头穿一穿发丝都已经极为柔顺了,今儿破天荒的为了使发髻紧固,还上了发油。更是好用,苏丽言头上连头皮屑都没有半块的,自然更不可能掉落些什么东西在身上,她这个动作不过是掩饰自己眼里的情绪而已。

“今儿厨房里的菜式可是准备好了?务必不能教客人不满。”也不知道那南阳王府的人要在这儿呆上几天,苏丽言微微皱了下眉头。随即才站起身来。元喜等人连忙跟在她身后,她身上又带了自己空间里摘来的玫瑰花制成的香包。这东西比现代时的香水还好用,闻着若有似无的,但若是人经过,却能闻到一股清幽的暗香,元喜等人就算是日日闻得习惯了,这会儿见苏丽言一动,香味儿便自她身上传来,亦忍不住是深呼了一口气。

“夫人放心,奴婢娘今儿亲自盯着,保准出不了一丝的差错!”元喜笑了一声,又替苏丽言拨了拨耳环,这才又拿了一旁早已经准备好的帕子递给她,众人这才出了院门。

一早便已经有人给姜先生递了信儿,因苏丽言见外男不方便,韦氏与李氏便也一道陪同着,不过此时男女大防严重,尤其是对于已成婚的妇人来说,因此见客地方便留在元大郎平日办公的地方,因这位南阳王府的郎君并非是在元家的常客,又是头一回见面,身边还无元大郎陪着,因此那儿隔了半个屏风,苏丽言到时,那位南阳王府的郎君已经候在了旁边屋舍,待她坐定时,透过隐约的屏风外,才看到一群身影朝这边走了过来。

“裴于燕贸然来访,给弟妹多添了麻烦,还望弟妹不要见怪才是!”一个约有些清冷高傲的声音,顿时便响了起来,苏丽言倒是从这声音里头听出了一些元大郎的味道,若是头一回听元凤卿说话,只觉得他这人性情较冷,不易接近,可眼前这人不止是给她感觉如此,听起来性情还像是骄傲一般,苏丽言顿了顿,一双美目透过屏风时,便看到一个穿着蓝色锦袍的身影站在了屏风外,身材似是也极为高大,最多比元大郎低了小半个头而已,以现代目光来看,元凤卿约有一米九左右的身高了,眼前这人比他矮不了多少,最少也该有一米八多才是,身形瘦中,光是从这人说话时的声音与外貌,苏丽言心里倒是打消了一些昨日里光凭感觉对此人生出来的印象,此人声音与身形带给人一丝压迫感,光是凭感觉,倒像是一个极为霸道的人。

“表叔叔不必多礼,该是妾身招待不周,才使得叔叔暂时屈身住了一晚。”既然这位裴于燕自己都没客气,也没将他当做外人摆郡爷的架子,苏丽言自然便也顺着他的称呼,跟着还了一句。这会儿便弯身福了一礼,那外间屏风后的裴于燕便愣了一下。与苏丽言瞧他时蒙蒙胧胧看不清的情况几乎是差不多,他更是连头也没抬,只看到屏风里有一群身影,因人数多了,连衣裳颜色他都没有注意到,只约摸能看得清站在最前头的人便是元凤卿的夫人,他这一趟过来是有事与元凤卿相商,对于苏丽言的印象,也只是大致了解,知道她乃是出自商贾之家,除此之外便并未再多了解,他甚至之前根本未将苏丽言放在心上,此时听到这说话声音,倒是愣了一下。

苏丽言声音轻柔婉约,说话时似唱歌一般,似少女又似妇人,他原本对苏丽言并没有什么兴趣,此时却忍不住想瞧屏风后的身影一眼,顿时抬了头便透过屏风盯住了前头那个纤细的身影来。

就算是隔着一道屏障,苏丽言也能感觉到外间的人目光落到了自己身上,顿时生出几分不喜,那头文先生也陪着笑站在屏风外头,见到这位裴郡爷盯着苏丽言瞧,顿时便轻咳了一声,他是知道元凤卿的夫人有多美貌,虽然隔着屏风这位小郡爷不一定能瞧得清楚,不过若是盯得久了,难免有些失仪,因此笑出声来:“郡爷与郎君都不是外人,与夫人也算是自家人,以属下看来,二位又何必多礼。”他这样一开口,裴于燕似是才回过神来一般,收回视线,连目光都未闪动一下,便点了点头,嘴里道:“失礼了。”他说完,别开了些目光来。苏丽言这才松了一口气在,不知道为何,她本能的觉得有些不舒坦,此人目光极具侵略性,隔着屏风都像是被他视为无物般,如同被只狼盯住般,既感觉有些危险,又感觉那目光冷冰冰的。

不过感觉到他因为姜先生的话移开了目光,苏丽言心中倒是觉得这位裴于燕虽然为人略有些嚣张霸道,不过好歹也是名门世家出生,总算不是太过失礼,她今日出面只是为了尽个地主之宜,表达一下自己对于南阳王府这个元大郎生母娘家的重视而已,一些亲自出面接待的事情等自然是要交由姜先生去办,她一个内宅女人在没有丈夫在家的情况下自然不可能日日抛头露面的去亲自操持招待,而且不知道为何,她本能的觉得不应该与这位裴郡爷接触得太多,此人有危险!

这个念头一旦生出来,苏丽言姿态又是做主了,说了几句客套话之后,这才又福了一礼道:“外间事情便有劳姜先生了,若有招呼不当之处,还望叔叔不要见怪,虽然郎君如今不在府中,但望叔叔还是多住一些日子,亦好让妾身能有幸多接待贵人。”她说话时,便已经做了离开的准备。反正今日过场都走了,她这会儿离开也不致会让人心里不舒服。

那裴于燕顿了顿,听到她说要告辞离开时,心里念头疾转而过,还没有想好如何开口时,嘴中便已经说道:“此次我来是找凤卿有事相商,他若一时半会儿回不来,还要多麻烦弟妹几日。”话一说完,裴于燕自己都愣了一下,他身为南阳王府嫡长子,每日要做的事情不少,此次若不是顺便要经过事情有事与元凤卿相商,恐怕他根本不会亲自过来这一趟,他在来盛城之时便已经听说元凤卿不在家中的消息,不过因临走时南阳王交了要带给元凤卿嫡长子的礼物,他要送过来,这才顺道过来一趟。

第三百零四章小李氏动手了

身为南阳王府嫡长子,他每日要做的事情不比南阳王少,甚至更多,哪里又有时间在这儿消磨,只是话说出口,要想反悔却是找不到借口来,刚刚也不知为何鬼使神差便说了那样一句话,裴于燕眉头皱了起来,脸上的神色却是一闪而过,在姜先生还没意识到之前,他便已经又恢复了之前冷淡却是有礼的模样,一边将自己袖口处抽了一张叠得整齐的单子出来,一边朝姜先生递了过去,嘴里道:“家父听闻凤卿喜得嫡长子,却一直有事未能脱得开身来,因此这回便使我一并带来。在这儿还要耽搁弟妹一些时日,还望弟妹匆怪。”

苏丽言眉头也跟着皱了皱,嘴角却含了丝笑意,温柔道:“哪里的话,叔叔能在寒舍小住,是夫君与妾身的荣幸才是!”她嘴上这样说着,其实心中很是诧异,南阳王府几十年未曾亲自出面与元凤卿来往过,这会儿才来,指不定背后便有着什么其他想法,元大郎能与南阳王府搭上关系,恐怕也是他自己有价值,或是他自己找上门的原因,否则不可能以前余氏与徐氏在元凤卿身后有人明目张胆支持的情况下,还敢那样对待元大郎,更为主要的是,南阳王府的小郡主未婚却与人有孕,这在古代是丑事,能去母而留子,恐怕南阳王府就算是再疼这个女儿便都视之为丑了,二十年就算私下有来往,可明面上却从未与他走动,这会儿大张旗鼓派了裴于燕过来,又听姜先生唤此人小郡爷,便证明这裴于燕必定出生不凡,最大可能是南阳王嫡长子,往后要继承王位的,他这样明目张胆的出现。南阳王必定心里有自己的打算在。

只是不论如何,苏丽言要做的只是扮演好一个能使客人宾至如归的好主母而已,她今日出面一回,也算是尽到了礼仪,这还是算看在裴于燕是南阳王府的人,与元大郎有亲戚关系的份儿上。苏丽言客套了一阵,又叮嘱了姜先生好好招呼客人之后,这才声音里带了些微笑道:“妾身若有招待不周处,还望叔叔海涵,如今山中草木繁茂。若是叔叔有兴致,不妨姜先生领着您多转转,妾身不敢耽搁。这便告退了。”她说完,福了一礼,裴于燕目光透过屏风落在她福礼时有些模糊不清的身影上,半晌之后才答应了一声。

这下子连姜先生都看出有些不对劲儿来了,不过他却又想自己是不是看错了什么。裴于燕乃是南阳王府嫡长子,早就已经娶妻,而且为人严谨冷淡,在上京之中曾有美名传出,这样的人恐怕不会做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来吧?只是姜先生心中存了惊疑,自然便是盯得裴于燕更紧了一些。那头苏丽言果真也不多留。接过元喜从姜先生处递来的单子,只匆匆扫了一眼,看到上头的礼单字样时。心中不由有些沉重,裴于燕眼角余光只看到一抹兰色飘逸的裙子随着走动间的动作轻轻晃动,洒出好看的纹路来,露出那素白色的软底绣花鞋,玉足精致纤巧。只是匆匆看了一眼而已,他自己便已经明白不妥别开了眼睛。

一股幽冷的玫瑰花香在鼻端缠绕。裴于燕微微闭了一下眼睛,再睁开时再也没有看到那抹身影,他俊郎的面孔恢复了之前姜先生曾看到过的冷淡与矜持,再也不见丝毫失态之处。

苏丽言此时本能的觉得有些不对劲儿,但她因并未与那裴于燕直接谋面,因此也并不将那抹怪异感放在心上,反倒是令她有些在意的,则是裴于燕送过来的单子。那上头龙飞凤舞的写了满满一礼单的物件,光是她瞧着其中几样,便觉得有些不对头,除了一些明珠与珍宝之外,另外还有战马两万,战车五千乘,这根本不像是送元千秋的礼物,反倒像是送给元凤卿的一般。

不过这些东西就算苏丽言对征战之事一窍不通,也能看得出来恐怕极为珍贵不是儿戏,她又想到了裴于燕来得蹊跷,该不会是早已经与元大郎谋好了,人家如今不过是送东西过来,正巧碰上了元大郎不在吧?但是不论如何,今日走上一趟也是应该的。昨日姜先生使韦氏进来时,并未提到礼单与战车马匹之事,今日裴于燕则是亲自亲给了自己,恐怕姜先生也不防着有这一着,姜先生对元大郎忠心耿耿,不可能欺骗,那么昨儿裴于燕过来时便并未带上马匹与战车,若是今日自己不走上一趟,恐怕这些东西他是不会交出来的。

这样的念头苏丽言也只是在心里很快的过了一遍,便丢之于脑后。这些事儿该是元凤卿愁的,她最多接下来,要如何去应付,还得元大郎自个儿拿主意。苏丽言一想到这儿,便加快了回院子的步伐。一到屋里,先是让厨房抬了水过来,她对于自己满头的发油实在还有些不太习惯,虽然发油里含了茉莉花的香味儿,不过头上油腻腻的,十分不舒服。元喜也知道她的习惯,因此连忙便出去唤水,不多时,外头四个身体强壮的婆子各自抬着两大挑热水进来,苏丽言洗了个澡,脱去了浑身上下那繁琐的打扮,又换了一身简单轻便的衣裳,一边拿了帕子绞着半干的头发,这才松了一口气靠在软榻上。

“如今洗过头了,才舒坦了。”苏丽言先是自个儿抱怨了一句,接着又将裹着头发的帕子扔了开来,此时已快五月初,天气慢慢的这两天热了起来,像是一下子由冬天进入到了夏季一般,她这样头发半干着也不怕吹了风着了凉,不过元喜仍是尽职的取了帕子替她绞着头发,听她说这话,知道她不过是想要抱怨一番而已,也没去接那个嘴,只是笑了笑,苏丽言也没想要她回答,顿了顿,一边闭了眼睛靠在榻上,一边漫不经心问道:“小李氏那边让人盯好了,瞧瞧能不能收买到她身边人的。若是不行,便让守院子的婆子们将她给看死了,赵氏那边也不要放松,让你嫂子多注意一些,那位李九姑娘,可是个能耐人儿!”苏丽言说到这儿时,嘴角边不由自主的露出一丝笑意来。

如清水出芙蓉般的脸庞干净而饱满,剔透柔嫩的肌肤充满了活力与弹性,闭着的眼皮下能看得出微小的血管,纤长的睫毛。她半闭着眼睛,脸庞像是在阳光下白皙透亮到能折射出光泽来一般,元喜看了她一会儿。见她懒洋洋的躺在榻上,偏偏刚刚说的话温柔却又充满了气势,半晌之后才轻声应道:“是,奴婢晓得。”虽然说这是苏丽言交待给她的任务,但元喜也知道。这是苏丽言看重自己的表现,至少苏丽言吩咐她做的事情,绝对比当初她的嫂子连瑶曾做过的要多得多。

元喜心气也高,虽然连瑶如今在旁人看来嫁得好,但元喜一辈子却不愿意就这样跟她娘似的一辈子围着厨房或是某个地方转,嫁个男人生育儿女。从此又开始围着儿女转,她跟着苏丽言之后,想要的更多。至少她的一生,不该只是在这些固定的地点熬到老死,一辈子得了一个管事嬷嬷的职位,便已经心满意足,她聪慧有心思。因此这会儿苏丽言让她办事,她只有更欢喜的。只是应完之后,元喜却没有立刻便离开,反倒是手上又拿了帕子替她绞起头发来。

“也别忙了。”苏丽言一下子睁开眼睛,之前那种凌厉的气势顿时间像是消了大半一般,脸上露出兴致来:“前些日子种的莲子儿如今也不知道活了多少,正好那走廊重新建过,咱们也去瞧瞧。”苏丽言说完,一下子便站起身来。前些天时元喜已经唤了人过来将走廊重新修整过,又引了干净的井水将水塘也重新换过,这会儿那走廊边早已经换了个模样,因为做的事情并不是多大的工程,最多了不起加固一下走廊而已,因此费不了什么功夫,加上换水一共没用到五日时间便已经弄好,莲子等都已经种了下去,不过这会儿水面上还光秃秃的,看不出端倪来,元喜张了张嘴,原是想说这话,不过见苏丽言满脸兴致的样子,到嘴边儿的话也没有再说出来,见她披散着头发的样子,一边小心翼翼道:“夫人可是要将头发重新挽起来?”

苏丽言摇了摇头,这院子里都是她自己的人,最多来个华氏而已,反正没人会过来看到,就算是有人来也不可能直接闯了进来,外头还有三道门分别都有婆子守着,家中得她一人,院子里都是心腹,就算失礼一回也没什么,因此便开口道:“也不用了,索性头发没干,就这样吧,端些零嘴儿点心的,找副叶子牌出来,去将老夫人请过来,咱们正好可以去那边耍会儿叶子牌,也好凉快。”

元喜见她兴致好,便答应了一声,那头自然有小丫环听到了屋里苏丽言的吩咐,不消元喜再重复一次,便机灵的朝外头跑了去。苏丽言领了几人走在前头,她既然开了口,那走廊尽头的长椅处便早已经有人安好了小桌案,上头摆放了几样瓜子点心等零嘴儿,有两个小丫头已经守在了那儿,苏丽言靠了过去,兴许荷塘边种满了植物的原因,虽然荷塘里头还没有荷叶长出来,不过因才刚换过水,倒也清亮得很,一坐过去微风拂来,比屋中闷坐着又另有一番风味儿,像是整个人踩在水面上一般,这屋子走廊的样式设计倒也别致,苏丽言挺喜欢这种水上廊桥的感觉,可以想像等到夏季真正到来,荷花盛放之时,该是一副多么美好的情景了!

不多时,华氏果然便与抱了元千秋的孙嬷嬷一块儿过来了。华氏最近一天到晚围着外孙转,倒也散了一些与苏青河分手的郁闷,今日一听女儿相召,连忙就赶了过来,一来看到这廊边的景致,也忍不住咬了咬舌头,一边靠着长椅坐了下去,一边嘴里就道:“早晓得你今日兴趣好,我便早早过来了,以为你今儿有事呢。”华氏也听说了苏丽言去见了客人的事儿,苏丽言拿了手中点心捏成碎末朝水塘下扔了下去。

那些点心末儿被风一吹便飘得到处都是,落在水面上溅起一丝细小的波纹,接着便有红色的影子窜上来,咬了点心末儿便一个猛子又扎进了水里,荡漾开一圈圆纹之后,消失不见了。这些是换过井水之后专门有人给费了力弄来的几条的红色锦鲤。这玩意儿如今可不好弄,是早前旱灾来临时有人放到井水里的,没想到前几日换荷塘时,这些小东西便浮了出来,自然便是被一并放进了荷塘中,后又从外头千辛万若再捞了三五条,才凑成了如今这副景致。

“不过是见个客人,又哪里用得着多少时间,今日天气好,便让母亲也一块儿过来玩耍一阵。可惜姨母早早回去了。不然如今她也凑上,倒也不错。”苏丽言拍了拍手掌心,沾在她白玉般掌心上的点心末便又四处飞。引得一群红鲤争先抢后的朝这边游了过来,华氏看得有趣,也学了她的样子喂鱼,苏丽言则是尽了兴趣,接过元喜递来的温热湿帕子擦了擦手。手心上的粘腻这才好了些。

丫头们在桌上早已经摆好了叶子牌,因人数不够,除了华氏之外,便又唤了元喜与另一个丫头一并凑上来,苏丽言对这种牌艺兴趣并不大,她前世时曾见过扑克与麻将等。叶子牌这样古老的东西她其实并不怎么会,要不是苏丽言本身多少有些记忆,恐怕她看着这些画了各种黑点的长条纸牌还真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了。不过就算是有苏丽言本身的记忆。苏丽言也没有好到哪儿去,没过几轮,便输了七八钱银子,与之相反的,则是华氏面前搁了一大堆碎银角子。华氏这会儿脸上都带了光,苏丽言想了想干脆将纸牌放在桌案上。叹了口气拿了一旁杯子喝了一口,一边笑道:“我不玩了,只是输,母亲倒是今日运气好得很。”

苏丽言一说完,便想到前世时有一句话,叫赌场得意情场失意,如今华氏这状况倒也是应景得很。华氏不知道她心中想法,显然嬴了钱十分高兴,一边洗着牌,一边笑道:“你这丫头,一向便手气差得很,没一会儿功夫便输了这样多。”华氏说完,忍不住有些得意,她面前的银子几乎都是苏丽言输的大半,果然不愧了她姓的苏字,苏丽言本身牌技运气都差,因此这会儿她输得多了,几乎一回没嬴过,华氏也没有讶异。这会儿华氏正在兴头之上,苏丽言想了想,冲一旁看得双眼发光的孙嬷嬷招了招手,一边笑道:“我倒是有些乏了,孙嬷嬷替我罢,我来抱抱秋哥儿。”

若是寻常,孙嬷嬷少不得要客气一下,可是如今她瞧得正是来瘾的时候,闻言便不好意思笑了一声,看苏丽言是真不想玩了,这才将在她怀里眼着一双大眼睛的元千秋递到苏丽言身上,自个儿便站到了华氏旁边。

这头几人正是玩得兴起的时候,苏丽言干脆也不吵了她们,自个儿抱了儿子站在一边,一边指着荷塘教他说话:“水~”她声音拖得很长,胖儿子睁着一双明亮又纯真,似水晶般的大眼睛看她,歪了歪脑袋,吐了串泡泡之后,嘴里试探的跟着念道:“呃啊?”

“是水。”见他这可爱样子,一双杏仁似的大眼睛里只有自己一个人的影子,苏丽言心花怒放,狠狠亲了儿子小嘴儿一口,又一边拿了别在他身上的帕子擦了擦嘴,重复了一次之前说的话。母子俩你一言我一语各自念各自的,倒是也有兴致,而华氏等人的牌搭子则是玩儿到晌午之后才收了桌,约好了明日再来之后,众人这才渐渐散去。

苏丽言用过午膳歇了片刻,趁着睡午觉时的功夫进了空间一趟,空间里许多东西都成熟了,可惜直到此时她还未能有权限开出兑换系统,使得空间里的谷子早就已经收割了这样长时间,却仍是躺在空间里头。幸亏溪水用过之后是不会少的,否则苏丽言恐怕这会儿早就舍不得溪水了。摘了些苹果吃了,又看了一眼空间中养得肥硕却没办法捉出来吃的鸡鸭等,苏丽言这才有些遗憾的出了空间。

华氏等人果然每日便在走廊下摆了桌子玩耍起来,开始时还有元喜等人陪着玩,不过元喜后来便渐渐玩了少了,华氏干脆拉了自己身边的华嬷嬷等人一块儿陪着她玩儿,偶尔苏丽言也陪华氏几回,不过她也是看的时候多真正玩的时候少,这样过了四五日,那位姓裴的客人果然还没提出要走,而另一头,已经忍耐乖巧多时的小李氏,终于没有忍耐住,果然背地里使了方儿让身边的人出了内院一趟,去外院见了赵氏一回。

得到这个消息时,苏丽言才算真正松了一口气,小李氏的人确实有本事,不知道如何混出内院的,若不是她日日让人守着赵氏那边,恐怕还真没发现端倪。赵氏此人虽然因为女儿柳茵之故而心中恨上了浔阳王府,不过小李氏此人实在不可小觑,不止是手段了得,连本事也见长,竟然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在这样情况下还能使人混出内院,若不是她想谋的是苏丽言的空间与男人,恐怕这会儿苏丽言都要忍不住对她说一声服字了。

当日苏丽言将那糟蹋了柳茵的人交给赵氏之后,也不知她最后使了什么法子,果然便问出了些情况来,那男的只知道自己是奉命要害了赵氏母女二人,其他 并不清楚。但因为这人乃是浔阳王府出身,这下子赵氏哪里还有不明白的,杀了这人之后,当天夜里便来向苏丽言感恩了一回,又说了一些愿效忠她的话,苏丽言信她当时说这话时的真心,毕竟愤怒与被背叛的情况下,她因女儿遭遇恨浔阳王府也不足为奇。但苏丽言心中知晓,天底下没有一辈子的爱,自然也没有一辈子的恨,小李氏手段伶俐,若说她能鼓动赵氏,苏丽言是信的,因此两边她都没有放松戒备,也幸亏赵氏那边她埋了人,否则恐怕小李氏的人进出了一回,她都没能发现得到。

“出去的,是那位院子里一个名叫琼花的粗使丫头,已经出去了两回,这一次才与赵氏搭上了勾,目前不知道赵氏与她到底是个什么态度。”元喜说到这儿,顿了一顿,脸上露出担忧之色来:“夫人,赵氏知道您告诉她浔阳王府的事儿,若是她当真不管仇恨,跟小李氏合作了,小李氏知道您对浔阳王府生了防备,恐怕结果会对您不利呢。”

苏丽言从瓶中取了一枝玫瑰花在手上,一边拨着花瓣玩,一边微笑道:“若是我不知道这事儿,我对此事毫不知情,小李氏会不会就放过我了?”

那倒是不会!元喜一听这话,便摇了摇头。小李氏既然要跟苏丽言争宠,两人便总是要互相掐上一回的,小李氏要想上位,便要踩了苏丽言才行,不管苏丽言会不会得罪她,或是知道不知道这些秘密,既然注定都要做对手,小李氏防不防她又有什么用,总归是要使手段的,她就是再无辜,再不知内情,小李氏也会出手,若是赵氏临时倒戈,让小李氏知道她明白一些内情,心里生出防备也不错。若是赵氏浔阳王府的人恨得要死,苏丽言又可以暗中行事,反正两个方法都没什么差别,元喜若有所思,半晌之后才咬了咬嘴唇,露出一个笑容来。

第三百零五章心里的怀疑生

苏丽言没有将小李氏与赵氏的态度放到心上,她心里反倒是觉得这名为琼花的粗使丫头倒也有些本事,并非是小李氏贴身重用的,不过能出了内院还不教守门的婆子知晓,本身又不过是个粗使丫头,照理来说平日连进屋的资格都没有,若是在大户人家,她几乎连主子都不易见到的,偏偏见赵氏的事儿,小李氏却是交给了她去办,倒也有些意思!

“我恐怕这个名叫琼花的不简单,你让人暂时不要多注意她,以免得打草惊蛇,且看明日那刘婆子过来要说什么。”苏丽言一想到这儿,嘴角边忍不住露出一丝笑意来,这些日子小李氏也确实有心,就算是病得要死不活,可心思却没少半分,一边暗地里令人与赵氏接触,一边明面上却并未放松,反倒是日日都要派刘嬷嬷过来要么哭诉要么表忠心一回,她自己不能亲自过来,偏偏还要派个烦人的过来缠着不放,话里行间便透着想要安抚赵氏的意思,是不是小李氏认为,她这一招以进为退的法子,其实是极管用的?

若是换了旁人便罢,恐怕人家认为她这样一直追着想要安抚赵氏,光明磊落行事大方坦然,这样的情况根本不可能有藏污纳垢的情况发生,毕竟若是有阴谋,早该心虚了,又哪里有可能大声嚷嚷出来,捂着怕人家知晓还来不及,又怎么可能日日过来都喊着要见赵氏替夫人分忧,唯有心里很坦然,又当真是忠心一片的,才可能日日做到这样的事情而不怕人家知晓,小李氏打的便是这样的主意,若是苏丽言能同意,她正大光明与赵氏一见。若是苏丽言不同意,她摆出态度来,私底下见了赵氏一回,往后若是赵氏当真有害自己之心,众人见到了小李氏坦然的态度之后,谁人又会去怀疑她这样光明正大的人会跟赵氏合谋害人?

这招以反为正使得倒是好,人家都是以退而为进的,小李氏反其道而行之,确实是有几分本事!

“先盯着,看赵氏如何再说!”苏丽言也是有些乏了。也不欲再说这个问题,想了想,将自己这几日弄到的莲子放在枕头下。洗漱完之后任元喜替她绞了头发,她一时半会儿的也睡不着,不过丫头们盯了一整日,苏丽言让她们除了留下值夜的两个婆子以及四个值夜的丫头之外,便让元喜等人自个儿回去。元喜贴身侍候苏丽言之后。便住在了她院子里,与许氏等人除了白日见面,几乎夜间是不回去的,院里婆子们早早的便落了锁,待屋门被拉上之后,苏丽言这才松了口气。看了黑黝黝的窗外一眼,靠在床边看了阵书,待有些乏了时。这才揉了揉眼睛,炊熄了榻边的灯盏,只留了外间的一盏灯火,透过屏风照进来,苏丽言自个儿伸手放了幔子。拉了拉被子,做出一个躺下的动作。这才进了空间里头。

刚刚外间幔子里带了些沉闷的空气,一进了空间里便立即变得神清气爽,苏丽言取出早已经被溪水浸湿的莲子靠着那几株因她手掌拨动而摇曳生姿的莲蓬扔了下去,不多时那莲子浸入溪水中便不见了身影。元凤卿出去已经半个月时间,也不知几时才能回来,苏丽言呆了一阵,看着空间里专门开出来的一块地中种着的各式各样蔬菜,顿时绞尽脑汁又想了想自己剩余没种下的东西,在心里列了个单子之后,这才出了空间里头。

而这边房屋里歇了灯之后,另一头小李氏房间里却是灯火通明。最近小李氏运气有些背,她与赵氏联系不太顺利,不知道为什么,以往她使得万无一失的手段在这元家院子像是一下子失去了作用,原本作为她左右助力的刘嬷嬷二人以及平日看着还算是挺能干的扶风摆柳等人在苏丽言强势的手段下,突然间变得无用武之地,使银子而出门的方儿如今变得不大管用,在吃喝拉撒都在靠人的情况下,小李氏竟然使不出半分力气来,再加上她自己有意识加重病情,原本是想给苏丽言套上一个刻薄的名头,谁料她一被软禁,四处都是苏丽言的人,她就算病得要死了,这会儿外间却没有哪个人知道她的消息,这番打算自然便是白搭。

小李氏也算是自作自受,加重了病情,如今又没有大夫为她把脉,吃的药还是之前刘嬷嬷想尽了方儿才弄来的,元家住下的那个老大夫之前因小李氏自己的打算,将人家给得罪了,如今就算是花钱恐怕那老头儿也不见得会过来,她又出不去,只有熬着,弄些药过来还是苏丽言开了恩,恐怕也怕她真死在元家,如今不好交待,才给她吊着一条命而已。小李氏一想到这些,脸色便一阵狰狞与扭曲。不过她就算是心中恨极,表面却不能表现出来,元家来的这位被安置在外院的客人,使她脑子又开始活动了起来,虽然不知道那位贵客的身份,但小李氏本能的却是觉得自己恐怕是机会来了。

因此这头她使刘嬷嬷一天到晚去缠着苏丽言,那头却是派了另一个出乎了扶风摆柳等人意料之外的粗使丫头琼花出院寻赵氏,可惜好不容易琼花混出去两回,却是连赵氏面都见着,小李氏虽然自认沉得住气,不过此时在元凤卿不在屋中,周围又全是苏丽言的人,而自己又久病不愈的情况下,她自然是有些着急了,小李氏也怕死,这回她自己弄出的风寒实在是拖了出乎意料之外的久,若不是她嫁妆之中有好些珍贵异常的药材补着元气,恐怕她这会儿早就躺床上起不来了。

“琼花见着了赵氏没有?”小李氏每回一旦琼花出去,她总要问上一遍,如今小李氏本能的察觉到自己时间不多了,恐怕若是再装柔弱下去,当真要被人吃得骨头渣子都不剩了。元凤卿不在府中,若是苏丽言心思歹毒之下趁机要了她性命,就算以后浔阳王能替她报仇,可小李氏也是不甘心就此束手就擒的。

扶风二人一人搀了小李氏一边。使她坐了起来,见小李氏以往娇媚的容颜此时变得惨白一片,额头还冒着豆大的汗珠,身上滚烫烫的,刚刚才发过一阵高热,幸亏众人及时发现,使她在被子中捂了一阵,出了些汗才稍好些。自从得了风寒之后,小李氏身体越发弱,一直又未好。几个月下来竟然药材不断。扶风二人拿了热帕子替她擦了一遍身子,又重新换过衣裳与被褥等,听她问话。顿了一顿:“夫人,琼花回来过了,只是夫人,那赵氏不过是个寡妇,听说她早被苏氏厌弃。如何有本事能帮您的忙?”

不止是扶风对这一点有些不解,就连摆柳与刘嬷嬷也是心中诧异得很,那琼花是小李氏来元家之前浔阳王临时塞过来的一个粗使丫头,据说是才从府外招进来的,长相身材都是普通,与一些家生子等完全不同。容貌不止比不上扶风与摆柳二人,恐怕就是连小李氏院中的两个太监样貌都比她好看一些,长相不起眼就罢。也不知道她怎么有机会跟到小李氏身边来的,照理说她出身不如家生子们,忠诚自然也及不上,可偏偏就好运道,得了小李氏青睐。一路跟着她来到了元家,平日这人连进屋侍候的资格都没有的。不知怎么回事,小李氏这回倒是想起了她来,反倒还指名要她办此事,众人嘴上不说,其实心里都惊异着。

“是啊夫人,那赵氏不过是个寡妇,如今又得罪了苏氏,哪里会替您使得上力。不过那琼花平日不声不响的,倒也是有天大好运,能使夫人将她记在心里。”刘嬷嬷试探着看了小李氏一眼,却见她眼睛清冷,嘴角边带着一丝笑意,顿时心里便是一个念头闪过。小李氏的性情,她从小服侍到大,最为了解不过,恐怕浔阳王妃这个生母还不一定有她了解小李氏的性格,小李氏不是一个会无缘无故使用旁人的人,尤其是琼花在毫无根底的情况下,刘嬷嬷等人都知道琼花初来乍到不可靠,小李氏心眼儿有七窍,如何会不知道,她恐怕是心里有些底牌,或者是此人本来就是小李氏甚至说是浔阳王的人,她才敢这样肆无忌惮的用她,甚至在这样的时刻,信琼花比信扶风还多。

一想到此处,刘嬷嬷的头一下子便低垂了下来,心中突然间一寒,不再开口说话了。

“我心中有分寸。”小李氏轻咳了几声,眼中闪过一道寒芒来,扶风见这样的情景,知道她不想多说,不由有些失落,连忙福了一礼,起身出去,不多时带了一个表情木纳,年约十四五岁的小丫头进来。这丫头身材倒是壮硕,穿着刘嬷嬷的一件旧衣裳,一见她进来时,众人恍惚了一下,若非她梳的头发不对,脸庞长相也不对,可光是瞧这身材,倒真像是跟刘嬷嬷一个模样般。刘嬷嬷也吓了一跳,顿时便明白了过来小李氏重用她的意思。这个名叫琼花的丫头一进来,便跪了下去,沉闷不响的叩了一个头,也不多说话,便直挺挺的跪在那儿。

扶风待要斥她没有规矩时,那头小李氏已经挣扎着坐起身来:“琼花,你这趟出去可是见着了赵氏?”跪在地上的丫头想也不想就摇了摇头,双眼似呆滞无神一般,只是她的声音倒与她外貌有些不相符,清亮亮的,听得人眼睛不由一亮:“回夫人,奴婢并未见着赵氏,不过那位客人的事倒是打听出来了一些。”她说完,看小李氏好像是生了些兴致的样子,便简单的将自己打听到的事情说了一通:“奴婢听说那位公子乃是贵人,像是与郎君母亲之家有些关联,听人称,这位贵人像是姓裴的。”

一听到这话,小李氏眼睛顿时便亮了起来,她一边眉头微皱,一边拿了帕子捂着嘴轻咳:“贵人?与郎君母亲有关,还是姓裴?咳咳”小李氏顿了顿,又低头咳了几声,在扶风捧来的痰盂内吐了几口,又接过茶叶漱了漱嘴,吐干净口中的异味儿时,她这才舒坦了一些,斯条慢理的擦了擦嘴角,温柔的笑道:“据说郎君生母乃徐氏,徐氏当年出自候府。不过可不是姓裴的啊,若要称为贵人,上京之中倒也有一家姓裴的可称为客人,只是没有听说过,那裴家与徐氏有关的。”小李氏这话像是自言自语一般,不过刘嬷嬷等人知道她的性格,断然不是糊涂之下就会不经意间将秘密泄露出来的人,知道她这话是意有所指,不由心中忐忑,个个恨不能捂紧了耳朵才好。

“夫人猜得极是。奴婢虽然未曾见这位贵人一眼,但听着倒像是与京中那位人称玉郎的裴郡爷有些相似,只是奴婢见识浅薄。兴许便猜错了。”说这话时,那名为琼花的丫头连面皮也都未皱动一下,整个人如木头人一般,喜怒哀乐也不曾见到,眼睛像死水一般。整个人光是这副木然的表情,看着便像是生生老了十来岁一般,难怪她刚刚穿着刘嬷嬷赏给她的衣裳,冷不妨看去便跟刘嬷嬷一个样似的。

小李氏听到她这句话,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一边捏了帕子压了压嘴角。一边就柔声道:“是他?你既然说了,想来便可能当真是他了,只是那位可真是个贵人啊。不知道与郎君有什么关系,还得早日打听清楚了,想来父王也会关注这一点,你近日再出去一趟,打听清楚之后。使人给父王回信才好。”小李氏此时心里是真害怕浔阳王将她当作了弃子,她这样久以来还没有勾到元凤卿沾她身子。浔阳王的性格她最清楚不过,恐怕心中对她早就不满了,难怪她之前送了信出去,能给她帮助与援救的人这样长时间还未过来,小李氏不想这样被苏丽言折腾一辈子,她怎么也要争上一回才甘心,而没有浔阳王的帮助,她如今看得清楚,要想争嬴苏丽言还真不容易。

不过一个连勾引男人本事都没有的女儿,恐怕在浔阳王心中份量不大,小李氏如今要做的,便是要将南阳王府有可能与元凤卿有瓜葛的事传回去,这事儿恐怕浔阳王还不知道,她要浔阳王明白,就算自己没能勾引得到元凤卿,可就算是女儿,也能替他做旁的事情,往后她要靠浔阳王的地方还不少,不能在这个时候便被他厌弃!

琼花是浔阳王安插在她身边的人,这丫头表面看似是听她的,实际上是忠于浔阳王的,若是一旦浔阳王放弃她,恐怕这丫头到时反倒还得踩上她一脚,小李氏不敢大意,想了想之后,突然间笑了起来:“我曾听说,这位裴郡父文才武功俱是出众,人品亦是风流,早年虽然娶林国公府的嫡出大小姐林氏为妻,不过府中却也有几房美妾,不知道夫人那日与裴郡爷见过一面没有,若是见过,那倒当真是有些意思了。”小李氏温温柔柔的话听起来含着恶毒之意,令人不寒而粟,扶风等人激伶伶打了个冷颤,看她笑靥如花的模样,个个都能看得见小李氏眼中的怨毒与杀意,顿时心中一寒,连忙便低下了头来,不敢再看小李氏一眼。

“据说是见过了,但奴婢无能,未曾能从旁人口中问出,只知道是见过了。琼花与扶风等人模样不同,反倒是极冷静的回答道。

小李氏弯了弯嘴角,眉似远山目似新月,面色惨白无一丝血色,一副温柔贤淑的模样,可惜一双纤纤十指紧紧捏着帕子,显示了她内心深处想倒手指以并不如表面一般平静,闻言便笑了一声:“那可不一定,郡爷虽说性情似松柏,不过夫人可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儿,郎君那样丰神俊郎的人都对夫人痴心一片,若是外人见了,还不得神魂颠倒?”小李氏说到这儿,嘴角撇了撇:“男人么,都是喜新厌旧的,那林氏虽然素有贤名,不过也实在太贤了,抬了几个美人儿给裴郡爷作妾,郎君若是为着自己大计,若是裴郡爷心头喜欢”剩余的话小李氏没有说出口,她知道琼花已经明白了她心里的打算,事情点到即止最好,否则说多了,也没什么意思。琼花果然点了点头,见小李氏说到这儿时,神情疲惫,想了想这才道:“奴婢心中明白,会为王爷尽力而为之,夫人也自已保重身体才是。”

“保重身体么?”小李氏轻喃了几声,原本捂在嘴上的手接着往下移,一双纤纤十指便紧紧按在了胸口上,突然间笑了起来:“已经吃了如此多药,却没什么效果,依你看来,我这到底是风寒久病而不愈,究竟是那药无效,还是,中了人家什么暗算?”小李氏说到这儿时,目光便若有似无的在刘嬷嬷等人面上溜了一圈,刘嬷嬷顿时便知道小李氏这是怀疑她中了毒,而且将疑心转到了自己等人身上,毕竟平日煎药的,都是刘嬷嬷等人,不假他人手的,小李氏此时生出这个怀疑,显然是对她们有些不信任了,认为她们恐怕与苏丽言有关,顿时心中又惊又怒又怕,小李氏话音一落,她与郭嬷嬷还有扶风二人顿时便脸色一变,身子一软都跟着‘扑通’几声跪在了地上,面色比小李氏还要惨白得多,颤抖着声音道:“望夫人明鉴,给奴婢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起那等子心思,夫人明鉴!”

竟然连求情都是不敢了。众人心里如同掀起了惊涛骇浪一般,那头小李氏露出怜悯的神色来,温柔亲切道:“怕什么,嬷嬷侍候我多年,我是什么样的人,难道嬷嬷还信不过么?我是不会冤枉了谁的,嬷嬷等人侍候我有功,我自然不会亏待,可若是哪个眼皮子浅的,收了旁人好处想来害我,我也不是那等任人揉捏的,若是坏了情谊,自然我心中也是不舍的。”小李氏这话说细声细气的,不过话里的寒意与杀气却是直听得人胆颤心惊。

就是正因为太过了解她的为人,刘嬷嬷此时才如此害怕,她不料一句话而已,小李氏就生了这样的怀疑,不由心中又是怕又是哀,还有些兔死狗烹之感,侍候在小李氏身边多年,不知为她做了多少事,可若是只要有一件不如意的,以前的好处便都没有了,做万件好事抵不住一件令她不如意的事,一想到这儿,刘嬷嬷等人顿时心寒,却因惧怕小李氏,不敢开口,都将希望寄托在了琼花身上。

此时众人倒是听了出来,琼花恐怕是浔阳王派来的人,此时只消她一句话,小李氏对于众人的疑惑才能打得消,刘嬷嬷虽然心中记恨小李氏无情无义,不过她也知道,自己跟在小李氏身边多年,手段心机都有,又跟小李氏情份不同,浔阳王心中知道,就算是将自己处理了,不过是使得小李氏陷入孤立无援的景地,若是浔阳王还看重小李氏这个女儿,便不会任由她落得这样无人帮衬的地步,因此他不会动自己。而浔阳王若是当真将小李氏看作弃子,任她自生自灭,那么他更没有要再杀自己的必要与理由,使自己与小李氏同生死便行了,这样一想,刘嬷嬷心头大定,若是琼花当真是浔阳王的人,又对浔阳王忠心耿耿,必定她不会要了自己性命。

果然不出刘嬷嬷所料,小李氏话音刚落,那头琼花愣了半晌,又看了看小李氏脸色,眼睛定定与小李氏的目光对上,顿了顿之后,才微微摇了摇头,在小李氏笑容之下平静开口道:“奴婢对医术并不专精,不如夫人再请大夫瞧瞧便是,不过依奴婢看来,夫人若是再将养一些时日,定会身体康泰。”这话一说出口,扶风等人身上的压力顿时一松,后背沁出层层冷汗来,险些眼泪便夺眶而出,各个都转过头去轻呼了一大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