佑和连忙摇头:“我没有这样想,皇兄不是那种人,我知道的。”说着,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心情有些复杂,谈不上悲伤,却也有些沉重,脸上不由地露出迷惘的神色,“我只是不曾想过恪皇兄真会做那样的事……”

明德帝的脸色缓了一些,起身走近,探掌摸了摸佑和的头,温声道:“佑和相信我,我便高兴了。”

见他忽然以“我”自称,佑和有些惊讶地抬头望着他,却见明德帝顿了顿又道,“殷旭毕竟是我的兄长,他如今得此结局,亦不是我乐见的。可惜,这皇家之内,哪有多少兄弟之情可言。父皇母后不在了,这世上便就只有佑和你是我真正的血肉至亲。若有人敢动你,我如何能饶他?便是残忍一些,又有何妨?”

“皇兄……”佑和眼窝一热,心中滋味更是复杂,瞧见明德帝脸色也很沉重,便晓得他心里也不好受,两只小手一齐握住明德帝的左手,讷讷的说不出话。

见她湿漉漉的眼眶泛红,小脸皱成一团,像是难过极了,明德帝一颗帝王心也立时化成软糊糊一片,抬掌拭了拭她的眼角,暖声安慰:“犯不着哭……有皇兄在,这一辈子都不会让人欺负你!”

方才佑和情绪澎湃,没有细想,现下再闻此言,便觉出不对来,突然想到了什么,忙问:“皇兄,恪皇兄……他做了什么吗?”

明德帝垂眸低低一叹,缓缓道:“归宁那日遇刺的事,还记得吧?”

佑和神色震惊:“是恪皇兄?”缓了缓又道,“他为何要害我?难道……”脑中神思一清,佑和立刻就想明白了,“是为了和皇兄作对吗?”

明德帝点点头:“他清楚我最顾忌你,想必是要捉了你来掣肘我,顺带着还想连萧直一并解决了,去我一只胳臂,只是他低估了萧直,他养的那群废物岂会是萧直的对手?”

“所以……所以皇兄才要……除了他?”晓得了遇刺真相,佑和心里五味杂陈,她从没想过要害她的人会是那个温煦和善的恪皇兄。

明德帝微微一哂,摇头道:“他虽罪无可恕,我却没想就此要了他的命,只是命萧直和临遇暗中将他带回京,再做定夺,不想他却非要拼个鱼死网破,眼见前路断绝,仍是执迷不悟,他走投无路,自个儿跳了崖,萧直出手欲救,他却存心要拉萧直下去垫背,到死也要损我一员大将,简直死不悔改!”

明德帝兀自叹着,待说完了话一抬眸,却见佑和脸颊苍白,身子轻轻颤抖,顿时一惊:“佑和?”

“他、他……被拉下去了?”佑和紧抓着明德帝的衣袖,微红的眼眶滚出两大颗晶莹的水珠子,顺着小脸滑下来,“萧直……萧直怎么了?”

第32章 与君终得见

闻言明德帝心下了然,明白佑和是担心萧直,便将萧直的情况告诉了她。

晓得萧直只是受了轻伤,并没有大碍,佑和慌急的心虽然微微定下,但仍感到后怕,心里的担心牵挂无法消弭,愈发想要快些见到他。

明德帝似乎瞧出她的心思,温声安慰道:“颖地之事已是如此结局,他们这几日便要动身返京了,你不必太挂心。”

佑和红了脸,有些不好意思地揉掉眼窝里的泪珠子,转瞬想到什么,秀眉又微微蹙起:“皇兄,惠太妃那里……”

一抬眸,望见明德帝的脸色严肃了,她斟酌了一会儿,小心翼翼道:“恪皇兄做错了事,惠太妃一定也很难过,那些事和她没有关系,而且……而且……惠太妃失去了儿子,这打击也挺大的,皇兄你能不能……”

“佑和觉得皇兄该如何做?”明德帝肃容看她,截断了话头。

“这……”佑和一时语塞,水眸眨了半晌,才缓缓开口,“惠太妃性子向来好,皇兄别因恪皇兄之事迁怒她就好了,至于怎么处理,那自然该由皇兄定夺,我只是……只是有些心疼她。”

明德帝没有说话,沉默地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忽然叹了口气,无奈道:“我便是想做些什么,也有诸多顾虑,父皇的旨意我自然不敢违逆,父皇将这江山交予我,诸番安排皆是为我,我曾答应父皇,不会动殷旭和惠太妃,可佑和你瞧殷旭……”话音渐低,落到语尾只剩一声叹息。

佑和一时也没了话,默默望着最亲的兄长,目中带着忧虑,末了,只说了一句:“皇兄是个好皇帝,父皇的决定并没有错,皇兄想怎么做,佑和都支持。”

明德帝目光转柔,摸摸她垂在耳侧的乌发,展颜一笑:“还是我的亲妹妹最好。”

佑和也是一笑,两兄妹都没再说话。

没有想到的是,明德帝还未对惠太妃做任何处置,惠太妃却自个儿提出要去慈云寺修行,且心意坚决。

佑和晓得后,赶去永萃宫劝了两回,可惜无甚效果,最终明德帝依了惠太妃的意思,派人送她去京郊的慈云寺了。

又过了一日,颖地传回消息,道恪王落崖后,尸首被水冲走,找到时已被野兽严重啮咬过。明德帝去了旨意,命令将恪王尸骨火葬,骨灰用将军罐带回,直接送至慈云寺交至惠太妃手上。

恪王一事发展至此,才算告一段落。佑和后来去了一回慈云寺,原本想要安慰安慰惠太妃,可惜丧子之痛也许太难平复,惠太妃的精神不大好,从头到尾也没有说几句话,倒是佑和忐忑愧负地说了一堆,先是柔声安慰着,绕到最后就变成了替明德帝解释。

那毕竟是她的皇兄,她始终是要站在他那边的。而且,确实也不能算她皇兄的错。虽然心疼惠太妃受到的打击太大,可私心里却还是不由自主地要为自己兄长说话。说到最后,连自己也听不下去了,总觉得越说越显得自私残忍,只好草草止声,匆匆告辞了。

她走得匆忙,是以并没有瞧见惠太妃在她转身后,默默站起身,盯了她的背影许久,微显老色的眼眸中浮现不加遮掩的恨意。

腊月初四,佑和终于收到明德帝派人送来的信儿,道萧直明日便能抵京了,于是翌日一早,护国将军府的门口就多了一道纤秀的盈盈身影。

府外的禁卫军虽然早就撤了,但守卫的府兵却还留着,是以现下将军府门口的一众府兵都有些惊异地望着站在石阶上的少女——大盛朝最尊贵的小公主。

今日天气比前几日冷了许多,佑和在月色冬裙外头罩了件织锦白裘氅衣,虽然穿得比寻常厚了许多,可她弱柳般的身姿纤细清瘦,瞧起来仍显单薄。

秋昙瞟瞟周遭那么多双惊奇的眼睛,眉头微拧,凑到佑和耳边小声道:“驸马不晓得何时才能回府,公主这样等在门口,怕是不大好吧?”

“皇兄说了,他今日回来。”佑和连头都没转,眸光一径望着道上。

“公主,这……”秋昙扯扯唇,有些无语,从前公主完全不将驸马放在心上,现下倒来了大转弯,如此上心了。这是好事,可是再怎么心急,也得矜持一些嘛!瞧这外头那么多人,一个个还都是汉子,公主就这样站在这里被大伙儿瞧着,到底是不大合适的。

秋昙正欲再说,眼尾余光瞥见长随赵松来了。

秋昙先前出过几回东苑,与赵松见过好几次,话也说过两句,现下见他来,便冲他点头笑了一下。

赵松一愣,耳根子竟有些热,过了一会儿才对她咧嘴一笑。

“公主,”赵松走到佑和身侧,唤了一声便要行礼,佑和微微侧目,免了他的礼。

赵松躬身谢过,才道:“外边太冷,公主不如去前厅坐一会儿?”

秋昙忙点头附和:“是啊,公主,前厅离这儿近,若是驸马回来了,公主很快就会知道!”

佑和摇摇头,固执地道:“这里看得比较清楚,我在这里等他。”

“公主……”秋昙无奈了,狠狠心道,“您的身子,您自个儿心里也晓得,如何受得住这种天气,若站久了染了风寒,可不又得受罪吗?驸马回来瞧见您病了,指不定得多担心,您这不是存心要让驸马内疚自责吗?”

“我……”佑和眉心一凝,一时没了话。她不能否认,秋昙说得有道理,她这副破身子,若是病了,又得折腾好些日子,萧直就要回来了,她等了这么久,还有好多话要对他说,可不能在这会儿病倒。

“那好吧,我去厅里待着。”佑和沮丧地垂下脑袋,转身对一旁的府兵周河道,“若瞧见你们将军回来,要快些来禀。”

“是。”周河拱手应声。

佑和几乎要怀疑皇兄给了假消息了。她从早上就在前厅坐着,茶喝了不少,点心吃了许多,连午膳也是在前厅用的,可是现下都已经是下晌了,却连萧直的影子都没瞧见。

秋昙瞧着佑和公主一脸失落地望着不远处的正门口,连忙出声安慰:“皇上的消息定然不会错,颖地距京城太远,兴许是路上耽搁了,公主别急,驸马今日一定会回来的。”

“可都这么晚了……”佑和巴巴地望着外头,耐心都快被磨光了。

“公主……”秋昙正欲安抚,忽见一个府兵进了大门,快步跑过来。

“禀公主,将军回来了!”

“萧直……”佑和面上一喜,微微黯然的眼眸蓦地亮了,不待秋昙反应,提裙就往外头跑。

将军府外。

一骑墨驹在门口的台阶前头止步,守卫在旁的府兵立即整齐一致地行礼:“将军!”

马背上的萧直一身墨青劲装,外头系了玄黑薄氅,他的乌发被寒风吹得有些乱,俊朗的容颜略显憔悴,一看便知经过了餐风露宿的奔波跋涉。

将手里缰绳随意搭到马脖子上,萧直正欲跃身下马,然而乍一抬首,眸光堪堪掠及门口奔出的小小身影,他立时僵了动作,视线直直定住。

对上萧直的目光,佑和双足一顿,愣愣地停了步。

因为天气冷,她又跑得急,那小巧的白净脸蛋上透出淡淡的红晕,像在河水里涤荡过的浅粉色芙蓉,挺俏的秀鼻也有些发红,独独那两片薄薄唇瓣仍苍白得令人心疼,而她灵动水润的眼眸中,浮动的是来不及隐下的欣喜热切。

四周一片寂静。

所有人都好奇兴奋地盯着那沉默对望的两位主子。

长随赵松赶过来,正要唤他家将军,却被一旁的秋昙轻轻拉了一下,瞧见秋昙笑意盈盈地冲他使了个眼色,赵松后耳发热的同时也立即领会了秋昙的意思,默默地闭了嘴,退到不碍眼的角落。

佑和站在那处,脚下像生了根似的,一动也没动。

她的眼中,此刻只被一人占满。

她思念的那个人终于回来了,就在她眼前。

那坐在马背上的男人瘦了一些,脸色也憔悴了,半束的乌发有些乱,身上披的大氅左边还磨坏了一块,看起来……有些落魄。可是,依旧好看得让她挪不开眼。

他就那样静静凝视她,一双黑眸幽沉幽沉的,眸珠眨也不眨,不晓得是瞧呆了,还是瞧傻了。

他打算这样看到什么时候哦?

佑和耳垂染了薄红,红晕渐渐蔓延,连着了芙蓉般的粉嫩脸颊,于是整张脸的热度都渐渐上升,随着鼓点一般急速的心跳烫热了她的心。

马背上高大的身影终于动了。

萧直长腿一旋,动作利落地跃下马背,大步迈上石阶,走到佑和面前。

第33章 男主翻身日

佑和望着渐渐走近的男人,澄澈的眼眸轻轻一眨,再一眨,专注的眼神越发热切。

萧直在她跟前站定,高大的身子挡住了暖融融的夕阳,将她遮在了一片阴影里。

可是佑和一点也不觉得冷,虽然外头有风,冷冷地刮着她细嫩的脸颊,连鼻头也冻得红红的,但是萧直回来了,望见他,她那颗惴惴不安的心总算落回了原处。

现下两人之间的距离比方才近了许多,萧直就站在两步开外,眸光深邃地觑着她。

他不说话,佑和也不说话。

这样近的距离,佑和看得更清楚,这般一瞧,便看见他下颚处有两道紧贴在一块儿的伤痕,那伤口不短,看起来像是被荆棘之类的东西划伤的,虽然已经在结痂,但还是红红的,一看就是不久前的新伤。

佑和秀眉微蹙,眸色转深,晓得那一定是被她恪皇兄拽下山崖时弄伤的。

虽然明德帝说过萧直受了些轻伤,但现下亲眼瞧见伤痕,佑和心里还是有些心疼,不晓得他除了下颚还伤到了哪里,于是目光担忧地在他身上来回逡巡。

很快便瞥见他垂在身侧的右手背也有一片红痕,那红痕不小,几乎占满了整片手背。

佑和心口一绞,什么也没多想,疾步走近,两只小手一径握住他的右掌,移到眼前仔细察看。

这样细细一看,便瞧出他手背上一层皮几乎都被擦掉,那伤痕红得厉害,甚至有些瘆人。

“怎么伤成这样?”佑和垂首紧盯着那伤,心疼得紧。

小小的手掌软乎乎的,嫩得好似白豆腐,她那样小心翼翼地握着他的手掌,认真地瞧着他的伤,甜糯的软嗓问出关切的话,饶是一个铁骨铮铮的汉子,此刻也难以抵挡一个柔美姑娘这般关心。更何况,她是他搁在心尖上的小公主。

萧直心跳如鼓,是激动,也是紧张,有些受宠若惊的欢悦,也有些不敢相信的懵然,此外,还多了些难以名状的微妙感觉,这些心情在一眼瞧见她出现在门口时,就已经在他心湖里升腾,此刻那感受越升越满,终于到了沸腾的时候。

纵使他素来克制,极善压抑情感,此刻也不由自主地柔了目光、软了心肠,欢喜之色渐渐浮入眼眸,眉目之间皆是温暖笑意,那平常时候或轻抿或紧绷的薄唇不自觉地上扬,好看的唇角微微翘起。

“只是皮肉伤,不碍事。”温温的男嗓缓缓答道,那声音少了几分沉滞,多了几分清朗。

佑和没有抬头,目光始终望着他的手背,闷闷的语声突然多了一份气恼:“皮肉伤就不是伤吗?你就可以不管了?”

“我……”萧直一愣,竟然被她问得语塞。

佑和不理他,径自从袖口抽出薄薄丝绢,仔细小心地绕着他的右手背裹好,最后轻轻在掌心打了个结,低低道:“等一下你沐浴好了,再上药。”

做完这事,佑和终于抬了头,正好对上萧直深不见底的黑眸,立时心头突突直跳,怔了一下,转而下意识地低头闪避,谁料这一低眸,就瞧见自己还捧着他的手掌,顿时醒悟他们现下还站在门口,而周围……

佑和往旁边一瞟,脸颊“唰”的一下,瞬间爆红。

她慌忙松手,两只小手刚要撤回,却被萧直反手握回一只。

“手凉了点,冷着了?”他嗓音低柔,深目中的关切浓得化不开。

佑和愣愣瞥了一眼,惊觉双颊越发的热,连忙垂下眼,摇了摇头:“我不冷。”

“公主……”萧直望着她玉额边的碎发,嘴角翘得越发好看,他收紧大掌,将她的小手锁在里头:“我们进去吧。”

佑赫低着脑袋,赧然地想要抽回手,可是试了一下,发觉他捉得太紧,压根抽不出来,只好低低“嗯”了一声,任他牵着进了门。

羞涩归羞涩,佑和不得不承认,萧直的手掌比她的暖和多了,被他握了一会儿,就觉得浑身都热了一些。这感觉非但不坏,还挺舒服的,是以进了前厅,他松开手,她倒有些舍不得了。

赵松和秋昙跟在后头,也进了厅,两人心情都极好,默默候在一旁,欢喜地瞧着厅中相对而立的驸马和公主,一个修颀俊朗,一个纤秀柔美,端的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佑和垂首沉默了好一会儿,感觉脸蛋没有那么烫了,才微微抬眸,轻声道:“你累了吧?要不要……先去休息?”

萧直目光泛暖:“我不累。”

“那、那……先去沐浴?”眸线一低,陡然瞧见他包着绢巾的右手,佑和立时拧了眉,“你的手伤了,不能碰水,我帮……”一言未竟,小手猛地捣住嘴巴,堪堪缓过来的脸颊再度红成猴屁股,急急偏过脸,再也不敢看萧直。

萧直一怔之后,耳根子也渐渐红了。

两人一时没了话。

站在门附近的赵松和秋昙相视一笑,终于走过去。

秋昙眼眸含笑,凑到佑和跟前,道:“公主,驸马院子里一定有人侍候着,您就别担心了,奴婢想着不如咱们先回去,正好奴婢做些菜肴,待驸马收拾妥当了,刚好可以过来和公主一起用晚膳,您看如何?”

秋昙声音虽然不大,却正好能让厅里的几个人都听见。萧直一闻此言,眸色变深,深目直直望着佑和,有些紧张,又有些期待,他们从来没有一起用过膳,上一回,她留了凤眠书用膳,却从来没有留过他……

佑和脸上红霞不褪,默然好半晌,才紧紧捏着手掌,抬首看向萧直:“你要到我那边用膳吗?”顿了顿,没等萧直答话,又加上一句,“秋昙做的菜还不错,就是不晓得合不合你的口味。你若是不想去,那……”

“好。”

佑和没说完的话被截断了。

“我沐浴好了就过去。”他凝视着她水灵灵的眸子,唇角高高翘起。

佑和眸珠定住,小嘴微微张开,眼神颇为惊讶——

他在笑!

他竟然在笑!

佑和呆怔了好一瞬,直到萧直不明所以地唤了她一声,才陡然回神。

只能说,萧直的笑容委实太少见,是以在佑和心里已经被自动列为罕见奇景之一。

意识到自己走了神,佑和有些羞窘尴尬,丢了一句“我等你”,就快步离开了。

·

申时末,倚月轩的暖阁里已经布好了晚膳。

萧直大步迈入,正瞧见青桃和小莲花端着方盘退出。

两个丫鬟见了礼,快步走出去,离开前不忘轻轻将暖阁的直棂门掩上。

萧直换了一身杏色浅云纹锦袍,广袖宽带,脚上穿的是一双白色缎面锦靴,显然不是他寻常的着衣风格,可却并不显得突兀,因着刚沐浴过,微湿的乌发松松半束,半散在脑后,行走间袍袖飘逸,周身上下竟是说不出的意态风流。

要不那张熟悉的俊脸,佑和差点没认出迎面走来的俊逸男子是他。

“你、你怎么穿成这样了?”佑和起身迎上几步,瞠目打量他。

萧直深眸闪烁,颊容蓦地泛出一丝可疑的薄红,低沉道:“这样……不好吗?”

“也、也不是不好……”佑和秀眉蹙了蹙,接着又舒展开,诧异地笑看他,“只是我瞧着有点不习惯,你从前似乎没这样穿过。”

“我十七岁以前都是这样穿,后来出去打仗,就很少这么穿了。”萧直解释。

“哦。”佑和点点头,心里却有些遗憾,他十七岁的时候,她才八岁呢,那时大概还没见过他几回,而且她那时只注意陆临遇,就算碰见了,也没好好看过他一眼,现下想来,真是有些可惜啊,他十七岁的时候是怎么样的呢……唉,一点也记不得了。

佑和咬咬唇,很快摆脱懊恼的情绪,又仔细地打量了一遍,笑着赞叹道:“你这样穿也很好看。”这话是发自肺腑的大实话,并不是那种表面客气的奉承话。

也很好看?

也就是说,他从前那样穿也是好看的吗?

萧直心情更加好了,唇角又一次翘了起来。

佑和贪婪地瞟着他微弯的眉眼,暗暗领悟了到了一点奥义——

原来这男人也喜欢听别人的夸奖话啊……

呵呵,真想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