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说八道!”周敏心里慌了慌,难得斥责了女儿一句,叶盈玉当下不爽快了,这些年她被宠得边儿了,周敏对她更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手上也怕摔了,恨不得将心窝子也掏出来给了她,哪里像这样斥责过她,一看周敏板起的脸,叶盈玉脾气不痛快了,狠狠将她手一甩,自个儿背转了身来,从鼻子里冷哼了一声:“哼!”

“玉儿!”周敏看女儿这样,心里虽然不舍,但脸上倒是板了起来:“这是你姑母,更何况她是太子妃,往后你要想嫁得好,还得靠她,你这没眼色的,也敢去得罪了!”前一句时,周敏声音还大了些,说后来的话时,弯了腰,借着给女儿整理领口的动作,在她耳朵边轻轻说了出来,一边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叶盈玉此时还小,不懂嫁人之后有好处是什么意思,不过见母亲低了头了,她心里倒是骄傲好受了一些,看了她一眼,表示自己接受了她的道歉,对于她说的话,却是没放在心上,只是嘴里应付了两声:“女儿知道了知道了。”声音娇娇脆脆的,但里头的不耐烦周敏却是听了出来,眉头倒是皱了一皱。

她正想要跟女儿说说话时,就有人出来传话,说是太子妃已经起了,这会儿正唤公主和大姑娘进去。周敏就点了点头,笑着和那丫头说了两句,看叶盈玉一脸不耐烦的样子,按捺下了想教教她的想法,反正回去时再说她也成,牵着女儿进了屋里去。

明绣看到这母子俩进来时,眉头就皱了皱,也没唤她们坐下,不过叶盈玉却不管这些,她刚刚在外头站了许久,早已经累得狠了,这会儿一进了屋,一屁股就坐到了沙发上头,一边看着春华道:“春华,给我端碗燕窝粥过来。”她倒是知道东西也要找好的点,明绣眉头皱了皱,春华此时正在帮她布菜,听到叶盈玉吩咐,犹豫了一下,看了何翠翠一眼,就要将手里的东西交给她,去帮那叶盈玉盛燕窝粥,明绣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来,深深在心里开始反省起自己是不是以往对这孩子实在是太纵容了一些,一点规矩也没有,如今没给自己请安,就大剌剌的吩咐她屋里的人,而且还不挑小的使唤,平日不是挑春华就是何翠翠,昨日做了那样的事情,不止是没反省,这会儿还要吃自己碗里的东西。

深呼了两口气,明绣见春华已经拿了个空碗要给叶盈玉盛燕窝粥了,她一下子拍了下桌子,站起身来:“要吃什么,自个儿回去弄,你们要有钱,吃熊掌龙肉我都不管,跑到我这儿来装什么主子,你还不够格!”跟一个小孩子计较实在是没什么面子,不过这会儿明绣看叶盈玉极不顺眼,她本来也不是一个脾气多么好的人,昨日这丫头弄得人家险些去了一条命,脑袋破了这么个大洞,今日又当作没事儿人一般,这心肠可真够狠的。

周敏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话说打狗还要看主人,更何况这女儿就是她心尖上的肉,昨日叶盈玉回来哭诉时,她还觉得她大题小作了,自己的女儿性子如何她是清楚的,这会儿看明绣当真对着她的面也这么责骂自己女儿,她当下有些忍不住了,看了明绣一眼:“小姑子,你怎么能这么说玉儿?再怎么说,她可也是你侄女儿!”

“七公主请自重!”明绣看她开口,也忍不住笑了,几年没过来给自己请过一回安,这头一回过来就要给自己对上了?不过这样一来倒是正好,她早已经忍耐不住了,这两母女不知道怎么回事,吃自己的住自己的,如今倒是越发横了,不止是大的敢对她面喊,小的也敢打伤打死自己的人,不当自己是一回事不说,如今还正大光明要分享自己东西了。要不是看叶明俊面子上,她凭什么要忍着周敏?恐怕是一块儿住得久了,周敏倒当真忘了自己身份了。

“这礼仪规矩,看来我得从宫中找了嬷嬷过来好好教教你,几年没学了,倒是忘了自己什么身份了吧?你嫁到叶家来是不假,不过也不要忘了我身份,我能让你嫁过来,自然也能让你自个儿收拾了东西滚出支!”明绣笑得欢快,又坐了下来,看叶盈玉赖在沙发上,准备大哭的模样,就朝一个婆子喝了一声:“她要再哭,就拿板子过来打她手心,给我重重的打!”

“你敢!”周敏又惊又怒,也不知道在说是她不敢让自己滚出去,还是在说她不敢打自己女儿。但不管她说的是哪一样,明绣也忍不住笑了出来:“我凭什么不敢?”她冲那婆子挥了挥手,一边说道:“还不快去?”

那婆子答应了一声,出去了,没过多时,果然不知道是从哪儿折了一根枝芽过来,那断口处还带着水珠,显然是刚弄到的,叶盈玉不相信她真敢打自己,毕竟以前明绣虽然会对她皱眉,但可从来未打过她,这会儿就算看到了枝芽,也不惧,扁了扁嘴,一下子惊天动地的哭了起来,明绣看她这模样,有其母必有其女!冷笑了两声,冲那婆子喝道:“还不过去打,给我打二十下,重重的!”

原本以为她不过是开玩笑的,不过这会儿她又重复了一遍,显然是极认真了,那婆子回头看了周敏一眼,答应了一声,举了这细枝条就往叶盈玉走了过去,她也是从太子府一块儿跟着明绣过来的,以前也是宫中的人,叶盈玉见她果真过来,又哭又闹还踢人的撒泼,那婆子脸上还挨了几脚,当下心火更盛,本来从宫中出来的,这慈悲心就没多少,要不是刚看明绣面子,以这叶盈玉的性子,还真早下手了,这会儿被一踹,心里哪里还忍得住,连忙将叶盈玉压紧了,狠狠在她掌心上抽了一下。

“啊!~~”叶盈玉惊天动地的尖叫了起来,显然这一下力道极重,她刚刚不过是撒泼而已,这会儿却是真哭了,她原本白嫩的掌心上,立马出现了一条红印儿,等十下过去,手掌早已经高高的肿了起来,像猪蹄一样。周敏心疼得眼泪纵横,偏偏她让人给架住了,动弹不得,女儿那尖叫声像是打在她心上一般,更恨明绣了许多,旁边贺氏安静看戏,心里一阵痛快,她这两年早恨叶盈玉得不行了,原本她还没起过什么恶毒心思,但这叶盈玉人小心思却恶毒,害了她好几回,有两回险些命也去了,偏偏叶明俊觉得她人小,不过是恶作剧,她要真计较,倒像是显得小肚鸡肠了,因此心中早存了一口恶气,偏偏拿她没办法,每回见着她时都绕道走,心里早恨不得叶盈玉去死了,这会儿看她挨打,爽快得眉眼间立马就舒散了开来。

“你这死贱婢,竟然打我,你这不要脸的死婆子,死后千刀万剐的…”叶盈玉开始还哭着,后来却是一边哭一边骂,骂得恶毒又阴狠,许多词语明绣也想不出来,听到这些,更是大怒,看她肿得跟猪蹄一样的手,又耳边听到她用可爱的童音骂着各种恶毒的话,当下心里火起,又冲那婆子道:“再打二十!”

那婆子答应了一声,她也是被叶盈玉骂得早忍不住想一把掐死这姑娘了,这会儿听明绣的话哪里还有放松的,连忙又加大了力气,每一下都像是使出全身力气般拍她掌心,周敏听到那‘啪啪’的打手掌声,哭得跟个泪人儿一般,泪眼模糊的看着明绣:“你是要我们母子死么?玉儿不过是个小孩子,你就狠得下这样的心…”

“教你们母子规矩呢!”明绣冷冷看了她一眼,越想越是火大,为了这么一个女人,自己与从小相依为命的哥哥已经闹到了这份儿上,如今她还不死心,这会儿看来确实是自己这些年来太过心慈手软了些,反正已经跟叶明俊关系都是这样了,倒不如真将周敏给收拾起来,出了自己心头的这股恶气才好。这么一想,明绣也不客气了,回头给春华吩咐:

“你过去给太子递个信儿,就说请他从宫中找几个严厉的嬷嬷过来,要有各种手段的,就算过一些也没关系,我就不信这个邪,还教不好这俩了!”

听她铁了心的语气,周敏下意识的打了个寒颤,她在宫中多年,自然知道宫中一些严厉嬷嬷的手段,这会儿听到明绣的话,当下也忘了哭,像是也没注意到女儿在尖叫一般,看着明绣说不出话来。

周临渊估计是早看明绣忍了这么久,心里受不住了,不过一直憋着没开口,这会儿得到妻子的首恳,当天夜里,宫里就送了十个嬷嬷过来,第二日周敏两母女被明绣派去的人押着过来请安时,周临渊也没走,就守在妻子身边,经过一夜,周敏脸色有些憔悴,叶盈玉则是一只手包在纱布里头,看着明绣的目光满是怨毒与痛恨,一个小小的孩子,目光竟然这么歌剧,他眉头皱了皱,眼里就露出寒光来,他一向信奉只要对自己有危险的,不管他多大年纪,都要提早将危险掐死在萌芽状态,叶盈玉这样可是犯了他忌讳,当下就冷哼了一声:

叶盈玉对这个平日没见过几回面,冷着脸的姑父还是有些害怕的,看了他一眼,才不甘不愿的别开头去,捂着一只手,哭丧着脸没有再说话。

这什么人哪!小小年纪的就这样,明绣气得心口疼,强忍住了胸中的各种厌烦,回头指着那一溜站着,满脸和善的嬷嬷道:

“这是给你们两母女请的教养嬷嬷,想必七公主离宫多年,早忘了宫中教的各种规矩,如今我再找人回来教教你,什么叫上下尊卑!”一句话,就点出了自己跟周敏间的矛盾,完全是没有顾念丝毫情谊了,这些嬷嬷也是个人精儿似的,哪里听不出明绣话里的意思,看着周敏时,就少了之前的顾忌,眼里就透出一丝狞意来,笑了笑,有人上前来福了一礼,冲明绣道:

“奴婢们有幸为太子妃分忧,请太子妃放心,奴婢们定将差事办得妥妥当当的。”

“嗯。”听她们理会了自己的意思,明绣满意的点了点头,看了周敏母女二人一眼,冷笑道:“务必将这二人教得知分寸了,如果不懂,不拘什么手段,如果实在不堪大用,咱们叶家也不要这样上不得台面的人。”话里已经带上了杀意,周敏打了个冷颤,看着明绣,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般,说不出话来,她一直觉得自己能摸到明绣的底线,不管怎么闹,她都不会撕破脸把自己怎么样,最多冷着她罢,这人心慈手软的,又不会杀人,这会儿怎么竟然说出这样的话来?

周敏心里害怕了,叶盈玉却是听不懂明绣话里的意思,只盘算着自己回去之后,怎么将这些姑母送来的婆子给折磨死,才方消自己心头之恨,脸上就露出狰狞之色来!她年纪小,还不会掩饰自己的情绪,就被屋里的人瞧在了眼里,那几个嬷嬷脸上露出温和的笑意,实则心里已经冷笑连连了。明绣刚刚还觉得自己的话有些重了,最多也就是恐吓周敏母女的,这会儿看到叶盈玉的表现,冷笑了两声,索性不管了。只是将十个嬷嬷分成两队,一边五人照顾着周敏母女,实在是叶盈玉不是省油的灯,她平日屋里人消耗最多,侍候她的,有死过的也有消失的,也不知道这丫头小小年纪,心肠怎么狠成了这样。

一边将嬷嬷安排了,看周敏面色苍白的样子,明绣还开口:“按照惯例,你们身边该是有两个婆子一个妈妈以及六个丫头侍候的,不过这会儿多出六个人,周敏身边的两个婆子和妈妈都消下来,六个丫头也再减两个,叶盈玉身边也是这样…”

“我不干!”明绣话还没说完,那叶盈玉就已经尖叫了起来,周临渊看她愤怒怨毒的样子,想也不想就伸手将自己手里还端着的茶杯向她砸了过去,力道还不小,那丫头被正巧砸在肩膀上头,‘蹬蹬蹬’后退了几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下意识的伸手捂着肩,已经疼蒙了,话也说不出来,周临渊却不管她,只是看着她微笑:“大人说话时,你最好懂些规矩,如果不懂,太子妃自然会请人来教你,如果再不懂,那你活着也是个废物,不过是玷污叶家名誉而已,明白了吗?”

周敏心下一寒,嘴巴张了张,说不出话来,却是着实害怕了,她怕周临渊,从小就怕,这个六哥一向阴晴不定,可是却是个狠角色,她相信这话他说得出来就做得到,也真怕女儿不知天高地厚将他惹恼了,到时他真做出什么事情来,不顾明绣的体面,真将叶家大小收拾了,别人也说不出话来,几位兄弟他都能下得了手,更别提自己母女了。周敏正担心着,幸亏叶盈玉也不是真傻,她只是娇纵惯了,没人敢管着她,这会儿见周临渊的脸色,下意识就害怕,连忙咬了咬嘴唇,点点头,目光中泪珠点点,说不出的可怜,怯生生道:

“明白了。”

没料到周临渊竟然能对付她,明绣出乎意料之外的看了周临渊一眼,心里倒真松了一口气,她实在是受不了叶盈玉这性子了,周临渊就算不出手,她今日也不会姑息养奸要出手的,这会儿她能闭嘴那就是正好,周敏母女身边的嬷嬷被安排了下来,那些被踢除的,周敏身边的人面如死灰,而叶盈玉身边的,则是一副逃出生天的庆幸模样,只差没有对着明绣感恩戴德的叩头谢恩了,等明绣叫走时,一个个忙不迭的就逃了,深怕叶盈玉喊自己,连从主子身边大丫头,被贬到厨房,众人也是一副甘之如饴的模样。

叶盈玉原本是想折磨这几个嬷嬷的,就像以前她对那些可怜的丫头们做的一样,谁知这回却碰到了硬钉子,首先,她以前一直生活了多年的习惯被打破了,不管是在她吃饭睡觉或者是坐着的时候,总有人提醒她规矩,叶盈玉开始还想像以前一般,让人堵了这开口嬷嬷的嘴,让人拖她下去狠狠打一段,可是这回,这五个嬷嬷团结成一团,更何况这几人完全不吃她这一套,也不怕她,反倒是她们人多,除了一些房里的粗使下人之外,就她们团结力量最强大,接着叶盈玉发现,自己使唤不动人了,自己时常会被人逼着做针线女红,如果不做了,那么不客气,这几人不知道从哪儿弄了几根扭在一块儿的藤条,会狠狠抽在她屁股上。

第六百零二章 终章(完结篇)

第六百零二章 终章(完结篇)

开始时叶盈玉给父亲叶明俊哭诉,可是几个老嬷嬷满脸严肃的睁着眼睛说瞎话,说她们没打,她要脱了裙子给叶明俊看,叶明俊会被这几个嬷嬷说得头也抬不起来,最后只能落荒而逃,没人能救得了她,而更恐怖的,则是叶明俊一走,她就会遭到更严厉的对待,不止是打PP,她还发现这些嬷嬷还会在吃食以及各种用度上亏待她,说到底,她再狠也不过是一个三岁不足四岁的小女孩儿,会的手段只有那几样,粗暴而简单,以前对待那些胆小的丫头有用,可如今面对几个宫里出来的老油条,她是丝毫力气也使不上。

没两个月时间,她表面就至少变得乖巧了许多来,心里却是更怨恨了些,但不管怎么样,明绣此时是心里稍感舒服了许多,不管她如何蛮横,只要表面能看得过去,她也就舒坦了,至少她背地如何,自己眼不见心不烦。

而周敏就没女儿这么好待遇了,她才两个月时间,被折磨得快脱了形,这些嬷嬷看着慈祥好相处,实则心狠手又辣,不是省油的灯,阴损得厉害,既不打她也不骂她,可是种种手段让她说不出话来,最近常常喊不舒服,又要请大夫又要抓药的,弄得厨房早已经对她不满了,又开始私底下暗自的报复,除了嬷嬷们克扣的东西之外,这厨房还得克扣她一回,伙食跟不上了,精神压力又在那儿,迅速瘦下来是理所当然之事。

已经快到七月了,几年没到的隆盛帝,这回携家带口的又过来渡假了,明绣听到这消息时,喜出望外,她已经好几年没有和儿子相处到有一个月以上,这回隆盛帝回来,她至少是能时常看到儿子,不高兴才怪,还没到七月时,就早早的将一些东西又准备好了,在几年前有刺客来时,房子又多修了好几套,不怕住房紧张的问题,隆盛帝等人住的房子几年没来,她趁机又让人重新给扩了一大半面积出来,儿子周瑞宁住的地方也是这样,这两套房子修得漂亮又精致,十足现代感,周敏眼馋过好几回,但她没胆子打隆盛帝住处的主意,可是却撺掇着女儿过来闹过几回,想搬到周瑞宁那小院去住,不管叶盈玉又哭又闹满地打滚的使泼,明绣一直没同意她的要求,因此才让叶盈玉母子更加对她生出不好的心思,以致这回闹得这么凶。

周瑞宁如今已经是半大小孩儿了,虽然还不足十岁,但身上那股沉稳冷淡劲儿,却是叫人看了极容易忽略他的年龄,明绣看到儿子来,自然是很高兴的,深怕自己哪点没做好,皇后也是几年没过来,来了歇息一日,第二日隆盛帝跟郑老道等几个男士围了一堆,而皇后则是拉了儿媳妇坐在园子里头聊天乘凉,两婆媳已经好几年没这么坐一块儿悠闲的聊天,皇后已经是三年没过来明绣这边了,这回一来就住着不想走了:

“几年没来了,这儿变了好大样子。昨儿来时,看到一个小湖,是以前那池改的吧?”许多地方都重新翻修过了,园子正中间原本那个天然的小泉口,被明绣扩大了些,里头还洒了几尾鱼苗,种了些莲花,还建了凉亭,是平日周临渊最爱去的地方,偶尔闲暇时,就爱拿个钓鱼竿过去坐上一会儿时光,不管能不能钓得到鱼,至少心情平静一些,皇后昨日来时看到过一回,这会儿想起还觉得挺喜欢的,那水一看着就清彻冰凉,看得人心里头暑气都消了不少。

“娘亲您倒是眼尖。”明绣也没夸皇后好记性,这说法一般是夸上了年纪的人的,说到皇后眼尖,果然就见她笑眯了一双眼,满脸欢喜的样子。明绣也微微笑了笑,接着将自己改了小楼的事说了一遍,虽然刺杀的事情当时就已经报到了宫里头,四皇子人都死了,不过这会儿说起当年的事,皇后还心有余悸,想到还有些不满,反正身边只有婆媳二人,她也不用端着宫中的架子,恨恨骂了一句:

“那人死了,还留了作怪的。”那人自然说的是冯氏,明绣心里清楚得很,却没有再接下话去,毕竟这儿虽然不是宫内,不过说话也怕有隆盛帝的忌讳,任由着皇后发泄不是法子,她眼珠子转了转:“娘亲,儿媳改的小湖如今可是荷花开得正好的时候,夫君特意让人给搬了几株极品并蒂莲过来,淡紫色的,可好看了,那湖边坐着也凉快,咱们不如在那边去坐坐?”

皇后听了也有些意动,点了点头,两婆媳站起身来往小湖边走,只走到半路,突然前头一个丫头慌慌张张的就冲了过来,脚步都凌乱了,满脸焦急害怕之色,哭得稀里哗啦的,明绣一见,眉头就微微皱了皱:“怎么跑得这么快,慌慌张张的,哭什么。”她平日并不严厉,对下人虽然算不上多么亲厚,可是也不亏待,又从不动辄打骂,算得上是个好主子了,这会儿听她问话,那丫头也是愣了愣,一下子就跪了下来,反倒哭得更凶,春华皱了皱眉头,看了明绣一眼,幸亏她和皇后也没发怒,这才连忙上前拉了慌乱的小丫头问话,只是那丫头悄悄话还没说完,春华脸色就跟着变了,身了抖了抖,竟然险些摔倒了,明绣这下可有些奇怪了,心里也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来,春华回来时,没等她开口,就连忙问道:

“夫人,皇太孙落水了。”

这话如石破天惊一般,直接将明绣和皇后两人都震得半晌回不过神来,明绣一下子就变了脸色,拉着春华道:“你说什么?”

春华又将那小丫头回的话再说了一遍,原来周瑞宁之前在小湖那边掉进水里了,这会儿虽然已经被人拉了上来,不过也喝了几口水,幸亏他从小习武,身子被郑老道调养得壮实,这会儿人救上来之后御医令诊断已经没了大碍,不过这会儿人还没醒就是了。明绣听完急得嘴唇上火,也没顾得上问是怎么回事,就先急匆匆的提了裙子往周瑞宁小楼那边跑去,皇后比她好不到哪儿去,同样也是满眼焦急之色,甚至跑得比她还要快。

这几年周瑞宁养在宫里头,极大的安扶了皇后思念儿子的痛苦,这会儿焦急担忧,不在明绣之下,两人一路跑,那小丫头也跟在身边,一边详说情况,等到了周瑞宁院子时,明绣已经听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这会儿周瑞宁也已经醒了过来,明绣满脸铁青,皇后更是恨得咬牙切齿:

“那贱人!”半晌之后,她才从牙齿缝间溜了这么一句话出来。

原来今日落水,是因为镇南王小世子过来找周瑞宁玩耍,这些年来镇南王世子虽然已经十三岁了,不过他从小就跟周瑞宁交好,再加上有镇南王示意,两个孩子倒是难得合得来,每回周瑞宁来时,镇南王家小世子都要过来同他玩耍,今日两人是专门走到小湖边要钓鱼的,结果却遇着了快满四岁的叶盈玉,这丫头不知天高地厚的,宅子里又只得她一个孩子,平日就娇横,没想到遇着两个不理睬她的,这姑娘最近一段日子来被几个嬷嬷压得喘不过气,俗话说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她不是不想爆发,而是全忍心里了呢,这会儿听到周瑞宁是明绣姑姑的孩子,当下单方面的新仇旧恨全涌了上来,一想到自己就因为明绣才有了如今的苦日子,再加上明绣又恶毒,连自家的房子也不准她去住,偏给眼前这孩子留着,又想到明绣骂她,当下恨从心头,恶从胆边生。、

叶盈玉也是个有心计的,虽然她心计不高,可谁也没想到这样一个小姑娘会使这样恶毒的法子,她只是天真单纯的想着,自己以往也处罚过丫头,有时也死过人,自己母亲都悄悄的让人拖出去埋了,也没人知道,这让她胆子更大,想着周瑞宁死了,他的东西就是自己的,自己母亲说过,姑姑就得这么一个儿子,要是他死了,姑姑的一切就是父亲的,父亲又只得自己一个孩子,岂不是自己的了!她一想到这儿,就跟周瑞宁套着近乎,周瑞宁虽然年纪小,心眼儿也多,却没想过一个小女孩儿,原本该是天真活泼的年纪,谁知她却假装摔倒,周瑞宁从小也是被教导过阴谋论的,但宫中没有同年纪的小孩儿,他也没想过其它,只想着自己母亲得一个侄女儿,舅舅也得一个孩子,根本没想过防范,要救她时,反倒被她推了一把,一时不察,竟然摔进了水塘里头。

镇南王小世子也不会水,那丫头推了人之后,满脸狰狞之色,还捡了一旁花坛里的泥块,一看周瑞宁挣扎着从水里伸出头来,就拿泥块砸他,也不知道小小年纪,哪来这么狠毒的心思,幸亏旁边镇南王小世子还在,当场制止了她,要去拉周瑞宁时,一个没注意也被这丫头推了进去,他年纪大,可是叶盈玉身子胖硕,力气也不小,本来站在岸边身子倾斜的,还真被她得逞了,这丫头自个儿后来就溜溜的走了,幸亏她身边的一个丫头害怕闯出了祸事儿,通知了明绣这边的人,才有人将周瑞宁二人拉了起来。

明绣一听到这儿,气得浑身发抖,看着满脸苍白已经换过衣裳,可头发还半湿的儿子,她一时间说不出心里是个什么滋味儿,一旁还躺着同样喝了不少水的镇南王小世子,镇南王夫妇满脸的铁青,不过碍于明绣,却是一句话也没说出来,隆盛帝抿着嘴,看了儿子一眼,也没开口。

“先煮碗姜汤袪寒。”御医令给两个孩子诊过脉之后,才顶着满场安静的压力,说了这么一句话,虽然是夏季,不过那小湖的水本来就是泉水,冰凉凉的,掉进里头这么一会儿时间,两个人又都是孩子,万一给染了风寒,这会儿夏季本来天热,就怕转成风热,到时反倒麻烦。

明绣听了这话,连忙就点了点头,命人连忙去准备东西,又见御医令开药,周瑞宁醒了,眼神有些闪烁不定的样子,明绣突然间觉得胸口闷疼得厉害,不敢看儿子的目光,深呼了一口气,折转身出了屋门来。

楼下却传来脚步声,明绣站在阳台上头,探头去看时,却见叶明俊急匆匆的赶过来,正要上楼时,抬头看到她冷淡的脸,愣了一下,连忙就要往楼上走,一边问道:

“皇太孙落水了,这会儿好些没有?”他脸上带着担忧着急之色,显然是得到了消息,明绣心里觉得讽刺,不知道两兄妹怎么就走到了这样的地步,她摇了摇头,示意叶明俊不要上来,回头看了屋里乱糟糟的一眼,想到刚刚隆盛帝的沉默,以及婆婆脸上带着的隐忍,要不是顾忌自己的脸面,估计他们二人早忍不住了,自己怎么就能忍耐周敏母子这么长时间呢?如今儿子险些命都去了,就算是再欠叶明俊亲妹妹一条命,这会儿也可以还得差不多了。她低头,忍着满眶的眼泪,自个儿往楼下走了去。

叶明俊摸不着头脑,看妹妹脸色淡然的样子,虽然低着头,不过他仍旧眼尖的看到她脸侧的湿意,心里紧了紧,也没问她为什么不让自己上楼,心里不好的预感越发浓了起来。

“大哥,没事儿了,他们已经醒了。”

“他们?”叶明俊敏感的察觉到明绣话里的不对劲儿之处,看她点了点头,心里突然间慌了起来,沉默了半晌,才突然干巴巴的问:“除了元儿,还有谁也落水了?”

“二叔的小孙子。”明绣叹了口气,别开了头:“大哥,咱们分家过吧,要么你带着妻小回京去住,要么这儿让给你们,我跟临渊哥哥回京去住,看郑爷爷愿意住哪边…”

“浑说什么,怎么又说起分家的事情来了?”叶明俊是真的火了,三番四次的妹妹都提分家,这会儿孩子落水了,又提分家,这几年来他都不怎么敢见她,这会儿怎么一见面,又提这事儿?以前都好好儿的,这会儿怎么变成了这样?

明绣看了他一眼,倒是有些意外了起来:“你不知道?”

“我该知道什么?孩子落水我知道你着急,那小湖如果不喜欢,给填了就是,何必说这样的气话来,就是住一块儿,难道你说要填,哥哥还能不同意吗?”叶明俊急得上火,看着明绣,眼里带着难受,声音也低沉了起来。

明绣看着他,已经快三十岁的人了,面庞越发沉稳,可是眼里却带着一丝疲累,她心里一酸,可时却勉强自己忍了下来,叶盈玉将自己儿子害得这么惨,她做母亲的愤怒得无以复加,这会儿根本没有要替她掩饰的意思,看叶明俊还蒙在鼓里,直接就开口道:“大哥是不知道元儿和二叔家的小孙子是怎么掉水的吧?”她看了叶明俊一眼,叶明俊心里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来,动了动嘴唇,没说话,明绣却是冲他微微笑了笑,眼泪滑了出来:“叶盈玉将他们两人推下去的,大家都是亲人,不知道叶盈玉怎么狠得下这样的心,多的我也不说了,大哥带着贺氏回京,我想还能保住性命,你也知道皇上是容不得元儿出一丝差错的,该怎么做,我想你心里有数了。”

四皇子朝周瑞宁动手,还没让周瑞宁受伤,他是隆盛帝的亲儿子,隆盛帝也动了手,叶明俊不过是周临渊的外戚,他的一个丫头片子,隆盛帝的怒火手段可想而知。叶明俊打了个寒颤,不过他却不是为了明绣所说的性命问题,他而是听到是自己一向捧在手心上的女儿闯了这样的祸,有些不敢置信,下意识的反驳:

“不,不可能…”

“也许不可能吧,我们家元儿的性子我清楚,二叔家的小孙子我也知道不是个撒谎的人,只是叶盈玉从小心狠手辣,做出这样有伤天和,不顾人命的事情来,恐怕不得善终,大哥你们一家走吧,叶盈玉肯定是走不了的,她虽然年纪不大,但做错事还得付出代价,你现今还没子嗣,回头我会给贺氏准备一些补身的药材,如果怀不了,明年选秀,我会求太子进宫让父皇,赐两个姬妾下来。”说到这儿,她已经是下定决心了,看了叶明俊一眼,没有再说话,自个儿转身朝楼梯走去。

叶明俊看着明绣决绝的身影,嗓子哽得说不出话来,看着明绣的背景,站在楼下半晌都没动一下,浑身像是僵硬了一般,说不出话来,也动弹不了,只是一直想着她离开的脚步,以及之前垂头说话的陌生样子,还有那轻微的脚步声。

回到房里时,周瑞宁已经在和周围人说话了,镇南王小世子年纪大些,他又后落水,呛的水不多,这会儿除了脸色白些,头发还有些湿之外,几乎没什么异样,镇南王夫妇脸上也露出微笑。看到明绣进来时,众人愣了一愣,周临渊看她脸色,上前来牵了她手,虽然在众人面前,不过这会儿明绣心里难受,也没挣扎,反倒是周瑞宁,坐沙发上头冲明绣亲昵的笑了笑:

看他没有怪自己的意思,明绣心里一松,走了几步,上前抱着他哭了起来,周瑞宁的手轻轻在她背上拍着,一边细声的安抚,看到儿子懂事的模样,再想到今日的事情,明绣越发愤怒,更加坚定了不会放过叶盈玉的心,就算她才不到四岁,可这么小就能做出这样心狠手辣的事情,保不准往后长大了,做的更加恶毒。

隆盛帝给儿子使了个眼色,看周临渊若有似无的点心,心里才松了口气,不过到底还是忍不得,一想到冯氏留下来的儿女,心里就梗得慌,沉着脸,半天没说话。

也许是叶明俊回去责问了叶盈玉,她自然是不会承认,但她身边的人知道这事儿闹大发了,她要是像以往一样耍混根本是行不通的,此时墙倒众人哪还有不推的道理,她虽然不承认,不过当时一起的丫头看见了,却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叶盈玉当场面露凶光,叶明俊头回看到自己捧手心里的女儿露出这样的模样,原本不肯相信的,倒是当场相信了大半,整个人一下子就垮了下来,不过却强撑着身体让人将叶盈玉给捆了,要给明绣送去,让她填命。

叶盈玉哪里肯这般容易就认错,不过看父亲的样子,到底年纪小,还知道害怕,一边哭嚎了起来,咬了几个嬷嬷丫头之后就往周敏那边冲,几个下人也怕伤了她,并不敢在叶明俊面前用强的,叶明俊当场气得险些喷血,两眼一黑,就倒了过去。

周敏并不知道今日的事情,等到女儿过来闹时,才明白,当下也恨不能如叶明俊一般昏过去,她这会儿是真的害怕了,抬手就给了女儿两耳光,也顾不上心疼了,她是真的怕,隆盛帝是个什么样性子的人,她作为女儿的,清楚得很,那是一个最心狠的主儿,为了大局,连老婆孩子都可以不顾,他这会儿只怕恨自己入骨了,自己四哥是他亲生儿子,也能因为周瑞宁而被病亡,更别提自己这样一个出嫁的女儿,当初嫁叶明俊,连公主的规格也是没有的,自己之前唯一能依仗的,只是明绣与叶明俊的情份,可是之前她闹得太凶,这会儿明绣早厌烦她了,肯定不会为她出面讲情,更何况自己女儿差点害的是她儿子,她早恨自己母子俩,这会儿不落井下石也就算了,哪里还可能为她讲情,一想到这些,周敏就觉得眼前无亮,看女儿一下子被打蒙住的样子,又心疼又恨她,半晌说不出话来,却是急匆匆的命人给自己换了衣裳,赶过去要见明绣求情,不管怎么说,叶盈玉也是叶家唯一的骨血,她不信明绣丁点儿叶明俊的旧情也不念!

明绣一直守在儿子身边,没空见她,周敏就直挺挺的跪在门口处,隆盛帝等人更不可能见她,她如今唯一的希望也就是明绣了,叶盈玉不安份的跪坐在地上扭着,满脸不虞之色,不过刚刚周敏那两巴掌以及狰狞的神色却是让她心里本能的害怕,这会儿并不敢再闹,两母女直到跪到夜灯初上,天色已经黑了下来,明绣这会儿才空出时间来,看看这对闹腾了几年,即将被收拾掉的母女。

“太子妃,玉儿莽撞,冲撞了殿下,请您大发慈悲,看在她是叶家唯一骨血的份儿上,饶了她一回吧。”说来说去,周敏每回都只会用这一招,明绣嘴角弯了弯,看着她有些说不出话来,这会儿已经有人上了饭菜,她跟周临渊两人斯条慢理的任由别人布菜,叶盈玉已经饿了好大半天,早不耐烦了,这会儿闻到饭菜香味儿,就要站起来向桌子边冲过去,幸亏周敏狠狠拉了她一把,她才老实了下来,不过满脸不服气的神色。

“我还是头一回,看到有人生了女儿,这么理直气壮的,周敏,你嫁来叶家不止三年了吧?”明绣托着下巴,看着周敏母女,脸色在灯光下看起来柔润光泽,周敏不明白她这话是什么意思,下意识的抬头看她,明绣就微微笑了笑:“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咱们叶家上头没有长辈,人口简单,但你无子,并且这三年中没在我面前侍奉,已经是犯了两条,如今你自请下堂就罢,如若不然,我可以代我大哥作主,休了你,可有什么话想说?”明绣说完,讥讽笑了笑:“没见过一个生了丫头片子的女人,连儿子都生不出来,也敢这么嚣张,你还真当你是个宝,是个公主呢,你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任由你蹦达了这么多年,已经很给你脸面了,可惜你不珍惜,如今该怎么做,我想你心里是有数的!”

周敏没想到来给女儿求情,结果把自己饶了进去,明绣说这些话自然是有根据的,此时地位男子为尊女子次之,七出之条中,就有不侍舅姑被休的条例,再加上她几年没生儿子,虽然这些原因是她生叶盈玉时伤了身子,难以再在孕的原因,可是这会儿却没办法再说,她嘴唇张了张,说不出话来,看着坐在位置上满脸清冷的明绣,再想到当初自己头一回见她时的柔顺与安静,一时间生出时光错乱之感来。

“至于叶盈玉么…”

“恳求太子妃看在玉儿是叶家骨肉的份儿上,饶了她一回罢,妾身怎么也都是可以的,从此以后妾身可以专立小佛堂,不再过问诸事,在家清修,绝不会再犯什么事儿来。”周敏也不知道是想通了,还是冷静了下来,淡淡的说了这么一番话,明绣看了她一眼,就觉得她是在异想天开,她当叶盈玉是侄女儿,可惜这位却没真将她当了长辈,她脑子被驴踢了,也不可能三番四次给她机会,今日能做出推自己儿子等人下水的事情来,往后杀人犯法,估计会无恶不作了。

见明绣没答应,周敏又向前爬了两步,却在周临渊冰冷的目光下顿住不敢再上前,只能朝地上狠狠叩了几个响头,忍不住哭了起来:“殿下给我玉儿一条活路罢,她还小,什么都不懂,再说叶家只得这么一滴骨血,您又怎么能忍心。”

“女儿是生来就是别人的,又怎么说只得她一滴骨血?”明绣忍不住笑了:“再说你怎么知道我叶家就得她一个?你被休之后,贺氏可以扶正,我哥哥也可以再娶侧室纳美妾,你还真当缺少了你母女不可呢。”

明绣顿了顿,又皱眉看周敏,眼里闪过一丝嘲弄:“再说,你想让我怎么饶了她?这事儿皇上已经过问了,你该知道皇上有多看重瑞宁,我想,你应该是最清楚的吧!”

周敏打了个寒颤,是的,她是最清楚的!自己母兄几人都因此而死,她要是忘得了才怪!可是为了女儿,她精神一振,说起自己来时的打算来:“太子妃,今日玉儿是糊涂了,不过她也看着皇太孙落了水,男女授授不清,妾身虽然不才,好歹也是公主,好歹跟六哥也是兄妹,夫君更是您的亲兄长,玉儿虽然顽劣了些,可是好好调教,她年纪小,总是会知错的,不如亲上加亲…”

“荒唐!”明绣没料到周敏竟然能说得出这样的话来,啼笑皆非看她,不要说叶盈玉这样的人配不上自己的儿子,就算是她样样皆出色,什么都厉害到出人一头,她也不会同意这样的亲上加亲,古人认为亲上加亲是净化血脉,可是在她看来,她跟叶明俊的关系,以及周临渊跟周敏的关系,双方生下来的孩子配对,这样近亲结婚,生下来的孩子肯定是有问题的。更别说叶盈玉这样的一个人,哪里能配得上自己那乖巧可爱的儿子,简直是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而且还是周瑞宁是鲜花,这叶盈玉连牛粪也不如,至少人家牛粪还能做肥料有用处,而她吃着自己的喝着住着自己的,还敢来害自己儿子,想要更多,这样的人,从小就这样,长大还得了?有啥用!

“你女儿现在不会死,放心吧。”周临渊实在看不下去了,也对周敏的厚脸皮重新有了个新的认识。他冷冷看了周敏一眼,又估量了叶盈玉一下,叶盈玉有些怕这个姑爷,缩着身子没开腔,再也找不到之前狠戾的模样,周敏却是了解这位同父异母的兄长的,从小就阴沉,又有手段也心狠,要不然也不可能从她母亲手下活得下来,这会儿听他说这话,不止是没有高兴,反倒是心里沉了沉,果然,就听周临渊说道:

“前些日子大漠王单浑上书求娶咱们大周朝的公主,你女儿还有用处呢,当年你没完成的事情,自然还有女承母业。”

周敏如五雷轰顶一般,突然间身子如筛糠一般抖了起来,嘴唇苍白:“你说什么?”

“单浑好歹也是大漠之王,如今年纪也不长,你女儿再养十年,就赐公主名号送过去,你们母女都没事儿的,放心吧。”周临渊冲她难得笑了笑,还温和的点了点头,周敏却是白眼一翻,一下子就昏倒在地,耳边只听到叶盈玉的尖叫声。

既然周临渊已经有了决定,隆盛帝也没有再插手,也许是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到底有些不痛快,没住满一个月就带着皇后以及周瑞宁回去了,明绣看儿子走时,泪眼蒙蒙的样子,却是没有丝毫的办法。

叶明俊昏倒之后,她气也消了,本来都是兄妹,更何况他喜爱自己的女儿没错,自己却是迁怒了,想到当初叶明俊对自己的好以及宠溺,不过她当初是穿越的,又懂事,才没歪着长,可惜叶盈玉没有自己前辈子的经历,被宠歪了也不能怪在他身上,叶明俊唯一一个带孩子的经验就在自己身上,他也不过是照着照实带自己时那般对待女儿而已,甚至对叶盈玉,还不如自己当初那般,可惜她想通了,叶明俊却是想不通,自己宠了几年的女儿是这样一个结局,硬撑着病体,跟明绣告别之后,继隆盛帝等人走了几日,带着贺氏也走了。

贺氏这下子可高兴了,离了叶盈玉这个魔头,她这会儿甭提有多轻松,其实半年前冬季的时候,她也被叶盈玉推下小湖过,当时险些命也交待了,躺了好多天,幸亏明绣没断了她药,才又好起来,这会儿见叶盈玉惹了事儿,善了不了,她心里的欢喜自然是可想而知。

叶明俊一家走了,周敏母女却是留了下来,不过此时明绣却没有以前的好心,两母女迁到了后山另给她们修的小宅子居住,条件自然比不上叶家的好,也不可能像以前那样有小厨房等,不过一些教养嬷嬷却是送了过去,两母女分开各住一个小院,平日根本见不着面,两人的好日子算是到了头。

叶盈玉八岁生日时,过来请安过一回,瘦得跟竹柳叶似的,不过却被几个嬷嬷灌输了不少女子为卑,应忠贞高洁的话来,一言一语间,简直就如同一本活的女戒,完全看不出年幼时的模样,但偶尔眼里还是会闪过一丝寒光,证明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隆盛帝四十八岁时,改年号天元,隐含有孙子名讳的意思,天元三年,叶盈玉十三岁,被册封为银诮公主,代表大周送往大漠和亲,偶尔也能听见她的消息,知道她为大漠王单浑生了儿子,可惜单浑毕竟不是当年要娶周敏的时候,如今他已经五十多岁了,在两人儿子五岁的时候去了世,由于叶盈玉的儿子年纪还小,因此继承大漠王位的是单浑的大儿子,正式上书求了隆盛帝册封之后,叶盈玉作为老大漠王的遗孀,也是财产的一种,由自己的继子接受,叶盈玉从小受几个嬷嬷的教导,女人忠贞,没想到临到末了,却成为这样一个没守到妇节的人,为了儿子却又不能轻言生死,绝望自然就不用提了,修书回家好几回,说想自请回大周,却被隆盛帝都驳了回去,反给大漠王去信,要他好好管教,后来,再没听到她的消息。

周敏在女儿刚送出阁没一个月的时候,就总有数次想自尽的意图,可惜周临渊没这么容易让她死,反倒要她活着,这是他一手导了多年的好戏,要是周敏就这么落幕,多么便宜了她,如果她就这么死了,自己这些年的安排,可不就是落空了么?他要她好好看看自己的下场,以及做当年那些事的报应,让人将她照顾得无微不致,甚至以建安伯嫡夫人的名义,将她送往了京城叶明俊府上,前几年时,叶明俊府上御赐了几个姬妾,贺氏也在几年前生了个儿子,如今叶明俊也算是有了后,她回去面对的,也是艰难无比的生活,以及对女儿代替自己嫁给了当初那粗鄙男人的痛苦之中。

天元五年,隆盛帝终于不想再干这皇帝的悲剧职业,儿子虽然从始致终的守了他当初的承诺,不肯继承皇位 ,令隆盛帝无奈又气恨的同时,却也感动于周临渊对他的‘纯粹’父子情,他信守了自己的承诺,一直没有与他争皇位,虽然后来皇帝这位置他是不想做了,但周临渊的行为,却是依旧让他感动不已,儿子的淡然与看开,让他对自己多年来的坚持与死心眼儿,也不由觉得看淡了些,名利什么的,总是虚的,他如今名声有了,就算是往后百年,史书上也总会记得他一笔,再硬熬下去,不过是让自己过得更累而已,郑老道年纪比他大得多,可如今几年过去,郑老道依旧是初见时的模样,他不管如何保养,总是露出白头发了。

隆盛帝是真的想开了,看到从始至终跟在自己身边的妻子,她早已经念叨要去叶家住许久了,这会儿放下担子,往后常陪她住在叶家那边,有儿子儿媳,还有二哥二嫂相陪,总比如今操心事情来得要好。

让位给周瑞宁之后,等孙子登基大典一过,隆盛帝收拾了包袱,兴奋的带着妻子黄怀等,跟着儿子儿媳往叶家奔去,这次去时,他们不再只是过客,而真真正正从此以后只属于那里,周瑞宁没兄弟姐妹,不会出现手足相残的事情,他的品性隆盛帝了解,自己亲手带出来的孩子,断不会胡乱做出不利家国的事情来,真正放下心来,他才发现了以前许多从未发现的美好。

明绣如今也是心满间足,爱情亲情,她都有了,前辈子的遗憾,像是老天在这辈子补偿给了自己,她如今已经到了三十岁的年纪,不过保养得好,根本看不出时光流逝的痕迹,儿媳快要生了,她前辈子时,从未想到,自己也有如今快抱上孙子的一天,这辈子,一路走来,前期的坎坷如今看来也是那样的幸福与欢乐,跟叶明俊之间关系虽然还是不如以前那么紧密,不过她如今也想通了,人人都长大了,各有自己的生活,都想过儿女环绕的日子,守着从前,不过是安慰自己儿童时期盼而已,如今虽然有缺憾,可是月满则亏的道理她还懂,勉强在一起,真的不过是互相难受而已,远香近臭,如今这样的生活,偶尔能收到几封叶明俊捎来的信,关切的话语,两兄妹间像是又回到了当初他在江浙的时候,距离远,关系却不疏远,一辈子陪在她身边的,不是哥哥,不是儿子,只能是周临渊,他在自己身边,以前在,往后也会在,这样的日子,她真的满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