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真心实意?还是有弦外之音?

阮唯瞄一眼江如海神情动作,内心很快得出答案,但没兴趣说给陆慎听。

陆慎应下来,很快告辞,“明天一早就要出发,等不到接你出院,实在过意不去。”

江如海摆摆手,浑不在意,“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客套什么。”

陆慎笑一笑,临走时深深看阮唯一眼,仍能克制着保持一张沉静不变的脸,实属难得。

而她转过身倒水,只留背影作别。

门又关上,江如海躺在床上叹气,“说起来个个都厉害,到最后没有一个比陆慎可靠,生他们不如生个叉烧。”

阮唯转过身笑着说:“老生气可不好,七叔再有能力,也不和家里一个姓,就当雇工用咯。再说了,舅舅说要来,你又不让,最后还怪他们不孝,我都替舅舅不平。”

“哼,你还知道要给他们说好话?他两个,我多看一眼都嫌烦,通通滚蛋!”

接过阮唯递过来的温水,江如海长舒一口气,怅然道:“陆老七……有意思,到最后居然是他最得力……可惜了……”

“怎么又可惜了?”

“可惜……”江如海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忽然间另有深意。

阮唯抱怨,“说一半留一半,不知道结果,我今晚想睡都睡不好了。”

“孩子话,就跟你妈似的,永远都长不大,什么时候才能成熟一点?你看看你大嫂,一个人,事业家庭样样都行。”

“我才不要,我有外公疼我,当然可以大胆幼稚一辈子。”她原本就长得讨喜,平时又乖,现下装一装娇憨任性,没有人不照单全收。

江如海就很受用,他需要一位在身边为他时刻制造天伦之乐的人。

“你啊……”他摇一摇头,无奈和宠爱中长叹,“我这次……最担心是你。你两个舅舅都无所谓,继良和继泽都已经长成,我怕最后闹到争家产,他们像宫家一样丑事做尽,个个都欺负你。”

阮唯眼眶濡湿,笃定地说:“不会的,两个哥哥虽然工作忙,但都对我很好,舅舅也很好,我们家每一个都是好人,重情义。”

“哼,你不要又趁机替他们讲好话,都是我看着长大的,我知道他们想什么。”江如海拍一拍她手背,语重心长,“是得抓紧时间给你找个依靠。之前是外公听继良胡说八道看错人,以后不会。”

这么说,仍然要把她的婚姻大事抓在手里,不过这回不会像上一次只看利益。

阮唯从不将不满和怨恨表现在脸上,她仍然保持着柔顺模样,笑笑说:“那我就乐得轻松啦。”

至于她心中如何想,从来没人关心,也不重要。

太阳落山,阮唯去地下停车场取车。她今天开自己的白色小跑出门,为此经历一场与阿忠的据理力争。

终于找到车位,她的车对面停一辆熟悉的黑色宾士,天窗大开,是陆慎隔着袅袅烟雾望向她。

她权当没看见,上车系安全带。

阿忠昨晚送到她房间的新手机在副驾驶上屏幕闪烁,她接起来,对面不远处陆慎正隔着车窗透过无线电波与她“面对面”交流,“招呼都不打?实在没礼貌。”

阮唯也同样看向陆慎,“你下楼时还不到四点,现在是六点三十五分,七叔,没想到你闲成这样。”

“嗯,心烦,坐在车里抽烟,没有关注时间。”

“七叔也会心烦?”

“没办法,有你,突然多出许多烦心事。”

“那我最该现在消失。”

陆慎似乎笑了笑,但隔得太远她看不清,只知道他摁灭了烟,长长舒一口气,疲惫异常,“临时要走,这几天你一个人要乖一点。”

“……”阮唯不说话,一个字都不应。

他继续,满含警告,“不要去惹庄家毅,从前的事情你不记得,但我提醒你一点,同样的错误不要犯第二次。”

“我的事不用你插手。”不知那一个字气到她,她立刻挂断电话发动引擎,油门声大作,转向时几乎要擦过他车头。

一旦离岛就失控,可见他的“教育”并不算成功。

但他体谅被骗者的悲愤,他给她时间慢慢恢复。

作者有话要说:嗯……

明天休息

第35章 重逢

第三十四章重逢

陆慎的暂时离开让阮唯松一口气,他处心积虑步步为营,是一位极具耐性的征服者,清晰地掌握着她的心理极限,因此所有逼迫与训导都显得游刃有余。

她害怕他,时刻恐惧着被全盘掌控的无力感。

但提到庄家毅,又有不同。

江如海出院,庄家两兄弟也来凑热闹。

庄家明大约是被长辈狠狠教训过,一出现没精打采,就连和阮唯打招呼都像是受迫。

“早上好小唯,不好意思工作忙,一直没来看你。”说着拿食指指一指脑门,“你这里……没事吧?”

她能说什么?无非是敷衍,“还好,你忙你的,公事要紧。”

“其实也没有那么忙……”只是他无情无义没心又没肺,懒得登门看望未婚妻。

另一边,庄家毅负责与江如海寒暄,大家都是功利主义,力求“婚姻不成仁义在”,表面仍然一团和气。

只是不经意间庄家毅的眼神扫过来,依旧令她胆寒,下意识地低头去躲,像老鼠见猫。

庄家毅由此一哂,转过脸继续去答江如海的话。

离开医院径直就到赫兰道江家老宅,江如海当然要留庄家毅同庄家明吃饭,但会客室内阮唯不作陪,她称头痛,躲到自己房间内再也不想出门。

她认为庄家毅的纠缠不会带来好影响,同时间不可避免的令她偏离轨道,甚至连静下心想问题都有困难。

正巧这时候有人来敲门,她不应,对方就不停。

她已经猜出是谁,为息事宁人,只能去开门。

她只留一条窄窄门缝,完全戒备的姿态对庄家毅说:“你有事?”

庄家毅抬手把住门沿,“不请我进去?”

“就快到吃饭时间,有事我们在餐厅……”话还没说完,门就被庄家毅推开。

他虽腿脚不便,但到底是男人,力量始终占优。

阮唯接连后退,庄家毅却向前追,直至将她逼上露台,无路可退。

他笑着问:“当我是洪水猛兽,会吃了你?”

阮唯冷着脸说:“上一次逼我跳车,希望今天不会让我跳楼。”

“硬金刚小姐,你比上一次更有幽默感。”他继续向前,直至将她困在露台转角,伸手就要去拨她头顶长发,刚有动作就被她避开,他只能问,“头上的伤好一点没有?”

阮唯近乎懵懂地看着他,摇头说:“我很好,不劳庄先生操心。”

“庄先生?”他哑然,自嘲道,“我什么时候也变成庄先生?阿阮,你越来越会气人,我现在随身备急救药都是因为你。”

“庄先生,我真的不知道……”

庄家毅先前一步,靠近她,捧住她的脸,眼神忽然间变作痴迷,“你不知道你口中的庄先生有多想你,日日夜夜,没有你,庄先生根本活不下去。”

一低头,又要吻她。却听见她说:“活不下去不也活到现在了?可见都是骗人的鬼话,不知道说过多少回,再开口已经炉火纯青。”

庄家毅一阵笑,他的鼻息离她很近,他身上男士香水的味道实在诱人,不知不觉勾起过去。

他问她,“还在恨我?气要生到什么时候才够?坐牢也有期限,阿阮,给我个期限。”

“对不起庄先生,我真的什么都不记得。”推他又推不动,只得站在角落与他对视,“你到底想怎么样?”

“你看,你还在生气。”他收紧双臂,困住她,自说自话,“从前总是等我来哄,这一次我来晚一点,你生气生久一点,无所谓,我等得起。”

“你放开我,我说过一万次了,我不记得你,不认识你,拜托你不要再骚扰我!”

她的反抗,庄家毅置若罔闻,“昨晚我和袁定义聊过你的病情,你的失忆状况很难恢复,不过这样也好,我们重新开始。”

“又在编故事……”

她的话未完,他的唇已靠近,来回在她双唇上辗转,品尝她,诱惑她,席卷她紧绷的脆弱的神经。

而她习惯性地攀住她肩膀,仿佛曾经拥有过千万次,当下仅仅是温习,重回旧梦。

庄家毅扶着她的腰,吻到尽兴,而阮唯眼底湿润,茫然又无助,让人想要妥帖珍藏。

他问:“怎么哭了?我又伤到你了?”

她沉默不语,仍在喘息,眼泪一滴滴坠在手背,谁都不知她伤心。

庄家毅抱紧她,在耳边低语,“你一哭,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二十几年都没学会哄你开心,是我太蠢。”

他轻抚她后背,似珍宝失而复得,故作轻松地说:“你一脚踢在我伤腿上,害我第二天疼得下不了床我都还没来得及找你哭……”

“我看看,头皮上是不是结痂了………”

“哥!”

门没关,庄家明大喇喇推门进来,目睹一对缠绵情侣,一个是大哥,一个是自己未婚妻,却仿佛习以为常,根本不当一回事。

但阮唯忍不住向角落收紧的窗帘后面躲,无奈庄家毅的手臂太紧,不给她丝毫空余。

“不要紧,不用管他。”先安慰阮唯,再和门口的庄家明说话,温柔如水换成疾言厉色,“你今年几岁?不知道先敲门?”

庄家明撇撇嘴,翻个白眼说:“开饭,我怕其他人找到你们,才亲自来,好心当成驴肝肺。”

“知道了,我现在下去。”

庄家明嘁一声,不屑地带上门。

阮唯找机会推开庄家毅,径直走进浴室,反锁门,看镜中哭得狼狈的自己,生出一股无法言喻的陌生感。

等到五分钟后她再开门,已经恢复正常,一张淡漠的脸,谁也看不出蛛丝马迹。

庄家毅于是哂笑道:“看来刚才都做白工,阮小姐又要开始和庄先生保持距离。”

他笑起来实在好看,眉眼凌厉但于她却是温柔,每每令人产生这世界他只爱我的错觉。

阮唯暗自握拳,极力克制,轻声说:“你先下去好不好?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庄家毅适时放过她,“明天来接你,给你补过生日好不好?”

“到时候再说。”

“那就是还没哄好。”

“你先出去。”

“好,不想下楼就不下楼,叫他们送上来给你吃。”

“嗯……”她带着鼻音,显然由于前一刻哭得太伤心。

庄家毅一时心疼,腾出右手来轻抚她下颌,“不要总是一个人闷着,无聊就找廖佳琪出去逛逛,江老也不必你时时刻刻陪着。”

“知道。”

“迫不及待赶我走?”

“不敢。”

庄家毅终于离开卧室,拄着手杖也可见脚步轻松。

一开门,庄家明就留在走廊,迎上他,满脸倨傲,“是不是我催的太急,不够时间做一场?”

“家明。”庄家毅走在前,压低声线,全是警告。

庄家明却不听,继续挑衅道:“阮唯看起来娇娇弱弱的,体力够不够?毕竟哥你只能躺着在下面。”

“不要以为在外面我就不会收拾你。”

“我当然知道你神通广大,不过要我戴定这顶绿帽子,总得付出代价,你受受气就当是利息咯。”

“哼,口气不小。”

“至少我现在还有利用价值,一会儿我就去江家老头跟前跪着,求他继续婚礼,把阮唯嫁给我,天天陪我瘸腿的大哥上床。”语毕,飞快下楼,不给庄家毅反应时间。

阮唯一个人躲在床上哭了一阵,哭累了睡到半夜才醒。

夜晚孤清,窗外有满天星作伴。

她起身去看手机,只有气象局提醒明晨今夜暴雨来袭。

独自喝完一杯威士忌仍然没有倦意,她无聊之下拨通廖佳琪电话。

那边说,“我还在加班,不过可以给你十分钟友情时间。”

“佳琪,庄家毅又来找我。”

廖佳琪一声尖叫,接着一阵高跟鞋鞋跟落地的哒哒声,显然她藏到角落和她通电话,“有八卦,再给你加多十分钟。”

阮唯说:“我觉得,我仍然被他影响很深。”

“当然啦,你都不知道你爱他多少年,结果……不说啦,总之是个贱人,只比庄家明好一点点。”

“我觉得……这样下去迟早要出事……”

“嗯,我也没料到庄家毅对你执念那么深,难道是因为你抽过他的缘故?没想到他是受虐狂来的。早知道我拿马鞭抽他,搞不好第二天就转三百万到我账户。”

“对,还会叫你女王。”

“不错不错,我就中意身残志坚的男人。”

“所以我哥也是?”

“你哥是脑残。”讲出口又左右看,祈祷千万不要被发现,“你见过几个正常人天天加班到现在这个点?拜托你,赶快叫你哥回家吃药,不要再祸害我这种小鱼小虾。”

“可是庄家毅有老婆的……”

“对,所以说他贱嘛。不过他老婆和他比也不差的,听说去海岛开裸*体Par,咦……好银乱。”

“我想去休假。”

“好呀好呀,带上我吧,求求你了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快带我脱离苦海吧。”

阮唯终于笑出声,一扫前一刻阴翳,“我尝试去求继良。”

“没问题,他欠了你,现在讨好你都来不及,你说什么她都答应的,Fuck日哦,不用加班了,我现在回家收拾行李,怎么样?我们是去夏威夷还是马尔代夫?无所谓,去太空漫游我都跟定你。”

“我只能说去美国看病。”

“那也没问题,我们到拉斯维加斯赌牌喝酒叫鸭结婚。”

“嗯……我考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