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晨一直注视着我,等我的回答。其实我想说,我不是为了抓她哥哥才靠近她的,但这话最终没说出口,我只是摇摇头,来了句:“随便你怎么想。”这种模棱两可的解释让晨晨来了火气,她冲我啐了一口。如果这时她上来打我一拳,我能忍着,甚至要扇我嘴巴,我也会考虑扛一下,可她这么侮辱地啐人,我绝不傻兮兮的逆来顺受。我机灵地一侧身子,躲了过去。

晨晨哭了,一滴滴眼泪划过脸颊,她还故意侧过头去不看我。我不知道她这哭是为了谁,但打心里我觉得她不会是为了我俩的感情而哭。矮胖墩本来在晨晨身后,这时走了出来,狠狠地推了我一把。这力道太大了,我忍不住往后退了退,还撞在一张桌子上,哗啦一下,把桌子又往后带出一大截。我心里有点儿乱,其实我挺想笑话自己的,怎么这么没魄力,自己现在又不理亏,何必惯着他们呢?而且等把许多多的嘴巴撬开后,这晨晨和矮胖墩弄不好也要牵扯进去,一同蹲牢子的。

看我没反抗,杜兴急了,他把拎着的那兜零食往旁边一甩,凑过来对着矮胖墩推了一把。能看得出来,杜兴要不是碍于自己的警察身份,早就动手跟矮胖墩干架了,他是说过他跟矮胖墩相比,半斤八两,但亲眼看我被欺负,他忍不住了。他推矮胖墩这下也挺狠,矮胖墩明显一运气想稳住下盘,但最终也往后退了两步。跟律师商谈的警察看到这儿,忍不住喝了一声:“干什么?袭警是不?再闹事全抓起来。”那律师也对矮胖墩连使眼色。矮胖墩“哼”了一声,没说话。

现在的晨晨,跟在学校时的她完全不同,没了那股文静的样子,反倒多了一丝黑道小太妹的感觉。她招呼矮胖墩出去等律师,在跟我和杜兴擦肩而过时,我还能感受到她恶毒的目光。我真的无所谓,甚至就在此时,我对她心里唯一一点儿好感也都消失了。

我跟杜兴一起上楼,回到办公室准备吃夜宵。这时刘千手过来了,还拿了一个资料夹。我问他要不要也来点儿,刘千手摆手说不吃,点了支烟在我们旁边坐下。其实都到现在这地步了,我也没啥磨不开的,一边吃一边问:“头儿,还有多少我不知道的秘密没讲出来?”刘千手咯咯笑了,叹口气说:“李峰,不是我之前有意瞒着你什么,其实自打在江凛城家见到张局长以后,我就觉得十字架凶杀案没那么简单,之后发生的折翼天使案,以及秦军秦医生的死,都让我觉得,他们的背后还隐藏着更深的真相。可我只是个探长,处理这几个案件有些超乎我的职责范围了,在没确凿证据前,我不可能也不敢乱说。”

我很理解刘头儿这番话,不得不说,谁能想到我会这么“幸运”,在来了警局没多久,就摊上了这么个大案,不仅连续发生了三件离奇诡案,甚至这三桩案之间还有这种千丝万缕的联系。杜兴插话问一句,他对案件不关心,只对丑汉和阴公子的死念念不忘,“刘千手,你跟我说说,丑汉父子俩的事怎么解释?”

刘千手回答,按他的分析,丑汉消失那一晚,遇到的行尸一定是许多多的人,甚至就是东北锤王,只是锤王念在丑汉父子情深的分上,饶了他一命,把丑汉弄晕,扛到一个荒凉的地方给放了。至于阴公子的死,则属于杀人灭口了,他在警局这期间,一定知道了什么秘密,这才让警局那个内鬼起了杀心,将他掠走交给锤王。

我听得半懂不懂,要按刘千手所说,阴公子为什么死,我是弄明白了。那天白天,我也见到了阴公子的古怪,他还特别想找杜兴,也怪我当时没在意,不然把他拦住死皮赖脸追问一番,或许还能保他一命。但让我不解的是,锤王为什么会念在父子情深的分上放了丑汉呢?他一个吃人脑的杀人狂魔,怎么又对感情这么在乎了?

这次没等刘千手说话,杜兴先解释起来,他可是跟锤王一同蹲过监狱的人,对这个一号大油很了解。“锤王是个怪人,那次逃狱就一个目的,为了给病故的老父亲奔丧。据说他还在一个农家偷了7个南瓜,用木板拽着,硬生生地活着走出了戈壁滩。”别看杜兴这解释不是很详细,但我想了想就全明白了,以前我对锤王的印象是恐怖,但现在,尤其是听完这句话后,我又加了一条,他亦正亦邪,真是个极难对付的妖人。

第23章 末路

刘千手又把那资料夹翻开给我们看,这里夹着几张图片,我和杜兴凑过去瞧了瞧。刚看一眼,我心里就有点儿堵,杜兴更是闷哼一声。照片中是阴公子的尸体,只是把头部特写特殊处理了。之前我在现场看到过,伤口处血肉模糊一片,这次处理后,伤口变得特别清晰,而且那凹进去的地方还被染了颜色以便对比。

刘千手指着伤口跟我们说:“这里被法医专家分析过,看似撞出来的,其实是被小铜锤之类的东西砸伤造成的,而且这种铜锤的顶部还是特制的。”杜兴捏着拳头不说话,我是想说话却不知道说什么好,锤王多厉害,我早就领教过了,他依旧逍遥法外,要为阴公子报仇,不好办。

其实我还有很多疑问的地方想跟刘千手聊聊,可我还没来得及问,走廊就响起一阵脚步声,有个警员急三火四地往刘千手办公室里冲。我发现了,这世上二货真不少,刘千手这个大活人坐在我们办公室,他竟看也不看。我急忙喊了一句,还打手势说刘头儿在我们这儿。

那警员又跑回来,指着楼下说:“审讯室出了点儿问题,刘探长你最好过去看看。”我们都对这次审讯很重视,刘千手手上还剩半支烟呢,也不抽了,丢在烟灰缸转身就走。他还想着我和杜兴,来了一句:“你俩不用急,吃完再说。”我一看这状况,知道我这疑问今天是甭想问出结果了。我和杜兴又急着吃了几口,算把这夜宵草草了事,一同往审讯室那儿赶。

我俩跟刘千手是前后脚赶去的,相差不到几分钟,但趁这时间,刘千手就把问题处理完了,他站在走廊里,抱着胸待着。我发现个事儿,他袖子上有血,我估摸着刚才审讯室里是用刑了,刘千手过去劝劝啥的,真不知道是那哥儿四个中谁这么点儿背,挨了打。

我和杜兴本来想陪陪刘千手,但被他强行劝回去了。他跟我们说:“多睡会儿保持体力,随时可能行动。”我懂他意思,我们这叫随时待命,只要有人松口,那就得即刻出发抓其他嫌疑人去。为了接下来的行动方便,我跟杜兴提前去了枪库,把枪领出来,甚至为了让刘千手找我俩方便,我俩就在办公室趴桌子上睡起来。

大约在破晓时分,我正睡得迷迷糊糊时,刘千手大着嗓门在走廊里喊开了:“有线索,全体出发。”我几乎条件反射地坐了起来,站起来就走。我觉得我已经够迅速的了,但杜兴比我更快,他早就蹿到门口去了。我们在楼梯口处与刘千手会合,一同往下赶,这次走得很急,全都两个台阶两个台阶往下跑。

这期间我问了一句“啥线索”,刘千手说:“知道内鬼是谁了。”我一时间心里有点儿小激动也有点儿好奇,又问了句:“谁?”之前我在心里猜过几个人,但刘千手的回答出乎我的意料,甚至我失神下差点儿一个踉跄滚下去。他告诉我,内鬼竟然是王根生。我惊讶之中有点儿不信,甚至都有种问第二遍的冲动,可理智上告诉我,我没听错。

王根生,那个一直被我当作哥们儿的人,竟然有这么大的本事,还能潜伏得这么深。真看不出来,他有这么好的身手,能把余兆轩杀掉,也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到我家。我想想就后怕。不过这么一来,有一件事倒是能说过去了,他以前是二探组的,那一晚去普陀山鬼庙,他却装出一副样来,其实不就是演戏吗。当时的他早就知道谁是凶手了,而且他一定跟江氏兄弟的关系都不错,这才刻意回避一下。

刘千手想得周全,下楼时还趁空打了一个电话出去,让综合大队留守人员赶紧联系相关部门,密切监视车站与高速路口,还要把王根生的信用卡和银行账户全部冻结。我们都知道王根生的家在哪儿,一共两辆警车,往他家飞奔。不过我们也明白,王根生不可能是傻子,这时候不会笨得仍躲在家里。

我们抱着悲观的态度到了他家门前,我发现我们连开锁都省了,他家门露个缝,根本就没关严。我们进去后发现,这屋子乱得可以,但不是那种自然乱,很明显是有人走得匆忙,折腾出来的。刘千手让大家稳住,又分配任务,分区分片地搜,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物证或线索。

不到5分钟,冷青先喊了一句“有发现”。他搜的是卧室,我们仨全跑过去看。冷青正蹲在一个角落里,这里地板上有个暗格,已经被打开了,他从里面拿出一把小锤子。抛开这个案子不谈,我第一眼看到这锤子时,真想赞一句,好漂亮,好精致。也就20厘米的长度,锤柄上雕刻着纹路,锤头闪闪发光,还镶着一圈圈的金花,只是再凑近细瞧后,我发现锤头上沾着干枯的血迹。

这一个物证就足够了,我觉得王根生是内鬼的说法是板上钉钉了。这时候又有人喊了句“有发现”,是在门厅那里,我们又都出去看。这次的线索不太明显,要不是那警员细心,真可能忽略掉。在墙面偏下的地方,刻了一个图案。我们都蹲下身。其他警员看着都一脸不解,纷纷猜测是什么意思,可我心里惊讶极了。

这图案,跟刘千手左胸上的那个文身几乎一模一样。本来刘头儿的神秘够让我头疼的了,这王根生家怎么也有这东西?我心说难道他跟刘千手的神秘还有什么联系吗?不得不说我有点儿自私,用稍有警惕的眼神看着身旁的刘千手。刘千手现在的表情很木,他也不理我,盯着那图案一句话也不说,甚至对其他警员的猜测也不理不睬。只是他的眼睛出卖了他,我能感觉出来,刘千手的眼神中露出一丝凶光,虽然短暂,但还是被我留意看到了。

一阵手机铃声传来,打破了现在的气氛。是刘千手的电话,他摸着兜儿把电话拿出来。我发现他有些心不在焉地摁了扩音键接听了电话,这下好,我们所有人都能听到。电话是警局调度打来的:“刘探长,高速路口,半小时前发现可疑人物,按外貌特征的描述,应该是王根生。”高速!我心说这爷们儿行啊,真想跑路啊。我和大家的想法一样,不管他逃到哪儿了,赶紧追。可还没等我们行动,电话那头的人又说了一个事:“火车站那边也有情报,有人买票时很古怪,按描述跟王根生相符。”

我一下纠结了,心说这两个地方可是一南一北,都出现可疑人物了,我们先顾哪头好?不过这次有个好处,我们一共来了两辆警车,分工追踪倒也可以。刘千手也是这样下命令的,我们仨开一辆车去高速,其他人去火车站。这次杜兴开车,刘千手坐副驾驶,我老实地躲在后面。杜兴可是有名的急先锋,不用说,车速特别快。这一路上我们都没咋说话,可等快到高速路口时,刘千手的电话又响了。他依然用扩音键,在对方还没说之前,我心里就犯嘀咕,心说不会又有王根生的消息了吧?这哥们儿是不是属孙悟空的,一下能有这么多分身。

但这次电话内容不是王根生的了,而且很可悲。对方告诉我们,据外市警局的消息,阿豹死于家中,初步调查,是被钝器击打致死的。我和杜兴都跟阿豹有感情,我是愣住了,心里一揪一揪的,杜兴的反应更大,甚至都影响到开车了。刘千手当然没我俩这么敏感,还让我们稳住,尤其是杜兴,务必冷静下来。杜兴真有一套,使劲儿深呼吸几口气后,就把狂暴劲儿强行压了下去,只是在嘴里念叨一句:“问天,你个兔崽子,咱俩没完。”

其实我也这么想的。别看我不是锤王问天的对手,但他造的孽太深了,杀了太多不该死的人。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一定用枪把他崩了。我这么狠狠地想着时,猛然间杜兴来了个急刹车,这力道让我的脸直接贴到车座上了。如果是刚认识杜兴,只了解他表面的话,我保准以为是他耍脾气呢,但接触久了我了解他这个人,这急刹车绝不是意气用事。我没多问,顺着往前看了看,想知道是什么原因导致杜兴急刹车的。

现在我们正处在一个敏感位置,本来这里道路挺宽敞的,但临时修路,对面那条道全被封上了,而我们这边只是个双排道,有一辆面冲我们的大卡车居中把路给占上了。这卡车就静静地停着,我隐隐能看到,驾驶座上还坐了个人,他有一搭没一搭地吸着烟,只是长什么样瞧不清。

我和刘千手盯着那卡车瞧着,杜兴则把眼光放在路面上。这样拖了一小会儿后,杜兴摇摇头先开口说:“不行,这卡车停得太不是地方了,咱们根本挤不过去。”刘千手本来想下车跟对面司机交谈一番,但他手刚摸到车把手时又犹豫上了。我也及时劝了一句,对面司机是敌是友还分不清,我们别急着往那边靠。刘千手又伸手摁着方向盘上的喇叭,算给对面司机一个提醒,杜兴也配合着打了几下闪灯。

开卡车的是老手,不可能不明白我们的意思。可突然间,他也把卡车车灯打开了。这车灯绝对是改装过的,光束特别强,晃在我眼睛上,一时间都让我有些天旋地转,就好像冷不丁裸眼看太阳一样。我急忙闭上眼睛,甚至还伸手抹了一下刚淌出的眼泪。杜兴和刘千手跟我差不多,全都不习惯地伸手挡在眼前,杜兴还骂了一句“他娘的”。

这还没完,卡车灯持续晃着我们,司机还吱吱打火,把车启动了。我一下有个极其恐怖的想法,心说这司机要是趁空把车开过来,岂不是很容易地就把我们碾死了?我叫着杜兴,让他快点儿想招把车开走。可杜兴眼睛睁不开,怎么开车?刘千手有招,让我们别慌,他还一伸手把副驾驶的抽屉打开了。这警车以前我也开过,知道抽屉里根本没有啥,最多偶尔能看到一个空了的烟盒吧,可这次邪门,刘千手从里面拿出三副墨镜来。我挺纳闷,但随即释然,心说这一定是刘头儿提前放进去的,没想到他还能神机妙算,知道我们今天需要这玩意儿。我们仨急忙抢着把墨镜分了,这墨镜款式不一样,镜片也分大小。杜兴和刘千手都把大镜片的抢去了,我比较点背,拿了一个小镜片的,还是个女款的。但这时候谁计较这个,我慌忙把它戴上,虽然镜片小有点儿遮不住那强光,我眯着眼睛勉强凑合。

真如我所料,那卡车开始慢慢加速,向我们开来。我对杜兴建议,快点儿原地调头,我们好抓紧时间甩开这卡车。这路稍微有些窄,杜兴左右看看,说调头费劲,他又一挂倒车挡,让车吱吱快速后退起来。我趁空往后瞧了瞧,我们正处在这段维修公路的中间地带,离出口不到100米,杜兴要是先倒车等出了这段路再调头,也是个明智之举。

坏就坏在这时候,我们身后又出现两辆卡车,还飞速往这边奔。这不是好现象,甚至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三辆卡车是有预谋的,想把我们弄死在这里。我有点儿着急了,相比之下,我们这警车什么都不是,硬碰硬地撞在一起,根本讨不到好。而且看那架势,杜兴倒车根本就倒不出去。刘千手也急了,把车窗迅速摇下来,对着卡车砰砰打了几枪。他一点儿后手都没留,子弹打得也准,正好打在司机面前的挡风玻璃上,本来我看得心里一喜,以为这司机逃不过去了,可谁能想到,那挡风玻璃竟一点儿事都没有,子弹射不进去。我第一反应是,玻璃防弹。这么一来,我们彻底被动了,有种困兽的感觉。

我有种悲观感,突然觉得死神离我们仨是如此之近。但我没放弃求生,对杜兴说:“咱们弃车逃吧。”杜兴没理会我,他的举动也有点儿怪,一直望着路边。路边都是土坡,土坡还有点儿陡,要我看少说有40度角。杜兴“哼”了一声,跟我和刘千手说:“他娘的都坐稳了,咱们赌一把。”我隐隐猜出来他要干什么了,但这想法忒大胆了,我的心不由得怦怦乱跳起来。

他来个急刹车,又正面向卡车冲了过去。我发现杜兴真猛,一点儿犹豫都没有,不断换挡加速,等距离差不多时,他一打方向盘,向土坡上冲了过去。这就是轿车的优点,灵活性强。我们这辆警车倾斜着跟卡车交错而过,只是它走的是路,我们走的是斜着的土坡。这真是赌,要是车速没快到一定程度,警车很有可能翻下来,而且要是这坡上稍有点儿坎,这车就很可能斜着飞出去。

我有些愣神,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发生。刘千手倒没闲着,在我们与卡车擦肩而过时,他拿枪对着卡车的轮胎砰砰打上了。这一连串子弹就是在撞大运,可我们运气好,有一发子弹正好打在关键地方,卡车车胎砰的一声炸了。那卡车也一下失去平衡,在惯性的带动下,狠狠向土坡撞去。等我们的警车安然回到路面时,那卡车已经停下来了,静静地停在那儿冒着烟,有种死一般的寂静。

按说我们逃过围堵,可以就此逃走,但我们仨谁也没开口提这个,全都把枪拿了出来,一同下了车。另外两辆卡车被这个报废的卡车挡着,根本撞不过来,就很有默契地停在路边。这是一个信号,这俩卡车司机没逃跑,说明他们不怕我们,甚至极有可能带着枪械。我们仨没急着凑过去,反倒聚在警车后面,想以静制动。

按惯例,这时候我们该吆喝一嗓子,让对方放下武器出来投降,但现在这吆喝就省省吧,对面那俩司机绝不是善茬儿,不会听话的。先有一个司机下了车,我发现很怪,他举着一个大盾,一点点向另外那个卡车凑过去。这大盾让我想起了防爆盾,不过看面积要比防爆盾大上很多。杜兴先打了一枪出去试探。砰的一声响,子弹根本就打不穿这盾牌。

我明白了,心说这应该是改装过的防弹盾,没想到这帮恶匪还有这么个压箱底的绝活。我挺头疼,他们带着防弹盾,岂不是很容易就靠过来了?我抱着幻想问了句:“头儿,这警车里放没放手雷?有的话赶紧拿一个出来。”我想手雷是抛出去的,只要机会把握好,一定能破了这防弹盾的威胁。可刘千手很直接地摇头把我给否了,又没多说话,悄悄地爬上了警车。

我真搞不懂他在干什么,既然没手雷他还回车上干什么?我和杜兴都没动,静静观察着那边的动静。另外那个司机也从车里跳出来,还配合着躲在了防弹盾的后面。我倒不吃惊这两个司机的默契,只是在那司机跳出车的瞬间,我看到他手里拿了一把长枪。那司机也真嚣张,先对天打了一枪。

砰的一声响,我发现这枪的声音比手枪大很多,让我耳朵都有些难受,这还不算什么,我凭枪声辨认出了这是什么枪。我本来担心这是个步枪,那一梭子子弹打过来,威力可不小,可实际比我想的还要严重,这竟是霰弹枪。

这什么概念,霰弹枪可是散射,大面积杀伤力,只要沾一点儿边,非死即伤。我心说这帮恶匪拿我们当熊对待呢,就怕我们皮厚枪打不透是不是?杜兴表情变得严肃起来,他一个校枪员出身,当然比我更知道这种枪的恐怖之处。他又试着打了几枪出去,但都被防弹盾挡下来。

我心急,说实话,这时候我恨不得自己有个火箭筒,直接一扣扳机把对方炸得粉碎算了。我俩就这么熬着,任由那两个恶匪一点点地靠近。这期间我悄悄喊了几句刘头儿,希望他能从车上下来,跟我们会合,毕竟这么一来,我们仨一同开枪,互相掩护着还能有逃的希望。可刘千手根本不回我话,要不是刚才亲眼见着他钻到车里,我都怀疑这车上有没有他。

那两个恶匪本来还挺保守,怕我们继续开枪,但看我们不再反抗了,他俩胆子大起来,尤其躲在最后面那小子,不时狞笑着,就等着一会儿开枪无情地屠杀我们。可他笑得有点儿早了,突然间,警车吱吱地点火启动了,还迅速地蹿了出去。我没看到驾驶位上有人,但能猜出来,是刘千手趴在座位上开起了车。

警车对阵卡车是有些力不从心,但压两个人还是不成问题的。这俩恶匪吓坏了,也别说什么配合了,望着冲来的警车,他俩竟傻了吧唧地往左右两个方向分别逃开了。这么一来那个拿着霰弹枪的恶匪完全暴露了,我和杜兴不客气,两把枪对着他砰砰开火。我俩一人一发子弹,打得那小子身上激起两股血雾,他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身子一软倒在地上。剩下那个恶匪就好对付了,他有防弹盾又怎么样,没带枪啊。

杜兴嘿嘿笑了,把枪收了起来,一边活动着身子一边向那恶匪大步走去。要我说那恶匪真聪明,知道自己不是杜兴的对手,他倒挺痛快,直接把防弹盾撇了,高举双手蹲了下来,那意思缴械投降。可他刚才那么嚣张,戏虐我们一番,现在能说完就完吗?杜兴哪管那个,上去噼里啪啦一顿大嘴巴,就这么硬生生地把他扇晕过去。我在旁边看得清清楚楚,恶匪晕倒时,嘴里流出血,还带出一颗小白牙来。

危险算是解除了,可我们心里还没松劲儿。三辆卡车三个恶匪,现在一死一伤,还有一个生死未知,自打刚才枪战开始,那个撞在路边的卡车就一直没有动静,那司机也没从车里出来。我们仨都握着枪,刘千手带头,我们一点点凑到这卡车的车门前。我和刘千手一左一右站好,杜兴试着一用力,猛地把车门打开。其实也就是杜兴有劲儿,换作别人,能不能拽开都两说。因为卡车前面凹进去一块,把车门都挤得变形了。

门开的一刹那,一个血葫芦一样的尸体从里面滚落下来,他的脸还当不当正不正地冲向我。我算被恶心到了,尤其他那表情,还痛苦地扭曲着,看着说不出得吓人。不过这一眼也让我认出来,这尸体是矮胖墩的。我真没想到,这爷们儿昨晚还跟我发脾气呢,现在却阴阳两隔了,他身手好有什么用?还不是血肉之躯,架不住一次撞。

我知道他也是晨晨的保镖,这让我突然有个坏想法,心说晨晨不会也在卡车里吧?我顺着车门往里看看,再无其他尸身,这倒让我有种莫名的小高兴。可刘千手和杜兴却都乐不出来,杜兴望着矮胖墩说:“许多多厉害的手下差不多都完了,现在就差个锤王,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露面。”

我一听“锤王”这字眼,心里就有些紧张。这还没完,突然间,一个黑影嗖的一下从卡车后车厢里跳了出来。他速度实在太快了,我们谁都没想到后车厢能有人,等做出反应时,都已经晚了。这黑影离刘千手最近,他一下贴身过去,用个东西顶在刘千手的太阳穴上。

“都别动!”黑影狠狠地说。

我和杜兴把枪指向黑影,但再往下就不敢胡来了,等我打量黑影两眼后,一下把他认了出来。这人矮个子,也是墩胖墩胖的,最明显的要数他的脸,他左脸颊有“品”字形的三颗痣,这不是锤王还能有谁?用来顶刘千手太阳穴的,是把小铜锤,我发现锤王举锤的姿势很古怪,有种拧着胳膊的感觉,尤其那锤尖还死死压着刘千手的太阳穴。这什么概念?我不懂这姿势的奥妙在哪儿,但能感觉出来,就算我跟杜兴开枪打穿他的脑袋,他肯定会条件反射地压一下锤子,让刘千手陪着他一起送命。

锤王看我们举枪不动,不耐烦了,喝了一句:“都他妈把枪丢过来,别耍花样!”这话让我心里极其抵触,我们现在就处在一个微妙的平衡之中,我们要没枪制约锤王,他要杀刘千手岂不易如反掌吗?杜兴嘿嘿笑了,对锤王说:“问老大,你当我们傻子吗?丢枪?我们丢枪就是丢命!”锤王本来没怎么多看杜兴,但这个“问老大”引起了他的注意,他眯着眼瞧了瞧,恍然地哼了一声:“啧啧,我以为谁呢,原来是你!怎么?以前恨政府对你不公,现在又投靠政府当走狗了?”

这话太毒了,这明显勾起了杜兴的伤心事。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突然间脑海里浮现出“小心狼”的字样。我心说qq神秘人的提示不会是这意思吧:杜兴会被锤王说服,临时倒戈?倒不能说我小心眼啥的,都这时候了我什么都得防着点,我大喝一声让锤王住嘴,身子也借机动了一下,故意往外面靠了靠,跟杜兴保持距离。

我发现这个锤王有点儿神神叨叨的,他又撇下杜兴看着我,甚至还故意歪个脑袋,拿出一副不解的样子问:“你叫什么?”我本不想回答他,而且要换作别人这么问我,我保准吼一声给他顶回去。但看着锤王邪门,他身上隐隐有种气场,压得我莫名其妙地回答了他的话。

“李峰!”

“李……峰?”锤王念叨一嘴,又咯咯笑了,他这种笑法好阴森,让我直起鸡皮疙瘩。锤王接着说:“你的身手很一般,要我看还没受过正规训练,怎么能当刑警?不是家里塞钱了吧?”我想呸他一口,心说他问这话就有毛病,我本来好好一个文员,我家里有毛病是不,这么好的职业不做,还花钱让我这半吊子身手玩命当刑警来?不过话说回来,他这话也让我有些迷糊,这问题我一直没细想过,为什么我能调来当刑警。锤王又把注意力放在刘千手身上,我发现他挺有瘾,意图把我们仨全数落一遍。他盯着刘千手,双眼都有些放光,还来回打量着刘千手的脸。

刘千手一直保持一个姿势没动,也不能侧头直视锤王,但还是问了一句:“看什么呢?”我能从刘头儿的语气中感觉到他一点儿都不紧张,甚至还挺放松,这让我不懂,他可是被挟持的那位,还是被一个杀人狂所挟持的。

锤王接话说上了,他这话也让我听得稀里糊涂的。他连骂刘千手是叛徒,我心说刘头儿没干过啥违法勾当,也没上战场打仗,怎么跟叛徒挂上钩了?刘千手不反驳,但也不肯定,闷声听着。锤王又用舌头舔了舔刘千手的后脑勺。我发现这锤王真恶心,刘头儿那头发都多少天不洗了,他也不嫌脏,尤其他个子矮,为了舔一舔还不得不踮起脚来。“不错。”锤王说,“探长,你这么聪明,你的脑袋一定大补,我吃了会不会也变得聪明一些呢?”

我心里怦怦直跳,心说这话可不是说着玩的,锤王那邪性又上来了,就算刘探长不幸遇难,那也得留个全尸吧,总不能大脑被别人吃了。杜兴实在压不住火气,而且锤王刚才那番话并没让他受多大影响,他故意往前走了一步,给锤王施压。锤王不可能被吓住,反倒也上来一股火,他把锤尖又往刘千手太阳穴上使劲儿压了压。这不是啥好现象,刘千手疼得直翻白眼,身子也有些哆嗦。

锤王跟我们强调:“别考验我忍耐的极限,你们可以开枪,但这个探长我今儿要定了,搂着他一起死。”我和杜兴是真被人捏住了命门,锤王又喝了一声,让我们把枪丢过去。在他如此狂暴的施压下,我和杜兴竟然妥协了,我不知道杜兴怎么想的,反正我是信了刘千手。他刚才对我使了个眼色,那意思让我听锤王的话。两把枪都丢在锤王脚下,锤王这下满意了,狞笑起来,骂我们是傻子。

其实我也觉得我们挺傻的,现在我们一点儿反抗的资本都没有了。可突然间,刘千手也笑了笑,还问锤王:“问天,我们都照你说的做了,你也告诉我们一件事吧?”锤王古里古怪地看着刘千手,想想也是,刘千手在如此形势下一直这么放松着,真的很不正常。刘千手接着问:“你这么好的身手,为什么给许多多卖命?别说就为了满足你吃脑的愿望,你换一个主子,得到的条件会更好。”

锤王啧啧两声:“探长!我甘愿当许多多的手下,绝不仅仅是为了那点儿条件。知道吗?我老父病故,我越狱去奔丧,当我逃到家里时,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也亏了许多多的帮助,才让我老父风光下葬,不然他活一辈子,我能给的,也只是一张破草席而已。冲这点,我就欠许多多一个永远偿还不上的人情。”

之前杜兴就说过这事儿,我也知道锤王越狱的原因,但没想到许多多打了这么好的算盘,借这机会把锤王揽为手下。刘千手点头说明白了。或许是跟我们聊得太多了,锤王烦了,他盯着我和杜兴看了看,说一会儿再收拾我俩,又盯着刘千手把锤子抡起来。

在锤子刚动的一刹那,我整个心都浮起来了,就好像已经看到刘头儿横尸当场的下场。这时候,异变来了。我不知道把这形容为异变恰不恰当,反正一时间我脑袋里嗡嗡直响,眼前也模模糊糊的,就好像自己要昏厥似的。我心说这怎么回事,自己胆子没小到这种程度吧?更怪的是,其他人也有这种征兆。杜兴和我差不多,他还晃了晃脑袋,而刘千手和锤王的反应更大。刘千手整个人踉跄一下,脸变得煞白;锤王更惨,痛苦得“嗷嗷”吼上了,别说砸刘千手的脑袋了,他自己张牙舞爪的,有种要发疯的趋势。

刘千手趁乱赶紧往我们这边靠来,但走几步后他腿一软扑通一声坐在地上。我想扶他,他不让我碰,还盘腿坐着,用手指使劲儿戳打自己的脑袋。我对中医穴位不了解,也不知道刘头儿这么戳打有什么讲究。

这还没完,一股哇哇的哭声隐隐从远处传了过来。我们可在市郊,这里也没见有什么住户,四周除了土坡就是荒林子,怎么能有婴儿的存在呢?我四下看了看,但婴儿的哭声持续很短,等我再想辨认声音来源时,它就停止了。这么一会儿工夫,锤王已经大变样儿了,他鼻涕横流,嘴里还吐白沫,整个人无力地蜷曲在地上一抽一抽的,大有救不活的意思。我心里有个猜测,锤王的变故一定跟那婴儿哭有关,但让我想不明白的是,这婴儿哭到底用了什么手段,竟能让锤王毙命。

第24章 真相 结局

我没急着动弹,四下望着,怕那婴儿哭再次出现。杜兴蹲在刘千手旁边,我发现他也懂点儿医学脉络的东西,不时戳戳点点,帮刘千手一把。大约过了一支烟的时间,刘千手缓过劲儿来,但脸色很难看,那白劲儿跟死人都快有一拼了,他还不住地抹着大鼻涕,鼻涕里沾满了血丝。

我有啥说啥,问了一句:“头儿啊,咱们刚才是不是被婴灵附身了?”刘千手“呸”了一声立刻把我否了,还强调:“什么婴灵?刚才哪有什么古怪?”我不服,指着他说:“那你刚才都晕乎了。”刘千手跟我较劲,揉着太阳穴说:“我晕乎是因为被锤子顶的,这里可是大穴,我没被顶死就不错了。”我看他那死不承认的样儿,又看了杜兴一眼。他刚才也有反应啊,可他故意回避我的目光,没什么表示。我一看得了,杜兴肯定明白那哭声咋回事,故意装糊涂。

刘千手看我还有追究的意思,又指着锤王,把话题岔开:“看看吧,人邪性就是不行,经常吃脑袋,这下好,连自己脑袋都得病了,突然羊角风犯了。”我是觉得自己说啥也没用了,反正都被刘头儿“合理”解释了。既然如此,这事就先放着,日后慢慢琢磨。但我打心里敢肯定,那婴儿哭绝对有什么讲究,弄不好跟qq神秘人,或者说和我们二探组第四人有关。

刘千手从地上爬起来,招呼我俩凑过去看看。也别说死不死的话了,那锤王连脉搏都没有,瞳孔都放大了,这可是死透了的表现。一晚上接二连三出现的危险,算告一段落了。刘千手又打电话叫人,至少现场这尸体要运回去,昏迷的恶匪要带走,还有那三辆卡车也都要及时处理掉。在搬运锤王尸体时,有一个小意外,刘千手本来在旁边站着,突然间“咦”了一声,凑过去对着尸体上的三颗痣打量起来。我发现刘头儿的表情古怪,明显藏着心事。可抬尸体是很累的活儿,尤其那俩搬尸的举着尸体很费劲儿,我就劝了刘千手一句,让他回警局再慢慢研究。

我们仨回到警局时天都亮了,审讯还没完事。我们熬了一夜,一点儿精神头都没有,最后一商量,这或许是持久战,先找地方睡一觉再说。我们不想在会议室睡了,那种睡法不舒服,我们出了警局,就近找了一个宾馆入住。倒不是我们仨抠门,为了图急事时方便一齐行动,我们只开了一个房间,哥仨挤在一张床上。我心里念念不忘刘头儿左胸的文身,本想借着这机会再瞧瞧,毕竟睡觉嘛,不得脱衣服吗,可刘千手就是不脱,他好像明白我啥想法,和衣而卧。他一身脏兮兮的,他要不脱,我也不脱,反正都脏兮兮的,互相挤着呗。这一觉睡得还不错,都睡到晚上了。

不得不说,刘千手找来审讯的女子,效率真高,24小时内,把话全问出来了。我发现这案子不小,最后连主抓刑侦的副市长都来了,跟警局高层一起开会。我不关心这里面的机密,到底这几桩案子牵扯出来什么了,随便,跟我无关。我只在乎那悬而未决的疑团。我和刘千手趁空聊了聊。我问他既然审讯都完事了,那能不能说说江凛城和许多多的事。我发现刘千手心里藏了好多秘密,他问我:“你要了解哪方面的?”我在脑门上画了个十字架,问:“这跟许多多有什么关系吗?”那一晚,杜兴带我去扮行尸时,就是画了十字架。

刘千手这次没隐瞒,告诉我说:“江氏兄弟是武把子,收了很多徒弟,但他们没把这身武艺用在正道上,反倒干起了邪门歪道,尤其江凛城那兄弟,特别信仰天主教,用十字架作为一个所谓他们组织的标志。至于他跟许多多,无非是狼狈为奸罢了,一同出人出力,做些黑买卖发财。”

按刘千手这么说,我一下联系起很多事情。刘千手不给我问话的机会,又说了另外一个事:“李峰啊,你还记着江凛城和秦军的死吗?现在一看,这两人一定是被锤王杀的,你想想是不是这个理儿?他俩跟许多多的利益有冲突了,就被许多多派锤王过去灭口了。”我真想说不信,心说刘头儿你这个老骗子,忽悠谁呢?锤王杀人那得是用锤子作案,江凛城是出车祸死的,秦军是饮酒过量死的,真要是锤王杀的,根本不符合他杀人的风格嘛。我发现刘千手这次耍滑,他又解释了几个之前的疑点,但给我感觉,他在误导我,或者说是在栽赃,反正锤王死了,往死人脑袋上扣脏帽子,他扣多少都行。

等我俩结束谈话后,我自行回了办公室,这时候杜兴不在,我待着没事,把手机拿出来。这一阵我都没联系qq神秘人了,但每天我都上来看一眼,怕他有啥提示。让我失望的是,他一直没说话,我这次憋不住,主动给他留言道:“谢谢你昨晚帮我们击毙锤王。”我这是在借机套话呢,想试着让他承认自己的身份。但qq神秘人也没那么好忽悠,没多久他回了信息,反问我一句:“什么?”看架势,他是想跟我装糊涂到底了,我合计自己是继续逼问他好呢,还是就此打住。

我跟qq神秘人的关系很微妙,我怕自己问得急了会让他离开我,我决定缓缓再说,又回了一句“没事”。qq神秘人又发了一张图片和几个字就下线了。这几个字我很熟悉,依旧是“小心狼”,而那图片呢,竟然是个手绘的锤子。我心里觉得不对劲儿,锤王不是死了吗,怎么还在强调这锤子呢?尤其依旧小心狼,难道杜兴还有问题?

我搞不懂,想了一会儿头都晕了,只好把这事放一旁。

警局高层会议开完后,会议内容没对外公开,但下来一个命令,让我们抓紧时间,将王根生缉拿归案。我一听王根生的名字,心里就产生莫名的疼痛,这可是我之前最好的兄弟。随着我们的大力调查,怪事一个接一个出现,每天都有情报传来,不是这儿就是那儿的,都出现了王根生。这可够我们受的,每次有可疑人出现,我们都得急三火四地赶过去看看,尤其有时候两处地方还同时有了消息。

这一晚又来了一个情报,说在一个废弃的厂房里出现了王根生。我们都被这类似的消息折腾麻木了,这时候正巧我们一、二探组在一起开会,刘千手接到命令就看着我们,大油问我们这次谁去现场。冷青先表态,说他带人去吧。冷青最近表现很好,做事很积极,我猜测,他是盯准了一探长的职位,想借机升职。我是没他那悟性,心说自己当个小刑警挺好的,不然当上探长,啥事都得管。

刘千手也同意了冷青的请求,让他带着一探组的人即刻赶往现场。他们一走,我们这会也没法开了,毕竟少人嘛,我们仨一合计,得了,趁空吃口饭再说。这一阵我们都没回家,吃饭就在警局楼下。我们仨是轮着请的,我发现刘千手滑头啊,我和杜兴请吃饭,那都挺实惠的,可一到刘千手那儿,上来保准先点个锅,这啥概念,先把我俩灌个水饱,接下来就吃不了啥了。

这次我们来到一个砂锅店,刘千手依旧这么干,整个酸菜锅,可还没等我们吃上,他电话响了。是调度来的电话,告诉我们,冷青他们出事了,一探组的人在那废厂房里发现真的王根生,还被偷袭伤了好几个人。我没料到这次王根生能出现,但任务面前,我不会念着过去的友谊。我当先建议刘头儿,别吃饭了,赶紧支援吧。我们急忙回了警局,领了枪,为了防止王根生耍滑,杜兴还把突击步枪领了出来。

我们坐一辆车往那废弃工厂赶,等到了地方,天都彻底黑了,只有一个大厂房里露出一丝亮光来。杜兴在前,我和刘千手一左一右,我们仨小跑着往那儿赶。这大厂房的铁门半掩着,我负责开门,刘千手和杜兴防范着。之前接到的消息,是说警员都受伤了,我以为现场没那么严重呢,但铁门大开的一刹那,我愣住了。冷青靠在门旁边,害怕得直哆嗦,另外那些警员分散地躺在这库房里,死相也特别惨烈,有的脑袋都被打得稀碎。冷青看我们到来,有点儿小刺激,指着厂房一个角度说:“那儿,那儿……”

那角落里摆着一堆大木桶,有一人多高,我被他这么一指,弄得犯迷糊,心说那里咋了,难道王根生就藏在那儿吗?

光说这满地的尸体,我就觉得自己以前白活了,竟看不出王根生这么冷血,身手这么高。现场没有枪击的痕迹,也就是说,这帮同志一定是在没回过神时相继死去的,我估摸着就算杜兴去做,都做不到。我本以为锤王很厉害,是这起案子最让人头疼的凶手,现在想想,跟王根生相比,锤王那就是个娃娃。我们不敢大意,依然摆好阵势,杜兴一马当先,我们“品”字形向角落靠近,但谁也没敢走多快。

那里桶太多了,根本不知道王根生藏在哪里,更不知道王根生带没带枪,贸然逼近,很容易被偷袭。我还不时用鼻子嗅嗅,我担心这库里有瓦斯气,那我们这些枪可就毫无用武之地了。我们哥仨全把注意力放在角落,却忽略了身后。突然间,一阵关门声传了过来。这仓库是个大铁门,发出的响动很刺耳,我一愣,随后心说不好,王根生不会在门口出现了吧?那冷青岂不有危险了?

我们仨几乎同时转头,可等看清状况后,我们全愣了。关门的是冷青,他不仅把铁门关得死死的,还从兜儿里拿出一个小锁头,咔的一下把门栓锁上了。这时的冷青很怪,一点儿害怕的样子都没有,靠在门上,闭着眼睛不说话,貌似在琢磨事。我有种不好的预感,不过仍开口问了一句:“冷青,你怎么了?”

冷青闷闷地笑了,他这笑很怪,说不出是哪种笑法,既神秘又自然,有点儿疯癫,也有点娘气儿。这绝不是一探组的冷青,就跟换了个人一样,或者像传说中的鬼上身。冷青睁开眼睛冷冷地看着我们,叹了口气,摇着头说:“你们是不是畜生?嗯?我们活得好好的,你们二探组非得插一脚,把我的人全抓了,现在我把你们全锤死了也不解恨。”我觉得嘴唇有点儿干,他话里的消息太猛料了,听这意思,真正的锤王就是他!那王根生难道是被他诬陷的?或者说王根生根本就没逃,而是早就死了?

杜兴不管那个,把步枪咔一下上了膛,大步往冷青那儿走去,吆喝一句说:“你他娘的,原来你才是内鬼,老子今天把一梭子子弹全招呼你身上。”

“啧啧啧啧……”冷青拿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打断杜兴,还揉起太阳穴来,就好像被杜兴气到了一样。

刘千手很冷静,示意我和杜兴别急,让他跟冷青对话:“你和锤王什么关系?”冷青拿出一副回忆样,跟我们像聊家常一样念叨起来:“告诉你们几个死人也无妨,我和问天是同父异母的兄弟,而且你们一定想不到,我们的启蒙老师是江氏兄弟,后来南下又拜了另一个师父,我们学艺归来就一直跟着江氏兄弟干,我还被安排到警局里当内应。哼!现在师父死了,我的买卖也断了,这些你们要负全责。”

他说完又一摸后腰,拿出一把锤子来。我本来还回味着冷青这番话,看到他的锤子时,心里咯噔一下。这锤子的锤头是模仿狼头来做的,尤其锤尖的地方就是狼牙,上面沾着大片的血迹,有些已经干枯了,有些是新的。很明显这些血迹是不同时间染上的。冷青突然有些失落,仰头望着上空,用锤子无聊地敲起铁门来,发出啪啪的声音。

我心里各种感觉都有,尤其还有一种想骂人的冲动。我心说qq神秘人这完蛋玩意儿,他几次三番提醒我小心狼,咋就不说明白点儿呢,合着他提醒的不是杜兴,而是这沾满血的狼头锤。可我也没太紧张,我们有枪,我不信冷青身手能那么快,连子弹都能避过去。杜兴跟我想法一样,他连问都不问,对着冷青的腿打了一枪出去。我以为能听到枪声呢,耳朵都做好了挨震的准备,可哪有枪声传来,只有咔的一声,这突击步枪竟然卡壳了!

我和刘千手又相继扣动扳机,结果跟杜兴的遭遇一样。我整个心一下拔凉拔凉的,心说怪不得冷青不慌张,原来他早在我们的枪上做了手脚,那要往深了说,枪库管理员会不会跟冷青是一伙的?我们顾不上琢磨这事了,刘千手喝了一句“掏家伙什”后,我们仨都把腰间的胶皮棍拽了出来,一同向冷青靠去。没办法,现在只能玩肉搏了。这期间,冷青也向我们这儿走了几步,我们仨“丁”字形地把冷青包围住。

杜兴和刘千手都盯着冷青上下打量,我却留意着他俩的举动,心说只要他俩举棍,我就配合着,我不信我们三人一同出击,会打不倒冷青。但就是这么邪门,我们仨配合得很好,胶皮棍从三个方向一齐向冷青砸过去。

可冷青仍不慌张,掐着时间突然反击。他把狼锤举起来,猛地绕了一圈,啪啪声传来,一把狼锤先后砸在我们三人的棍子上。杜兴和刘千手好一些,棍子没脱手,我很点背。我试图握紧棍子,但这狼锤打击的力道太大了,无奈之下,胶皮棍被打飞了。

冷青没闲着,又突然向刘千手凑过去,飞起一脚。他这一脚的力道好大,正好踢在刘千手的腰眼上。刘千手跟个滚地葫芦似的,打了好几个滚,最后脸都白了,疼得捂着腰在地上坐着起不来。杜兴脸色不咋好看,很明显,冷青的身手远在他之上。但他没惧怕,暴喝一声,抡着棍子冲了上去。我发现杜兴有股冲劲儿,大有玩命的架势,把胶皮棍抡得虎虎生风,这要是一般人,肯定会立刻死在他的棍下。但冷青很轻松,用狼锤挡着胶皮棍的攻击,甚至偶尔还哼笑一声。

我发现这次杜兴成了老鼠,冷青成了一只大猫,要任凭杜兴跟冷青死磕,他撑不了多久就得玩完。我虽然身手不行,但也抓住机会,嗖的一下蹿了过去,整个人扑在冷青背上,双手紧紧勒着他脖子,双脚紧紧扣在他腰上。我还对杜兴喊:“大油,打!”杜兴“哼”了一声,借机用胶皮棍先把冷青的锤子打飞,又向冷青心口上砸去。可冷青没那么好对付,他倒退几步把棍子避过,又猛地转起陀螺来。

这招数在当初抓捕白人时我就见到过,可这次呢,我是身临其境地感受到这陀螺转起来有多可怕。我感觉眼前的场景嗖嗖地变化着,整个脑袋也胀胀的,就好像里面灌了气一样。这一圈陀螺转完,我就自动从冷青身上掉了下来,还晃晃悠悠地在地上直转圈。我彻底晕乎加转向了,都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反正傻呵呵地走上几步又扑通一声坐在地上。

啪的一声响从我身后传来,我听得一紧张,而且被这紧张感一调和,我脑子瞬间清醒不少。这啪声跟锤声不太一样,我心说难不成冷青又拿出新武器了?我扭头看了看,发现现在的场面有点儿奇葩。杜兴捂着胸口,跪在地上,冷青正站在杜兴旁边举着拳,想用拳头砸杜兴的太阳穴,可他这一拳并没机会打出去。他的脖颈上挂着一只皮鞋,脸颊上还印了一个极其明显的鞋印。刘千手仍坐在地上,但有只脚上少了一只鞋。我发现刘头儿真聪明,虽然站不起身帮不上忙,却能临时用起飞鞋的奇招儿,在关键时刻救了杜兴一命。

这一飞鞋没什么攻击性,更不是致命打击,但很羞辱人,冷青拿出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望着刘千手,还特意伸手在脸上摸了摸。这厂房里很脏,地上都是厚厚的沙土,这一鞋印上去,冷青又这么一摸,瞬间成了一个脏鬼。他也不再玩谱了,也没了之前那傲慢的态度,表情狰狞起来,一脚踢开杜兴,大步向刘千手走去。很明显他改了主意,想先把羞辱自己的刘千手弄死。我知道刘千手现在根本没有抵抗的能力,自己再不帮忙,可能就再也见不到刘头儿了。

我一咬牙,心里一发狠。这可是生死攸关的时刻,都说无毒不丈夫,我心说也别怪自己耍阴招。我偷摸抓了一把沙土,握在拳头里,忍痛爬起来后,向冷青扑了过去。我故意喊了一嗓子看“拳”,还把握着尘土的拳头故意往他脸上打去。冷青停下脚步,凝视着我。这眼神让我害怕,里面充满了杀意。但我管你什么眼神不眼神呢,适时出手,将沙土向他脸上撒去。

这也算是个奇招,尤其惯用这招数的都是三五岁的孩子,冷青没想到我会这样,一下吃了闷亏。噗的一声响,他的脸上冒了一股黑烟,这次也别拿脏鬼来形容他了,乍一看,他就跟被雷刚劈过一样。先不说这场战斗谁胜谁负,我觉得冷青对阵我们仨算是倒了血霉了,在我和刘千手各种奇葩的攻击下,他的心里一定会落下不小的阴影。

再狂的一个人,都有他无奈发脾气的时候;再傲的一个人,也有狼狈的一刻。这话适合现在的冷青。他被我这招一阴,气得终于爆发了,有种歇斯底里的感觉,骂骂咧咧向我走来。在使坏成功的一瞬间,我心里确实暗喜过,但接下来怎么办,这让我头疼,我打不过冷青,甚至他让我一条胳膊一条腿,我都没底气能赢。看他恨不得活撕了我的架势,我不由得往后退了两步。

杜兴发狠救了我一命,他站起来向冷青跑去,借力起跳扑到冷青后背上。这招我之前使过,不过杜兴的想法跟我不太一样。我是扑上去乱抠,杜兴却把自己身子整个横了过来,双臂死死地缠着冷青的左胳膊,双腿紧紧夹住他的右臂。我不知道杜兴和冷青到底谁的力气大一些,但这都不是关键了,杜兴整个身子用力,全集中在冷青双臂上,他借机一发力,竟把冷青双臂抻直了。这可是个人肉枷锁,冷青哼哼几声,想挣脱都没挣脱出来。

杜兴跟冷青较劲儿,憋得一脸通红,还对我念叨一句:“快打!”我知道时机稍纵即逝,现在可是弄死冷青的好机会。我又冲了过去,根本不客气,抡起拳头,对着他太阳穴砸了起来。虽说我这拳头比不过杜兴的,但也比一般老爷们儿的要厉害,我砰砰砸了四五下后,唯一的感觉就是诧异。要不是场合不对,我真想仰头问一句:苍天啊,冷青到底吃什么长大的,他的太阳穴竟然比我拳头还硬。

其实冷青也不好受,只是他忍痛没喊出来罢了,看我一愣神一停歇,他反击了。他攻击我的招数很奇特,用起了脑袋。他往前踏一步,对着我额头狠狠来了一下。我感觉自己就跟被铅球砸中一样,瞬间晕乎了,腿一软扑通一声再次坐在地上。冷青本想补一脚,把我踢晕,可该着我运气好,他这脚还没过来呢,我就无力地躺下了,也免挨了此劫。

冷青没理我,又专心对付起杜兴来。他原地嗖嗖转了几个陀螺,不过杜兴没我那么好对付,不仅没被转下来,反倒身子加力,把冷青缠得更紧了。冷青也聪明,见这一招不好使,索性整个人往后一仰,砰的一声,他拿杜兴垫背,一同摔在了地上。杜兴疼得哼一声,身子劲儿稍微松懈了,冷青就等着这机会呢,几下挣脱出去,又一个鲤鱼打挺站起来。

我发现冷青学坏了,我和刘千手用阴招一演示,他现在的招数也变得极其阴险。他举手伸出两根手指,就势要往杜兴脸上戳去。这意图很明显,他要废了杜兴的双眼。我看得心里着急,人的眼睛可太重要了,真要瞎了,这人就等于废了一半了。

可我浑身没劲儿,爬不起来,眼睁睁看着这一幕却无计可施。这时候古怪再次出现,甚至可以说是一点儿征兆都没有的,突然间冷青抖了一下,随后他很痛苦地捂着胸口,猛地从杜兴身上站起来。他一定很痛,整个脸扭曲得不成样子,眉毛都快拧一块儿去了,嘴里还哗哗往外淌血。我不知道这是咋回事,但能肯定,他的五脏六腑出了问题,还有胃出血的征兆。冷青挣扎了一小会儿,身子一软躺在了地上,一抽一抽的,眼见活不成了。杜兴趁机爬了起来,不过他没乘势攻击冷青,反倒踉踉跄跄地往旁边靠了靠。

之前问天就这么古里古怪地死了,当时还出现一阵婴儿哭,这次虽然没有哭声出现,但我坚信,冷青跟问天一样,是被这“婴儿”弄死的。唯一的差别是他俩一个脑袋出了问题,一个内脏遇到攻击。我猜qq神秘人就在附近,我觉得他不会害我,也就壮着胆子往厂房外走去。我这次很执着,就连刘千手叫我停下,我都没听。这厂房不被冷青锁上了吗?这难不倒我,我捡起那狼锤,凑过去对着门锁砸上了。

这狼锤真是个宝贝,我挥舞起来稍微有点儿沉,估计冷青用起来正好,它打在门锁上的破坏力很大,我砸了七八下,这门锁就开了。我又推开铁门,走出去四下看着。可外面一片漆黑,哪有什么神秘人?我有些失望,而且刚才就是被这一股劲儿撑着,现在一失望,我身上的疲惫感又回来了,我腿一软又坐在了地上。

刘千手先给警局去了电话,让那边火速支援,其实也不算什么支援了,他们过来查看现场和收尸就可以了。紧接着他缓了缓身子向我走了过来。这次没等我问,他就直说了:“咱们运气好,冷青和问天都有先天性疾病,要不是他们临时犯病,咱们难逃一劫的。”我“嗯”了一声表示赞同,但心里却一点儿都不信。遗传病?我心说我还没听过哪个遗传病能让人吐血呢。我回忆着问天和冷青死时的惨状,试着分析这里面的猫腻,可我一点儿头绪都没有,因为这看着太诡异也太恐怖了,好像用常理都解释不通。不过事后有次我跟我一个在军工厂工作的哥们儿聊天时无意说了这事,他没直说,隐隐给我露了个话,说大小锤王的死很可能跟一种军事武器有关,我知道他签了工作保密协议,不方便多说,但这无疑给我提供了一条重要信息。

我们回去后,刘千手又找人调查了枪库管理员,我是没参与这件事,反正最后库管换人了。晨晨也没逃出坐牢的厄运,被送到了一个女子监狱,我本想抽空去看看她,可又不知道怎么面对她,这事也就压在我心里,偶尔想起她时,我也只能空叹一口气罢了。

细算起来,这个行尸案,我们牺牲的同事太多了,包括王根生的尸体,最后也在海里被捞上来了。整个案件连带着十字架凶杀案和折翼天使案,全被作为机密封印起来。除了当事者以及那些参与过的同志以外,外人根本不得而知。

这三个案子,在闲暇之时,我也会回忆一下,虽说具体的方方面面没了解那么细,但三个案子之间的联系以及它们本身特有的故事,我算弄明白个大概。让我最不解的是,刘千手身上的疑团实在太多了,甚至不客气地讲,他的秘密比一桩离奇凶杀案还要复杂。左胸文身,还有他家里的秘密,到底隐藏着什么,我不知道;他一定跟qq神秘人认识,但这两人之间到底什么关系,我不清楚。尤其还有他劝杜兴离开监狱时附耳说过的一番话,到底是什么内容,我更无从得知。但迟早有一天,这些谜团会真相大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