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2月18日18点罗布泊

我,张小风,老二,张教授,许飞,一行五人,终于来到了罗布泊,一路辛苦疲惫到大家到了楼兰宾馆都倒头就睡,甚至忘记了吃饭。除了张教授,自从到了这儿,他就一直紧张的忙碌,东奔西跑,好像到了他自己的地牌儿,安排着进入罗布泊的准备。

吃晚饭的时候,我被张小风晃悠起来走下楼。我们看到门口停着四台“奔驰”沙漠车。车旁挂着小贴士,上面写着矿泉水100箱、八宝粥720听、方便面1500包、水果及肉类罐头10件、馕饼300个、蔬菜200公斤,另有大量即付食品,电台,发电机,卫星导航仪,后面几个物品的名称我甚至没有听说过,可能是公司的一些药物用品,用于急救的。

“真是要出发啦!”我揉了揉睡意朦胧的双眼,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进入大漠,心里难免有点打鼓,七上八下。

“师姐,我叫你起来,不是看奔驰车,你瞧,张教授他们跟谁在一块儿呢?”张小风气急败坏的拉着我。

我左右扫了一眼,看到张教授高谈阔论的向我们走来,身边站着个头发花白的古稀老人,气宇轩昂。老人的旁边,是50来岁,英俊逼人,脸色苍白的王副,王副的身后跟着一个漂亮的小姑娘,20来岁,清秀俊俏的一张脸,透着一股子机灵劲儿。

我们快速跑过去,我的笑容已经绽开。这么长时间以来的担心,害怕,忧虑如今都换做了相逢的喜悦。

“王副!你们怎么来这里了。您的病好了吗?”

王副微笑的对我点了点头,伸出一只手拍了拍我的肩膀。脸上有一丝苦笑,一隐而过。

“他中毒了,还没有完全好。但是嗓子受到了严重的伤害,所以暂时还说不出话来。你是赵可吧,我叫刘佳怡!”他身后的小姑娘站到了王副身前,好像是一种保护,她对着我伸出手。她的手上的皮肤跟脸想比略显有些粗糙,让我怀疑她带了人皮面具。那么,王副不说话,不会是。我正在胡思乱想。身边的老人说话了。

“小张啊,赵可这孩子,越来越出落的聪明机灵了。这都是你的功劳啊!”

“哪里,还是这孩子天生潜质好!”张教授客气的回答着,对傻愣着的我说。“快叫,赵阳老师!”

“赵阳老师!”我其实已经猜到了他的身份,点头跟我们公司最昂贵的顾问问好。

“赵阳老师,您的家里我们去过,有太多奇形怪状的东西了,您怎么弄得机关重重的?”张小风大咧咧的说。

“为了藏东西!”赵阳微笑了一下。“有抢来的东西,有夺回来的东西,有你们这次入漠用的找的东西。”

“什么?我们还真没找到,幸好您藏起来了,不但我们没找到,那个孙鹏飞,陈友康他们也没找到。”

“娄敬锁啊!已经在许飞那儿了。那个是我们夺回来的东西,许飞已经从我家找到把它带过来了!”

“娄敬锁不是在腾冲的地下河里,埋葬了吗?”我的记忆回到腾冲地宫遇险的那次。

“地洞塌陷后,你们被发现的时候,娄敬锁也刚好被翻腾出来了,好像这就是跟你的缘分吧,就老老实实在你旁边呢!”赵阳微笑着回答。“不过当时被陈跃偷偷收了起来,我们从他手里抢回来了。”

“哎,一切皆由于娄敬锁而起,如果我们找到了娄敬掩藏秘密的三个地方,腾冲,罗布泊,西安,那么娄敬锁作为一把钥匙,不知道真的能开启猎鬼人和守陵人互相对峙的过程中所控制的什么秘密呢!”张教授摇了摇脑袋。脸上也有些担忧和疑虑。

“走吧,他们一路劳顿,还没吃东西。我们一起去吃一顿丰盛的晚宴,明天进漠!”张教授招呼着大家,我看到赵阳身后一直跟着的一个红脸大汉,沉默不语,说到吃饭,他最先挪动了脚步,露出了身后带着大眼镜,目光呆滞,长相平凡的王晶晶。我一步冲过去“晶晶,你也在呢!他挡着我都没看见你!”

王晶晶好像跟王副犯了一个毛病,说不出话,但是她的更严重一些,她的整个神经系统好像受了刺激,感觉整个人跟傻子一样。她伸出胳膊机械的抱了一下我,然后又退回到自己的原地。

“她也中毒了,比王副还要深。几个人进入山洞,就开始产生各种各样的幻觉,还好这次不是30年前的那种,否则他们几个肯定都没命回来了。”刘佳怡又来帮王晶晶说话了。

“30年前怎么了?”张小风好奇的开口问。

“30年前山洞附近的人受了精神刺激,把草啊头发啊什么乱七八糟的都塞在嘴里,把自己给生生憋死了!”刘佳怡眼睛明亮的看着张小风,半张着嘴巴,一幅调皮想笑笑不出来的模样。

“我的妈呀,师姐,这不是跟我们在西安看到的有点像吗?为此我们都不是马列主义无神论者了不是吗?”张小风并没有理会刘佳怡饶有兴趣的眼神,迅速移到我身旁说。

我无奈的摇了摇脑袋,想到西安地下的那场闹剧。

我们几个正在往食堂里面走,许飞跑了出来,张教授连忙招手让他过来。

“由于王副的身体出了点状况,赵阳老师年事已高,在组织里没有更合适的人选,许飞就担任这次考察队的副组长。这孩子是我看着长大的,有超出他年龄的成熟,稳重,思维缜密。逻辑能力强,年轻,很合适这个位置。”不用说,这次组长就是张教授了。怪不得许飞一直忙前忙后的。

许飞礼貌的跟王副等一行8人点了点头,显然两人早些时候已经见过。接着对大家说“我们的行程路线已经确定了。从为尔勒出发,经胡杨沟、营盘、老开屏、前进桥、龙城雅丹群、土垠后,进入罗布泊湖心。”

“去罗布泊湖心的哪个方向?”赵阳皱着眉头问。我看他神清气爽,说话铿锵有力,怎么跟大家一起进入,就他没中毒呢?莫非他已经占卜到自己要出事,那么为什么不通知到其它人呢?

“坐标为E90°19‘09’‘,N40°33’90‘’”许飞恭敬的回答。

他说完了,现场的我们都安静了,心里不免七上八下。我们知道这个纬度正是探险家余纯顺在罗布泊遇难的地方。而彭加木失踪地的座标为E91°46‘71’‘,N40°11’29‘’。一个在罗布泊西北,一位在罗布泊东南,两地距离160公里左右。他们的遇难和失踪整整16年,这给原本就波诡云谲扑朔迷离的罗布泊又罩上了神秘的光环。直到目前,众说纷纭,各执一词,种种推断、猜测不一而足。余纯顺的墓地在罗布泊中被盗,这一事件更是把我们的这个探险添加了无法想象的阴影。

“好啊!你们这么强的团队,这么强的装备和武器,这么强的专门破解诡秘案件的公司出马,相信一定会大有斩获的!”赵阳这句话没有对我们任何人产生鼓励效果。许飞客气的笑了一下,继续说。

“现在的气温是早18度,晚零下20度左右,明天天一亮我们就出发。所有的东西都已准备齐了!”大家安静的吃完了晚餐,主要因为王副和王晶晶的身体问题,我们都不愿多说话。主要是总觉得刘佳怡,赵阳都不是很熟。所以也不太敢多说。

晚上的确很冷,星星却因此格外明亮,睡了几天的我已经睡不着了,跑出来看星星,顺便抽一根烟。烟雾在眼前缭绕了很久,恍惚间有点感伤。这时突然一只手伸到我嘴边,一把抢过了我的烟。

“六分钟!”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了起来。

我露出了会心的笑,歪着脑袋看着许飞。“抽一根烟,六分钟又没了!”我重复着小时候他对我说的话。

他好像没我的释然心情,表情紧张而僵硬,还是那样没有一句废话。“赵可,你觉得我们此行,是不是凶多吉少!罗布泊的魔鬼地带,可以跟世界上的百慕大三角比敌。有人说那里是个制造幻觉的地方,所以彭加木才会说往东走,实际上并没有往东。而余纯顺也犯了同样的错。余纯顺遇难地的经纬为E90°18‘44’‘,N40°34’34‘’处时,应向右拐西行。两组数字一对比,事情就再清楚不过。余纯顺走过了T字口,径直往南偏东方向走了,显然他在判断方向上产生了致命的失误。”

“别担心,他们那时候的设备还不先进,余纯顺甚至连GPS都没有拿!我们的技术是世界一流的。穿越罗布泊没有问题!”我拍着他的肩膀安慰他,其实自己心里一点谱没有。

“我担心深入沙漠后,我们的GPS失去作用,或者对我们做出一个错误的指示。我们这次没有联系直升飞机后援,因为公司的原因,实际上我们的实力和准备是不充分的。”许飞就是许飞,永远都保持最清醒的头脑。“如果我们在沙漠中心失去联系,就没办法回来了。”

“放心,不会的,别忘了我是猎鬼人的后代呢!赵阳老师预言的,我可以带着大家最终找到秘密,他占卜从来都很准的,这玩意,谁也说不明白为什么!”我再次轻轻搭着许飞的肩膀。闻到他熟悉的味道,许飞从来不抽烟,身上却有着一股难以解释的烟草混合的男人味。

“赵可!”许飞一把拉我到怀里,紧紧将我抱住。一时间他消失在典当行时的心痛,在艾瑞卡那浑身烧成火人来救我的英雄形象,在活死人墓里的默默关怀,往事如潮水般涌上我的心头。

“赵可!”许飞的胸膛里面闷闷的声音在我耳边轰轰作响。“我担心你的身体状况,你的身体越差,你的反映就会越大,这很可能是失明,或者更糟糕。你中的这个毒,太久了,我都没有帮你找到合理的解决方法。我真是笨!”

这个时刻,还能如此关心我的状态的人,就只有他了。我的眼泪默默就流了下来。用手慢慢环抱住他的腰!“别担心了,我奶奶常跟我说。儿孙自有儿孙福!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如果我命里注定……”

“我不许你这么说!”许飞更加抱紧我,因为我们两个个子差不多高,他用手轻轻搓了下我的头发。“我一直相信,没有什么命里注定。如果艾瑞卡那次,不是我一直相信,你早就死了!”

他说的何尝不是,如果不是他一直相信可以救我,违背张教授的命令来救我,也许我已经无命可活。我的眼泪还是控制不住,湿了许飞胸前的一大片衣裳。天气越来越凉了,我在许飞怀里瑟瑟发抖,真的感觉眼前开始模糊起来。许飞说的话千万不要那么准啊!我心里默默祈祷着,许飞脱下了自己的衣服批在我身上,从兜里掏出手绢来擦我的眼泪和鼻涕,让我想起了我爸。

“你像个爸爸!”我破涕为笑打破了我们之间的伤感。月光下他的眼睛明亮有神。“赵可,如果我们能够成功的出来,我们,是不是,可以……”

他还没说完,突然楼兰宾馆的大门口一阵吵吵嚷嚷的沸腾。我们两个一齐向着声音过来的方向看。许飞叹了口气。“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我看见了久违不见的高大身影,金发碧眼的外国女人艾瑞卡,跳下沙漠车,看见我们两个哈哈大笑。用英语说。“真不能理解中国人,怎么能这么久都不换女朋友?”艾瑞卡的身后跟着一个满脸阴郁的老头儿,不是别人,正是陈友康。

他们追到这里我并不奇怪,因为陈友康在北京跟我们的会话,已经充分暴露了他必然要追随我们来罗布泊的决心,相信只要他们恢复了,立刻会马不停蹄赶过来的。只是对于艾瑞卡,还真的有点小小惊讶。她来了准没好事,他们的动静太大了,张教授他们都从房间里面跑了出来。张教授站在门口,远远的看着陈友康,两个人再次见面,空气中对抗着一种复杂的情绪。

“老张,你怎么能就这么抛下我呢!我带来了进入罗布泊最好的地质专家,还带来了比你们实力更加强大的后援设备,我们不联手,那是罗布泊最遗憾的大事件了!而且,你还没有用在罗布泊的第三件东西呢,在我这里呀!”陈友康笑呵呵的,丝毫没有愤怒,埋怨,有的只是讨好,讨好,还是讨好!

“许飞!”张教授冲着我们这边喊。许飞把衣服给了我,冻得哆哆嗦嗦的回答“我在!”

“我们这就起程回北京!不去了,你去安排一下!”

“是!”许飞刚要跑进楼兰宾馆的大门。突然有人颤抖的喊了一声,“赵可!”我们都是受过训练的人,我的耳朵很敏感的扑捉到了这个声音,因为太熟悉,熟悉的小时候每晚睡觉的时候不听到就睡不着,熟悉到时时刻刻都在心里惦记,熟悉到听说他的死讯之后就开始期盼的声音。

“爸爸!”我破了嗓子猛地循着声音的方向望过去。黑暗的灯光下,我看到了爸爸,他高大的身躯有点驼背,脸上满是憔悴和倦容,黄得跟被打了一层石蜡。我猛地奔向他的怀抱,一下子扑到他怀里。是爸爸!

“丫头!”爸爸哽咽着抱住我。还没说话,先哭了。

“爸爸,我以为你死了!我……”

“丫头,是陈教授救了我。”

“他说,胖子害死了你!”

“本来是这样,但是在找到李雪鸣的消息被媒体公布,陈教授在暗藏着的更深的一个假墙里找到了我。当时我已经在鬼门关了,李强把我关在西安很久,找了个女人控制我,并对我说,只要我老老实实住在那里,老婆和女儿就没事。他只需要制造我失踪的事实,只需要确保我的失踪!最后,他要害我的时候,我着急的在监视下留下照片,没想到,居然真的被发现,救了我们一命!”

“胖子真的绑了你?怪不得他那么自信的可以学你说话,我还说,就算模仿,也不至于这么像。”我激动的说,心里想着在北京那次我被绑架,陈友康一伙人想要知道手表的秘密,设置了骗局让我给爸爸打电话,胖子和杨川自信满满的装我爸爸,原来是这样?当时如果陈友康一伙人那样想知道手表的下落,找到了爸爸还不拼命问!所以,爸爸才被折磨成这样吗?

“爸爸,你的脸色这么难看,是谁弄的?”我突然语气严肃的看这他,又扭头看着陈友康。

“是李强,孩子,我不知道他对我做了什么,那房间里面的东西我只喝水,可一段时间以来,却发现身体虚弱得要命,脸色越来越黄,找不出原因,有段时间还神经恍惚的!”

“也许他想通过控制你,去知道那些表的事情。”我想起了李强如何对待他的老师。

“也许是吧,幸好陈友康在关键时刻救了我,我才能有几天,他救了我以后,吃了他的药调理,我好了很多。你都没法想像,我被他找到的时候是什么样?”

“丫头,你陈叔叔,他一直都在帮你啊,他就是我在电话里说的让去帮你的人,不然,他怎么会出现在大雁塔呢!他给你讲了那么多,你却一点也没留意吗?”

“什么?”我想起来在大雁塔的时候爸爸在电话里没说完的话“我已经找了人去帮你!”原来真的是他,我一直以为是杨川。陈友康,他怎么可能认识我爸,帮我呢?

我正在犹豫着,身后有人在啪啪鼓掌,声音响亮,扭头一看,张教授。

“陈友康,一步好棋啊!最早要骗取赵可信任的应该是你吧,你先从她的家人入手,真是一步妙棋。而且,最后你还拉来了这个棋子,来要挟我们吧?这步棋,在很早以前,也许看似一步闲棋,但是,实际上,这个棋子在未来发挥的作用,超乎了我们所有人的想象!”

张教授说的也不是不对,陈友康这老狐狸不是做不出很早之前就勾搭我爸,骗取他的信任,跟他成为朋友的事来,我有点犹豫,爸爸却激动起来。

“你居然怀疑我的判断,怎么说我也跟各种罪犯打交道混了大半辈子,不可能不知道青红皂白吧?倒是你,我把女儿交给你,你却好端端把她至于最危险的境地好几次,没有好好照顾她,这又是为了什么呢?”

爸爸的话触动了我内心从来没有放下过的对张教授的芥蒂,心里顿时开始思潮汹涌。陈友康抓住了爸爸扭转局面的机会,微笑着说“老张,明天早上,我们一起进沙漠吧?”

“绝无可能,赵可不会那么白痴,你救了他爸,就听你的话,你太小看她的判断力了!”张教授自信的拒绝。

“哦?”陈友康充满希望的看着我,满怀期待。

“恩!我们不可以一起去!”我点了点头。我是个以公司大局为重的人,公司的秘密如果跟他们一起去挖掘,那么后果不堪设想。原来李强骗了我们,以为我们已经把他争取过来帮忙,结果却是他居然偷走了四门金塔,所以,这次我们绝对不能掉以轻心。但是陈友康的直升飞机,救援设备,巨大的财力背后的技术力量,却很可能成为了我们的阻碍,甚至危险了。

“走吧,回去睡觉!明早回北京!”张教授冷冷看了一眼陈友康,露出了胜利的目光。陈友康有点颓废的拉着一路人马走进宾馆,我才发现原来陈晓羽也来了。她来干什么?作为公司的CEO,她来这里陈友康的生意不是很危险吗?而且一个那么爱美又脆弱的女孩子,为什么有兴趣过来这大漠。她好像对我,少了很多的仇意,难道不再嫉恨我了?我心里画着各种疑虑,拉着爸爸的手,一路跟他热切的交谈着,走进酒店。

跟爸爸聊到很晚,我悄悄走回自己的房间,推开门的一瞬间,我看到了一个黑影子坐在我的床上。

“谁?”我迅速打开了灯。如果要偷袭我,有千百种方式,绝对不是现在这种样子。所以我判断这是来找我谈事情的人。

灯亮了,陈晓羽美丽的黑发在肩上,好像黑色的瀑布般容软滑嫩。“又来寻仇了?”我哼笑了一声,有点无可奈何,不知道这两个女人的游戏要到何时才能结束。

陈晓羽突然站起身,肯切的说“赵可,我们明天早上必须出发,一起!”

我耸了耸肩膀,表示不愿意跟她继续。这时她突然一把揪住自己柔顺的长发,使劲儿一扯,挣了下来。

“假发?”我有点吃惊。继续说。“你够可以的哈!这么漂亮的头发,我还以为真的呢,有钱人就是不一样!”

“我不是陈晓羽,我是K姐!”

“什么?”我有点没听清楚。

“给你看这个!”这个活灵活现的陈晓羽露出了利索的短发,红色,像一团烈焰。她拿出手机递给我。

“我撞死杨川的那段吗?”我拿到手里一看,不是那段,这段拍的时间更靠前,而且这个视频是放在车里自拍下的。只见照片上的我表情忧郁,转眼对着镜头看了一眼,好像是暗示什么?接着,拨通了一个电话,播放了免提。

“喂?!”杨川的声音,我的心立刻就揪了起来。这之前还通过电话?

“你确定要这么做吗?”录像里的声音,果然跟身边这个陈晓羽的口气非常相似。我屏住呼吸继续看着。

“是!又要麻烦你!真不好意思嘿!”

“如果她在未来不相信我告诉她的话呢?”

“她不会的!她是我认识的最聪明的赵可,别小看她!”

“你这个金蝉脱壳,真的管用?我表示非常怀疑!不过你还真能搞尸体!你是火葬场的大客户吗?”

“不就是搞了一个李小申的替代尸体,又搞了个我的吗?怎么就是大客户了?”

“好了,总之呢,我就是给你打下手的,要帮你处理很多事情!我真不知道为什么对你这么好!”

“行了,这么多年朋友了,你对我多好我还能不知道吗?不用每次都来提醒我一下!不过你会易容这事,真的在这么多年帮了我很多次了!从李小申,到李雪鸣,到我。有你在身边一直默默帮我,我多幸运啊!亲爱的!”

我看到手机镜头里的“我“眼角竟然留下了两行热泪。怪不得杨川总是能找到人愿意效犬马之劳去无私的帮他。我想至少镜头里的这个人对杨川的感情已经昭然了。原来一直在帮杨川易容的是这个女人!我并不愿意把杨川想象成一个欺骗别人感情的骗子,如果对陈晓羽他这样做是为了在复杂的环境中活命,那么对这个女人的应该就是赤裸裸的利用了吧?或者他就是个到处留情的花花公子,但是,更令我震惊的是,这个对话好像向我显示了一些令我狂喜的信息。杨川他……

我的手微微颤抖着,视频里的“我”轻轻擦了一下眼泪之后,露出一丝苦笑!“别亲爱的了,你能为了她,命都不要,对别人说亲爱的,是不是有点不负责任了!”

“好妹妹,我为你留了一份大嫁妆,超精彩的!”

“别扯了,我们快到地方了。你知道怎么逃出来吗?”

“放心,我的车技,你又不是第一次见识,小菜一碟!我准备好了,来吧!”

“我们,还会再见面吗!”

“会,我还有好多事要找你帮忙呢!”

“那好,我算做你答应我的,你要活着回来见我。”

“啊呀,好妹妹,到地方了,你再不撞,旁边的那车拍不到精彩瞬间了!等等,再说最后一句,谢谢你!”

我再次从这个角度看到了猛烈的晃动和碰撞,“车毁人亡”之后,镜头里的“我”伸手过来平静的关掉了手机上的录像开关,脸上带着一丝察觉不到的诡异的微笑。这是只有我这种专业人士才能发现的一丝微笑。这一丝微笑让本来已经相信了杨川没死,原来是设了个局让自己金蝉脱壳的我又布下了满心的疑云。这一丝微笑让我觉得,这里面暗藏了太多的玄机,又不由为杨川是否真的脱险捏了一把汗。

“你知道了吗?我不是陈晓羽,我就是在西安一直暗中帮助杨川的人,他们都叫我K姐。”她一头火红颜色的头发在我眼睛中好像着火了一样,眼睛真诚无邪的盯着我,渴望得到我的信任。

“又怎样?”我耸了耸肩膀,假装无聊的在房间里退了几步,用鞋尖细细搓着脚下有些脏了的地毯。“我又不知道你这录像是不是合成的?我们这行做久了,不再相信什么录像录音。杨川死了,靠你这一段录像就能让我改变想法吗?”

“他死了?他的良苦用心,你不会不知道吧?”红头发停顿了一下,再次露出了刚才那般诡异的笑容。“哦!你装的?装不信任我!”

“对!我怎么知道你不是陈晓羽,染了头发来装成什么K姐骗取我的信任呢?陈友康厉害得很,我看他未必没有搞明白所谓易容吧!”

“你还真是小心!好吧!这个给你!”红头发又从自己的包里翻出了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一页皱皱巴巴的纸。“你最好去那里坐着看!我怕你会晕倒!”红头发冷漠的递给我,眼皮也不再抬起一下。这表情配上陈晓羽的脸,连气氛都那么搭配。让我恍惚之间回到了大觉寺陈晓羽幽怨嫉妒的看着我时的不快。我打开了那张纸。

凭感觉是杨川的字,上面很潦草几个字。

“迷失在罗布泊,没找到地洞,只有漫天无尽的黄沙。我想我已经离你越来越远了。也许我错了,也许中了圈套,总之,这里除了我的悔恨,什么都没有。杨川写于2012年2月14日。”

“是公司在罗布泊东南部坐标为E90°19‘09’‘,N40°33’90‘’的地方发现的。就是余纯顺遇难的地方!”红头发殷切的看着我,紧咬着下嘴唇,满脸坦诚并急于取得我信任的一幅模样。

我走到门口关闭了所有的灯,手中杨川留下的纸条上开始在黑暗中闪动着微弱的小小光芒。大大小小的淡蓝色园晕的光慢慢在手中游动着,好像是一条发光的灵动的小蛇在纸上游来游去。这是公司研制的铜板专用单面PVC纸,可以保存时间在3-5年,耐高温,耐腐蚀,有表面荧光光效特殊处理。但是,公司已经没有安全屏障,所以公司的纸张和杨川的笔记也不是什么可以证实这是真的的事了。我从书包里拿出两张薄玻璃片样的东西,把这张纸夹在正中,这次来罗布泊是我们有史以来准备最充分的一次。基本上能找到的公司里的家伙都带来了。

玻璃板夹住了杨川留下的皱皱巴巴的纸,我们公司的纸张有两个途径阅读,一个是表面上的就是杨川写下的这个,另一个是背后荧光流动的这种,这种方式比之前的那种用药水涂抹后才能显现真实字体的方式要好多少倍,但是需要特制的有相匹配的光效作用的玻璃板才能看出来。我们物理老师在讲述这个玻璃板的时候,曾经骄傲的说过一句话。“这就是常人无法去理解的神奇的光!”到现在仍在耳边记忆犹新。

我夹住了这张纸,流动的小蛇在黑暗中停止了游动。我知道那是视觉欺骗,现在有很多视觉欺骗画,看着画会觉得图形转动了起来。玻璃板的光栅慢慢固定了纸张里的荧光画,我看到了熟悉的那个图腾。在赵阳给我们的2000年前古老的动物皮上,在我们典当行下的沉船桅杆上,在杨川跟我相约的大觉寺的老松树上,一样的图腾标志,再次看到不禁心潮起伏。这个图案到底在说着一个怎样的故事?这个故事跟杨川有怎么在联系呢?我皱着眉头,看到这个图案让我有点纠结,如果这个的确是别人作假的东西,那么,这个作假的人的身份和背景知识至少跟我们少数的几个人一样多。这极大程度上证明了这个字条的真实性,让我不寒而栗。

“你是说,杨川在西安,制造了一次关于自己的假死,然后他来了罗布泊,在这里遇到了危险?2月14日,就是4天前的事情,也许他并没有遇难,还活着!”

我们都没来得及开灯,红头发高兴的点了点头“是!无论如何,我们都要去救他!”

“你认识李强吗?”我突然打断她,生硬而急切的问。

“李强?”红头发犹豫了一下的同时,我开了灯。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快速冲回到红头发身边,使尽了浑身力量猛地给了她一个巴掌!清脆响亮。很快她脸上的皮肤开始泛起红印。

“陈晓羽!这又是陈友康设的一个局吗?”我哼笑了一声。“坦白说,易容是个艺术家干的活,这世界上真正的艺术家没有几个,加上一些内行和门道,我敢说,这个世界上会这门手艺的,只有李强,李强原定为传人的李小申,李强最新确定的传人王远,其它人,就连我们公司的,包括你叔叔公司的,倾其所有也不会做那么完美的。而且,易容,最怕的是皮肤的自然反应,比如我打你个巴掌,如果是石膏的话,可没有那么容易就出现这红印子了!”

红头发的陈晓羽听了我这一席话,突然仰头一阵大笑。“难怪他会喜欢你,你真的很聪明!”我不耐烦的走到门边,打开门。“滚出去!懒得听你在这里胡说八道了!”

陈晓羽表情紧张的扑过来关上门。“大觉寺那次,真对不起。陈友康的人在身边,我不得不跟你演一场戏。不过我也在最危险的时候,给你看了杨川的录像。这两段录像,一段是我安排的,一段是杨川安排的。”

“哦?那么说,你刚才K姐的表演,又是当着谁演一场戏?我吗?”我低声吼叫着,犹如一头愤怒的狮子,布满血丝的眼睛也许看起来很恐怖。

“我就是K姐,你不明白吗?只是我的这个身份,只为了杨川而存在,就是这个K姐的身份!你以为一个千金大小姐,能从胖子的魔爪中逃出来吗?怎么能有那本事?”

“不是李强放了你?”

“我还真不知道他叫李强!只知道大家都叫他胖子。当然不是了!而且,你认为我去美国去学什么了呢?我叔叔一直都懊恼不会易容,这让他损失了很多千变万化的可能性。他知道美国也有这个技术,也相对成熟,而且用了更好的材料。就是你打个巴掌,也会变红!”陈晓羽用手轻轻摸了一下脸上尚存的红晕。“我就是带着这个技术回来的!现在,我叔叔也可以在这方面跟那个胖子抗衡了。所以胖子绑架了我,才会让我叔叔那么气愤,那么着急的找我。”

“K姐到底是什么身份?”

“她救过人,也杀过人,无法说好人还是坏人。自身单干,不跟任何人为伍。她财力雄厚,大家都不知道为什么她会那么有钱。她的江湖地位是因为在秦始皇陵,曹操墓等多个大型国家机密的考古过程中的成绩树立的。这些都是公司用几年时间,为K姐包装的一个伏笔!她不为名,不为利,为的只是好玩,只是有人要帮忙,她就帮忙而已!”

“所以!陈友康并不知道,K姐是你,你的身份只有杨川一个人知道?”

“除了杨川,没人知道K姐的真正身份。我叔叔一直以为是这个神秘人物在破坏公司,还要哈巴哈巴的跟她合作!这都是杨川安排的。他说他跟我叔叔的棋局,已经下到了最关键的时刻,炸死,声东击西,瞒天过海,偷梁换柱,他用了几步高棋要让自己从一个小卒变成皇后。”

“那么,你是说,公司安全的泄露,真的是你干的,你和杨川?”我惊讶的张大嘴巴。脑袋上全都是汗!手冰凉,汗珠顺着鼻子快速流下来。这意味着,我们一直在找的叛徒,就是杨川啊!此时此刻,我宁愿相信杨川已经死了,也不愿意相信他是个叛徒。

“是,又不是!”陈晓羽落下眼帘。“公司出问题,其实,也是一个假象!这是一局非常复杂的局,就好像电影盗梦空间,你看过吧?”

“杨川在公司的身份地位,要想搞垮掉整个公司,你觉得可能吗?除非有人帮他这么做,这个人,一定是位高权重的。”

“你是说,是,CEO!”我从来没见过我们公司的CEO,只知道他就是在根据事件等级签批几个文件决策重要事情的角色。“他,要做,也不会找杨川来做啊!”

“这事说起来很复杂,正好杨川的身份是我叔叔这里的卧底,也正好由于我的关系。这也是我被杨川和他的公司救出来以后才知道的。那时候我才知道,杨川一直都是卧底,从来没有背叛过公司。有一段时间,我真是痛不欲生!”

“痛不欲生,可不是K姐的角色会表现出的情绪!”我冷眼看着她,在手机上用我们信息装置的高级搜索寻找着关于K姐,这种高级搜索不通过公司的信息库,只是能够利用情报学原理,几何级数的寻找留在新闻,网页,数据库中的有用信息。验证着陈晓羽的话。

“你也是女人,看你的样子对杨川的感情也不薄,怎么可能不理解?当然,我认为你们公司CEO真正看上的身份,是我,我的K姐身份和陈友康侄女的身份,让他眼前一亮,于是,他在这里下了一步丢卒保车的棋,目的很简单,瞒天过海。于是,公司假装受到了严重袭击,神秘人物送来莫名的礼物,信息遭受侵害。你们也不好好想想,那么大那么安全一个公司的信息,怎么能说被搞定就能搞定,除非公司自己要拆跨自己吧?”

“可是,为什么要这么做呢?为什么要把自己搞得那么惨!”

“你还记得,你们公司之前的几次意外事件吗?几个人意外死亡吗!”

“我当时在外勤,但是通过信息看到过!”

“那是真的,本来你们CEO以为是个偶然事件,但是往背后追溯才发现,这事情复杂到大家无法想象。我现在还记得他在跟我们描述这件事情的表情。他说政府国安,无论什么身份的人也没有办法再继续相信。那么,你知道要免受攻击,最好的办法是什么吧?”

“就是自己装死!看来他真的遇到了可怕的对手了。”

“他的装死有了效果,这个背后的人慢慢要露出自己的狐狸尾巴了。但是副作用就是我叔叔的反映,但是也无所谓了。反正,我叔叔在跟我合作,所以,一切都还在杨川的控制当中呢!”

“所以说,杨川替代CEO出场,表演了叛徒的角色,目的就是为了替他下这一步好棋!”

“是的,可惜他这次本来可以提升两级了,但是他却突然放弃了CEO要给他的一切提拔,前往大漠。他说要完成一件纯私人的事情,但是谁都知道,这件事情,这个罗布泊,是CEO动意要假死的根本原因啊。”

“所以,他还在为CEO做事?”

“有这个可能!”

“如果他在为CEO做事,公司又没有垮掉,那么他怎么会消失在罗布泊呢。他并不是余纯顺和彭加木,他有的技术实力是常人无法想象的!”

“因为背后的人物出现了。从2月14日开始,公司陆续派出了几队人去搜寻,你知道公司的技术吧?但是,大家都遇到了难以解释的灵异现象,或者说,这罗布泊好像是世界奇迹之一的百慕大三角。机器设备失灵,人体无法适应,真的成了飞鸟都飞不进去的地方,无法解释。”

“最后,赵阳想到了你。也许是赵阳的预言让CEO想到了你。没有办法解释。两个人不约而同的想要找你来。但是却受到了一个人的坚决阻止。”

“谁?”

“张教授!他不允许你进入罗布泊,他提出了十条理由来反对这事。差点因此被开除了。但是,最终,他还是把你带来了!”

“你也带来了陈友康啊!”

“我无计可施,我不能暴露K姐的身份。”

我来回踱着脚步,陈晓羽,也就是这个K姐的讲述,在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听起来离奇得无法想象,却每个环节都那么严丝合缝。我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相信这个小风设计陷害的K姐。从她的表情上,我看不出一丝一毫的破绽。但是我又总是觉得,太简单就知道的真相不是真相。“我怎么知道这不是你为了你叔叔编出来的一套鬼话呢!”

“我跟张小风上床了!”她看我还在犹豫不决从包里掏出了一个5寸的平板电脑,熟练操作打开。一个熟悉的CEO最高批准令的符号出现在我面前,我从包里拿出公司的手表,做了一个扫描,条码完全吻合。手表发出了咚的一声脆响。“他在床上很像杨川,让我想起了杨川,这让我对他无比思念!”她看我核实了批准令,把电脑放到我手里。“这是为你准备的,通过这条线,全部信息,技术,救援,指令都可以用的!”

她对杨川的话让我心里很不舒服,陈晓羽由一个娇蛮的大小姐变成了跟杨川一样的百变星君,我倒是觉得他们两个的搭配程度有过于我。“张小风是个好孩子。但是如果我不告诉你他身体上的特征,你绝对不会相信陈晓羽是K姐的是吧?”

我鼓捣着手里的pad,公司的信息恢复了,不,根本就没事,这对我来说又多了个好帮手。陈晓羽见我默许了她,只有悠悠的说。“张小风屁股那里有一个黑色的大痣,大腿根处有一道月牙儿形的伤疤,对吧?”

张小风是我的组员,他身上的标志一直是我的忌讳,做我们这个职业最怕的是有身体特征容易被人记住。但当时选择他来是做内勤,主要做档案处理,所以我们就破例让他进入了公司。我现在已经百分之80相信了她。“那个假装的,李雪鸣在哪里?”我想作为陈晓羽她可能不会知道,但是作为跟杨川做少数者联盟的K姐,她就一定会知道!

“我叔叔说那是他跟胖子斗狠需要的最重要的一步!具体的我也问不出来了!不过我叔想要利用他,来做点什么大事!”

我收起了笔记本,看了一下时间。“去睡吧!明早我们还要早起!”

“你决定去了?”陈晓羽露出洁白的牙齿,开心的笑了一下,这还是我见到她的几次里,她第一次笑。

“公司果然没有垮掉,action的list里面写的清清楚楚,明天早上我们要执行的任务,操作人是张教授!”我指着本子对她说。

“好吧,那你早点睡了。”陈晓羽带上头套轻轻走到门口。

“你为什么要弄个假发?”

“K姐虽然独来独往,但是也有自己的身份是吧!对了”陈晓羽扭过头忧郁的看了我一眼。“你爸!”

“我知道了!”我闷着脸垂下眼皮。“你以为我跟我爸爸聊了好久是为了什么?如果不是跟他聊了好久,发现他根本就不是我爸,我怎么能让你在这里跟我说这么久呢?我就是想知道,陈友康怎么学会了这个易容的手艺,他背后的人究竟是谁?”

“我很抱歉,你爸的确在胖子藏李雪鸣的房间里发现的,我们发现他的时候,他已经瘦得不成样子,尸体解剖发现他的胃早就失去了应有的功能,他是被折磨死的。我想,你应该知道这件事!我叔想要用你爸要挟你去大漠,所以……”

“不用说了!去休息吧!”我扭头背对着陈晓羽,眼泪顺着眼角流下。用中药杀人,这种方法是多么残忍,就算跟我们的任务无关,我也不会让李强这个败类在活在世界上。这是我第三次咬牙切齿的发誓,陈晓羽走后,我把拳头握得咯吱咯吱的。

突然,身后的门又被推开了,我闻到了熟悉的味道。

“什么事?”我瞪着眼睛看着同样布满血丝的许飞。

“明天早上早起,我们要进大漠!你怎么了?”许飞看到我的脸奇怪的问。

“没事!我知道了!”我看着这个跟我一起长大的男人,无论何时何地,他都会给我一种难以解释的安全感。亲人一样的安全感!

“哦!那我,先回去了!好好休息,早点睡!”只要我不愿意说,许飞绝对不会问。他恋恋不舍的看了我一眼,轻轻关上了门。

我设好闹表,打开一瓶红酒一饮而尽。如果不是我,爸爸就不会死,如果不是我,杨川也许也不会进入大漠,现在生死未卜,虽然我进入公司第一天就知道干这行的风险和要面对的非人的精神折磨,但是这事情都真真实实发生在我身上的时候,我却怎么都没有办法安然接受。我咣当扔掉了酒瓶子,光着脚冲进许飞的房间。他正坐在床上心事重重,看到我这般模样冲进来,也不惊讶,温和的问“怎么啦,你!”

这一句简单的问话,拉开了我所有的回忆和思绪,折断了我所有的骄傲和自尊,我扑到他怀里,放声大哭,好像一个刚刚出生的孩子,毫无禁忌。许飞紧紧搂着我,也不说话,只是像个心疼的母亲,用手轻轻拍着我的后背。

那天晚上我就睡在了许飞的房间,做了个梦,梦见一片刺骨的寒冷,许飞和杨川两人突然面目狰狞,把我的脑袋狠狠按到水面下方。我在窒息的挣扎中惊醒,看到许飞在我的身边,呼吸均匀,他已经睡着了。我低头看了看身上没有一丝凌乱的衣服,想着朋友说过的一句话。如果一个女人跟一个男人在一张床上安全的过了一夜,只能说明两个问题。或者,这个男人太爱她,或者,这个男人根本就不喜欢她。我摇了摇疼痛不堪的脑袋,伸手抓住了许飞的手,继续闭上眼睛。这次一觉到天亮,我们两个被张小风堵了被窝。

他显然也被通知进入大漠,而且定了个早于别人的闹表。也许这股新鲜劲儿让这个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小子此刻正在兴奋不已。

“副领队,我都准备好了。Letusgo啊!”他大声嚷嚷的猛烈敲门,我先醒来,爬下去给他打开了门。

“师,师姐!对不起!”张小风显然有一百个不好意思,扭头就跑“不好意思,师姐,我看错了门……”

“回来!”我拢了拢凌乱的头发,正了正衣裳。“是这里了!你找许飞?”

“师姐?你,你!”他突然意识过来,冲进了许飞的门里,轻轻关上门。用舌头添了一下上嘴唇,意识有点凌乱。“公司不允许操作人之间谈,那个,我不知道上床也许是可以的吧!我,我先回去了,你们赶紧起来收拾吧!我……”他慌乱不跌拉开门要走,又小声嘟囔着留下了一句话。“师姐!他,他真幸运,认识你比,比我早!”说完,张小风红着脸跑了回去。

这小子难道真的喜欢我。我又想起了陈晓羽说的话,摇了摇脑袋。今天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做。我们要进入大漠,去找杨川。我昨天在那台笔记本上搜索了很久,没有发现任何关于杨川任务的信息。这更加速了我迫切的心情。杨川在我心里生了又死,死了又生,每次生生死死之间,燃起的希望都会让我温暖很久。可是,大觉寺,难道是杨川让陈晓羽来找我的吗?难道是陈晓羽身边一直有人走不开,才不得已跟我演戏,而不是对我说杨川的状况吗?松树上的那个符号,是不是已经学成归来的陈晓羽刻上去的,那么,那位说话好像一直在一语双关的老太太又是什么原因,一直在暗示我杨川已经死了。

我光脚跑回去开始收拾进漠的东西。没一会儿,许飞过来喊大家去楼下集合。他站在门口,还是那样温和的语气。“十分钟后下楼,车上吃饭,我们都带好了东西。赶时间!”

“许飞!”我跟上学时候一样跑到他身边,贴住他的身体,把嘴巴凑到了他的耳朵旁。“昨天晚上我喝多了,对不起!你!”

“赶紧收拾东西吧!”许飞显然不想谈这件事!关上了门。

十分钟后,大队人马已经在楼下集合。几个身穿艳丽衣服的蒙古姑娘还为我们献上了“上马酒”,张教授看着楼下这浩浩荡荡的队伍,我们,张小风,老二,许飞,赵阳,王副,王晶晶,刘佳怡,赵阳的保镖全部齐备。而陈友康带着陈晓羽,艾瑞卡,他的几个身份不明的黑衣人,也站在我们这排的对面,双方的关系在一夜之间已经发生了一些莫名其妙的小小更改。更加融合了些。

“我们的沙漠车8辆,为了我们能更好的合作,我建议把组员分散开,分几个小队,坐在不同的车里。”陈友康笑眯眯的对张教授建议。

“不必了吧!”张教授斩钉截铁的拒绝。“如果你觉得这样安排可以相互牵制的话,那我们两个也太小儿科了,不是吗?”

“当然,这是我的建议。你也可以不采纳。晓羽在美国研究了很多罗布泊的国外信息,我建议她跟你们的副领队坐在一起,可以为你们头车路上遇到的情况提供点知识的帮助。这个算我表示的一点诚意吧?”

“算你的诚意?你不要得寸进尺!”我猜测着CEO的命令让张教授改变了昨天的态度,但是他肯定不便于明说。这里站着的人,也是一半懂一半不懂,大家心事重重,谁也不愿意多问。

“让她跟我们一起吧!”许飞征求张教授的同意,张教授扫视了一下四周。“那就来吧!我,许飞,赵可,陈晓羽,刘佳怡,张小风坐头车,其它人按照许飞的分组坐!赵阳老师留在这里联络!”

汽车的轰鸣声打破了库鲁克塔格山的沉静。我们的车队的车身卷起的冲天尘土如同浓雾,刚刚聚拢又被燥热的风吹得无影无踪。早晨的烈日象一团火球高悬在我们的头顶,汽车驾驶室里闷热难当,坐在前排司机,不住用毛巾拭去头上和脖胫上的汗水。我们几个人坐在后排,许飞他们干脆脱的只剩裤子,即便如此,仍然汗流浃背。由于车况和路况都不错,晚上9点多,喘息未定的沙漠车队停在了库鲁克塔格山南坡冲积带上,一处比较平坦的地方,张教授下了车,左右观望一下,决定我们在这里扎建营地。不过经过6小时近200公里的颠簸,大家实在不愿多走哪怕半公里了。

这里遍布一丛丛、一簇簇的麻黄草和梭梭柴成了蚊子、飞蜢栖身的好去处。夜幕降临时,它们成群结队向我们袭来,胳膊上、腿上很快被叮起了包,大家只好躲进闷热的帐篷里。我和刘佳怡在一个帐篷,她看到我呲牙乐了一下。拖下她的衣服只剩了胸罩。我看到跟她脸部皮肤完全不搭配的身体皮肤,松懈的肌肉和下垂的胸。她的脸看起来只有20多岁,可是这身体却有50多了。我还第一次看到这怪异的现象,不由情不自禁多看了一眼。

“奇怪吗?”刘佳怡大大方方的问我。我突然觉得她的嗓音也有了很多变化。苍老了一些。难道原来她一直在细着嗓子说话吗?

我点了点头。“我看过有人的身体皮肤比脸更年轻的,因为脸总是风吹日晒,而身体皮肤却穿着衣服很少受到紫外线的伤害。我没看到脸比身体年轻这么多的。”

“我的身体是我的实际年龄!”刘佳怡继续粗着嗓子,闷声闷气的回答我,躺了下来。

“我的脸,是一次事故,你就当成是一个奇闻异事吧!我是活在赵阳老师手下的一个奇迹。活死人墓的一次探险,机缘巧合的造就了今天的我。”她说完眼皮抬起来有意无意的看了我一眼,接着说“就好像赵阳老师不小心造就了今天的你!”

“什么意思?我没明白。”我用公司的特制药水抹着身上的大大小小的小包问。心里有一种隐隐的预感,眼皮直跳。

“行了,睡吧,很快你就知道了!”显然刘佳怡不愿意搭理我,很快就呼呼打起呼噜。我叹了口气浑身喷满药水钻了出去。想找许飞聊聊,又不知道说什么好。仰望星空,有一种杨川就在我身边的感觉,不由又想要是不需要睡觉多好,赶紧去到他失踪的地方。茫茫大漠,在黑暗中好似被恶鬼侵蚀,发出了鬼鸣一般的哭喊。一股熟悉的侵入心脾的寒冷,让我难以自持的好像要眩晕。这时背后一个熟悉的声音喊道“赵可!”

“谁!”我猛地回头顺着声音寻找,除了茫茫的大漠,什么鬼影都没有,可是我明明听到了杨川的声音。还是我因为太思念他,产生了幻觉。我冷得发抖,就要转入帐篷,风中又断断续续传来杨川的声音“赵可,回去!危险。双鱼玉佩不是传说,回去吧!赵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