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徐氏才坐稳,听得紫莲的话,忙问。

紫莲回说:“夫人,是顾四爷救了您。”

徐氏有些紧张,涂着玉白色蔻丹的素手,微微颤抖。但是她忍不住,立即一把撩开了遮在眼前的那块布。

外面光线很好,西垂的红日就挂在他身后。而他,一袭素色长袍,此刻正坐在高头大马上,玉冠束发,背着光。霞红的光落在他身上,他坐在马上轻轻晃荡,早已不是印象中的那个他。

她对他的记忆,还停留在他十三岁的时候。

那个时候虽然他已经很高,但是却也只是个少年。

偶也老成,会说出些大人才会说的话来。但那时候的他,眉眼间,始终带着些青涩的。

而如今,他真真正正成了一个男人了。顶天立地,有着宽阔的肩膀,有力的四肢,连那张脸,也变得更加硬朗分明起来。

眼前的这张脸渐渐的与记忆中的重合,徐氏越看越激动,手攥着布帘子,目光里难得蓄着光。

顾晏却只在她脸上掠过一眼,便翻身下马来,将拴住马的绳子递给嬴王府家丁,而后只冲徐氏点了点头,便负手而去。

“多谢顾四爷相救。”徐氏不想就此匆匆错过,匆忙喊了一声后,见他停住脚步,徐氏又说,“多谢。”

她的声音,透着期盼,仿佛盼着他可以为她多驻足一些功夫似的。

顾晏倒是坦然,闻声只回过身子来道:“夫人不必谢,今天若是换作别人,我也一样会救。”

徐氏知道他是在避嫌,她便不再纠缠,只说:“不管顾四爷如何说,妾身却是始终要谢顾四爷的救命之恩的。”

徐氏想下马车来行个谢礼,那边,顾晏却是没给这个机会。

匆匆抱拳道了声告辞,便迈着长腿大步离开了。

徐氏此刻下车也不是,不下车也不是,有些尴尬。

紫莲扶着主子进来,又吩咐家丁:“咱们继续走吧。”

而外头,却是一传十十传百,将这场英雄救美的戏码添油加醋,传得有声有色。

顾晏回到自家马车跟前的时候,却看到马车前站着个人。

顾晏只睇了一眼,便上前去抱拳说:“见过顺王殿下。”

原来方才,顾家马儿受惊,是顺王救下的。

闻声,顺王笑着摇摇手:“就凭你我之间的交情,不必来这些虚伪的客套。”

顺王殿下朱学必,是当今圣上的次子,与顾晏同岁。顾老夫人,是他亲姑祖母,两人也算是表亲。

年岁相当,又是亲戚,年少时,自然交情好。

顺王目光在顾晏身上溜了一圈,而后朝后面的马车望了眼,笑起来:“顾四奶奶受了惊吓,本王见她方才都哭了,你要不要先进去哄哄?”

顾晏并不知道自家马车也受了惊吓,只以为妻子不过又是在耍赖皮讨他哄呢,便没在意。

“殿下这是去哪里?”顾晏问。

顺王已经翻身坐到了马上去,双手握住马缰,这才说:“本王先前出去游山玩水了,昨儿才回来。本来也是准备去荣国公府拜见姑祖母的,此番,正好与你们同行。”

既然顺王在,顾晏便更不好回马车里去,只坐在马车前面。

柳芙的确是受了不小的惊吓,此刻面色苍白目光呆滞。她想着,若不是刚刚有人救她,她此刻就算不死,也得丢条胳膊断只手臂吧?

太可怕了。

*

徐氏回嬴王府的时候,方才街上顾晏救她的事情,嬴鸿已经知道了。

王府东边的一处院落,前头书房里,二公子嬴鹄站在自己兄长嬴鸿跟前,一脸急色道:“大哥,你都不知道现在外面人都是怎么说的。大嫂与顾四从前交情就不错,若不是顾家被贬黜,如今他们俩怕是早已结为夫妻了吧,哪里还有你什么事……”

“住口。”嬴鸿本来没理,但听得这句后,便严肃打断了弟弟的唠叨。

嬴鹄忍着那口气,说:“好好好,我不说曾经,也不刻意抹黑他们。但是,现在整个贵京的人几乎都知道了,而且传得津津乐道,大哥你往后脸往哪里搁?”

嬴鸿冷眼瞥了眼弟弟,才缓缓起身说:“嘴长在别人身上,又岂是你管得了的?再说,若不是顾四救你大嫂,此番你大嫂怕是得受伤。”

“如此说,还得感谢他?”嬴鹄冷哼。

“是得感谢。”嬴鸿应着,眉眼冷俊,肃冷的眼神,满满是对弟弟的警告。

嬴鹄却天生喜欢与顾晏作对,他眼珠子转了一瞬,便笑道:“听说顾三顾四都要参加今年的乡试,今年监考的吴大人,可是受过咱们王府的恩惠的,若是……”

“那些肮脏卑鄙的手段,你最好别使。”嬴鸿冷声警告,眼神都含着警告之意,“这回顾家平反回京,势必恩宠要比往日更甚。顾三顾四若是参加秋闱考试,陛下必然会十分重视。你若是暗中动手脚,不是自己送上把柄吗?还嫌王府里不够乱?”

嬴鹄却蔑视的哼了声,满不在乎。

“姑姑是皇后,大姐是太子妃,父亲是本朝唯一的异姓王。想当年,陛下之所以能登基称帝,靠的也是咱们嬴家。而现在朝政之事,姑姑也是参与的。若是父亲……”

嬴鹄还欲说下去,却被嬴鸿一个冷森可怕的眼神吓退了。

嬴鹄觉得没意思,只耸肩说:“反正该说的我都告诉你了,至于怎么做,你自己看着办吧。”

嬴鹄出去后,嬴鸿脸色方才一点点冷沉下去。他右手轻轻攥成拳,重重砸在书案上,腮帮子渐渐咬紧,眼里也有嫉恨之意。

只思忖片刻,嬴鸿便大步朝后院去。

徐氏才坐下歇着,便听人来报说,世子爷过来了。

徐氏立即站起身子来,正准备出去迎接,外面,嬴鸿已经负手大步走了进来。

“世子爷。”徐氏倒是镇定,依着规矩先行礼。

“坐吧。”嬴鸿点了点一旁让她坐下。

之后,他才撩袍子在另外一边落座。

目光在她脸上溜了一瞬,他问:“伤着没有?”

徐氏藏在袖子里的手渐渐攥紧了些。

她就知道,刚刚外面发生的事情,他果然都晓得了。

闻声,徐氏主动道:“幸得顾家四爷相救,妾身这才有惊无险。”

嬴鸿默声,只是望着徐氏。

徐氏半垂着头,并不看自己夫君。

半饷,嬴鸿才说:“既然是顾家四爷救了你,这个恩是必须要谢的。今天怕是晚了些,明儿恰好我休息,带你去趟荣国公府。”

听得这话,徐氏慢慢抬起眸子朝对面看去。

奈何,嬴鸿已经起身,迈着方步,已经出门去了。

徐氏回身望去,嬴鸿身影已经不见了。

*

回了顾府,顾晏陪着顺王朱学必一道去给老夫人请安。

柳芙下了马车后,先行回了于归院。

此刻已经没了起初的那股子惧怕惶恐之意,心里有的,只是对顾晏满满的成见。

显然,她是生气了,气他去救了别人而不救她。

也气他回来后,并没有好好安抚自己,而是对自己不闻不问。

少不了,她又要多想了,觉得顾晏心里肯定还是想着徐氏的。

顾晏与顺王一道陪在老夫人膝下,柳芙等了会儿,便不想等了。吩咐金雀儿打了热水来,她先洗了洗爬上床去睡了。

因晚上睡得早,第二日也就起得早了些。

难得的,今儿柳芙比自己夫君先起来。

顾晏警惕性高,身边但凡有一点风吹草动,就算是熟睡中,他也感受得到。

见妻子早早便起来了,他朝窗外望了望,外面依旧黑沉一片。

“怎么起得这么早?”顾晏问。

因为没有睡得饱,声音带着些哑意,透着疲惫。

柳芙坐在梳妆镜前,一边打扮自己一边说:“很早吗?我并不觉得。一会儿还得去给婆婆请安呢,去晚了,怕她老人家不高兴。”

“那也不必这么早。”顾晏觉得不对劲,掀开被子走了过来。

站在她身后,从镜子里望着那张娇艳的脸。见她明艳的一张脸上,满满写着“我很不高兴”几个大字,顾晏皱眉问:“这是怎么了?脸色这么差,谁欺负你了。”

他觉得她此刻生气的模样,就像是一个没讨着糖吃的孩子,有些幼稚。

他到底宠着,抬手想在她粉面上刮一下,却被她一把打了下来。

顾晏一愣,这才敛了些笑意:“到底怎么了?”

昨儿分明还好好的。

顾晏想了想,立即想到了昨天他于大街上救徐氏的事情。

莫非小东西是为了这件事情生气?

顾晏本就漆黑的眸子里,更是添了些光。

“因为我救了嬴王世子夫人?”他淡淡问一声,继而于她身旁坐下来。

柳芙的确有些气,但其实也没有多气。不过,她就是想借着这个机会,好好跟他闹一闹,让他知道,他顾晏到底做了一件多么对不起自己妻子的事情。

“想知道啊?”柳芙眯眼冲他笑,却又逗他,讨打地说,“我偏不告诉你,自己急去吧。”

说罢,她起身就扭着小腰要出去,顾晏伸手拉住了她。

“你干什么?”她不肯让他碰,一把挥开他的手,离她远了些。

顾晏皱着眉,一声不吭,只看着她。要是之前,柳芙见他如此,肯定要吓着了,可是这会儿,她偏不,偏不再委屈自己去低声下气哄着。

他凭什么甩脸子?受了伤害的明明是她!

第45章

见她态度强硬, 顾晏意外的同时,心里也有几分高兴。

她在乎他救徐氏,至少,也说明她心中算是有自己的。不管她嘴上怎么说,此刻的行动,足以证明一切。

所以,这回,顾晏选择退一步。

他起身, 缓缓踱步朝她走去。柳芙却连连后退,他进一步,她就退一步, 她始终与他保持一定距离, 不想让他靠近自己。

见她如此, 顾晏便索性停住脚步,不再朝前进。

“我救她,不是因为她是谁。”顾晏耐着性子解释, 尽量让自己态度好些, “当时嬴王府的马失控, 闹市街上人多,马发起疯来, 能伤着不少人。与其说是救她, 不如说是救百姓。”

顾晏态度已经够诚恳, 他也是想跟她好好解释这件事情的。奈何, 柳芙根本不买账。

他救百姓可以理解, 甚至救徐氏,她都不在乎。可是不管怎么样,她也是受了惊吓险些丧命的。若不是顺王殿下及时控住了马,她现在指不定成了什么样呢。

他现在这是什么借口啊?不好好哄哄她,反倒是说大道理了?

他这种态度,分明就是在暗示说她无理取闹。那好啊,既然如此,那她就如他所愿,表现得端庄大方些就是了。

“我理解。”她挑了下眉,便顺着他的话说,“我没生气,你做得都是对的,你救百姓也好,救世子夫人也好,都没有一点错。所以,既然如此,那与我解释这么多作甚?”

顾晏面色渐渐冷沉下去,他薄唇也渐渐抿紧了些。

“适可而止。”他声音也沉了几分。

柳芙不想再与他做口舌之争,只点点头说:“夫君勿要多想,我也不是那种不讲理的人,你也不必再说了。天儿还早,你若是没事,再去躺着歇会儿吧。我去婆婆那里,先走了。”

说完这些,柳芙不再理顾晏,只稍稍行了个礼,继而转身便走了。

这一回,顾晏也没有追出去。

他负着手立在原地,身子岿如泰山,一动不动,目光只注视着柳芙离开的方向。

直到她真的一去不回头,身影彻底消失在视野中后,顾晏才收回目光来。

此番也睡不着了,顾晏便也穿了衣裳,去了前头书房。

柳芙今儿起得的确是早,带着丫鬟到大夫人的静心院的时候,大夫人还没醒。柳芙不敢打搅,便安安静静候在外间,只跟静心院的丫鬟说,若是婆婆醒了,麻烦来告诉她一声。

方才一路上吹了些冷风来,柳芙此刻清醒了一些。

清醒后,便有些后悔了,觉得不该与顾晏闹脾气。

若是连顾晏都得罪了,那她往后在府里,日子真是不会太好过。

婆婆不喜欢她,大嫂也不亲她。她如今之所以过得还算顺遂,实则是因为有顾晏的缘故。老夫人虽然疼她,但是却也不一定能够顾及得到她。

再说,正如顾晏说的那样,如今回来了,老夫人膝下围着的人多得是。以前疼她,是因为她是孙辈中最小的一个,而如今,却不是了。

她与二夫人跟三嫂关系也好,但是二房三房的人,却是不好管大房的事情的。

也就是说,她往后想要过顺遂安稳的日子,除了靠自己夫君外,只能好好侍奉婆婆了。除非……除非她自请下堂,离开国公府。

其实有些时候,她也不是没有这样想过。

这勋贵世家的规矩实在太多,她觉得留在这里生活,压力实在太大。可若是贸然提出离开,她猜度不到顾晏的反应。怕他会发怒,但是又觉得或许他根本不会在乎。

柳芙从来没觉得顾晏会打从心里喜欢她,她觉得,他之所以愿意对自己好,不过是因为她是他妻子罢了。

若是当初他娶的是旁人,他肯定也会这样做。

她这个顾四奶奶,并非无可替代。

若是与他一直和和美美欢喜下去,也不错。但是,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他们之间,迟早也会拌嘴吵架的。

那时候,她孤苦无依的,谁还能帮她?

柳芙不敢往深处去想,越想越觉得害怕。

一入侯门深似海,这大户人家的日子,也不好过。

反正她有铺子有生意,也不愁吃穿。就算回去了,未必会过得不好。

柳芙在给自己寻退路,想着,万一哪天在这里过不下去了,她卷铺盖走人后,也得要过得下去才成。她之前就想着,要将生意做到京城来,现在也还是这样想的。

只是这些日子,因为需要应付的事情实在太多,外面的那些,都被她暂且搁置了。

柳芙正出神,便有小丫鬟走了过来说:“四奶奶,夫人醒了,唤您进去呢。”

“好。”柳芙忙应着,整了整自己衣裳,这才跟着那丫鬟进内室去。

大老爷没歇在这儿,只她婆婆一人。

“给婆婆请安。”进去后,柳芙规规矩矩请安问好。

大夫人穿着身正红色中衣中裤,正坐在梳妆镜前,由着两个丫头替她梳头。闻声,从镜子里看了她一眼,而后说:“起来吧。”

“是。”

“会梳头吗?”大夫人问。

柳芙其实有些紧张,就怕说错话做错事情惹婆婆不高兴。但她尽量稳住情绪,尽量做到端庄从容。

“只会一些。”

“那你过来,帮我梳头。”大夫人眼神示意丫鬟们退开,将一把桃木梳递给柳芙。

好在柳芙以前在家的时候,常常帮自己母亲梳头。这会儿子,不至于手忙脚乱。

见她虽然手脚不算多灵活,但至少态度还算认真,大夫人对她的印象,也不至于一塌糊涂。又想起昨儿坊间的那些传言,想着她此刻心中必然不好受。

作为过来人,大夫人倒是愿意劝着几句开导她。

“你既然是澄之的妻子,他便会一心一意待你好。很多事情,你不必听外头人怎么说。”大夫人睨了她一眼,又道,“再说,做妻子,最忌讳的就是善妒。你若心生妒意,一回两回还好,次数多了,夫妻情感必然会受影响。还有,这些捕风捉影的事情,都是外头那些吃饱了撑着的人乱说的,你若当真,便是可笑了。”

“是,媳妇谨记婆婆教训。”

不管心里怎么想,反正对大夫人的话,柳芙总是顺从的。

“既是知道了,那一会儿便回去吧。”

柳芙之前想了挺久,也是有些将自己母亲的话听进去了。她觉得,跟婆婆的关系,还是得好好相处才是。

而且,她也私下打探过。二房三房就不提了,便是大房这边,她公公还有她大伯,候在前面书房伺候打理的,都是通房丫头。

她伺候在顾晏身旁,红袖添香,一日两日还好。日子久了,不免会有人说她不懂规矩。

而且,她这段日子,也不想再舔着脸去讨好他。

所以,柳芙道:“媳妇想了很久,觉得还是跟在婆婆身边学点规矩的好。您若是不嫌弃我愚笨的话,便让我伺候在您左右吧。”

大夫人倒是笑起来。

“今儿倒是奇了,你竟然主动要求留下?”

柳芙低着头:“婆婆做的一切,都是为着我好。”

“你明白就好。”大夫人点头,“规矩是必不可少的,那日在太后寝宫虽然没有大错,但是日后像那样的场合,多得是,未必会一直不出错。你虽不是冢妇,但也是顾家正经的奶奶,出门吃席应酬,代表的是顾家的脸面。我不希望,将来哪日你会给顾家丢脸。”

“是,媳妇会牢牢记着。”

大夫人说:“一会儿等你大嫂来,一块去老夫人那里。”

今儿聚在老夫人福寿堂的人还挺齐全,因为顾旻回来了。

顾旻夫妻其实昨天晚上就到京城了,因为当时太晚,顾旭不想打搅老夫人,便直接带着两人去了顾晏给妹妹在京城购置的宅子。歇了一晚上,今儿一早,两人才过来请安的。

“旻姐儿。”大夫人瞧见爱女,激动得眼睛都红了。

顾旻本来已经不哭了,回头瞧见母亲,又扑倒在自己母亲怀里哭。

“娘!我好想你。”顾旻是真的伤心。

在她心里,这个地方才是她的家。现儿回来,人还是那些人,但这里却不再有她的容身之处了。

再忆起小时候的那些事情来,触景生情,顾旻就更伤感了。

一哭,就收不住。

到底大夫人还顾及着旁人在,哭了会儿,便开始安抚女儿。

“好了,不哭了。今儿是高兴的日子,都要开开心心的。”

顾旻委屈极了,她也想不哭,但是自己控制不住情绪。她极力忍着,一抽一抽的哽咽,眼睛又红又肿,像是被蜜蜂蜇过一样。

“瞧你,脸上哭得脏兮兮的,去洗把脸。”大夫人吩咐。

立即就有人过来,请着顾旻去洗脸了。

大夫人坐下来后,叶氏跟柳芙这才也坐下来。

二夫人说:“如今可是真真儿好了,咱们的旻姐儿也回来了,往后真正是大团圆。”

三夫人也是怕大夫人难过,接着二夫人话说:“二嫂说得对。旻姐儿往后就住在京城里,咱们什么时候想她了,就什么时候去看她。”少不得又要劝着大夫人几句,“大嫂,旻姐儿下嫁林家,虽说是委屈了些。不过,当时的情况就是那样的,已经在可选择的范围内做了最好的选择。”

“再说,林家人口简单,林家老太太也是随和之人,姑爷也十分疼爱咱们姐儿……往后有顾家罩着,旻姐儿日子肯定过得和美顺遂,不比嫁去勋贵世家差。”

“如何能比。”

一贯知道谨言慎行的大夫人,此刻也是忍不住吐出了这四个字来。

二夫人三夫人相互望望,也就没再说话。

老夫人不想再揪着顾旻的这个话题说,便望着柳芙问:“怎么今儿瞧着你,有些不高兴啊?是不是澄之欺负你了?你告诉祖母,祖母替你做主。”

若是搁在以前,若是还在富阳的时候,柳芙便是没受委屈,也得要装着受了委屈扑进老夫人怀里哭了。

可如今,呆在这里,柳芙知道若是自己当着婆婆的面哭诉夫君对她不好,那她势必是不会讨着婆婆欢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