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现在。

工部尚书不知道这事是怎么个走向,他是从宣岳普那得了好的,要是圣上在宣岳普的身上细查,追究下来的话,他怕查到他头上来。

这厢宣相说话温和,他头皮却发麻,“回大人,这事下官前两天正好过问过,他们已学会了如何在海上辨别方向,以及计算涨潮退潮等学识了。”

“学得不错,等会你把人叫去议事厅,我褒奖他们几句。”

“诶?是,是,下官等会就叫人去传他们。”工部尚书这是背后一寒,不敢再在上峰面前作样,赶紧退到一步,给同僚让路,一退出来就着急找人使眼色,想让人提前去跟那两个人通气。

宣仲安扫了一眼他,就与挤了过来的刑部尚书和兵部尚书说话去了。

等他见过工部的那两个人,又进宫去了太极殿走了一趟,此时正值晌午,说了一上午话的宝络口干舌燥地在喝水,等到宣相过来,给了他一份文书,宝络看完文书半晌也没出声。

良久,他苦笑出声,“朕也是高看他了。”

才几年啊,天下离富足还远得很,当年两袖清风上来的清官就成了条大蛀虫了。

工部尚书田平福当了六年的工部尚书,从之前进京需同僚资助银钱才能在京中立足的司工大人,成了坐拥大宅,怀抱三妻四妾的工部尚书,这说出去,得成那些指望着当官发财的书生们的指路明灯。

田平福祖上出身不错,其祖也位列过工部尚书,就是他父亲后来得罪了先帝,一家被贬到了穷乡僻壤,田平福也是十年寒窗苦读才进的朝,宣仲安记得,田平福还是他当年为两部尚书头一次主持春闱放进来的良才。

尽管田平福是宝络自己调进京城来当自己人培养的,但田平福这一路来的节节高升也有他的手笔在,也是他看走了眼,宣相手敲了敲桌子,跟宝络道:“人还是颇有几分能耐,他家学渊博,这天下也找不出几个比他更胜任工部尚书此职的人来,您也不算是看错了他…”

就是急了点,这两年就收了两个美妾,这有美妾的父母亲人要打点,小舅子要安置为官,田平福官职还担得起这份福份,可他那点俸禄,就担不起了。

宣岳普送对了美人,也送对了钱,在工部如鱼得水,也是该他应得的。

“呵。”宝络冷笑了一声。

“办还是不办?”

宝络摇头,诚如丞相所言,田平福这工部尚书坐的位置不虚:“正好一并收拾一通,往后也能老实几年罢?”

要是再不老实,再有才,也只能杀了。

“丞相,你这几天就辛苦点,提个人出来,”宝络眯着小眼睛道:“跟着田平福,朕有办法让田平福把他的那身本事交到他手里。”

宣仲安点了点头。

这眼看,事情一桩接一桩,又多起来了。

就如婉姬之前所言,到了那个份上,他们皆身不由己,只能往下不停追逐,随波逐浪,去失去与获得。

**

宣相还是会时不时就提前归家,只是回来了跟她打一声招呼,就钻进了侯府最后面的云鹤堂,要到深夜才回沁园。

他公务繁忙起了就是这样,许双婉也不去打扰他。

这日傍晚,下面的人来报广海宣家刚进京城的宣家人就差人跟侯府送了拜帖,许双婉让管家去见了客,这边也随即派人知会了在云鹤堂务公处理事情的丈夫。

她细细算来,从珍妃的事情揭发到今天,也就半月多一点,十八天而已。

从广海赶到京城,就是日行两百里,也要近二十天。

也不知道宣家人是怎么从京城事发,从闻讯到过来只花了十八天的,这本事,说来也是不小了。

也难怪当年他们要与侯府分宗,另辟新径。

这一次宣家来的是宣岳普的叔父,珍妃的亲生父母宣洱夫妇俩。不比归德侯府只要侯爷尚在,宣仲安这个长公子只能被称为长公子,广海宣家那边,已为祖辈的宣容宣洱两兄弟都成了老爷,宣普岳来了京城,也是被府里人称为二爷,这厢宣洱的老妻这位老夫人一进京中,等前方下人一去送帖,因路途奔波奄奄一息的老夫人就握着丫鬟的手,连喘了好几口气,道:“去,去归德侯府。”

“老夫人,您还是回咱们府里歇两天再去罢,求您了。”一脸憔悴的丫鬟着急地顺着她的胸口,小心地一口一口给老夫人喂着续命的参汤水。

“不,就是要,要现在就去!”她一个将死的老太婆千里奔波而来,自家的门府都没回就去求侄媳妇帮帮忙,只在那侄媳妇想顾全归德侯府那一品侯府的面子,就拒不得她这个长辈。

第163章

那老夫人的马车往侯府这边驶来, 马车未至,许双婉这头就收到了侯府下人的报。

附近能前往侯府的几处要道, 都有侯府派守人马蹲点,路上的几处店铺和茶馆面摊, 都是侯府的人经营的,遂有个什么风吹草动, 侯府这边都能得到消息,能先于人一步。

许双婉听说广海进京城的马车有一辆往侯府这边的方向来了, 心里正琢磨着的时候,下人又来报,原来侯府的人在路上已试探出马车上的人是谁来了。

是珍妃生母。

先前许双婉还当是那边的宣家先派人马过来送礼,人还是要休整一二才会上门拜访,这厢听说是人来了, 她在见与不见当中寻思了片刻,选择了前者。

人大老远而来,她避而不见, 少不得被人说三道四, 且有损侯府和她的脸面,使不得。

她这头吩咐下去见客,又叫了人去单府请单娘子夫人,宣仲安回来踏进门时,就听她在吩咐下人:“安道口往里走的那几道路,每隔一两处拦上一拦,拖一拖他们的脚程。”

宣仲安走进去,朝她扬了下眉。

许双婉见他进来,就微笑了起来,连带她如水一般的柔眼也微微微地亮了起来,“您回来了?”

“回了。”宣仲安搓了搓手,待暖和了点,执起她的手往椅子走,“怎么要拖人的脚程?”

“我寻思着,他们不远千里而来,路上舟车劳顿也是有所疲惫,身子难免有不舒适的地方,我刚才让人去请如兰了,她过来要得了一会,我想着他们要是前后脚进屋,我也放心些。”许双婉让他牵着去了夫妻俩天天都要坐一会的宽椅处,云淡风轻地道。

有医者在,且还是女医,到时候有个什么不妥的,也好救治。

不过,这位庶老爷夫人来的也是太唐突,她刚进京就来侯府,这位老夫人可当她自己是救女心切,但要是在侯府出了什么事,这个关头,别人只当她是给侯府添了晦气,给侯府惹了麻烦。

至于她这是不是来与归德侯府来见礼的,更是没什么好说的了,当初他们身为庶子带走族人,分宗分得那么决绝,后来两家没有见面就眼红相斗,已是侯府大度。

这位庶老夫人,最好是安安静静地来,安安静静地走,莫要做出什么糊涂事来的好。

就刚才那一会,许双婉对这位庶老夫人来之事就想好了几条应对之策了。

许双婉这些年当家,人情来往之间,没什么大把柄好让人拿捏。

这面子是做不全的,但明面上她还是会让大家过得去,比起别的门府因来往情面引起的无数纠葛恩怨,侯府的这些事就相对要少很多,找上门的麻烦也是一年比一年少,近几年是几乎没有了。

她是个厉害人,只是厉害在暗处,不与人相道,更无跟人夸耀之心,事情做了就是做了,能瞒的还要瞒着一些,免得被外人探究个中内情,她嘴太严,于是她嫁进归德侯府十来年,也当了十来年的家了,她在外人嘴里的面目也是模糊不堪,外面那些传的说的那个宣长公子夫人,与她本人并没有相似之处。

但她的厉害,她丈夫是知道的,宣仲安闻言也是连连笑了好几声,随后,因眉目舒展神色清朗明俊的宣相笑道:“为夫刚刚还急走了几步,就是想着快快来为夫人助阵的好。”

许双婉没有回应他的调侃,她松开了他的手,端过丫鬟奉上的茶,吹了吹热气,浅尝了两口,送到他嘴边与他道:“你尝尝,新出的春茶,里头加了点老人家为你煎的药茶…”

“嗯,有点花香味,”宣相尝出了味来,觉得喜欢,就着她的手又喝了两口,抬眼道:“好喝。”

“喜欢吗?”

“喜欢。”

“那多喝两天。”许双婉端过茶,自己又喝了一口,也觉得这茶不错。

她把茶搁在了桌上,转头与他接着先前的话道:“无需您见她。”

用不到他出面。

那边无论于情份,还是于身份,都没到那个份上。

“可是我说了,这几个月…”

“你就让我做点事罢,都闲了好长一段了,骨头都要生绣了。”许双婉靠向了他的肩,依在了他的肩膀上,双手暖着他的两手,“等会我带着虞娘和福娘她们一道去,也会叫上小武娘她们,你就放心罢。”

小武娘她们都是他过了次眼,挑中放到她身边的,她的安危宣仲安有些放心,但也道:“你在哪见她?”

“漱芳阁。”明公殿右边见女客的中殿。

“嗯,那我在屋里坐一会,”那边离他们的园子不算远,但离云鹤堂就远了,宣仲安抽出一手搂住了她的腰,拿她暖热了的右手上下轻抚着她的腹,“你有什么事,让人过来与我说就是。”

“好。”

**

宣洱是老归德侯的三儿子,年轻的时候,他跟他的二哥宣容对死去的老归德侯可说是孺慕与恨意皆有,那时候他们年轻,对他们父亲的恨要比孺慕要深,因他们想不明白,为何他们父亲要把侯府交到一个明明会死在他手里的人手中。

等他们去了广海扎根立宗,老侯爷作为父亲对他们的用心和栽培的好处,因他们在广海快速的得势显得明显了起来。

他们当年恨他们父亲迂腐,不顾侯府的生死也要把侯府传给他们兄长,就是这位长兄万般不如他们,只因他沾了个嫡字,侯府就是他的,侯位就是他的,宣容两兄弟那时候太恨他们的父亲老归德侯,恨意蒙蔽了他们的神智,很多事一时之间看不清楚,直到多年后,他们发现他们父亲其实也给了他们另一条路后,一年一年地,恨意淡得不足一提之后,他们父亲生前对他们教诲的恩德就显得重如泰山了起来。

他们当年身为庶子,因他们的天赋异禀,他们父亲请了名师大儒悉心栽培他们,在家族当中,也放手了很多事情让他们掌管,其后才有了他们顺理其章带着大批族人走的事情发生。

先人已去,他们也老了,经的事见的事多了,知道了他们父亲对他们的心意,也知道了这世上难得双全法,他们也想过跟归德侯府和好过。

但还没等他们定下主意,归德侯府就起势了,然后,他们与侯府就成了如今的局势。

要说宣洱宣容两兄弟完全放下了过去,也不尽然,侯府要是一直没落下去,他们可能在侯府落难的时候帮一把,但侯府起势了,两兄弟心中也不是滋味了起来。

到底,他们还是想踩他们那位嫡长兄一头的,他们两兄弟都想百年之后到了地底下见到了他们父亲,跟他们父亲说:看,他就是不如我们兄弟,我们兄弟当中的哪个都不如。

但宣宏道掌管的归德侯府就是起势了。

这无疑是隔着空气狠狠掴了两兄弟一巴掌,打得他们好一阵子都没回过神来,其后,就有了宣家大举进京,不择手段也要在朝廷站到一席的事情来。

两兄弟为争一口气,想着一定要在死前把归德侯府踩到脚底下,他们不畏风险冒险而进,几乎动用了广海宣氏一族大半的财富和人力,压下了族中众多的反对之声,费尽心机与广海几门大族斡旋,才博得了宣岳普在朝中的优势。

而现今,用尽全族之力才博来的优势,毁在了一个小女儿的手里。

宣洱一路上与老妻都未发一语,听到老妻的马车朝侯府奔去后,他也是一声不应,连眼皮都没动一下。

而宣洱原配夫人在马车快近归德侯府时,她强行吞咽了几颗醒神丸,喘着粗气让丫鬟扶她坐了起来,让丫鬟给她梳头。

她带来的丫鬟是她从小带到大的,对她再忠心耿耿不过,见老夫人强行吞那会害人命的醒神丸,她给老夫人梳着头的时候,眼泪也流了出来。

“哭什么?”宣老夫人被她哭得头疼,这时她刚才吞的药的药性也显出来了,她气顺了很多,骂人也有力气了,“我还没死。”

“老夫人,您不为自己着想,您也要为三爷,四爷他们想想啊,您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这让他们如何安心…”丫鬟心疼她,泣不成声。

宣洱这位原配夫人极其厉害,当年宣氏一族之人涌入广海,受到了当地人疯狂的排挤与扎压,当时他们处境差到就是用十倍的银子都从当地买不到米粮,她的大嫂是个说话如蚊吟的大家闺秀,让她坐在家里听听下人的报还行,让她出去跟那些她觉得是粗野下贱之妇的当地妇人打交道那是绝不可能之事,当时是这位三老爷夫人带着族中的几个夫人与当地人周旋,方才使得当地的妇人愿意与她们交易,救了当时宣氏一族的燃眉之急。

这些年间,这位宣老夫人风风雨雨过来,在广海宣家除了两位老爷和数位族老外,她的地位是宣家最高的。

可她的地位,并不是万无一失的。

这一次,是她的亲生女儿,是她一手宠爱长大的女儿惹出的祸,她要是不收拾好了,恐怕都要累及她的亲儿孙他们。

“我不想着他们,你当我现在是在作甚?”想及自家那位绝情狠辣的老爷,归德侯府出来的这位三老爷夫人闭着眼,绷着脸,面无表情地道:“还能当我是为着那畜生不成?”

宣老夫人说得冷冰冰的毫无人气,她气势太凛洌,丫鬟被她吓得打了个嗝。

这一次,她不敢再说话了,连哭都不敢哭了,再恭敬不过地跪在其后为老夫人梳头装扮。

遂等许双婉在漱芳阁等到进来的宣老夫人时,就见到了一个穿着庄重的蓝黑绵衣,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抿着嘴,神情执拗的老夫人来。

到了许双婉这个年纪,她差不多只要一眼一语就能看出对方是什么人来,她一见宣老夫人,只一眼,她就知道这一次,事情可能不是轻易休得了的。

这位老夫人,是个很强硬的人。她这外露的气势已凌厉无比,想必内心,也是个不达目的绝不会罢休的人罢。

许双婉这一时想了甚多,但面上不显,此时已站起来的她朝这位老夫人浅浅一笑,“老夫人远道而来,妾身有失远迎,还请您能见谅一二,请坐。”

她轻缓扬手,请人入坐。

许双婉会相人,久经沙场的宣老夫人的眼光更不会比这位少夫人差。宣老夫人见宣许氏从见到她那刻开始,连眼波都没动一下,神情也丝毫不变,一看就这归德侯府的少夫人就不是个好拿捏的,一时之间,她心中起了一丝焦虑,眉头收敛得更深,往下陷出了两道深深的痕迹来,这也让她的一身气势显得愈发地阴鸷了起来,甚是骇人。

第164章

漱芳阁一时静默无声。

宣老夫人身后的仆人抬眼打量, 眼睛对上了归德侯府少夫人身后的一个脸色冷肃,目光似含着沉怒的妇仆, 此人未出言,全身却似在指责她们的无礼, 当下她们下意识就低下了头,心中一惊。

宣老夫人此次进京, 带的都是身边顶顶能干的人,这些人在广海宣府里都是有头有脸的, 即便是主子也要给她们几分面子,进了侯府,一时也没理清这个中关系,还像在广海一样,举止之间稍有些托大。

宣老夫人气势甚是迫人, 许双婉眼睛一带,从宣老夫人身后的人看到宣老夫人的身上,又请了巍然不定的老夫人一次, “老夫人, 请。”

这一次,宣老夫人听出点味来了。

不是叫婶娘,而是叫老夫人,就跟叫别人家的老夫人一样,别无二样。

“大堂侄媳妇,老身这厢有礼了。”宣老夫人心一横,弯下了腰,鞠了半身,跟许双婉见礼。

许双婉哑然。

这还真是个放得下的。

“您多礼了。”许双婉急步往前,欲要扶她。

福婆快了她一步,已经笑着去扶了宣老夫人起身,朝宣老夫人道:“您老人家快快请起,使不得,使不得。”

许双婉走到半路,虚扶了一下,脸带诚恳:“是使不得,您请入座,有话好好说。”

她也不示弱,看似诚恳,但一点着急的样子也没有,老练沉着,不漏口风,宣老夫人被她憋得胸口难受至极,喉间提起的那口气险些没上来。

路上的日夜奔波到底是折损了宣老夫人的半条老命,这时她气息一滞,身上无力,再也绷不起之前的气势来,近乎有些被动地被侯府的人扶到了椅子上。

既然已经做出了求人的样子来,片刻之间,宣老夫人颓然入座后,更是放任了身上的虚弱,朝许双婉那边的方向低下了头,“谢长公子夫人赐座。”

这姿态,放得够低了。

这厢,不仅是她带来的奴仆瞠目结舌,不敢置信在族中说一不二的老夫人如此谦卑,就是许双婉,眉头也是不由自主地轻敛了一下。

她不怕人强,也不怕人横,就怕人太有礼。

要知道为人无礼,哪怕争了一时之快,结果未必于他有利,但面对之人要是多礼客气,就难对付多了。

说出去,外人都道这老夫人身为长者,是个老人,都来府里苦苦哀求了,她要是不给点回应,就是她心狠了。

民众都是同情可怜弱者的。

“您客气了,”许双婉这厢温和道:“妾身刚才得知,您是刚进的京,不知您一进京就朝我府而来,不知是所为何事?”

许双婉打算速战速决,打开天窗说亮话。

“长公子夫人一看就是聪明之人,老身所来是为何事,想来您心中也是知道一点的,”宣老夫人声音哀凄,摆足了哀兵之态:“老身也是求救无门,离京时日太久,不知京中局势,还请长公子夫人能给老身指出一条明道来,即使是您只指点老身几句,老身也是不甚感激。”

宣老夫人知道她这番姿态回去肯定要得老爷的怒斥,指责她丢了他们这枝分宗的威风,但宣老夫人这时顾不得这个了。

威风不威风,那是他宣洱的威风,她要是不丢这威风,他能把家产交给她的儿孙吗?他能的心会正到她谢氏这个正房的的儿孙上,而不是偏到他的爱妾爱子身上去吗?

她不自救,她的亲儿子亲孙子怎么活?他这个偏心眼偏得没边的父亲,只会拿这事罚她这个正房,趁机削弱她正房这一房的活路。

休得理他,宣老夫人横了心,誓要在这满地都不熟了的京城刨出一条于她有利的道来。

她在宣氏一族当中立足,历来凭的都是她的真本事,这次她能把事情了了,宣洱就是厌她恨她,也只能跟以往的每次一样,只能忍她,休想亏待她半分。

这厢许双婉因她的话略有些讶异。

京中不缺谦卑之人,但要像这位老夫人放得下身架子的老妇人,那就不多了。

要知大韦长辈为尊,就是长公子的属下的母亲有求于侯府,在她面前,也还是要端着几分老人的架子。

但讶异过后,她也没松口,也是客气回道:“明人面前不说暗话,您提的事,我是知道一点,但恕妾身这个后宅夫人无能,外面的事,我是一概不过问的,也没有什么能指点您的,还请您见谅一二。”

她回复得客气,但太绝情,宣老夫人心中一凛,抬头朝这宣许氏看去,正好对上了她温婉客气的脸。

而她的眼,无波无绪。

她不为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