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有?我非常珍惜现在所得到的一切!只是……我又不是小孩子。哎呀,你就听我一次吧。”

基本上只要她撒娇,他就会没撤。

俩人耳鬓厮磨了一会,霍允庭要赶去机场。

“事事要小心。”

“哦。”

“三餐要定时。”

“行。”

分别之际,情人间的叮嘱总是特别多。

“不许吃泡面,不许乱吃辣的东西,否则又要拉肚子。”

“好啦!

“我的手机会为你二十四小时开机,只要你想,无论何时都能找我!”

“OK!”

“还有……”

“有完没完了?”这家伙真的比她老爸还要罗嗦!

“这么快就不耐烦?”他弹了弹她的鼻尖,“我只是想说,我要走了。”

万贵妃抿抿嘴,在听到这句话时红了眼。今日一别,估计得等学期末才能见面了。自从俩人正式确定关系后,总是聚少离多,什么时候他们才能好好的在一起不分离?

随他去到校门外,一个出租车大叔早在那等着。霍允庭再次抱抱她,便叫她回去。万贵妃不依,他笑着调侃她:“我怕你会追着车尾哭鼻子,让人笑话。”

“才不会啦!”又不是演苦情戏。

直到回到宿舍,她才突然恍悟,其实他是不想让她看到他别去的背影?

一小时后,收到他已到达机场的信息,随后又陆续来了几条。

“刚才我忘了说,以后都不许穿小背心和热裤,容易惹人犯罪。”

“如果有男人来纠缠,要果断告诉他你有未婚夫了!”

夏天穿得清凉有什么问题?这家伙连穿衣都管了,还以未婚夫自居呢。

万贵妃嘀咕着翻到最后一条: “记得,想我。”

看到这四个字,她默默的收好手机,去换了另一套衣服。

*****

思念会折磨分隔两地的恋人,但它同时能促进彼此的感情。纵然不能见面,透过电话、网络,心与心之间依然贴近。

台湾的学习紧凑,生活却写意。节假日中,莲她们经常去各地游玩,万贵妃偶尔会同行,不过更多的时候她会独自到学校附近走走,或带上一本书,时间同样过得飞快。

踏入十二月,天气开始变冷。屈指一算,在台湾已有三个多月,距离回去的日子不远。尽管与这边的生活习惯不同,文化存在着差异,教育模式也有偏差,但各方面都适应得很好,以至想到离开,心里顿觉不舍。

圣诞节前,万贵妃收到一个很好的消息,淡容为万家添了一个女娃娃。电话中妈妈乐翻天,不停地说小娃娃长得粉嫩粉嫩,跟她小时候很相像。

喧闹的背景中夹杂着奶奶高昂的呼喝声,大概有人来家里道贺,话语间依然中气十足。

跟奶奶的关系还没完全恢复,大概彼此仍在为那事尴尬,在几次短暂的通话中,说话都是小心翼翼。其实大家都释怀了,可惜相隔太远,电话里能说的有限。

好想回去!家里有喜事,肯定热闹非凡,想回去看看小娃娃,想回去承欢膝下。特别是学年接近尾声,各种大考小考都顺利通过,这个念头就越高昂。

可是不行,圣诞至新年期间的一周时间,她决定了跟莲和几个新认识的朋友一起去环岛旅行。这也是她辛苦努力几个月后最最值得期待的事情,即使霍允庭要在圣诞后来跟她过生日,也遭到拒绝。

“你真狠心,丢下我自己去玩。”霍允庭这么埋怨。

“没有,这是我给自己的奖励,因为我拿了好成绩。”

“为什么不跟我去?”

“感觉完全不一样的嘛。”跟他以后还有机会,但这边的朋友,怕是唯一一次了。

“好吧,那生日礼物回来再补。”

“嗯。”

他是个通情达理的男朋友,万贵妃发现,对他是无可挑剔的了。

平安夜当晚,学校里有活动,大家狂欢至零时才回宿舍就寝。明天就出发,万贵妃兴奋得失眠。快天亮才睡着,感觉才没合眼多久,就被莲摇醒。

“你睡得好沉哦,我叫了很久你才有反应。”莲已经换好衣服,似乎随时可以动身。

万贵妃撑着要起来,可是身体却困泛到不行。她迅速摸摸自己的额,触手体温很高。“怎么办?我……我好像发烧了。”脖子还很痒,她拉开睡衣的领口,抓了几下。

“咦?你脖子上长了好多红疱。”莲疑惑的凑近观察。

“是吗?”

“不信你看看。”莲递过一块镜子,万贵妃接过一照,白嫩的颈项间,真的布满了红色疱疹,而且某些还带脓。要死了!“那怎么办?”

这不是一个好消息,莲连忙打电话给其他人。半小时后,她得到答案:“小妃,她们说让你别去。”

“啊?”万贵妃当场大受打击。

“要不我留下来陪你?你这种情况得去隔壁医院检查一下才好。”

为了这趟旅行,大家请了几天假才凑够一周时间,怎么好意思连累人家去不成。万贵妃摇摇头,拒绝了莲的好意,说自己留在宿舍就行。

“那你自己小心,有事打我电话,或打舍监老师电话?”

“嗯,知道了,你玩得开心点吧。”

莲走后,小小的套间内变得异常寂静。窗外虽然有北风,但阳光普照,今天还是圣诞节,她孤零零的一个人好可怜。

53

探过热才37.9度,不算高,万贵妃狂灌了几杯水,再去冲了个温水澡。浴室镜子里,除了脖子,胸部也有星星点点的红疹。她猜应该是皮肤过敏,努力回想昨晚吃了什么东西,浑沌的脑袋却像失了忆,什么都想不起来。

手机信息提示音响了响,打开一看,是霍允庭发来的:我准备登机了。

之前打算圣诞节来陪她,所以他排了一周的假期,后来计划取消,他决定今天回法国。

想回复说她没去成环岛旅行,如此一来他肯定会马上来到她身边。可是曾大义凛然的说了会照顾好自己,现在才小小的发烧就跟他撒娇,这有违她的初衷。

支着头,打了两行字:一路平安哦,我也出发了。待屏幕显示发送完毕,她才失落地躺回床上。很困,不想动,懒得去医院,或许睡一觉会没事,于是又钻进被窝里。

再次醒来窗外天色已黑,北风把窗户吹得“咯咯”作响。降温了吗?天气预报说今晚会变冷。她动了动,想拿床头的电话看电话,奈何手像挂了铅般,沉得很。

她咬咬唇,凭着强大的意志推开棉被。冷空气来袭,她打了个颤,清醒了点。爬起身,脖子一阵发痒,连脸也是,她忍着没抓,倾身到床边开灯。

突来的光线使眼睛眩了眩,万贵妃倚着床头坐下,拿起手机看,晚上八点多。有两条信息,一条是莲发来的,问她现在怎样。另一条是霍允庭,回复她之前的短信,只有五个字:圣诞节快乐。

信息是早上十点多发来的,那他此刻应该还在飞机上。

万贵妃颓败地放下电话,闭目一会,再次拿起床头柜上的探热针。五分钟后,量出体温为38.3度。比早上高了,却仍然不算严重。

早餐没吃,错过了午餐,她却不觉饿。可是不饿也得有点东西下肚,总不能整天都不吃东西。拖着沉沉的身子去冲了杯即食麦片,喝完后身上一阵火热,她到浴室洗脸,才进去就差点被自己吓了一跳。明净的镜里,白皙的脸上竟然也长了许多红点。

怎么回事?捧着两颊,一股寒气从脚底冒上来。别慌,别慌!她努力稳住情绪,企图从学过的医学知识中了解这种症状,然而却毫毛头绪。

房间内电话在响,她软着脚出浴室,蹒跚着去到床边坐下。拎起手机接通,妈妈温婉好听的声音从彼岸传送过来:“小妃呀,到嘉义了吗?”

7天的台湾逆时针环岛路线首站是嘉义,在这以前她曾向家人汇报过,但如今,她却独自在宿舍。万贵妃蜷缩着身子,鼻子一酸,就想哭了。“妈……”

虽然只简单的一个字,可是当妈妈的依然耳利的听到那浓重的鼻音。“怎么好像哭了?出去玩不高兴吗?”

“没……”万贵妃迅速捂着鼻子,为免家人担心,还是决定不说实话。“今天很冷,我有点鼻塞。”

“哎呀,这么不小心,听声音好像蛮严重的,快找点药吃。”

“嗯。”

张惠仪又叮嘱了几句,然后挂线。万贵妃放下手机,可怜兮兮的哭起来。好想回家,好想告诉妈妈,自己生病了。

身上的疹子不知怎么回事,现在晚上九点多,她想去看病却浑身无力。远在他乡,要找个可照应的人都没有,今天还是节日,本该跟大伙高高兴兴的玩着。想到这,她更感悲伤。

宁静中电话又猝不及防的突然叫嚣,万贵妃抹着眼泪接听。

“小丫头,我听你妈说你感冒了。”才通话,奶奶便像机关枪般急急说了这句。

多么熟悉的称呼,自从吵架后,她好久都没听到这三个字。原本忍住的眼泪,随着“呜”一声倾泻而下。

车淑梅误以为孙女因为自己主动关心她高兴得感动流泪,于是笑着说:“喂喂,奶奶给你打电话,你哭什么?让同学看到要取笑你了!”

“奶奶!”万贵妃抽泣着叫电话另一端的人,似乎又恢复到以往那种说话模式,情绪瞬间失控。“奶奶,我生病了,呜!”

“我知道了,这不是专程慰问你了吗?”孙女在撒娇,车淑梅心底慨叹:真好,和好了。

“你不知道,我根本没感冒。早上起来时我发烧,脖子和脸上都长了红疹,结果同学就让我别去环岛旅行,然后他们出发了。我好伤心,想去看病又没力气。呜!”开了个头,万贵妃就迫不及待地把自己的可怜之处一一诉说。

“发烧?长红疹?哎呀你这孩子,怎么跟妈妈撒谎了?现在是什么情况?给奶奶说一下。”

经她描述,这次出的红诊极有可能是水痘。

“你现在发热,就证明水痘刚起。超过38度的话,吃点退烧药,这个你有带过去的,找找看。”

“我怎么会出水痘的?”小时候不是有打预防疫苗的吗?“那个好痒。”才说着,她就想伸手去抓。

“水痘当然会痒,你千万别用手抓,不然会有疤痕的!”

听到这话,万贵妃迅速收手。

“怎么办?万一半夜发高烧也没人知道。”车淑梅焦躁地喃喃自语,心里恨不得自己有双翅膀,可以飞过去照顾她。

“不会发高烧吧。” 一整天体温都没升多少。

“很难说的。唉,怎么摊上这个时候发水痘的?小霍知道吗?”

“我……我没让他知道。”万贵妃讪讪回答。

车淑梅想了想,还是先安慰:“也不用过分担心,注意别通风,别在外面乱跑,温度没升到39度的话,一般不用去医院。”

“嗯。”

“没事的,我们的小宝贝是未来的大医生,一定能熬过去的。”

在奶奶的鼓励下,万贵妃有了信心。结束通话后,她撑起身吞了一片退烧药,然后强打起精神打开电脑,查了些关于水痘的资料。只看了一点点后实在困极,再次倒回床上休息。

不知睡了多久,朦朦胧胧听到电话响,她想醒来,但脑袋完全不听使唤,只转了转身便又没了意识。有些模糊的景象出现在梦里,渐渐这个轮廓变得清晰,是霍允庭。他手里捧着蛋糕,在对她笑。当她走近,他却突然消失。她在原地转圈,难过得大哭,却没人理会。

陆陆续续又转了几个梦,身体一直在浮沉,就像孤独的小舟在海里漂浮,找不着方向。

猛然惊醒,室内已由暗转明,天花顶的吊灯不给力地亮着,太阳光从窗口照射进来,增加了暖意。摸摸额角,还是烫。身体依然泛力,不过比昨天精神了些。背部冒了很多冷汗,睡衣都湿透了。她缓慢地起身换衣服,发现手臂也无所幸免,红点滋生。好想抓它,痒死了!忍不住去照镜,额上红红的一大片,这下彻底毁容了。

看时间已到午间,肚子饿得打鼓。房间内只有为旅行而准备的干粮,她想吃粥,想吃妈妈熬的咸瘦肉粥。

思念的情绪油然而生,眼眶内河水泛滥。

不可以这样,她得照顾自己。找出围巾、帽子、口罩,把全身和头脸都包得严严密密,才准备出门,外面就有人敲房间门。

她拉开门板,戴着口罩的舍监老师看到她时松了口气,并往后退开两步。“同学,你没事吧?”

“啥?”

“你未婚夫大半夜打电话来说你长水痘了,让我过来看看。我敲了好几次门你都没反应,还以为你出事。”

“他……他怎么知道?”听到这个消息,万贵妃整个人呆住。

“这个我倒不清楚了。同学,你准备出去?长水痘不能乱跑哦,会传染的。”

“我……我肚子饿。”

“那你回房间,我给你买些吃的。”舍监老师说着把门关上,并融着门板喊:“别出来哦!”

万贵妃哪还管她,掏出手机,发现有几个未接来电。匆匆拔给他,对方是关机状态。他不是去法国了吗?为何会知道她发水痘的事?是奶奶找过他?他会来吗?

满脑子疑问,既渴望他的出现,又怕让他见到自己现在的样子。纠结啊!

半小时后,舍监老师送来一个煮面条,大概怕会传染,她只匆匆放下便走了。万贵妃只吃了一点点便没食欲,拔他的电话总是不通,这人到底在哪了?一直等呀等,到下午两点多,舍监老师又来敲门。“同学,你未婚夫来接你!”

“啊?”万贵妃还没反应过来,手机就响了。她连忙接听,属于他低沉厚重的嗓音严肃地说:“收拾几套衣服,穿戴好,我在宿舍下面等你!”

54

去了一趟医院,验血后确诊万贵妃身上长的疱疹就是水痘。扎了一针,拿药后她便被霍允庭拽着离开。

出租车一直在医院门口等候,看到他俩出来,司机大叔非常醒目的连忙把车门打开。

外面北风呼呼,车内却温暖怡人,只除了某人的脸。

万贵妃斜斜地靠在座位上,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角。别生气嘛。她以唇语说着,可惜戴了口罩,霍允庭未能接收到她的道歉。他微侧头朝她冷眼一横,并且收回被拉住的衣角,然后又目不斜视地望向前方。

从时间上推移,她发病的时候他还在G市机场。当时给她发过短信,得到的回复是她已经出发去环岛行了。结果坐了十多个小时飞机,才下机便收到轰炸式的电话。

她说能好好照顾自己,让他别操心。好,他给她机会学习长大。但给她机会并非等同于隐瞒,作为男朋友,他其实只想给予最及时和必要的关怀,这样难道有错?

怪她不是没道理,因为在乎,所以才会生气!

被拒绝被嫌弃了,万贵妃怏怏地端坐好。小气鬼!她生病了还要看他脸色,就不能大量些吗?她拉开围巾准备顺顺气,手忽地被用力拍了一下。

“安分点!”他冷冷开口。

“热!”为怕吹风,她全身包得严严密密,就像阿拉伯妇女,只露出圆圆的眼睛。可是车内暖气给力,她被闷得冒汗,背部又湿又痒,说不出有多难受。

霍允庭根本不听她的解释,只道她在闹别扭,眉头拧起不悦地说:“快到了!”并帮她把围巾重新弄好,再拑住一只小手,严禁其乱来。

如果不是浑身无力又不舒服,万贵妃肯定要抓狂。忍耐有限度的,这家伙到底在发什么脾气啊?

车子跑了半小时,去到学校附近的一个渡假村。驶入林荫小道,一排排两层高的小房子整齐林立。出租车拐了两个弯,在其中一幢的门前停下。

司机大叔率先下车,到车后方去拿行李。霍允庭推门出车后转身,弯腰把她抱起。

“我可以自己走!”万贵妃挣扎着,无奈被他完全无视,箍着腰身的手还紧了紧,外带给了她一记白眼。

以最快的速度进屋,上了二楼,霍允庭把这个不听话的小家伙扔床上。

“先歇歇。”他撂下一句便匆匆下楼。

万贵妃顾不及摔痛的屁股,迅速把头和身上缠着的东西扒开,再扯掉大衣。闷了半天,几乎把她憋死。

卧室是开放式的,床铺只简单的放在地台上,显得很悠闲。踩着柔软的地毯走到围栏边,往下可看到宽阔的客厅,而他站在玄关处,正在给司机大叔数钱。

万贵妃转移入浴室洗手,望着镜里惨不目睹的脸孔,一阵嫌恶。回到床上,抚摸着软绵绵的床单,有种感觉叫安心,是因为他的出现。她滚了几滚,突然又惆怅起来。高兴什么呢?他生气了呢。

心情反反复复,最后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睡梦中,身体冰火相间,一会像被水淹,一会像被火烧,难受至极。想用手挠脸,然而有东西拼命拑制着她的手。动弹不得,加上不舒服,她难过得大哭。为何生病了还要欺负她?

“醒醒,小妃。”

有个好听的声音叫她,万贵妃悠悠睁开双眼,霍允庭担忧的脸映入眼帘。

她有些错愕,呆了几秒才记起发生什么事情。“呜……”意志终是敌不过诸多的不适,了无生气的大眼睛一眨,泪水便串串落下。

“没事,很快就会好。”他把她抱起,轻拍她的背部小声安慰。对她隐瞒病情的怒气,因眼前所目睹惨况而消失无踪。

人生病特别脆弱,更何况身处异乡。情人的安慰,就如催泪剂。霍允庭什么都没做,就静静的拥着她,任由她发泄。

半晌,她终于哭完,下巴被抬起,一条小手帕软软的擦过她的脸。

“真丑!”他笑她哭得像小孩,眼泪来去自如。然而这话听进她耳里就变了质。

“我就是丑!谁叫你看!”万贵妃迅速以双手掩脸,扭动身体闷声大叫。

“搞什么?”干嘛突然发疯?

“呜……你嫌弃我丑!”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谁不希望把自己最完美的一面呈现于爱人眼前?万贵妃当然也不例外。

“丑也是我爱的,谁嫌弃来着?”霍允庭强硬拉开她的手。

万贵妃抵死不从,倔强地捂着脸,抽泣着控诉:“你又凶我了!人家生病你还凶我!”

做错事的人还有理。霍允庭重重地呼了口气,放软了声调:“好吧,你不丑,标准的大美人一个。”

“你骗我!现在我脸上长满红疹,哪里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