迦宁继续道:“不仅如此,你还需提前支付一部分钱,既然是合约,我该遵守的一定会遵守,但你也得按着我的规矩来。”

他目光浅浅,似有不耐。

抬腕看了眼手表,也答应了:“可以,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徐迦宁眉眼微动,向前一步,几乎站了车边来了:“要求也没什么,我对苏家一无所知,即使去了也不保证一定能瞒天过海,骗过老太太的眼睛,如有差错,概不负责。”

苏谨言坐在车内,收回了目光:“只要你按着我说的做,不会有任何的差错。”

她一指扣在车窗上面,已不信他了:“写在合约上面,给我保证所有担忧,我立即就去,不然倾家荡产几万块,也不算什么。”

其实这就是在要挟他了,不过她也赌了一把,就赌今天,他必须得把她带回去才行。

果然,苏谨言为此退步,又看了她一眼。

“好,我让律师重新拟定一份合约,不过,你这就得跟我走了。”

第18章 贵妃无情义

日头还未全出来,天却已大亮了。

苏谨言用合约威胁她,并且要求她立即同他前去。

同她说话的时候,他眉峰微动,稍有急色,先后看了两次手表,虽然是用她不懂的什么合约拿捏她了,但是,她可没有他那么急。

她是什么人,最擅长察言观色了。

很显然,他是在故作镇定,心理战谁先坐不住,谁就输了。

如果单单是一纸合约就能解决的事情,那么他让律师来就可以了,亲自出马,只怕是势在必得,并且别人做不得他的主。

说起来也是傲气使然,从来都是别人求她,很久没有人敲打过她了,所以,当苏谨言说出那句,你这就得跟我走时候,已经到了她的忍耐极限。

徐迦宁双手扶了车窗旁,轻轻扣了扣窗,盯着他眉眼在心底好好衡量了一番。

他果然还在等她,她品出一二,用很轻的声音笑道:“怎么办,苏先生看起来很着急的样子,可我实在不喜受人胁迫,即便条件丰厚也不想去了呢。我已经跟我哥哥说了你们家的事,要不然您直接五花大绑将我带去?亦或者,用点什么厉害手段?我听说国会议员政务名单才公布没多久,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风口浪尖上…又或者是我记错了,总之别人的事,实在不相干,您愿意请律师同我讲话,我一女子,怕什么呢,大不了往苏家门前一吊…”

她声音很轻,还带着几分浅浅笑意,苏谨言目光顿沉,一手扶了车门上,手背上青筋毕露。

偏偏这时候,徐迦宁已然转过身去了,她长发柔顺地披在身后,走得毫不犹豫,干干脆脆。

也就眨眼的空,人已弯腰捡起了水壶,眼看着她上了石阶,就要进大门里去了,汽车后车门一动,一双皮鞋先伸将出来,稳稳落地,苏谨言扶着车门下了车来。

“徐小姐留步。”

的确,国会议员政务名单才公布没几天,苏家站在风口浪尖上面,不宜出什么丑闻。来之前已经去顾家调查过了,徐迦宁年前嫁给了顾家长子顾君行,结果他嫌弃她没有文化,离婚了事。

苏谨言利用假合约,本来也是欺她不懂法律,想借此将人挟去。

老太太昨天晚上一口气没上来,差点过去了,虽然早上看着气息还算稳定,但她将后事嘱咐了一番,看着不大好了。

他这才急着亲自来请,没想到徐迦宁反将一军,脱离了他的掌控。

下了车了,前面那人手提水壶,真是站住了,徐迦宁慢慢转过身来,还扬着眉:“苏先生还有事?”

真是明知故问,不过苏谨言不能拿老太太的性命与她博弈,所以她赢了,他上前两步,如实道:“祖母怕是不行了,她心心念念着那孩子,是她的心病,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还望徐小姐看在苏某人诚心来请的份上,同我前去。”

他两手插兜,目光灼灼。

旭日东升,阳光自云层破开,朝霞满天,苏谨言背光而立,影子被拉得老长。

徐迦宁心中一动,忽然想起来自己刚入宫的那年。

家中传来噩耗,最疼爱她的祖母重病在床,后来不行了想要见她一面,彼时,家兄也曾求见皇帝,苦苦哀求。可她并非自由身不得离宫,最终还是连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说不清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徐迦宁晃了晃手里的水壶:“好吧,那劳烦苏先生在街外稍等,不得叨扰我家人。我收拾收拾东西,去去就来。”

拒绝的时候,干干脆脆,答应的时候也十分痛快。

他有些看不懂她,可不管怎么说,苏谨言还是目的达成,回身上了车,让司机开到街外熄火等候。

徐迦宁回了院里,先送了水壶,再叫了徐凤举出来,说了自己要去苏家的事。

他当然不同意,一路跟着走了后院她房中来。

红玉往皮箱当中收拾着衣服,徐迦宁进了屋里穿了件清格短袖旗袍,再出来时候坐了镜子前面梳头,她只会简单地绾发,连个发饰都没带,起身来拿自己的包。

徐凤举来来回回跟着她身后:“好妹子,我说了,不许你去,你听见了没有?”

徐迦宁在包中拿出之前收起的首饰,从里面挑出了一对水滴形状的耳坠,转回身对着镜子戴上了,她左右看看,莹润的坠子,衬得她颈子更是光洁,肤色雪白。

徐凤举又跟着她走了镜前来:“徐迦宁!”

他脸色不虞,已是沉了下来,迦宁在镜子当中看见,回身坐下了:“哥,我这辈子,还没救过人呢,他说如果我去了,能救人一命。苏家老太太没多少时日了,不过是对孙女的念想,我让她看几眼,又能怎样呢!”

何止是这辈子,上辈子她也没救过人,与她交集的人,都利益相关,无情无爱。

徐凤举也从镜子当中看着她:“苏家大少爷说的?苏家老太太要不行了?”

迦宁点头:“不然他不能这么急,昨天晚上一口气没上来,今天看着也不好。”

拳头攥紧了,又松开了,松开了又攥上了,徐凤举站起来来来回回踱着步,似热锅上的蚂蚁一样。红玉把皮箱和包袱都收拾好了,过来请示,徐迦宁让她在旁等着,叫了一声哥。

徐凤举这才停下来,大步走了过来。

他提起皮箱了,才长出了口气:“行吧,我看你是非去不可了,那你就去陪他演这出戏,反正苏家那老太太没几天时候了,还给那么多钱,去就去吧。”

说着转身往出走,这是同意了。

徐迦宁见他同意,心中宽慰了些,连忙跟了上去:“那爹那里…”

徐凤举连忙回头:“他那里我去说,就说你离婚了心情不好,先送你回老家住些时候,你去苏家了,估计也见不着他,先瞒着他,省的他胡思乱想,还惦记你。”

想的还算周到,迦宁点头,那还得快点走,不能让徐老爹看见。

这老头一早起来出门跑早路练嗓子去了,要走就得在他回来之前离开。

徐凤举走在前面,脚步不停:“还有一件事,你去是可以,但是每个几天,我都要去看看你的,你同苏家大少爷说好了,他们家里乱着呢,不见你好好的,始终不能放心。”

徐迦宁嗯了一声,他走了几步,没忍住又叮嘱开来:“他们家从来金窝子银窝子的,你去了可别被迷了眼,想要什么只管跟我说,哥给你买,不许要他们东西。”

他当她是三岁小儿吗?

她失笑之余,又觉暖心,郑重又嗯了声,算是应了。

徐凤举脚步慢了下来:“你是我亲妹妹,是咱妈十月怀胎生的,我们徐家唯一的千金,虽然从小不是什么娇小姐养大的,但是我和爹把你拉扯大,可没让你受过委屈,你去了苏家,要有人欺负你,就赶紧回来,知道吗?”

他真的更像她爹了,徐迦宁没忍住,叹了口气:“哥,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

走到大门口了,徐凤举站住了,回头看她,真是很不放心:“你知道什么,这大体就是儿行千里母担忧的感觉,除了结婚你从小就没离开过家,我这又当爹又当妈的,我怎么能不担心?”

真的不会有事的,徐迦宁再三保证。

自从有了这个哥哥和爹,她发现她都变得啰嗦了起来。

徐凤举把皮箱一直送到了街外,看见汽车了,特意送了人到跟前,原本还有些话想要同苏家人叮嘱,不过见了苏谨言,什么话都先放回了肚子里,忍住了。

人都上了车,司机调转车头。

才上安华正街,徐迦宁老远看见徐老爹扛着一面大旗,笑吟吟地往回来了,吓得她连忙低头,等走过去了,才坐直了身体。

她心快跳两下,回头张望,还能看见徐老爹的高大背影。

真是奇怪,她躲他干什么?

他是伤心还是怎么,在意那么多干什么?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她好像真的变成了这个徐迦宁,骨肉亲情,在她心中横生枝节无法控制。

揉着胸口,徐迦宁也是抚额。

汽车走得快,开车到了宁安街的碧情园南门处才停下,苏谨言先行下车,叫了人来给徐迦宁拿皮箱,她紧随其后,也是脚步匆匆。

进了碧情园,真是好风景,红玉忍不住抬眼偷看,在心中赞叹。

这样的人家,从一进门就开始紧张,再看她家小姐,像没事人似地,更觉佩服。

徐迦宁真是没想太多,跟着苏谨言进了东园,他带着她们上了二楼,安顿东西先放在楼上客房当中。楼上一个叫做娟儿的小姑娘穿着粗布衣裤,带着红玉去熟悉楼上楼下主子们的习性住所,一时间客房当中只剩下苏徐二人。

徐迦宁打量了下客房,还算满意,至少床是古木的,能睡得着。

四下看着,苏谨言突然朝着她走了过来。

她不知害怕,轻眨着眼,看着他一脸疑色。

苏谨言在她面前站定,只一抬手,两指按过她额上的刘海,往旁边理了一理:“这样更像一点,你准备一下,我这就带你去见老太太。”

徐迦宁一动未动:“我需要准备什么呢?”

他已擦肩走过,在旁等着她了:“眼泪,如果你哭得出来的话。”

这个简单,她当即点头,跟了过去。

这个时候,已经不能强求太多,苏谨言走在前面,也没忘叮嘱着:“其他人不用理,回头我再告诉你,到了老太太跟前,我说什么,你听着就是,别乱说话,哭就行。”

不说话最好不过,徐迦宁亦步亦趋地跟着他,始终在他身后。

从东园出来,又往后院走去,碧情园园中套着院,一路走了北边庭楼处,这才停了一停。门口两个小丫头收拾着花圃,见了苏谨言齐齐叫了声大少爷。

苏谨言脚步不停,带着徐迦宁走进了厅堂内,一楼采光足,此时堂中大亮,几个下人站在一侧,个个手里捧着东西。

落地窗前,一个躺椅犹自慢慢摇动,上面躺着个老太太,满头银发,半阖着眼。

她手里拿着个鼻烟壶,似看着,又似没看。

苏谨言连忙上前,蹲了她的面前来:“祖奶奶,您快看看,我把谁找回来了?”

徐迦宁站在他的背后,再抬眸时已是怯生生的了。

苏谨言扶住躺椅,叫了两声,老太太眼帘动了动,这才慢慢睁开了眼来。

只不过,待她看清了徐迦宁的模样,手中的鼻烟壶一下掉落了地上去,啪嗒一声,碎了。

第19章 贵妃真来了

下人都被撵了下去,厅堂当中安静得只剩下了呼吸声。

阳光自落地窗照进来,苏家老太太两次想坐直身体,都没能坐起来,苏谨言连忙扶了她,给她背后垫上了软垫,躺椅也推动直立起来。

他看了眼徐迦宁,示意她过来。

那老太太眼帘直颤着,对着她伸出手来,好像真的期盼她很久,徐迦宁想起自己的祖母,连忙上前,单膝跪地,握住了她的手。

老太太眼中泪光顿现:“这孩子…这孩子怎么长的跟你妈一模一样?”

苏谨言紧紧握着她的手:“是妮儿,是小妮儿回来了,一早发现她时候我都不敢相信,再三查实了,那拐子连夜跑的,孩子弄丢了被人家救起了,您看看,看看是不是妮儿?”

老太太反握住徐迦宁的手,止不住的抖:“是,是我家小妮儿…妮儿啊,可苦了你了,真是苦了你了…我就知道我这辈子还能见着你,临了了,到底见着了…”

她哽咽着,眼泪从眼底滑落,徐迦宁也红了眼,她本是做戏,可一见这老太太的面,怎么看怎么觉得她长得像自己的祖母,当年她鲜有憾事,那没有见到的最后一面,却放了心上。

真是悲切了:“…”

苏家老太太更是激动,她心脏不好,说话有点连不上了,一直抓着她的手,一会儿哭一会儿笑,可有了精神,非抓着她的手,问她这些年都在哪里,可有读过书什么的…

苏谨言在旁回着:“一直在落后的老家住着,没读什么书,不过找回人了,现学也是来得及的。”

徐迦宁没有反驳,顺着他的话也这么说了。

老太太高兴得跟什么似地,非要抱抱她,也让她抱了。

老人家欣喜若狂的眼泪不断落下,说起往事来,还直揉着自己心口:“你小时候祖奶奶最喜欢你了,你妈那么多年没有孩子,就得你一个,她呀天天都亲自看着你,走路怕崴了,跑步怕摔了,那可真是含在口里怕化了,捧在掌心里的姑娘啊,谁能想到…谁能想到呢…”

这是一个悲伤的故事,徐迦宁低着眉眼,心中跟着叹息。

苏家老太太握住她手,一直跟她讲那孩子小时候的事情,在她的口中,小妮儿是被拐子拐丢了,而不是捂死了,这跟苏谨言说的不一样,而他在老太太面前说的话,明显是他为了安排她出现说的谎话。

她配合着老太太,一会儿哭一通,一会儿哭一通,也是真的体会到了这老人家对孙女失而复得的狂喜,苏谨言在旁看着她们,不时还劝慰老太太两句。

老太太拿着手绢抹着泪,也给徐迦宁擦着眼泪:“快,快把你二叔三叔他们都叫来,哦对,你爸知不知道呢?还有你妈,你妈就算了,她这两天刚好点,好好跟她说知道吗?”

苏谨言抓下她手握住了:“祖奶奶,我还谁都没告诉,不用着急,今天不是您寿辰么,等晚宴结束以后,趁着姑姑她们都在,再一起告诉她们,妮儿才到这,还很不习惯,先带她熟悉熟悉家里。我爸不在家里,我一会儿就带她去见我妈,放心吧,没事的。”

他张口闭口我爸我妈的,但是好奇怪的是,老太太却说妮子的妈多年无子,这关系可有点令人费解,不过这么大的家宅,有点秘密才正常,徐迦宁只管在旁出演一个没见过世面怯生生的姑娘,别的也未太在意。

老太太哭一阵也没多大心力,直让他去安排,千叮咛万嘱咐一会吃饭时候再把人带过来,要一起吃饭。苏谨言当然应了,叫下人们好好照顾着老太太,带着徐迦宁先退了出来。

还是先回了东园,客房已经收拾好了,红玉和另外一个丫头在屋里正叠着衣服,苏谨言摆手让她们先出去,走了窗边先站下了。

丫头们出去了,后进门的徐迦宁也走了窗边来。

楼下是一个用木条围成的花圃,里面长满了各种颜色的小花,徐迦宁低眸看着那些花儿,知道他是有话要对自己说,抱住了双臂。

苏谨言没有看她,也低着眼帘:“我妹妹是和我一起时候丢的,那时候她才四岁,她很聪明,长得很漂亮,特别的可爱,但是那天晚上她被拐子拐走了,我们耗费了很大精力,可最终的结果不太好。”

徐迦宁知道他需要的是,只是一个听话的倾听者,并没有开口。

果然,苏谨言自顾着继续道:“拐子一起拐了五六个孩子,他自己都记不清到底是五六个还是六七个,几个男孩几个女孩,他都记不清了。他拐的孩子太多,通常他都把拐来的孩子们卖到马戏团,可不知道是谁家的孩子一直哭,因为到处有人抓捕他,可能是因为怕暴露行踪,他把孩子捂晕了…”

即便她没有过孩子,但也为此揪心,徐迦宁伸手抚额,感觉到了一丝窒息。

苏谨言似乎也不愿提起往事,简单道:“妮儿身子弱,他失手把孩子捂死了,后来等我们找到她的时候,她在水里泡得面无全非,身上的衣服也全破烂得不行了,我妈一时承受不住当场昏了过去,后来甚至甚至病重。”

真是可怜,徐迦宁叹了口气:“当时就确定了死因吗?”

苏谨言看了她一眼,半晌才道:“嗯,虽然那时我还小,但是我记得很清楚,别人家的孩子都追回去了,只有妮儿是唯一的失踪者,我妈一病不起,因为当年是祖奶奶让我妈去的顾家,所以她老人家一直很后悔,还断了和顾家的往来。你既然和他们家已经毫无干系了,那日后不要提及。当年我爸悄悄将妮儿埋了,没敢跟老太太说,家里人只是知道孩子丢了,只有当初在场的几个人知道事实,眼下,你得瞒着大家,谁也不要让谁知道。”

这是当然,徐迦宁点头应下。

她突然想到,她哥哥怎么还说都知道那孩子是被拐子捂死了,不过死了就是死了,和她也没什么关系,并未多想:“那这家里都有谁知道,我用特意留神的呢!”

苏谨言想了下,又特意叮嘱了:“有些老人已经不在了,家里只有我父亲和我,还有个叫做常福的人知道,其他人都不知道,你初来乍到,什么事都可以不知道,但唯独记着,你过去的事情,不要透露半分,以免出什么破绽。”

光是糊弄一个老太太,只怕还不至于这么大张旗鼓地,她看着苏谨言,心中起疑:“我不希望苏先生您对我有所隐瞒,可以如实相告吗?”

她竟然比他想的还要聪明,苏谨言眼帘微动,唇角微动:“或许别人看来还有别的事,但是最主要的,你就是哄老太太开心,做她几天心心念念的小孙女。其他的,你尽管放心,我会保证你的人身安全,剩下的,我想两万大洋,已经足够让你少问了吧。”

蓦地抬眸,他竟然没有否认!

不过,能看得出来,他有足够的掌控欲,反正她在苏家只会留到老太太去世,应该没有多久,能保证她的人身安全就好,徐迦宁点头,欣然答应下来:“好,那就不问,希望苏先生信守诺言,保证我的人身安全。”

还算她及时让步,他转身:“走吧,我带你去见我妈,不过你要有心理准备,她现在不大好,平时不用见她,你知道就行了,别吓到你。”

徐迦宁不知道她怎么个不大好,没放在心上,连问都没问。

跟着他往出走,这一次,是在楼下,楼下东侧的长廊,安安静静的,两人走到门前,轻声敲门,很快里面有人打开了房门。

苏谨言带着徐迦宁走了进去,屋里布置得粉粉的,大床上摆满了玩具,一个布偶在被中放着,纤瘦的女人背对着他们,拿着本书,正给布偶讲着故事,声音柔柔的。

来开门的下人轻声说:“夫人给小姐讲故事呢,还是不要过去了吧!”

苏谨言站了一站,点头:“那等她好些,我再来。”

说着才要后退,床上的女人已经回头看见了他,她伸手拍了拍布偶,轻手轻脚地从床上退了下来,地毯上面也摆着很多布偶,小心避开了没有踩到,人奔着门口就走了过来,竟然是赤着脚的。

“谨言,你来看小妹妹吗?别吵啊,妹妹睡着了…嘘…”

徐迦宁蓦地睁大了眼睛,这女人的样貌真个同她有些相像,因为保养得好,看着还很年轻,正看着,苏谨言已经从下人手里拿过了鞋来。

他单膝跪地,亲自扶着女人的腿,示意她穿鞋:“妈,把鞋穿上,再去看妹妹,妮儿睡着了吗?”

他还同她讲着话,似家常一样。

女人低着眉眼,直点着头:“才睡着,她一直不肯睡吵得我头疼,我给她讲了好多故事,你看她就是喜欢听故事,听着听着就睡着了。”

那里躺着的,分明是人偶,徐迦宁是看出来了,这女人的模样,和冷宫里那些个一样,想来是因着女儿的死受不住疯了,不过,疯了的人,也不该是这个模样的。

她连鞋都没穿,苏谨言给她穿上鞋,这才起身:“睡着了,那我们就不去了,别吵醒她。”

女人点头,一抬眼看见徐迦宁了,上下打量着她。

可是看了好半晌呢,苏谨言也观察着她的神色,生怕勾起她什么不好的回忆,再发病了,可人家看了好半天,非但没有怎么样,还一下笑了:“诶?这姑娘是谁呀,看起来好眼熟,长得这么好看,还特意带来让我看,怎么?这是我将来的儿媳妇儿?”

徐迦宁:“…”

现在她确定了,苏谨言她妈是真的是疯了。

第20章 贵妃的冤家

苏谨言并没有介绍徐迦宁给苏夫人,只不过说还有事,带着她就退了出来,两个人走在长廊上面,谁也没有开口,各有心事。